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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在路上遇到了二嫂嫂。”素娟说着就给陈氏行礼，陈氏伸手虚扶了下素娟：“我说呢，今儿你们怎么来的都这么晚，原来是三叔在里面和婆婆说话，我倒不好进去了。”
看来，这宅院之中，还是有人耳朵不灵，素娟瞧了吴氏一眼，面上笑容没有变：“二嫂子倒晓得三爷过来了，大嫂想来起的早，过来的也早，就不知道三爷来了。”
陈氏往吴氏面上瞧去，吴氏心中冷哼一声，这罗素娟还想着挑拨离间，着实嫩了些。
“大嫂、二嫂！”帘子再次被掀起，杜谦从里面走出来，他满脸通红，似乎是被杜太太说了一通，瞧见三人站在外面，杜谦先规规矩矩地给两位嫂嫂行礼，这才对素娟轻声道：“没事儿，你进去，娘不会怪你的。”
“果真是新婚小夫妻，这会儿还在说悄悄话呢。”吴氏故意高声说，这让杜谦的面上更红，又匆匆行礼，也就离开。
素娟并没有把吴氏的话放在心上，毕竟，夫妻情深是正经事。
欢喜已经打起帘子，三人鱼贯而入，杜太太已经梳洗完毕，面前摆着早饭，已经动了一些，但杜太太手中虽拿着筷子，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听到三人走进来，杜太太才示意欢喜她们把这桌子饭菜都收起来，对儿媳们道：“我今儿想静一静，你们就各自回去吧。”
“婆婆，方才在外面，三叔对三婶婶，可真是亲热的紧。”吴氏既然抱了挑拨的心，当然就要先说出口，杜太太瞧了眼儿媳妇，淡淡地说：“小夫妻之间，这也是常事。你们……罢了，三奶奶留下。”
吴氏挑拨不成，眉微微一皱，但不敢反抗杜太太，只得和陈氏一起行礼离去。
“今儿老三一大早来寻我说话，说的就是你管家的事儿。”杜太太顿了顿，才缓缓地对素娟说了这么一句。
“三爷昨儿问起，我就说了几句，并不……”素娟的话没说完，杜太太已经摆了摆手，素娟的话就停在那，杜太太瞧着儿媳妇：“三奶奶，我且问你，你翻起这么大的风波，可想过要怎么收场？”
果真，婆婆是什么都知道的，素娟的眼帘垂下：“儿媳已经嫁进杜家，就是杜家的人了，杜家好，儿媳才能好。”
“因为这，你宁可得罪了人，背上骂名也不在意？”杜太太又问了，素娟只觉得心口砰砰乱跳，但还是轻声道：“婆婆，有些小事，自然是可以拖延的，但拖延久了，小事就变成了大事，多少……”
“你别和我说这些大道理，大道理，我懂的比你多。”杜太太打断素娟的话，素娟的头又低下：“是，婆婆。”
“我年纪大了，你们公公的心，又不放在家里，非要去清修，我就不晓得，这从古到今，没有几个是修仙成功的。他偏生一心放在那里，我劝不过，也只有放手让他去做了，这几年，我担心着外面的生意，又要操心这家里的事情，只想遇到个人，把担子交给她，我也好歇一歇。”
杜太太噼里啪啦说了这么一大串话，素娟听的眉头微微皱起，婆婆这是，要和自己诉苦？
“你是个好孩子，没有像你那两个嫂子一样，不肯接这个家的担子，只是我没有想到，你胆子比天还大，动这家里的事情也就罢了，还要查外面的账。你要知道，一旦出了漏子，没有谁可以帮你。”
杜太太的话让素娟反而笑了：“所以婆婆想歇一歇，想享享清福，就闭着眼睛任由他们胡作非为？横竖婆婆不会缺银子花。”
杜太太抬头看向素娟，这是做过杜家三十年当家主母的人的眼睛，自然和素娟这个刚过门不久的人的眼睛不一样。
素娟却还是轻声道：“婆婆，疾患已成，不动重手，过上几年，只怕是……”
“这么说，我是劝不动你了？”杜太太反问，素娟也瞧着她：“婆婆，我不晓得三爷来和您说了什么，但我想，三爷定然是对婆婆说，说请您相信我，既然如此，婆婆，您为什么不愿意让我试一试呢？”
“你若失败了呢？”杜太太轻声询问，失败？素娟笑了：“婆婆是怕，一旦失败，杜家会更快地，”
素娟停下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把那四个字吐出来：“分崩离析？”
杜太太身子微微抖了抖，但没有阻止素娟说下去，素娟知道，自己猜中了杜太太的心思。
