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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绿杨烟外晓寒轻

这一日下午,百里皓哲醒来,便看见阮无双在对面榻上拈棋沉思。

阮无双素来不喜欢繁复的宫装,因在家中,只穿了碧色的纱罗裙,雅致天然。身后的窗台上,搁了一个青玉瓷瓶,只插了一枝园子里剪下的月季,斜枝上花苞数朵,只一朵灼灼盛放,别有风姿楚楚的味道。

百里皓哲凝视着,只觉得眼前的这一切静美如画。

这些摆设都是经她手的。花亦是她亲自带着墨竹墨兰去园子里剪的,每日一换。

这段养伤的日子,倒是两人成亲后难得的相处时光。

阮无双陪在他身旁,侍候周全。每日还会为他研制吃食,府邸管家为此特地在院中一角给王爷和王妃弄了一个小厨房。

百里皓哲从不知阮无双精于此道,第一次品尝的时候,以为是府邸换厨子了,还出口赞了一句:“这几日汤炖的很是味美,点心和果脯都别有心思,等下让管家赏一下厨房所有人。”

当时是墨竹侍候在旁,闻言便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百里皓哲察出了异样,抬头问道:“墨竹,笑什么?莫非其中有隐情不成?”

墨竹朝百里皓哲福了一礼,这才脆生生地道:“奴婢替王妃谢谢王爷赏赐。奴婢斗胆说一句,奴婢和墨兰一起打了下手,可否也跟王爷讨个赏?”

百里皓哲愕然地转头,便见阮无双面色微红,身后是一地夕阳,金红飞溅,叫人睁不开眼。

那日,除了墨竹墨兰得了极丰厚的赏赐外,整个内院的侍女侍臣都得了赏。侍女们得知内情后,还凑了一份子钱,特地去街市买了几份街头吃食送来:“虽然比不得两位姐姐往日里吃的精致。这是姐妹们的一点心意。还望以后两位姐姐对我们多多照拂。”

墨竹毫不客气地受了。墨兰则是客客气气地道谢了一番。

百里皓哲不知自己凝望了多久,只见对面阮无双抬头,看到他已醒来,便含笑着搁下了棋子,走上前来:“王爷,醒了就该用药了。”

“今日用什么点心?”

“今天做的是豆沙松糕。”自打这阵子百里皓哲受伤后,阮无双才发现百里皓哲嗜甜。所有吃食,越甜他越爱。所以如今,她每每会在糕点里头多搁一些糖粉。

百里皓哲微微一笑:“让她们呈上来吧。”

墨竹端上了药,阮无双在一旁如往日一般亲自侍候百里皓哲用药。

喂完了药,她便端了松糕呈给百里皓哲。只见百里皓哲怔怔地瞧着自己,她便奇怪地摸了摸脸:“怎么了,王爷?”

百里皓哲挥退了侍女,而后手轻轻地碰到了她的脸,缓缓地移到了脑后。他手臂用力一收,阮无双便跌坐在了他腿上,只觉他凑了过来,唇舌俱尽在眼前。

门口俱是侍从和侍女。阮无双又羞又窘,低声道:“王爷,你的伤……”

下一秒,他已经吻住了她,缠绵至极。

百里皓哲的唇齿间俱是残留药味,吸吮缠绵之间,尽数落入阮无双口中。平时阮无双便觉得这药味怪异,如今舌尖全是苦涩药味,她只觉胸口翻涌,捂着嘴,用力推着百里皓哲:“王爷,王爷……”

百里皓哲一松开,她便呕吐连连。

百里皓哲替她拂背顺气:“怎么了,是不是这药味?对不住,我不应该……只是我好些天没跟你亲热了,一时没忍住……”

阮无双素来脸皮薄,虽然房内只有他们两人,听他这般,直觉得脸热辣地仿佛烧起来一般。她面红耳赤了好半天,才平复:“估摸着是天气渐热,胸口发闷的缘故。”

“明天太医会过来检查我的伤口,不如让他给你把把脉?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天再说吧。”事实上,阮无双早已察觉出了不对头,但她心里搁着那一夜皇宫发生的事情,总不敢轻易让御医把脉。

第二日,百里皓哲被景仁帝召进宫有事相询。

阮无双难免嘀咕:“王爷这伤还未大好。圣上怎么会招他入宫呢?莫非朝堂出了大事?”

