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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波澜壮阔的一生

宴晚由此得知他波澜壮阔的一生。

九十年代的时候,做生意真的简单,起码在叶海天眼里是如此。

随便租个房子开小卖部都能挣钱,倒木材、建材、服装,从省城批发市场进货,然后换个地方零售,年利润能破十万。现在看着是不多,但那是普通人一年挣几千块都费劲的时代,一套普通房子也不过才三五万。

物流闭塞,信息流通很差,懂得打时间差利用好这一点,就能南货北倒,北货南行。因为老百姓没机会去市里和省城买东西,所以哪怕是一些很简单的工业品,比如方便面、电池、布料、毛巾、暖水瓶等等,批发过来的价钱加一倍倒手卖出,都算有良心。

按叶海天的话说,他是金钱的吸铁石。天生就会成为有钱人——总有那么多他知道和不知道的钱,从四面八方各种途经来找到他。能轻而易举得到钱,赚钱真的太容易了,不需要他去想钱怎么来,因为钱总是追着他跑。

资本积累到一定程度,他甚至可以躺着赚钱。只要是他感兴趣的事,怎么做都会有收获。他花出去的钱,会翻100倍1000倍更多倍地流回到他手里。有钱真的很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它给予一个人最大限度的自由和底气。

叶海天嘴角提起苦笑,又很快收拢,叹息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年轻的时候?”

宴晚不知他又把她当成了谁,没点头也没摇头,就默默地按住他的手背。

他神色温柔,似乎对太初的岁月充满憧憬,和缓地说:“年轻……是比有钱更好的。耳聪目明,三天三夜不睡……照样生龙活虎。从来没有看错过人,也没有做不到的事。可现在……世道变了,很多不如意事,猜不透料不到,人也很难看得清。”

智识仍在退化,却有了一种内在的承认和面对。

宴晚仔细端详他的神态,坐姿安稳,眉目平静,不似夜间焦躁发病时那样痛苦。

他也垂目望向依偎在脚边的女孩,眼角忽然沁出泪,“芳芳,你还是走吧。我不能再耽误你。”

那双眼仿佛穿透了她,望进某个幽暗的角落里。目光穿透酷热,碰到一些冰冷的,难以形容的东西。

宴晚不知不觉咬住下唇,发觉痛的时候,他已把眼睛闭上了,似乎并不需要她的回答。

这深情不忍的面容下,又在艰难地酝酿着什么新计划呢?

蔚蓝号的贵重设备拆移,在紧锣密鼓进行中。

它是何时悄然易主,到底花落谁家,又是由谁经手处理,全程扑朔迷离。宴晚只知道,买方并非星洲集团。

叶海天兄妹已断绝联系,高楼坍塌便各自投林,肯定跟叶翠微无关。她猜测其中或许有芳姨的身影,但仔细想想也不大可能。

数月来,宴晚只收到过一封迟颐芳的邮件。信中只字未提叶海天,似乎对斗宴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也不想过问。

她去了西班牙。热烈狂欢之城,燃烧与熄灭之城。

邮件里写:“某天清晨,在毕尔巴鄂市的河流之上,突然出现了一尊雕像。一张溺水的少女面孔,仰在河中央,面无表情地凝望天空。随着河水涨落,少女的口鼻时不时被淹没。媒体说,这座雕像让很多当地居民感到不安。

它由墨西哥超现实主义艺术家鲁本▪奥罗斯科创作,是一次慈善性质的行为艺术。溺水少女的名字叫Bihar,在巴斯克语里的意思是‘明天’。

雕像每天随着潮汐涨落,在水中时隐时现。鲁本介绍自己的作品时说,‘人们的行动可以让我们沉没,也可以让我们浮起’,意在鼓励人们展开关于可持续性的辨思。

这大概是人世如潮人如水的另一种解释。第一眼看到Bihar,感觉很复杂。她似乎传达了一种压力,当那张青灰的面庞从水下露出,便承载着沉重悲哀的情感。后来就发现,她的神情其实从未变化,看起来丝毫不担心,好像放任自己被淹死一样。