杜太太这样一个人，怎么会不晓得宅院里发生的事情，只是她一来年纪大了，精力不济，二来，她所用的人里面，必定也有些牵扯很深，三来，只怕就是杜老太太了。
杜老太太是富家千金出身，嫁过来上面有婆婆，丈夫又疼爱，她除了知道享福别的什么都不会。等后来杜老爷娶了杜太太，杜太太是直接从祖婆婆手里接的杜家，又赶上那几年杜家生意兴隆，杜老太太的享受就一日好过一日。不然也不会说出，家里三天没有唱戏，就觉得日子过不下去了。
杜太太既然要做好儿媳，那当然是竭力供给。
“老太太她，”杜太太似乎是猜到素娟要说什么，迟疑地说了这么一句，接着就没有说下去。
“婆婆是不愿意把家里情形告诉老太太？”素娟反问，杜太太摇头：“告诉了老太太，又有什么用？她从进杜家门做少奶奶开始，就没有吃过苦头。况且……”
杜二老爷杜三老爷虽然分家出去了，但杜三老爷家住的离这边不远，杜三太太经常以探望老太太的名义进来，到时候挑拨离间几句，那又会掀起一场风波。
思前想后，杜太太也只能瞒住老太太，但杜太太万万没想到的是，竟然是素娟把这些事都在杜老太太面前挑出来，也让杜太太不晓得该怎么处理这些事。
“婆婆，您为什么不让我去试试呢？置之不理，寅吃卯粮，是能阻挡一时，大不了就是等再过不下去日子了，裁减别人的用度，遣散一些下人，可我不愿意，不愿意我以后的孩子，要面对这样窘迫的日子。”
素娟一口气说完，杜太太的眉微微皱了皱：“你有喜了？”
素娟过门已经一个多月，要是快的话，这有喜也平常，素娟的脸一红：“没有。”
接着素娟就跟掩饰什么似的：“婆婆，我当然知道，最轻松的就是照了婆婆说的做下去，然后自己在那攒私房，等以后，分家了也好各自去过各自的日子，但那不是兴旺之道。”
杜太太有些稀奇地看着素娟，实话说，杜太太已经娶了三个儿媳妇了，陈氏性情说好听是温顺，说难听一点就是怯懦，吴氏倒是能干的，但私心太重，一心只想搂银子，过自己的小日子去。
没想到反而是闺中温温柔柔的罗素娟，倒还有这番胆识。
杜太太在那皱眉思索，要不要就顺着罗素娟的话，把这些都交给她，可是，一旦失败了？也许，就是杜家真正的衰亡。
“婆婆。”素娟见杜太太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抿唇，似乎是在思量什么，于是素娟又唤了一声，杜太太抬头，习惯地想拍拍素娟的手，又把手收回去：“罢了，你既然有这样的胆子，那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我告诉你，你若捅了漏子，自己去补，别想着我要给你收拾。”
只要杜太太不来阻挠，那就太好了，素娟已经笑了，对杜太太行礼下去：“多谢婆婆。”
“去吧，明儿呢，外面的账就算出来了，你自己可要小心。”杜太太疲惫地挥手，素娟了然点头，又说了几句，这才告退出去，等走出去的时候，素娟面上神色越发欢喜，翠儿接住素娟，悄声问：“奶奶，您和太太说了什么，怎么这会儿，这么欢喜。”
“我今儿才觉得，我是杜家的人了。”素娟这句话，翠儿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素娟却拉着翠儿往外走：“快，快，我们快往外面去，都这会儿了，只怕回事的婆子们都来了。”
翠儿哦了一声，急忙跟着素娟往外跑，不过看着素娟这么欢喜，翠儿也高兴，毕竟她们家的小姐，在没出阁前，那是千娇万宠，面上笑容一直都在的，而不是嫁进杜家之后，就变得沉默，变得端庄，甚至不会笑的少奶奶。
素娟管事已经好几天了，况且这些管家婆子们，都晓得了素娟的手段，也没有婆子再敢像前几天一样挑衅她，很快就把家里的事情都给处理了。
素娟忍不住捏了捏脖子，翠儿急忙给她端了杯茶，又给素娟捏着后面的脖子：“今儿倒早，还没吃午饭呢，事儿就全忙完了。”
“还有个大事儿等着呢，明儿，外面的账就算出来了。”素娟闭着眼，享受着翠儿的按摩，明儿才是大事，就是不晓得，有什么阵势等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