阮无双在他走后又呕吐了一番。她心烦意乱,抚着胸口,呆立了半晌,她终于是转身吩咐道:“墨兰,让人去太医院,请苏全鸿太医来府邸一趟。记住了,一定要苏太医才可以。旁人都不行。”

墨兰素来稳重,早察觉这段时间小姐的身子有异,如今听得她这番吩咐,知道有要事,忙出去打发了人去请。

不多时,苏全鸿便来了府邸,向阮无双下跪行了礼:“臣苏全鸿给信王妃请安!”

阮无双坐在纱帘后,道:“苏太医,免礼。最近身子有些不适,有劳苏太医帮忙我瞧瞧这到底是什么症状。”说罢,她将手轻轻地伸了出去。

苏全鸿起了身,低着头走到了榻边,把手指搭在阮无双温凉如玉的手腕上。内室只站了两个侍女,看穿着打扮,地位应不低。他定睛仔细一瞧,才发觉俱是原来的阮府中人。其余侍女皆被打发到了厅门处。

室内的金丝香炉一缕一缕地吐着清幽怡人的香气。他一闻便知那炉子里燃的是林楠香,颇具有凝神定气的作用。

但苏全鸿此刻却觉得心慌意乱,片刻之后,他已是汗透重衣了。

阮无双的声音在房间里淡淡地响起:“怎么?苏太医,本王妃病得很重吗?”

苏全鸿忙伏地跪了下来,道:“王妃最近是不是经常呕吐,喜食酸……”

“是的。苏太医说得分毫不差。”

下一瞬,眼前纱帘微微舞动,阮无双已经掀了帘子出来。

苏全鸿跪在地上,只隐约看到淡色的织金线裙摆随着她的脚步款款摆动。苏全鸿额头触地,颤声道:“微臣……微臣……”

阮无双屈身将苏全鸿扶了起来,含笑道:“苏伯伯,快请起。我们阮苏两家是多年的世交,苏伯伯与我父亲又是多年的朋友,从小看着无双长大,何必行此大礼呢!”

苏全鸿不敢起身,再三道:“臣不敢。”

阮无双也不勉强,朝墨竹墨兰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下去。待室内无人后,她这才敛下了神色,低声道:“苏伯伯,现在这里只有你和本王妃两人而已。你可以将本王妃的病情如实相告了吗?”

苏全鸿额头上直冒冷汗,他稍稍一抬了眼,只见阮无双正定定地望着自己。他忽然反应了过来:阮无双什么都清楚明了。

苏全鸿头触地,斟酌着将一字一字吐出:“王妃的这个是怀了身孕的症状……依微臣的浅薄医术来看,应……应……应是怀有近三个月的身孕了……”

空气似被浆糊黏住似的,静得叫人毛骨悚然。

殿内东边的一大排长窗上镂空雕刻着喜鹊闹春的精巧图案。透过镂空处,阮无双可以看见枝头盛放的花朵,迎风摇曳。

苏全鸿偷偷抬眼,只见阮无双正背对着他,乌黑发髻只用一根碧绿通透的蝴蝶戏花翡翠簪绾着,如初雪含芳,雅致简静。

良久,阮无双听见自己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响起:“苏伯伯,你肯定是诊错脉。本王妃只是进门喜,怀了二个月的身孕而已。是不是?”

她的语气轻淡到了极处,但传入苏全鸿耳中,却如暮谷晨钟,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他长年行走在宫廷权臣之中,听惯也见惯了各种各样的隐秘丑闻,此时听得阮无双的言语,自然点头醒尾,忙道:“是!是!微臣医术浅薄,是微臣弄错了。”

苏全鸿忙整了整衣冠,再度行了一个磕头大礼,大声道:“微臣苏全鸿恭喜信王妃,贺喜信王妃,王妃怀了二个月的身孕!”

阮无双唤了一声:“来人。”

墨竹墨兰已经推了门进来等候吩咐。

阮无双吩咐道:“取十锭金子过来!”她转头朝苏全鸿柔声道,“苏伯伯,以后还有很多地方要请你多多帮忙了!”

苏全鸿恭恭敬敬地垂头回道:“王妃如有用得着微臣的地方,微臣定当竭尽所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目送着苏全鸿走出了门口,阮无双跌坐在了锦榻上,身下垫子如软绵如絮,可她整个人却如坠冰窟,止不住地瑟瑟发抖。

这么会如此?越是怕什么便来什么?