炎夏正值雨季,我在雨中独自去看望那座雕塑。站在桥头,眼见暴涨的河水一寸寸淹没少女的面孔。波浪浩荡,渐渐什么也看不见——她彻底消失了。

但这隐忍不动的少女,无动于衷地接受所有发生。哪管世事陷落,万物沉沦,对来临的一切皆安之若素。

是在那一刻,忽然觉得,她就是过去与现在的我。多少爱意滔天,浮浮沉沉若许年,终将没入无可挽回的消失,被上天的旨意收回。

但我想我实在已爱到了尽头,必须远远地离开。哪怕‘明天’不再浮现,亦得不到救赎。

……”

宴晚读完信,偷望一眼在阳台静坐的叶海天。昏睡的背影,日渐枯瘦下去,宽阔的肩膀也削窄好些,有种不堪重负的颓唐。

脑功能受损严重,医生已建议调整治疗方案,提前进行第三阶段的药物介入。他的病不会好了,很快将卧床不起。

芳姨还不知道。

她不晓得怎样回复,只好默默关掉电脑。哪怕到最后关头,也要保守叶海天的秘密,如果他最后的心愿就是如此。

继斗宴被星洲高调并购后,又一桩轰动的消息传出,业内一时揣测纷纷。叶海天神秘的归隐,很快失去关注,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

芳姨早有断言,世界的评判标准是成王败寇的,没人对失败者感兴趣。聪明的人,总能提早看见结局。

星洲董事婚变,柴、周联盟恐将瓦解,成为当月最热闹的新闻。令人诧异的是,第一次离婚申诉由女方主动提出。按狮城法律,分居未满三年且无合法理由,肯定难以成立。更何况,男方坚持反对。具体原因为何,仍笼罩在一团扑朔迷离云雾之中。

宴晚没有撒谎,她确实很少想起跟周以棠有关的事,因此也没什么感觉。偶尔念及他与她一生的过往,亦只觉沉重哀凉。想起这样子的两个人,何必要相互地爱一场。午夜梦回处,想自记忆深处挖出这个人来,仔细看清他眉目,但是徒劳。索性由它雨打风吹去,也罢。

照顾好逐渐失能的义父,还有腹中静默生长的孩子,已是很沉重的责任。日子像冲锋打仗,紧张疲惫,大小意外频出,辛劳难以尽述。若非把知觉钝化,真不知要怎么过下去。

忙碌到后半夜,好不容易哄叶海天服药睡下,便扑倒在床,只求无梦无扰,不理日夜。

恍惚中,见到幼年的自己。面孔雪雪如粉团,穿白纱裙,玫瑰色鞋子。如一切备受娇宠的小女孩。连脚步尚走不稳,如一匹任性小兽,在满屋子玩具中奔奔停停。

之后房门打开,逆光走进一个人来。

她扑上去抱住男人的膝,挂在他腿上,一叠声唤爹地。

男子俯身,抱住她柔软小身躯,密密亲吻。

胡茬扫得脸颊刺痒,从来清爽利落的顾玉山,几时这样潦草不修边幅?

她疑惑地以小手贴上去,看住他复杂眼神。男人神情漾着苦楚,含混低语,是爸爸做错了。那个年轻人,不该枉死。可爸爸只想你平安无事……天大的罪过,罚在我一人身上就好……

宴晚一惊,醒来,后背虚汗淋漓。

这是个噩梦,抑或一个记忆?

