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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这幅美景展示了古罗马广场(Forum Romanum),这是古罗马的中心,也是早期角斗表演的舞台。

公元前 3 世纪由“阿拉希俄斯的阿米亚斯”创作的葬礼浮雕,以纪念她作为角斗士的丈夫。

角斗比赛是古罗马人生活的中心。市民们蜂拥至当地的竞技场,观看狩猎表演、公开处决和殊死搏斗的角斗士表演,并以此为乐。数千人在规模盛大的比赛中丧生,这些比赛有时甚至会持续数周之久。这一场场杀戮狂欢对观众来说并不稀奇——这不过是罗马人生活的一部分。角斗士的历史与古罗马及其皇帝的故事密不可分。在罗马帝国的鼎盛时期,皇帝举办的角斗比赛的规模越来越庞大。他们不遗余力地娱乐大众,炫耀罗马对人类和野兽的权力与统治。

死亡表演

大象、鳄鱼和犀牛等外来动物从大洋彼岸被运入罗马帝国,在人群面前被宰杀。竞技场内,不会伤人的食草动物先是被放逐到一大片树林布景中,然后角斗士对它们穷追不舍,直至将它们尽数猎杀。

像公牛和狗熊这类更危险的动物,则用链子将其拴在一起,让它们相互搏杀。手持长矛的男子会被派去斗杀花豹、狮子和老虎,但这些人反而常常被危险的动物撕碎。野兽还被用来对付国家公敌,这些国家公敌有时甚至被头朝下地钉在十字架上,任由野兽来攻击他们。有的犯人被要求穿上涂满沥青的短袍(tunic),然后被钉在十字架上,再被点燃。数千名基督徒被这样当作人肉火把公开处决,为尼禄皇帝举办的角斗表演照明。尼禄十分支持角斗士表演,他还喜欢为公开处决编造故事情节。有一次,他把一个人打扮成神话人物代达罗斯(Daedalus)的样子,用绳索吊着他飞过竞技场,然后让他掉落在竞技场里,被里面的熊生吞活剥。尼禄甚至亲自进入竞技场,有时他会披着野兽的皮,攻击绑在木桩上的男女。

其他皇帝也嗜好竞技场的鲜血:克劳狄喜欢观察角斗士临死前的表情,卡利古拉喜欢强迫病人、老人和残疾人战斗到死,康茂德则实打实地以角斗士的身份下场战斗。这位皇帝披着狮皮,手持棍棒,把自己比作神话中的半神赫拉克勒斯(Hercules)。他还自称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角斗士。

然而,他在竞技场上的较量是一场闹剧,因为这位皇帝和他的对手拿的都是木剑。只有在紧闭的宫门背后,康茂德才会使用钢剑。他常在练习剑术时削掉陪练的鼻子和耳朵。康茂德在竞技场上的滑稽行为使他沦为公众和古罗马元老院的笑柄。角斗比赛是皇帝赐给民众的礼物,但同时也是一个需要斟酌自己出场身份的场合。聪明的皇帝会在享受比赛时做个热情的观众,同时也会保持其皇室尊严。提比略错在完全没有在比赛中现身;而康茂德则错在做得过了头。当他宣布自己将在 193 年身着角斗士的装束就任时,就已注定会迎来不体面的结局。

这幅浮雕中的动物狩猎,也称斗猎表演,是角斗表演中的晨间项目。

皇帝出席角斗表演是处理与民众关系的重要环节,但很多人没有理解到这一点。

角斗士与观众

富人和穷人都前来观赛,竞技场成了古罗马社会的一个缩影:被称为贵族的富有公民穿着白色的宽松长袍(toga)坐在离赛场最近的位置,身份和地位较低的平民观众则穿着色彩鲜艳的短袍坐在他们的后上方。竞技场是公众舆论的超级放大器,混迹在人群中的普通罗马人觉得,在此表达对皇帝的不满不会被轻易发现。这一点必须小心,因为众所周知,某些皇帝容易被异见激怒,一旦听到就会对异见者展开报复。卡利古拉就说过,他希望竞技场的观众有着同一个脖子,这样他就可以一下子把他们全杀掉;图密善把一位观众扔进了狗群里,仅仅因为他说了一位鱼盔角斗士( murmillo )的坏话——这是图密善最喜爱的一类角斗士。

精明的皇帝会给予人民想要的东西。提图斯会在一天结束时把木球扔到人群中,每一个木球都代表着一个礼物。皇帝拉拢观众更常见的方式,是让他们来决定战败的角斗士的生死。这种情景多发生在角斗快结束时,其中一名角斗士被打得丢盔弃甲、遍体鳞伤、无力招架时,他会竖起食指认输。然后,他的对手会将问询的目光转向观众:“我该杀了他,还是放他一条生路?”这是在提醒观众可以旗帜鲜明地表明自己的意愿。观众们会伸出自己的手然后转动大拇指,表明这个战败者是该被立刻解决,还是免于一死 。想要让民众高兴的皇帝会随民众的意愿做出判决。而其他皇帝,诸如卡利古拉和图密善,则通过与民众唱反调来显示他们对人民的厌恶。

我们对角斗士的了解大多来自罗马别墅中的镶嵌画,例如这幅来自内格拉尔,即如今的维罗纳市的镶嵌画。

角斗士包括战俘、死刑犯和不听话的奴隶,他们被铁链锁住,送往角斗士学校。

在角斗比赛中英勇战斗并赢得了观众尊敬的战败者通常会免于一死。观众期待看到每一位角斗士都在战斗中表现出造就了伟大罗马的种种美德,包括训练有素( disciplina )、蔑视死亡( contemptus mortis )、热爱荣耀( amor laudis )和渴望胜利( cupido victoriae )。而对于要被处决的角斗士,观众还会要求他们光荣赴死。他们要用双臂搂住对手的双腿,等待致命的剑刺入他们的胸膛。

