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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诺姆·乔姆斯基
Noam Chomsky

诺姆·乔姆斯基也许是现代最著名的哲学家,严格来说,他是一名语言学家,以《句法结构》一书而闻名,该著作推翻“我们的心灵是一块白板”的说法,认为我们的神经系统与语言相联结(这就是我们学语言能学得这么快的原因)。正是因为他对政治、权力、媒体的思考,将他推上世界顶尖知识分子的宝座。

什么是知识分子?字典的定义是:“专门从事且需要智力训练的人。”更广泛的社会意义是,不盲目遵从社会规则,勇于质疑一切的人。乔姆斯基的经典著作是1988年出版的《制造共识》,他打破了媒体公正的神话,这说明媒体是体制议程的重要部分。《理解权力》采用了问答形式,是乔姆斯基在1989年至1999年参加研讨会、座谈会的内容合辑,使他的思想以更易被理解的方式呈现。本书的编辑彼得·米切尔及约翰·舍菲尔说:“真正让乔姆斯基的政治思想与众不同的,不是新颖的视角或单一全面性的思想。实际上,乔姆斯基的政治立场是基于几世纪以来理解的概念。他伟大的贡献在于掌握庞大且丰富的事实信息,以及他一次又一次地揭露当今权力组织的运作和展现的欺骗技巧。”与本书相关的还有一个网站,上面刊载了详细的注解及政府真实档案的链接。与他参与阴谋论的传言相反,乔姆斯基的目的是激发人们自己思考。

《理解权力》是让人大开眼界的著作。这本书涵盖的内容十分广泛,以下总结的议题仅选自第一章。

政治语言

乔姆斯基首先讨论了为隐瞒不正义的行为,语言是如何被使用、滥用的。

他提到字词在字典上的意义与“意识形态冲突”中展现的意义不同。举例来说,“恐怖主义”是只有其他人会做的事,所以“防卫”就是被滥用的词。乔姆斯基说:“我从来没听说过一个国家承认正在进行侵略行为,他们总是宣称自己在‘防卫’。”而媒体也从未提出质疑,例如尽管美国实际上攻击了南越,但没有主流刊物质疑美国“保卫”南越的说法。“防卫”成为一种奥威尔式的词,意思正好相反。乔姆斯基说:“政治谈话的术语都经过设计,以阻止大众思考。”

乔姆斯基认为,美国的愿景是将自己描绘成世界民主的后援,这是一种幻想;事实上,他们只援助他们喜欢的民主国家。例如,因为桑地诺民族解放阵线在尼加拉瓜并不是重要角色,在美国看来他们不是真正的民主,解散他们的时机已然成熟。乔姆斯基将其与萨尔瓦多、危地马拉对比,这些国家都由军阀统治,而当地少数人的利益(地主、富商、上流阶级)与美国的利益紧紧相连。

无论他们是否炸毁独立媒体、杀害政治反对派、屠杀成千上万的人民,永远不会有自由运作的选举,这一切都无关紧要。在民主国家,有正确的人管理;如果没有合适的人来管理,国家就不再是“民主”的。

真正的权力

乔姆斯基不只是简单地批评政府,他指出:

在我们的社会中,真正的权力不在于政治体系中,而出现在民营经济中:决定制造什么东西、制造多少、购买什么、在哪里投资、让谁来工作、谁掌控资源等等。

只要存在这种情况,就不会有真正的民主,因为资本掌握在少数人手中,而非多数人;社会的核心问题是钱,而非政治权力本身。经济是社会发展的重要因素之一,它是建立在“让富人保持幸福”的基础上发展的。

乔姆斯基认为自己在坚守古典自由主义的传统,他强调这是在资本主义出现以前的传统,主张“人们有权利掌控自己的工作,以及有在自己的掌控下自由工作的需要”。这个推论说明如今资本主义下的雇佣是不道德的,如果你无法掌控自己的工作,你就是薪水的奴隶。

乔姆斯基说,经济从来不是建立在对实际工作的人来说有益之上的,而是为了资本本身。这并不意味着他希望产业国有化,那只是把权力交到国家官僚手中。相反,他支持员工拥有企业和市场体制中的资本控制,只有如此,民主才会扩展经济实力,否则“‘人们’的政治权力永远处于非常受限的现象中”。

“占领华尔街运动” 之前,乔姆斯基曾提出:“有一半的人口认为政府运作是为自己寻找更大的利益,人们可能知道这点,或者很快相信自己并不参与决策,政策与强大的利益有关,与人们没有多少关系。”

在讨论环境时,乔姆斯基说人们维持、提高生活品质的欲望与企业的利润动力间是相互矛盾的。“美国企业通用电气的执行长,他的工作就是提高利润和市场占有率,而不是确保环境生态可以永续经营,或是他的员工都过上体面舒适的生活。这些目标是冲突的。”

然而,他确实看到乐观的理由:尽管媒体粉饰现实,企业接管政治,人们仍然非常怀疑精英阶层及其建立的商业和权力利益。他说,绝不只是左派的理想破灭,这种怀疑会因为某个缘故或团体的意愿而受到鼓动,其中可能包括传教者、环保主义者,以及占领者和茶党