森然一念之间,她自己骇着了。生怕一动弹便会惊动虚空中的什么,将荒唐答案砸落头顶,只好呆呆坐在床沿。

潮落声唤来晨曦,又是新的一天。

房间特别静,柴玉木雕般蜷在床角,面孔幽暗,不似身处人间。

周以棠在门外唤她吃早饭。

良久没有响应,便将门启开一道缝来看。

他的声音也很遥远,只在她心里卷起一阵细弱而惊痛的风。

之后他走近,蹲在身前,很轻地按一按她手背。肌肤干燥冰凉,触感如腐朽的丝绸。

她听到他的脚步声,踩在地上,如踩在心口,竟会在脑中发出咚咚回音。

柴玉躲开他。

径自扑跌下床,连拖鞋都忘记穿便朝门外走。脚趾裸露,踏上硬滑瓷砖,她竟不觉得冷。

周以棠拉她不住,只好一横心把人抱起来,“你现在不能受凉。”

柴玉浑身僵硬无比,特别抗拒他的接触,无法试图挣脱乃至簌簌发抖。

“吃点东西,才好按时服药,不然身体怎么恢复。”他把粥送往唇边,仔细吹凉,再一勺一勺喂给她。

柴玉木然转过脸,她现在但凡开口,会跟他说的只有一件事,“我们离婚吧,我放你走。”

他表情不变,像压根没听见,柔和道:“先好好吃饭,温度晾得刚好,不会烫着。”

“你不是连做梦都盼着我能同意吗?我现在同意了,你为什么又不肯。我的事我自己会解决,不用你可怜。”

他只是摇摇头,也不做解释,语声淡静如常:“不离。”

她眼睑轻轻抖动,却再也流不下一滴泪。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半边唇角勾起,“你不怕我有一天改变主意,杀了你?”

“不怕。”

过很久,她再度回过神,目光还有些迷离:“我怕。”

周以棠若无其事把手里的粥碗放到一边,拿纸巾揩了揩她的嘴角。把那抹意味深长又令人不忍细看的痕迹一并擦去,才慢悠悠说:“等会儿吃过药,要是累了,就多睡一会儿。我哪儿也不去,就在家陪你。”

这次,她用一个模棱两可的浅笑作为回应。

阿梅在旁听得胆战心惊,这不是疯话是什么,莫非伤心过度,连脑子都糊涂了?她不知小姐到底患了什么病,连近五个月大的孩子都没保住,整个人迅速憔悴,精神愈发恍惚。医生每天要来两三次,各种药不离口。

有西药也有中药汤剂,那味道光是闻一闻都可怕,然而她从不抱怨。或许只是不在乎,看也不看,端过来就喝,眉头都不皱一下。

没有人知道柴玉在想什么。她不跟任何人说话,无论让她做什么,只会无动于衷地顺从,但缺乏回应。

夜深时,她会把自己关在房里自言自语,声音时而悲愤,时而暴躁激烈,哭声更是伤心欲绝。周以棠担心她再出事,各种想办法把锁弄开,一进去就会闹出一阵吓人的响动。次日出来,他脸上多少带点伤。

阿梅听不清具体内容,却忍不住胆战心惊,觉得一定发生了天大的事。小姐一向把孩子看得比命还重要,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没了呢。刚从鬼门关绕回来,还死活非要离婚。闷不吭声又石破天惊地,就让律师提出申诉。且不是私下进行,分明故意要把消息公开,宣扬得人尽皆知。

摁下葫芦起来瓢,两个金童玉女般的人物,想过个平顺日子,怎么就那么难。

柴绍荣和耀扬大少都气坏了,放出狠话就当没这个女儿。万幸姑爷还算有良心,没再顺水推舟跟着胡闹。这时候要离了婚,小姐真是众叛亲离一无所有,往后该怎么办呢,简直没法活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柴玉本来就不想活了。

南星给周以棠打电话那天,她差点把自己溺毙在泳池。

时间都是精心安排好的。

阿梅家里有点事,还要过阵子才回。她前脚一走,柴玉就老说睡不踏实,嫌屋里人多闹得慌,见了心烦,索性给佣人们都放几天假,张嫂也被找个由头打发去柴家。体谅她孕中辛苦,脾气难免古怪些,想起一出是一出也只能由她。

