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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安定

陈老夫人如此,苏氏也不由感慨起来,眼中的泪禁不住往下滴落。小文忙道:“老太太,婆婆,先进城再说,这路边这样哭啼,让人瞧了,终究不好。”

苏氏忍泪,陈老夫人抬眼瞧着小文,不由点头:“昔日你就是个伶俐的,这么些年,历练的更加伶俐了。”

“笨嘴拙舌的,哪有老太太半分呢?”小文谦虚着说了两句,苏氏忍不住笑了,陈老夫人更加感慨,陈宁已经过来请陈老夫人和苏氏重又上车往城内行去。

心安和小雨抱着孩子,坐在后面车上,心安掀起帘子瞧向外面,瞧见小文在那和陈老夫人说话,不由对小雨道:“这人间的事,真是难料,怎么都没想到,会有这么一日?”

小雨往外瞧去,马车又重新行走,心安把帘子放下,小雨唇边不由露出一抹笑,这笑瞧在心安眼里,是那样莫名。

心安伸手握住小雨的手:“我说一句话,你莫怪,你和小文原先是一样的,现在……”

小雨已经笑了:“安姐姐这样说话,就是我和你白相识那么多年了,小文过的好,我只会高兴的,更何况这会儿,小文还能帮我们一把。难道我还心里觉得,当初我们都是一样的,为何现在,偏你是这样的,还要见不得小文过的好?”

心安抿一下唇,接着笑了:“倒是我糊涂了,说起来,你也是个好人。”

小雨又浅浅一笑,马车已经停下,红儿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安姐姐,到了,下车罢!”心安掀起车帘,望了望陈家宅子,这所宅子,自然比不上宁远公府高大巍峨,仆从也没有这么多,但比起陈府被夺爵后住的宅子,已经好许多了。

一个管家娘子模样的人走到车面前,对心安道:“是柳姨娘和秦姨娘罢?奶奶吩咐我先过来带着你们进去。”

心安点头:“还没请教这位妈妈尊姓大名?”

婆子咳了一声:“姨娘客气了,我男人姓郑,不过是在这家里帮忙罢了。姨娘还请下来,哥儿姐儿也请下来,这宅子不大,就这么走着进去罢。”

心安在红儿搀扶下走下车,小雨抱着最小的女孩走下来,男孩和稍大些的女孩被郑婆子抱下来,男孩瞧着这座宅子,大些的女孩打个哈欠,要心安抱:“柳娘,这就是以后我们要住的?有没有很多姐姐?”

“姐儿小嘴可真巧,这家里,只有一个姐儿,算来是你妹妹呢!”郑婆子絮絮叨叨说着,众人往里面去,进了二门,郑婆子指着东边:“那是太太住的,太太说,老太太位尊,就请老太太和太太住一个院子。这旁边一个小院子,收拾出来,委屈柳姨娘秦姨娘带了哥儿姐儿在这里面住。”

说着话,郑婆子就带着心安等人进到小院子里,心安见这正屋三间,两边厢房,阶下种了一丛竹子,中间放着一个金鱼缸,檐下挂了两个鸟笼子。

心安正要仔细瞧瞧,就见堂屋中间的帘子掀开,走出一个十六七岁的丫鬟来,瞧见郑婆子,这丫鬟先叫一声婶婶好,接着就对心安和小雨行礼:“柳姨娘秦姨娘好,这屋子已经收拾好了,床帐都齐备的。我们奶奶的意思,您就带了大姐儿,住东边那间,秦姨娘带了二姐儿,住西边那间。哥儿就住东边厢房,等再过两三年,外面书房收拾出来,就请哥儿和我们哥儿,都住到外面书房去,请了先生,一起读书写字,只是不晓得两位姨娘意下如何?”