权力与荣耀

罗马人要求角斗士应具有的美德在罗马军团士兵身上尽数体现。在雄心勃勃的将领指挥下,罗马军团征服了整个地中海世界的版图。对西西里岛、迦太基和地中海西部国家的入侵,为罗马成为有史以来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铺平了道路。从这些新领地掠夺的财富被一车一车运回罗马。

除了成吨的黄金、白银和青铜外,运回罗马的还有大量的奴隶和战俘。这些被征服的部族战士(例如高卢人和色雷斯人)所使用的武器及装备,被塑造成了最初的角斗士的武装。这让公众有机会在竞技场上看到罗马在战场上击败的敌人。许多曾与罗马为敌的外邦战士最终都被送往角斗士学校,这是一种耻辱( infamis )——名誉扫地,社会地位还不如演员和妓女。他们唯一的生存机会就是刻苦训练,在竞技场上击败所有对手。只有最伟大、最受观众喜爱的角斗士才能获得象征自由的木制鲁迪斯之剑( rudis ),得以永远离开竞技场。

古罗马文明的成功建立在其杰出工程之上。其修建的渡槽为罗马市民提供了洁净的水源,有许多直到今天还屹立不倒。

在古罗马逐步扩张为一个庞大帝国的过程中,战利品为精英家族带来的财富也超出了他们的想象。许多家族攫取了大片土地,驱逐了土地上的罗马农民,让他们的新奴隶在田间劳作。元老院议员贪污腐败,中饱私囊,罗马的普通民众则变得一贫如洗。于是,一些军事“铁腕”人物横空出世,夺取了罗马控制权。这些人在现代仍为我们所熟知,如苏拉、庞培、恺撒。这些冷血将军们压根不关心元老院民主式的阴谋操纵或罗马共和国的意识形态主张。相反,他们想要权力,想要留下一笔能让他们名垂青史的政治遗产。

每个罗马城邦都配备有公共浴室、神殿、渡槽以及为角斗士表演而建的竞技场。例如上图中位于今西班牙昆卡市的塞哥布里加古城的竞技场。

面包与马戏

尤利乌斯·恺撒知道,获得控制权的最佳方式是赢得罗马公众的支持。他向民众提供了古代世界从未见过的最宏伟的角斗比赛。他把钱和粮食送给罗马人民,为此不惜砸下重金甚至破产。但这是一次高超的政治行动,它为恺撒赢得了公众的喜爱与盛赞,并激发一位诗人创作出了流传至今的习语——“面包与马戏”( panem et circenses )。

恺撒用他的“面包与马戏”政策为其后追随他的每一位罗马领导者绘制了统治蓝图。然而,恺撒没有活到亲眼见证其政策取得全面成功的时候:元老院担心这位将军会成为暴君,于是在一次元老院会议上刺死了他。而恺撒的继任者奥古斯都则不折不扣地执行了“面包与马戏”政策,他成了罗马历史上首位也是最伟大的皇帝。

在奥古斯都的统治下,罗马发展成为一个帝国,这个帝国此后掌控了约 500 万平方公里的疆域,治下有 6000 万左右的臣民。罗马的成功得益于其坚定而务实的扩张方针。它把新征服的每一块领土都变成了小罗马。在新征服的每一座城邦中都增设了罗马的基础设施:供应淡水的渡槽,公共浴室,以及举办角斗表演的竞技场。各行省的精英阶层受雇向民众收税,并通过仿照首都制定的“面包与马戏”方针来维持当地的秩序。这一罗马统治体系被称为“罗马和平”( pax romana ),该体系为罗马人民带来繁荣、安宁,以及那些世界最发达文明所具有的所有荣耀。最重要的是,它给了被征服领土上的人民成为罗马公民的机会。可到头来,帝国人民需要的某样东西罗马却无法提供:精神满足。

2013 年再次上演的角斗士比赛是为了纪念传说中公元前 753 年罗马城的建立。

帝国兴衰

在首都,奥古斯都的继任者们,这些放荡不羁,有时甚至精神错乱的皇帝用帝国掠夺来的财富把罗马变成了一个堕落腐败之都。皇帝们肆无忌惮地展示着他们最邪恶的幻想,收买人心,采取愚民策略。帝王的游戏变成了持续数周的狂欢,同时他们还引入了全新、奇特的杀人屠兽方式。而在远离酒池肉林的罗马的其他行省,某种当时未曾被预见到的威胁开始形成。一场后来被称为基督教的宗教发起的运动为人们提供了在“罗马和平”时期无法获得的精神和道德指引。

庞帕仪式( pompa )的重演,这是竞技场在举办角斗比赛前的入场式。

正是这个来自东方的小宗教派别加速了罗马帝国的衰落,并最终颠覆了它。当基督教兴起时,罗马的渡槽、浴场和神殿却随着欧洲中世纪“黑暗时代”的降临而崩塌。破败荒废的竞技场遭遇洗劫,大理石板被掠去,杂草丛生。竞技场成为中世纪朝圣者前去参观处决殉道者的圣地。

在现代,数以百万计的游客涌向罗马斗兽场。在这里,他们可以试着想象成千上万古罗马公民的生活,那时的人们为了追求本能的愉悦可以去竞技场看上一整天的暴力比赛。游客可以凝视竞技场,惊叹于那些在这里因战斗而死去的人们,惊叹于将死亡和折磨变成一种娱乐形式的文明。 ti/TIqUq3ejgcSraOj9SewHaEOdIgmAOdfuAY5mdk+uLcVkQj50aGSn9PIkKnHv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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