独立国家

世界各地都在宣扬自由,但乔姆斯基说,美国外交政策的真正目的是尽可能让更多国家依赖美国。他还说,美国的外交政策是为了美国投资者而设计,如果任何外国政府提出措施将自己的人民置于首位,“那么这个政府将不能再与美国合作”。

尽管美国坚持对发展中国家开放市场,乔姆斯基却指出:“历史上没有任何单一的经济体,在没有受到国家各种干涉的情况下发展起来,如提高关税保护、津贴等。事实上,我们阻止第三世界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其他地方要发展起来的先决条件。”

国内需求

乔姆斯基说,所有外交政策都是为国内需求服务,那么当局在捍卫什么呢?他以俄国社会民主工党的布尔什维克派崛起为例,没有人说布尔什维克会对美国发动攻击,反而担心布尔什维克的思想影响美国政治。在俄国革命后,美国国务卿罗伯特·兰辛警告威尔森总统,布尔什维克“意图呼吁、发动所有国家的无产阶级、文盲、人民,而他们庞大的数量足以掌控所有政府”。换句话说,精英阶级设想美国人民是在捍卫自己的地位时,他们就会奋起反抗,事实上,他们只为自己着想,因为他们的反应是派军队前往俄国,并在国内发动反共产主义的“红色恐慌”,诋毁布尔什维克主义的非美主义。

近代的“反恐战争”可视为另一个证据,为了对抗(也许被放大的)威胁,公民的自由受到限制。

乔姆斯基指出,巨额的国防预算与缩减的教育、医疗基金形成鲜明的对比。他说,这是因为社会支出会“增加民主的风险”。如果花更多钱在医院、学校,显然会对该区域产生影响,人们希望参与更多的决策。相反,如果花更多钱在隐形轰炸机上就不会引发争议,因为这对人们的生活没有直接影响,而一般人对于军事航空一无所知。乔姆斯基说:“社会政策最重要的目的之一,是保持人们处于被动,掌握权力的人希望消除任何倾向鼓励人们参与决策的主张,因为大众参与会威胁企业垄断的权力,鼓动受欢迎的组织,动员人们,甚至可能导致利益被重新分配等。”

帝国主义的代价由人民承担,表现为税收形式,但帝国的利益却由富人掌握。因此,普通民众根本无法享受到帝国主义外交政策带来的好处,并且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

总评

阅读乔姆斯基的书后,很难以过去的角度看待政治和媒体,但如果将其仅仅视为对美国的攻击是不恰当的,权力腐败的本质是普遍存在的,不管你在哪里,都会有当地的案例浮现于脑海中。《理解权力》不只是知道特定的国家、企业、机构做了什么,还知道他们企图要做什么,是否做些未经检验或不可告人的事。但是,他如此毫不留情地攻击美国,如果美国确实掌握权力,是否早就让乔姆斯基保持沉默了?他的答案是,因为他是白人男性。在当代西方社会,白人男性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存在。杀人是一件严重的大事,会对既定利益产生反作用。

当一个人告诉你,他有很多不知道的事情,这通常是一种聪明的说法,而乔姆斯基敏锐地指出,其实科学在实际解释世界方面存在不足,特别是涉及非常复杂的因素时,如人类的行为或动机。令人惊讶的是,乔姆斯基并不是对我们的未来感到悲观,而是对权力持悲观的看法。他并不赞同社会生物学家宣称人类在某种程度上是自私的观点,他反而观察到,“如果你看到人类的本性,你就能看到万物,你可以看到极大的自我牺牲,也可以看到巨大的勇气;你可以看到正直,也可以看到破坏力”。

任何成果都有可能被逆转,但整体来说,乔姆斯基看到了进步。如今将人视为物品或某些为达到目的的手段是不被允许的(不久前奴隶制还被视为好的制度),即使权力构架只是口头上支持自由、自决、人权的旗号,至少这些是公认的理想。

诺姆·乔姆斯基

1928年,乔姆斯基出生于费城,父亲是俄国移民、杰出的希伯来学者。10岁时乔姆斯基写了一篇关于西班牙内战后法西斯主义构成威胁的文章,13岁时他开始支持无政府主义政治。1945年进入宾夕法尼亚大学,认识了杰出的语言学家泽里格·哈里斯。1947年乔姆斯基决定专攻语言学。1949年乔姆斯基与语言学家卡罗尔·沙兹结婚。

从1951年至1955年,乔姆斯基在哈佛大学担任初级教员,同时在哈佛大学完成博士学位,出版了《语言理论的逻辑结构》。1955年他获得麻省理工学院教职,此后一直在那里任教。1965年,他组织了公民委员会,公开拒绝纳税以抗议越战,这个举动让他获得公众的认可。1969年,他出版了政治学领域的第一本著作《美国权力与新官僚》。

其他著作包括1979年与爱德华·S. 赫尔曼合著的《人权的政治经济学》、1991年《遏制民主》、1996年《权力与展望》及《失败的国家》。2001年电影版《制造共识》上映。 TvV6I3zO2wSBxzGDgIiSkkluR3py9PsleVbESu/R1mgB08Y9GCz+9KoaHAOc60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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