她脑中蓦地浮现出了百里皓哲的脸,他眉间温雅俊美,然她却总能感觉到他那俊容下不为人知的落寞。每回她一走近,他抬眼对她微笑,那落寞便会在那个瞬间悄然隐去了。

自成亲这些日子以来,她与百里皓哲之间,真真算是旁人口中的相敬如宾。他在朝中为父皇分忧解劳,她则打理府邸琐事。就像自古以来男女之职责般,男的在外开拓,女的则负责在男的身后照理好一切。

百里皓哲对府邸之事情,向来尊重她的安排,从不干涉过问。在旁人看来,他对她温柔体贴,尊重敬爱。只是,这中间究竟有多少男女情爱成分,阮无双是不知的。而她待他,事实上是客气淡漠的。那些所谓的贤惠得体,不过都是保护色而已。既然已经嫁过来了,她必然要操持好王府的这一切,也必须在人前做一个贤惠王妃的样子。

但自打那晚他以身为她挡箭护她安全,她便在心里打定主意,一定会竭尽全力好好做他的妻。可如今竟连这个亦成了奢望了。若是他知道此事……想到此,阮无双的指甲狠狠得扣进了掌心,只觉心头大痛。

墨兰端了碗药,轻手轻脚地搁在几上:“小姐,这是按苏太医嘱咐熬制的药。说是要喝足一个月。”

阮无双一直坐在屋内阳光照射不到的暗影里,无声无息地沉默。

看来苏全鸿已经诚心愿意帮她遮掩了。要收买一个人,最好的方法是把自身的秘密泄露给他。让他清楚明白,知道了这个秘密,已经是坐在一条船山的同路人了,要不是双赢,要不就是你死我亡。关于月份的这件事情,身为太医院首医的苏全鸿,只要略略耍耍手段,就可以将月份轻轻巧巧地遮掩过去。他无非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而要敢与她阮无双作对,不看她身后的阮家,也要看看当今的阮皇后。苏全鸿向来是个聪明人,他又岂会不懂这个道理。若她没有猜错的话,苏全鸿现在应该是在去昭阳殿给姑姑贺喜的路上。聪明的臣子懂得该做什么的时候就去做什么!

偌大的房间内,静寂无声。除了林楠香的味道外,多了一种清冽苦涩的药味。

阮无双慢慢地走到桌边,一动不动地瞧着药碗乌黑如墨的药汁。

许多的画面在阮无双的脑中闪过。姑姑的话语就如同刚刚说过般,响在了耳边:“双儿,姑姑无非是为你好。无论是这深宫内院还是王府侯门的,夫君宠爱都如云烟,最重要的是要有自己的骨肉,自己的孩儿啊。”

她自然懂得姑姑的话外之音,若没有产下儿子,无论夫妻如何和睦,在接下来的日子,则永远是处于被动挨打之地的。宫中群妃争宠和一般府邸的妻妾争宠其实说到底也是一样的,都是手段尽出,不夺个你死我活,绝不罢休。

阮无双端起了碗,一饮而尽。满嘴的苦涩。

她已经无路可走了,进亦难,退亦无路。

许久后,门“吱”一声被推开了,有脚步声渐渐传了进来。她依旧躺在床上,正有些朦胧间,还以为是墨竹等人,只懒懒地开口道:“不是吩咐不许人打扰吗?”

并没有人应声。软无双觉出有丝异样,蓦地转过头,只见百里皓哲正站在榻边。

百里皓哲坐了下来,阻止了她想起身的动作:“不要动。你躺着就是。”

阮无双低低应了一声,心道:这个苏全鸿果然是个聪明人,跟她所料的一丝不差,一出了这府邸便已经给皇帝皇后以及百里皓哲道喜去了。

此时正值旁晚时分,太阳斜斜地透过窗子里镂空的纹路,在整个房内荡漾开来。百里皓哲的手温柔地停留在她腹部,含笑着凝视着她,仿佛带着无尽的喜悦。

百里皓哲探手捉住了她的白嫩的手,牢牢地与她十指相扣:“无双,谢谢你。”

他的声音又低又缓。阮无双闻言,只觉那声音仿若如游丝针一般钻进了心头,闷闷地作疼。

然,事到如今,也唯有这么一步一步地走下去了。

“墨竹,把这些东西都撤下去。”阮无双头也没回地吩咐道。自有身孕以来,每日里大补小补不断。如今只要一闻到气味,几乎可以分辨出是什么补品了。

墨竹瞧了一眼侍女手上的白玉盅,呐呐地道:“小姐,这是皇后娘娘赐的上品燕窝,养颜补身的。”

