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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我对你关心不够。娘子，今早大哥二哥还说了些很奇怪的话，我很担心，担心我们兄弟之间，发生些什么矛盾。”
杜谦还是把自己的担忧给说出来，从小杜谦对田家分家，树木枯死的这些故事，记得清清楚楚，还记得那时候，三兄弟一起读书，都会笑着说，这些事情，不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杜谦也一直觉得，兄长们会庇护自己，而自己会努力读书，等中了举，就可以反过来庇护杜家，可等到兄长们各自娶妻，事情似乎就有了些变化，而等自己娶妻之后，这些事情，变化的似乎更快了。
“我，我不愿意。”杜谦下意识地说出口，素娟又笑了：“我晓得你不愿意什么，我自然也不愿意这家宅不宁，只是我想说一句，是我娘在我出阁前说的。”
“岳母有什么教诲？”杜谦看着素娟，素娟轻声道：“家和万事兴，这是家家都知道的一句话，但是家和，不能只靠一个人去做努力，而是一家子都要努力。”
兄友弟恭，也不能一味地让弟弟恭敬，做哥哥的就欺负弟弟，长幼有序，那也是要彼此护持的。
杜谦明白素娟这句话中的意思，他点了点头：“明儿一早，我去给娘请安，好好地和娘说说话。”
“这后宅中的事情，你一个做男人的，这么关心做什么？”素娟反而要阻止杜谦，杜谦摇头：“我是你的丈夫，是这杜家的男子，我希望我的妻子，也是真心实意地，好好地关心我的母亲。”
因为，我们是要过一辈子的人啊。杜谦在心中悄悄说着这句，但不好意思说出口，面上却微微红了，素娟有些触动，看着杜谦一时不晓得该说什么。
至亲至疏夫妻，这是罗太太对素娟说的，这让素娟十分惊讶，自己的父母，难道不是十分恩爱吗？
罗太太那时候，却拉着素娟的手：“女儿，外人只能瞧见我的贤淑，瞧见你的父亲，尊重我这个妻子，却瞧不见，我夜夜不能成眠，却瞧不见，我不会和你父亲说上几句心里话。”
正妻，要端庄，要贤淑，要大度，这是对所有正妻的要求，却没有人会问她们一句，她们要的到底是什么？
“难道，贤淑大度不好吗？母亲，若像有些人家，妻子妒忌，不允许夫君纳妾，甚至日日吵闹，这样岂不是家宅不宁？”素娟记得自己当时是这样问的，罗太太勾唇一笑，这笑容却有些凄苦：“我多么想，多么想也嫉妒一回啊，多么想，不顾脸皮地大闹一场啊，素娟，我却不敢这样做，你不晓得，人人瞧那泼妇的笑话，却也有人，在那悄悄地羡慕泼妇。”
羡慕她可以表现出对夫君的爱意，羡慕她可以去做想做的事情，而不是在丈夫说要抬一房妾进来时候，微笑着，一点不妒忌地说，既然老爷喜欢，那就去收拾抬进来。
做个贤良淑德的女人，不然就会让家人蒙羞，这是罗太太从小到大的闺训。而现在，女儿要出嫁了，罗太太却说不出口，说不出要女儿贤良淑德，面对夫君一个又一个纳妾，也要大度从容。
而现在，素娟想起母亲说的话，看着杜谦的神色，素娟很想问杜谦一句，你在以后的日子里，能不纳妾吗？我们，会彼此紧握住对方的手，这样过一辈子吗？
杜谦握住素娟的手，素娟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抚摸上了杜谦的脸，素娟想把手从杜谦手中抽出来，纵然夫妻间再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但这样的举动，分明不是在床下该做的。
上床夫妻，下床君子，这时候，两人是在床下啊。素娟的脸猛地红了，这样绯红的脸，是杜谦少见的，少见素娟的羞涩，这让杜谦把脸凑过去，素娟知道杜谦想要做什么，该推开他的，因为，因为什么准备都没有，但素娟却觉得手腕发软，没有力气推开。
这一晚，似乎变得很长，而素娟，也感到些不一样，当杜谦睡去，素娟伸手抚摸他的眉眼，能感到杜谦的下巴，有新生的胡茬。
