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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曾经的抑郁困扰

我也默默地希望,等到哪天我从心魔手中把自己给拯救下来,我也要像班主任那样,去帮助更多跟我一样被抑郁困扰的人。想到此,我感觉自己的正能量更强大了。

我的工作经验随着年龄的增长也在不断地增加,各种杂事、会馆接待、葬礼司仪、遗体美容、遗体修复……几乎什么活都干过。虽然我对这个行业的热情不减,但是只要是人,都会有低潮期。

因为一段感情,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抑郁之境,心情起伏不定,感觉自己快要失控了。这对工作中需要安抚家属情绪的殡葬工作者来说,是致命伤。

朋友硬把我拉出门散心,我主动跟朋友提起,我觉得自己很不对劲,需要看医生。但是病因不明,我也不知道该上哪个医院,挂哪个科。

正当我一筹莫展时,有一天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接通后对方唤了一声只有很少人知道的我的小名,然后又突然冒出一句:“你还好吗?”听到这句话,电话这头,我的悲伤像被拧开了水龙头的水一样倾泻而下,我不禁捂着嘴哭了起来。

“虽然我们已经失联很久了,但我一直在关注你的网络社群。你最近的留言,或许在别人看来没有什么不寻常,但是在我看来,你的每句话都像是在求救。”

打电话给我的,是我小时候的补习班班主任。说他是看着我长大的一点也不为过,回忆就这样跟着泪水一起不断涌出。

上学时,我是个逃学“惯犯”。班主任知道,只要每次我说家里有事,或是身体不舒服等不能去补习的理由时,我人不是在闹事,就是在前往闹事的路上。

当时的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个班主任。他就像如来佛,个性再顽劣、法力再强大的泼猴,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有一次我又借故不去补习,他找遍了我可能会去的所有地方,硬是把我给揪了回来。说谎的下场就是:手心伸出来,十大板子伺候。

说谎对班主任来说是很严重的品德问题,那十大板子下手之狠,让全班同学都睁大眼睛,整个教室鸦雀无声。后来,我只记得被处罚的当下,好像有无数被炸开的肉花绽放在我的手掌上,那种痛是深入骨子里的,顽劣如我,还是渐渐被班主任打醒了。

说也奇怪,班主任对大家如此严厉,毕业时,一个个像我一样被他狠狠“教训”过的学生,还是会跑去拥抱他、感谢他。

电话那头的班主任,开始跟我说起他的故事。

曾经,他也以为他会终其一生,在教育行业这块梦田上持续耕耘。但时代变了,他的做法和理念被学生当成垃圾一样丢弃。到后来,一直让他最有动力的学生,也变成了他的心魔。

有段时间他离开了教育行业,努力让自己从抑郁症中走出来;而走出来的他,又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重新回到教育行业。在走出抑郁症的同时,上天也给了他一项新的技能,他开始往心理咨询这条路上走。因为他知道自己可以以“过来人”的身份,帮助更多跟曾经的他一样的人。

我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他能一下子看出我的无声呐喊。

“你有空的时候,可以跟我聊聊,或许我能帮到你。”班主任说。

“老师,我可以等一下就去找您吗?”在茫茫大海漂流许久,我终于看到浮木靠近,便立刻伸出手,想一把抓住。

“来之前不要吃太多东西。”他特别嘱咐我。

我不懂为什么,向他询问之后我才知道,原来他怕我在咨询过程中,哭得太用力而把食物全都吐出来。

刚听到这样的理由时,我还一度觉得是班主任想太多了,我虽然很无助,却也没有那么脆弱。但很快,我就被自己打脸了。

跟班主任见面后,他发现我是一个有严重睡眠障碍的人。我跟他说,这可能是因为我交往过的男朋友给我留下了“后遗症”。像墨菲定律一样,我越是害怕遇上爱玩的男人,越是会遇到这样的人。

有很多次我半夜醒来,发现身边没有人。久而久之,我产生了一种要是我熟睡的话,身边的人就会离开我、背叛我的恐惧感,所以我一直都无法好好睡觉,总是会在半夜三点钟醒来。

“你再仔细回想一下,你‘第一次’半夜醒来,发现身边的人已经离开你了是什么时候?”

在班主任的不断引导下,我才渐渐想起来,我第一次半夜三点从某个人的臂弯中醒来,却发现身边躺着的人早已不是原来那个人的“恐怖”经历,是在即将读小学一年级的那一年。

那年的一天,与爸爸离婚的妈妈回来了,那天我好开心。晚上她哄我入睡,还向我承诺,她这次回来就不会再离开了。我小小的身躯安心地停泊在妈妈的臂弯里,我以为我从此可以不用再漂泊。

怎知半夜醒来,我发现圈住我的人已经从妈妈换成了姐姐,我号啕大哭到几乎要昏厥过去,我永远记得那时墙上的时钟,指针正好指着三点。

就是从那一天开始,我总是无法让美梦延续到半夜三点以后,尤其是身边有人的时候,我一定会在那个时间点醒来。因为直觉告诉我,我身边的人已经悄悄离开了,已经背叛我了。

“尽管你外表伪装得很强大,但你内心仍是一个没有安全感、渴望家人、渴望爱的小女孩。”班主任说。

听到此,我的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悲伤犹如狂风暴雨席卷而来。我边哭边咳,感觉身体里的所有悲伤、埋怨和不甘,都被一一掏了出来。

我抱怨着,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没有一个完整的家。父母离异时,哥哥姐姐们都大了,他们都曾享受过美好的生活,为什么只有我,年纪还这么小,家就破碎了?明明前一天还塞满玩具的屋子,一觉醒来,却只剩下一只已经没有同伴的红色塑胶小猪。

“你以为当时什么都不懂、最需要人照顾的老幺是最大的受害者吗?你有没有想过,当时最懂事的大哥在想什么?他又遭遇了什么呢?”

我的补习班班主任,当年也是哥哥的补习班班主任。他这才告诉我,当年家道中落后,哥哥是怎样被同学嘲笑和欺侮的。只不过我在面对家庭变化时的反应是把自己变坏,而哥哥的方式却是把自己缩小,甚至把自己藏起来。

我一直以为当时的哥哥是一个沉默不语、没有情绪的小孩,原来这只是他的保护色。原来在这个家,最有资格闹情绪的人并不是我,只是有些事情我没有看到而已。我不禁自省,我是不是过于放大了自己的问题和悲伤?

班主任一点一点地帮我挖掘长久以来造成我心里不安与躁动的根源,试图把我从心魔的手中一寸一寸地给拉回来。在班主任的专业咨询下,我渐渐找到了可以控制自己情绪的方式和能量。

我也默默地希望,等到哪天我从心魔手中把自己给拯救下来,我也要像班主任那样,去帮助更多跟我一样被抑郁困扰的人。想到此,我感觉自己的正能量更强大了。 8IrrGJKI16aMv7qbMpbnmrsM0rb/KGl9x7M1cflFgLxYBPpsDDj9Xmp1jp8Rtoo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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