心安不由抿唇一笑:“这样布置很好,只是我们也该先去给太太、爷、奶奶磕头问安才是。”夏云又笑吟吟地道:“姨娘们远道而来,还请先歇息,什么磕头问安的,我们奶奶说……”

夏云话音还没落,身后就响起小文的笑声:“你这丫头,这会儿说话也是一套一套的了,还不快把人请进去,感觉倒茶,让人端热水来各自洗一洗,只会在这说些废话。”

夏云吐一下舌,忙请心安等人往屋里坐。小文已经走上前,一手拉了心安,一手拉了小雨,瞧着她们道:“老太太那里有婆婆陪着呢,我过来瞧瞧你们,你们倒别怪我没出去迎你们。”

小雨望着小文,心里有千言万语,一时说不出来,听了小文这话,眼角有泪出来,忙用手把眼角的泪擦掉,对小文道:“你这两句话,倒让我不晓得说什么了,这会儿,我们远道来投,该是给你磕头问安,多谢大奶奶收留呢。”

小文故意把脸一板:“真要给我磕头?夏云,赶紧拿垫子来。”夏云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却没动。小文已经噗嗤一声笑出来了:“这会儿还说什么别的?什么大奶奶,我们还不是论我们的,赶紧进屋坐下,歇息一会儿,我已经让厨房做了晚饭了,本该要摆团圆酒席的,怕你们拘礼,我和婆婆说了,请婆婆陪着老太太,我陪着你们一起。”

说着小文感慨地道:“我们也有许多年没见了,也该好好说说话了。”

这一句感慨听的小雨眼中又有了泪,瞧向小文,小文正好也转头过来,两人四目相视,只一瞬两人眼里的泪都落下。心安晓得小文小雨交情不一样,忙对红儿道:“既然大奶奶说了,我们就先进屋歇息吧。小雨,你在这陪着大奶奶罢。”

小雨应了一声,心安抱着孩子往里面去,小文又示意夏云出去,这才转向小雨,小雨满眼是泪,小文也是一样的。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处,小雨这才道:“我安心了,安心了!”小文拿帕子给小雨擦擦泪:“这会儿,你提心安姐姐做什么?”

小雨噗嗤一声笑出声,小文拍拍她的脸,这么多年的分离仿佛从没有过,两人之间也似没有身份的差距,还是昔日陈府,两个无话不说的小丫鬟。

“都怪我,一见你就高兴。倒忘了,你这会儿是一家主母,哪还能有这样小儿女态?被人笑话!”小雨强压住心中的激动对小文道。

小文提起茶壶给小雨倒了杯茶,借此掩饰自己的激动:“什么一家主母,难道一家主母就不许哭了?你不晓得,知道府里出了事,我这心里,不担心别的,就担心你。”

小雨接了茶,只饮了一口就笑道:“担心我做什么呢?小雨,自从那件事后,我虽还活着,心早已死了。”

“对不住!”小文握住小雨的手,小雨摇头:“这声对不住,你还要说多少回?再说若非如此,我也没有这么些年的安生日子过。我图的,不就是个安生?”

说着小雨又瞧向小文:“这会儿见了你,果真过的很好,比我想象中还好,我这心,很欢喜!”小文喉咙又哽咽了,听到厢房里传来红儿的声音,小文把话岔开:“原先我以为,红儿只怕会出去,怎的遇到这样大难,她反而跟着大奶奶?”

“红儿现在也不比小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她也晓得要被人买走,倒不如跟着大奶奶呢,大奶奶心慈,见不得……”

说着小雨就摇头:“罢了,不说旁的了。横竖现在也算安顿下来了,当日我还笑话你呢,怎么也没想到,就是这一个善念,让你得了这么一个好丈夫,有这样的好日子。真好。”

提起往事,小文也浅浅一笑,和小雨说起别后的事,这中间很多事小雨都听说过了,但由小文讲出来,小雨听的更为津津有味。

足足讲了多半个时辰,那边心安已经洗过澡换好衣衫,带着孩子们过来重新给小文见礼,小文的话还没说完,心安不由笑吟吟地道:“果真还是和原来一样,这嘴巧的,更上一层了。”

小文起身要给心安让座,心安急忙阻止:“快别这样,今时不同往日,你就算不在意这些礼,我们可不能不在意,否则那就成什么了?”

小文的眉微微一皱就道:“我听他说,说大奶奶那日,命哥儿姐儿给你和小雨磕头,从此改口叫娘,这会儿,还说这个做什么?”