阮皇后自打无双有孕后,便赏赐了许多燕窝雪莲等珍贵药材补品。每隔三五日,也必定让木姑姑前来探望一番。她膝下无子女,素来把阮家三个孩子当作是自己亲生的无异。而阮无双则更是她的心头肉,一听说阮无双有喜了,她是又欢喜又担忧,简直比阮夫人这个正牌母亲还操心数倍。

阮无双放下了手上的书,懒懒散散地道:“撤下去就是了。”

人是越来越倦了,整个人整天懒洋洋的,动也不想动。

墨兰劝道:“小姐,多少吃点。你看你身子单薄的,哪里像有几个月身孕的人?”

小姐平日里极少吃这些个补品,只偶尔在王爷的视线里头方会用一些燕窝。若是王爷不在,就算她天天说破了嘴皮子也没有半点用。

阮无双扶着腰,在墨竹的搀扶下,慢慢地起了身,道:“你们都退下吧!”

她现在已有数个月的身孕了,但因是头胎,所以肚子没有显得特别大。但终究是相差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若是不加以小心,怕是会出纰漏的。安胎药吃些无妨,但补品还是尽量少吃些。有些东西,不得不防。就算是为了自己,为了家族,也当小心些,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啊。

阮无双身子日重,睡觉的时候也没法子睡稳了。百里皓哲每晚都回房,睡在边上,且还会搂着她,让想翻个身也不容易。

连这日阮夫人来王府探望她,忍不住说了一句,说一般的府上,若是妻妾怀了身孕,都是要与夫君分房的。这番话说得阮无双耳根子红了整整一下午。

阮无双亦不止一次地沉吟:“是否找个机会和王爷说一下?”

事实上这问题是要关系要侧妃或者妾室的。所以这个念头每次一想起,她胸口处便会泛起些许幽微怪异的涟漪。

倘若是百里皓哲主动提及要纳侧妃或者妾室,阮无双是无法拒绝的。但让她亲口提出,她决计是不愿意的。不过,百里皓哲似乎也没有这种想法。

又过了几日,阮无双倒是委婉地提及了分房睡一事。

百里皓哲的反应只是抬眸瞧了她一眼,并无任何言语。

阮无双以为他这是应承了。

结果,那晚他照旧是回房,一如往常地搂着她入睡。

事实上,她怀孕后,百里皓哲在夫妻情事方面倒是收敛了许多。

这晚却是情动了。阮无双怕他伤了腹中孩儿,咬着枕巾怎么也不许。百里皓哲吻着她的耳,低笑道:“我问过苏太医了。孩子这些个月份了,不碍事的。只需小心些便是……”

百里皓哲热热的气息忽轻忽重地喷扑在她脖子间,阮无双本就觉得又酥又麻。此时听了他的话,真真是全身羞色。但到底是让他为所欲为了一番。幸好也无什么不适。最后在百里皓哲的拥抱下沉沉入睡。

这日下午,她用过了燕窝,净了手便问墨竹:“那些小野菊怎么样了?”

“回小姐,这几日天气好,都已经晒干了。”

“陪我瞧瞧去。”

阮无双便带着墨竹墨蓝等人来到了后院。

院子的青砖上晒了不少野生的小菊花。是阮无双特地让人去从净明山里采来的。如今已晒了数日,成了干花,但不减其半分清幽芬芳,人走近了,鼻尖便有脉脉清香萦绕。

墨兰带着侍女在八宝亭的石桌上端上点心果脯,又在石凳上铺上了织锦棉垫,方搀扶着阮无双入座。墨竹则带了两个侍女在收拾干菊花。

阮无双按着粉线裁剪用料,随后在亭子里做针线活计。墨兰说了好几遍,说有身孕的人不可以动这些锋利之物。但她哪里能左右小姐。

阮无双那日回阮府,见了二嫂季晚蕴在后院晒了小菊花,方得知二嫂是给二哥阮令浠做菊花枕头。

说起二哥阮令浠,原本成亲前天天嚷嚷着不愿成家,要回边关守城抗敌,然婚后竟无声无息了起来,再无半分不满,可见是中意二嫂的。

后来,景仁帝一纸调令,将他调去了虎跃关。

不久前,二哥阮令浠已经离开京城前往虎跃关赴任去了。

阮父虽然不喜这个季家媳妇,但圣命难违,加上他是公公,总不好每日里去为难媳妇,便免了季晚蕴每日的晨昏定醒,眼不见心为净。阮母呢,因着阮无双的数次规劝,对这个二媳妇倒颇为和善。阮令浠和季晚蕴打成亲开始,她便满心希望二媳妇可以为阮家开枝散叶。但这一次显然是落空了。

