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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二
〔台湾繁体版〕

现今两岸的学院体系,都根据西方的知识架构而成。这体系,当然是有其价值;但若谈中国的生命学问,却不相宜。三十几年前,我怀着对中国文明的孺慕之情,进了台大历史系。四年后,塞了满脑袋的理论与名词,却仍一身狼藉;对真正的中国文化,也实在迷茫。早些年去世的孟东篱,在六十年前,也怀着同样的满身困惑,来到台大哲学系。他上下求索,大惑难解,但听了课,读了书,却依然无解。忧郁的他,只能在台大校园内,成日晃荡徘徊。在精神上,他无家可归。

学院里,有多少精神的无家可归者?

我和孟东篱,其实,都跑错地方了。

学院着力于抽象思辨,讲究客观论述;但是,中国生命的学问,却从来就紧扣着体会与实践,务求当下之对应。在这个系统里,做不到的,就别说;若说了一堆,却与生命无涉,那叫戏论。孔子之所以不做系统论述,就是为了永绝戏论。《论语》之所以迷人,也正因那里头的生命对应,处处鲜活。

强调对应,就必须应缘,也必须随缘,否则,说得再有理,终是自说自话。若不应缘,再对,都会变成错;再对,都会变成偏执,都会变成一桩桩的教条。于是,孔子不做系统论述,孔子因材施教;所以,孔氏一门的师生问答,最是千变万化,丰姿纷呈。

强调生命对应,必然当下即是,因此,中国文化强调人间性。于是,彼世之憧憬,天堂之向往,中国人向来不太当真。而注重人间性,必然就伴随着喜气;若无喜气,人间何欢?若无可欢,何须看重?于是,这个喜气的民族,即使现实再苦,也惦记着那不苦之处,也想法子要苦中作乐。孔子周游列国,外表历尽沧桑,吃尽苦头,但其实,他老人家心里可乐着呢!《论语》一开头,就是“不亦说乎”,又是“不亦乐乎”,全世界没有哪个文明的根本典籍是这么开篇的!

这么一个喜气的民族,不习惯老苦着脸。因此,早先佛教传入中国,佛菩萨的造像,多有严肃,颇为忧苦,迨数百年“中国化”之后,遂一尊尊变成了一脸宽厚,满是笑意。

这就是中国文化。

佛教中国化之后,常说“随喜”二字。“随喜”者,随缘欢喜也。中国人强调应缘,爱说随缘;喜欢随和,讨厌偏执。中国人随随便便、马马虎虎,这看似的缺点,却可能是大气;那往往是孔子说的,“无可无不可”。因为“无可无不可”,所以不易执着,无甚基本教义派;因为“无可无不可”,凡事看得开,所以能一次次度灾解厄;即使再大的劫难,也能“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眼下这个时代,病重疴沉;种种的造作营为,其实已将这个世界又推往一个空前之劫难。《孔子随喜》,谈的是两千五百年前的孔门话语;对应的,则是这个时代。《论语》是既往,更是当下。孔子当年,面对他的时代,如实对应,又随缘欢喜,于是,劫难终成过去,而后,遂有堂堂的汉家岁月。那么,我们呢? BV9oeHtYtOjsHngsCiDEw7z7Ck6Ye6duqQHonTu/fX1A2PpdhFy+/OG/D1LLl1c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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