谁都料不到她竟会自杀。

一个满怀期待等着做母亲的人,怎么可能呢。

也是命不该绝,南星进出周宅向来如入无人之地,及时发现了不对劲。

紫色衣裙如盛开到极致的花朵,漂浮在碧绿池水里,妖异而不祥。一张苍白脸孔若隐若现,双目紧闭。

淹死的男子大多俯身背朝上,女子则反之,多数仰面朝天。天地万物,自有其神秘难解的规律。

周以棠赶回来时,柴玉已送往医院抢救。她水性极佳,事先吞服了大量镇定类药物,入水没多久便陷入昏迷状态。

南星还搞不清状况,谨慎起见,没有联系柴玉的家人。他想这也是玉姑所希望的。她做得决绝,硬是只字不留,翻遍房间连遗书都找不见一封。有没有可能是谋杀?马上联系她的律师,才排除了这个猜测。

半个月前,星洲一路高歌猛进收购斗宴的关键时期,所有人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里,她却默默进行了遗嘱修改。很多相关条款的变动,仔细一捋,都跟眼下情况相符,无不是冲着“盛年早逝”去的。

律师以为她担心生产时出现意外,女人生孩子是以命换命,医疗再发达都无法百分百规避风险,多思多虑是难免的。他还宽慰了她好一阵,期间并未发现异状。直到开始讨论细则,又隐隐觉得不对。柴玉对身后事的安排里,并未出现跟这个孩子相关的部分。丝毫不予考虑,仿佛它不存在,也没什么今后将来。

而能够继承她遗产最大份额的,是个完全非亲非故的人——广府薛家的大公子薛延平。

这太奇怪了。出于职业约束,律师不能开口多问,更没法到处打听泄露隐私。无论是否理解,都必须全力配合。

他闻听此讯,顿然有种原来如此的感觉。不便透露更多,委婉说:“应该是自杀,她提前做了安排。”

柴玉的遗书是其中一份保密文件,只有当她死后才能公布。只要人还没断气,谁都没资格取出,连律师亦无法得知确切内容。

抢救进行了十几个小时,终于脱离危险。

连医生也唏嘘,“她药吞得太多了,除了安眠药还有别的神经类药物,成分又不明确,目前化验分析的结果还没出……药物刺激肠胃,半昏迷的时候可能呕吐出来一些,万幸发现及时。”

柴玉是那么坚强的一个人,多少风浪闯过去,泰山崩于前都压不垮的,她什么要自杀?周以棠焦灼茫然,抓着医生问:“她肚里的孩子……没事吧?”

医生面容讶异,不明所以地推了推眼镜,“什么孩子?病人没有怀孕,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这得是多严重的医疗事故,连护士都吓一跳,张口结舌解释:“抢救前做过检查的呀,如果是妊娠期,不、不可能没发现!”

又急急忙忙往观察室跑。

柴玉毕竟不是寻常病患,有了闪失可了不得。马上重新复检,又调出治疗档案核对,发现她在一周前已经引产。

那是跟律师见完面的日次上午,手术预约则在三天前,再往前两天进行过全面体检,确认符合手术指征。严丝合缝的安排,一如柴玉平素作风,下了决定便执行,半点不拖泥带水。这真的是她在完全清醒理智的状态下的决定吗?太不可思议。

无人察觉的日子里,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如何扛过孤寂和绝望相伴的煎熬。镇定冷酷地,谋杀掉腹中骨肉,然后是自己。

“不可能是自愿的……她那么爱你,肯定舍不得。”南星猛地挥拳,打得周以棠口角流血,“你是不是逼她了?!”

但柴玉说,不是的。

长夜更残漏断,她自昏迷中醒来。

一双眼睛黑沉沉望过,暗寂生魔。曾有什么炽热的光亮在其中,闪一闪,又灭了。

周以棠悄无声息地来到病床前,轻轻调试输液器。尽管正被柴玉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却仿佛在一心一意地关注着药液流入她身体的速度,又像在刻意躲避探询,低垂着眸,不与柴玉的目光相接。

过了一会儿,他松开紧抿的唇,沙哑道:“你一直都很想把孩子生下来……到底为什么?”