我们，能相约到白头，然后中间没有别人吗？素娟很想开口问杜谦这句话，但不敢问出口，只能轻轻地伏在杜谦身上，听着他的心，在那跳动。
第二日素娟醒来时候，杜谦已经在穿衣服了，看到素娟睁开眼，杜谦给她盖了盖被子：“你今儿可以多睡会儿，我去和母亲说话，去请安迟了，母亲也不会说什么。”
“我……”素娟很想说，自己该去尽做儿媳的本分，杜谦伸手抚摸她的脸：“别担心，我不会顶撞母亲的。”
“我是说，我该服侍你换衣衫的。”素娟总算把话给说出口，杜谦笑了：“不用，我自己就能穿好，再说，再说……”
杜谦很想表现的很平静，但他的脸还是红了，而素娟的脸也红了，把身子缩回到被子里，而心中，开始有一种甜蜜在流动，这种甜蜜，让素娟想放声大笑，却不能笑出来，要端庄，端庄。
“三奶奶，该起了。”翠儿等杜谦走了，这才走进屋子，进到屋子里却见素娟还躺在床上，双手紧紧地握住被子边缘，面上是甜蜜笑容。
这样的笑，很久都没看见过了。翠儿不由叹气，自从杜家把日子送过去，素娟备嫁，再到嫁到杜家，素娟就变成了个端庄的小妇人，而不是闺中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女。
“是啊，该起了，我……”素娟急忙把被子放开，要掀起被子起床，但昨夜的一切，又浮现在脑中，实在太羞人了，而且这种感受，太美好了。
“奶奶，昨儿三爷和您说了什么？”翠儿见素娟今儿一早上，时不时地露出一些傻笑，越发好奇了。
“我不告诉你。”素娟用手抚摸着自己的头发，这样的事情，怎能告诉别人呢？如此的快乐，谁都不能告诉，就算是从小跟着自己长大的翠儿也不例外。
“奶奶不告诉我也就罢了，但我就是为奶奶高兴，觉得，奶奶从出嫁后，就没有一天是真高兴过，到这会儿，才真高兴了。”
翠儿给素娟梳头，笑眯眯地说着，素娟勾唇微笑，是啊，从没有一天是真的高兴过，放松过，担心自己出错，担心被下人们嘲讽，担心被妯娌们为难。
所以素娟才要逼自己，面对杜家所有的事情，先站稳了脚跟，然后才好去做别的事情。那一刻起，罗素娟，就不再是罗家娇宠万分的二小姐，而是杜家的三奶奶，小姐和奶奶，是不一样的。
而昨晚，素娟得到了丈夫完全的信任，当听到丈夫说，要为了自己去和杜太太说说的时候，素娟才意识到，原来丈夫，是可以信赖的，是可以和自己并肩，面对这所有事情的。这怎能不让素娟欢喜？
“奶奶，今儿您欢喜，那就换这支钗。”翠儿口中说着，手里就拿了根喜字钗给素娟插好，素娟没有阻止翠儿，在这深宅大院中，丈夫可以信赖，能维护自己，这是多么让人欢喜的一件事？
“走吧，我们去给太太请安。”素娟看向镜中自己，已经打扮好了，这才站起身对翠儿说，翠儿服侍素娟往外走。
今儿的天，似乎都比平时要好上几分，天是蓝的，云是白的，甚至，当遇到吴氏时候，素娟也不觉得她那些夹枪带棒的话有多伤人了。大家都是一样的，都是杜家的儿媳妇，她说的话再伤人，也只是代表，她心里发虚。
“二嫂子！”素娟含笑对吴氏行礼，吴氏是能看出来素娟今日眉间眼梢的喜色，她的眉微微一挑，对素娟道：“听说，今儿三叔特地去寻婆婆说了会子话，想来，是为三婶婶说好话了？”
这个宅院之中，果真没有任何秘密，今早才发生的事情，就已经进到了吴氏的耳朵，素娟也不在意，只轻声道：“三爷和我说了，说今早要去和婆婆说说话，让我晚一些再过去请安，二嫂子的耳朵，倒灵的很。”
这是不软不硬地，告诉吴氏，这些话素娟不在意。吴氏又浅浅一笑：“你们小夫妻，刚刚新婚，自然还在情热时候，若……”
“难道二哥二嫂成婚日久，二哥对二嫂开始不好了？”素娟故意这样说，吴氏的脸色顿时变了，谁不知道杜二爷惧内，吴氏也格外喜欢展现自己的男人害怕自己这件事，这会儿素娟这话，就跟在打吴氏的脸似的。
“今儿倒奇了，怎么二婶婶和三婶婶一起来了？”就在吴氏想着，怎么才能反击素娟的时候，就听到陈氏的声音响起，两人抬眼望去，见陈氏从杜太太屋里掀起帘子走出来，看来陈氏到的最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