阮无双却是极喜欢这个知书达理温柔贤惠的二嫂,每次回府,必定要与她见上一面,说上一会子话。

那日,便是季晚蕴告诉她,菊花枕是用干菊花,川芎,丹皮、白芷四种材料制成的。川芎,丹皮、白芷分别有活血行气、清热凉血、祛风解表、生肌止痛之功效。菊花与这三味药配在一起,有相辅相成增强药力的作用。常用菊花枕的人,每日晨起后会感到神清气爽,精神奕奕。

阮无双听到这里微微一笑:“二嫂想必是想二哥了。就算是二哥的枕头,二嫂都用足了十二分的心思。”

季晚蕴闻言,面色一红,含羞低头:“这是我应该做的。你二哥在边关,军务繁重,若是劳累之后休息不好,长期以往,身体必有损伤。”

阮无双见状,便知二哥二嫂虽然是景仁帝指婚,但婚后两情相悦,恩爱甚笃。她心下亦甚为欢喜。

“二嫂事事想着二哥的一份心,二哥必定能感受得到的。”

她想起百里皓哲一直以来的睡意清浅。夜里但凡她有些动静,他总是第一时间醒过来。每日清晨,她睁开眼,他亦总是醒着的。

于是,阮无双一回了府,便命人去山里摘了这些野菊花,铺在后院让阳光曝晒。

如今,一针一线地亲手为百里皓哲缝制枕头,阮无双亦心里欢喜快活。

只希望他以后夜夜好眠,身体康健。

百里皓哲到了门口,垂手站着的侍女们忙刷刷跪下行礼。他微微一摆手示意。侍女们便凝神屏气,不敢出声。

百里皓哲缓步从外室进入内寝,悄无声息地掀开层层纱帘。

房内点了林南香,袅娜的烟雾从熏炉里升起,一丝一缕地漫溢而出,仿佛薄雾迤逦。

有人动作轻柔地帮她盖上了被子。阮无双倏地睁开眸子,只见百里皓哲正站在眼前,见她醒转,温柔扯起了嘴角,低声道:“是不是我粗手粗脚地把你吵醒了?”

其实他笑的时候,很是好看,缓和了整个人的冷漠气势。可惜,他很少笑。就算偶尔微笑,阮无双总是能隐约地感到笑里头有一种说不出的疏离落寞。

她缓缓地摇了摇头:“没有。”

忽然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一则,现在是午后,他向来没有这么早回府过;二则,他神色间似乎极为疲累。

百里皓哲脱了靴子,挨着她躺下,一手搁在她隆起的腹部上,来回的抚摩。

阮无双也不知怎么地,心里如千万只蚂蚁啃咬,难耐到了极点。那一瞬,她恨不得甩开他的手,挣扎着爬起来。

他的声音低而微地在她耳边响了起来,仿佛疲倦到了极点:“不要动。陪我躺一会儿。”

过了一会儿,百里皓哲忽地开口道:“枕头好清香,闻着像是菊花做的。”

阮无双轻轻一笑:“王爷的鼻子好厉害。正是野菊。是二嫂教我的,说将野菊花、川芎、丹皮、白芷四种材料晒干缝入枕中,不止清心明目,还有助眠之疗效。于是,我就按二嫂说的,缝制了这个枕头。”

原来她知道这些日子他思虑重,总是难以入眠。百里皓哲只觉心头一阵软暖,他的手轻轻地握着了阮无双柔若无双的小手,缓缓地与她十指相扣……

好一会儿,两人都不说话,房内安宁静匿,只有菊花的清幽香味在空气里缓缓飘荡。

因靠得近,阮清楚地闻到百里皓哲身上传来的独特味道。她的眼皮渐渐地沉重了起来……

阮无双在他怀里酣然入睡,唇色如樱,吐气芬芳……百里皓哲一时没忍住,便凑了过去,偷得一吻。

午后的阳光,透过喜鹊闹梅的木窗淡淡地透进来,在这秋日里竟有几分春暖花开的温柔。 73tbl/5cYrz4kbvQssUOL1T9cyWeo8XPJlmAY1XN9zgMap3/bLnl5QaFszUJEP6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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