柴玉心如死灰地答他:“周以棠,孩子我已经做掉了,也不想与你再纠缠下去。我们离婚。”

她很累,在他面前短暂地闭上眼睛,想起自己独自去医院做手术。

月份已经大于三个月,操作过程要复杂危险得多。她自己签完字,裸着身体穿上空荡荡手术服,是那样一种惨绿灰淡的颜色,跟医生戴的胶手套一样。

全身麻醉之后失去知觉,人事不省也就不知道痛。灵魂却似脱窍而出,飘在半空冷冷俯视这最最丧失尊严的一刻,何等狼狈不堪。很多双惨绿的手,拿着各种器械侵入她的身体,绞碎,切割,取出。

如施行一场冷静合法的完美谋杀。她是主谋,而肇事者今日不列席。不是每一种罪恶都能得到公正的审判,唯一必将到来的只有惩罚。

一个多小时后结束,狼狈至极地被抱下手术台。独自醒转,冷汗湿透全身,眼前阵阵发黑。麻药逐渐褪去,痛楚这才清晰强劲地席卷而来,五脏六腑似被绞烂掏空。

她咬着牙没吭声,抓烂了床单。又累又痛,什么也没想。剧烈的失去过后,头脑中只余一片空旷干净,像什么都不曾发生。

人心和岩石一样,也有可以被水滴穿的孔。那些空隙是不会消失的,那些创伤也是磨灭不了的。

周以棠垂首想了很久。不是在犹豫是否答应离婚,而是琢磨问题究竟出在哪里。柴玉对他心灰意冷是真,哪怕恨入骨髓都天经地义,但这个做法反常到极致,不是一时冲动能够解释的。

内中必定别有隐情。

他眉头深锁,竭力想让自己冷静,却压不住一股揪心的愤怒在体内冲撞,无的放矢。该恨谁?

看着柴玉气若游丝的模样,虚弱得几乎不成人形,才后知后觉明白,自己当初对她说的话有多么残忍。把孩子打掉吧。你实在想生就生,我不会不认就是了。

血淋淋的现实不摆在眼前,人是不会有切肤之痛的。

现在她真的这么做了,他一点也没觉得轻松称意。

终于意识到,无论在名义还是实际上,她是他的妻子。他们是一体的。柴玉所受的重创,同样一分不少地施加在他身上。

她那年才十岁,还是个孩子,他已认得她。登王船巡海,做好一去不回的打算,他最信任的是她。

相识到如今,几乎等同于一生的长度。

他把她背在背上,穿过乱木丛生的密林,边走边把装满萤火虫的瓶子给她,说不要怕。体温隔着衣裳,一阵一阵传递她,令此后她所遇一切的暖,都不可与之相提并论。

那夜的月光明朗至虚幻,天穹繁星密布,芜杂野花的气味妩媚而清幽,柴玉终生记得。

他也记得。但没有用。

流年何辜,竟摧枯拉朽到如此地步。

周以棠眉头深锁,抬手掩住脸,低语道:“究竟发生什么?告诉我好吗,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

我们。现在轮到他说我们。可是太迟了,没有我们了。如今不在,今后也不再。

长久的静默。他像是在对空气发出质疑。

“如果你现在不想说,也没关系,我自己去查。”

事情不可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过去,反正在他这里过不去。

柴玉分明疲倦无力,却重新睁开了眼睛。苍白的唇绷紧,似有难言之隐。

南星默默退到屏风之外,拧开门的瞬间,听见她用耳语似的微弱声气说:“……该几时动手,怎么处置才妥当,你自己掂量吧。我已帮不了你什么……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他怔了一下,几乎疑心自己听错。她指的是什么人?谁有那么大本事,连面都不露就逼得柴家的女儿,周以棠的夫人自寻短见? LSv+hs3LAH97QfHyfP/poYbLcMSvP4nUaz9uI/gUsf/wwoB5oR/yI2xlfpOmzHo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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