心安勉强一笑:“这不一样,不过哄人的说话。”说着心安就要给小文行礼,小文忙拉起心安:“家里没这么大的规矩,快坐下吧。真要这么大的规矩,也没这么大的宅子,这么多的下人去讲规矩去。”

夏云噗嗤一声笑出来:“跟在奶奶身边这么些年了,才晓得,别人说奶奶嘴巧,是真的呢。”小文故意白夏云一眼:“你也跟着来取笑我,都坐下罢。安姐姐,小雨,说句推心置腹的话,我们昔日怎么样,今日虽不能和原先一样,却也不必处处拘束。家里就那么几个人,拘束了,就不好相处了。”

心安到的此时,心才算真的安下,毕竟不敢分庭抗礼,虽然坐下,也只敢坐了一半身子。

小文晓得这不是一朝一夕的工夫,见几个孩子们过来,也就一一问过他们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

心安指了那个男孩对小文道:“这个,就是当日送子观音跟前求来的,因此小名就叫个观保,大名还没起呢。”

小文留心瞧瞧,见他生的颇似陈大爷,再问问,晓得已经识了几个字,不过是陈大奶奶病中消遣教子罢了。小文笑着道:“说到这个,我家哥儿也五岁了,想着开蒙呢,等过两个月,慢慢地寻访一个好先生。”

说着小文就顿一顿:“只是我们这样人家,纵拿着大把的银子,那种十分有名的先生,也请不来。”

心安在侯门公府过了那么几十年,又不是不明白人情世故的,已经笑着道:“好先生都是在科举上出名的,只是我想着,让孩子们识得几个字,懂事明理就好,读书成名这些事,还是……”

小文见心安眉头紧皱,望一眼那个叫观保的男孩,轻叹一声道:“怎么说,府上也能算读书人家。”

心安没有再说话,只是瞧着观保,眼中似乎有叹息,观保规规矩矩坐在那,什么都没说。小文眼角又有些酸涩,强忍住了,笑着起身:“光顾着说话了,也该让他们去见见他们伯母哥哥,还有两个侄儿侄女,也该要见见叔叔姑姑呢。”

心安也起身:“这才是正理,说来,你家哥儿叫什么名儿?”

小文掩口一笑:“我儿子的名字,说出来就让人笑,一家子都不会起名,小名就叫个来福,闺女还没起名呢,都只叫个大姐儿。”

“名字就是这样好,小名儿,叫着顺口就是了。大爷当初的名字,那还是老国公翻了书起的,说的是能一世平安无忧,现在不过……”

心安说着就又停下,小文晓得陈大爷父子都在流放,不由问道:“说起来,这被流放的,多有许拿银子赎的,府上那时候并不算走投无路,为何没去书?”

“这比不得别的罪,判了不许赎,总要再过些年,遇到大赦了,才许回京来。”心安提起陈大爷,眼中话里满是关切,小文瞧了瞧身后跟着的那三个孩子,观保抿着唇,不知在想什么,两个女儿都还小,只跟在后面乖乖走着。

小文收回眼,和心安又说笑几句,到了外面,陈宁已带着孩子们陪着苏氏在那等,又彼此见过礼,也就各自用饭,饭后各自去安歇。

小文回到屋里,见两个孩子都已睡了,自己走回房中,打算卸妆歇息,刚拿掉发上的一根簪子,就长叹一声。

一只手搭上小文的肩,陈宁把小文的肩握紧一些:“我们不但要教好儿孙,还有这些下人们,主人恩多威少的,到头来,大树要倒,也就从这些倒起。”

小文往后一靠,靠在陈宁怀中:“我也想起这事呢,当日这孩子出生时候,府上那是何等的欢喜,说是陈家有后,那些来贺喜的人,个个都赞这是有福气的孩子,这才几年,就成这样了。”

“好在柳姨娘和秦姨娘瞧着都是知进退懂礼的人。”陈宁安慰着小文,小文靠在陈宁肩头,眉头微蹙,陈宁拍着妻子的肩。

两人久久没有说话,整个宅院之中,灯烛都熄灭了。

小雨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这院子不大,红儿也睡在她房里,听到小雨在那翻身,红儿就道:“小雨姐姐,原本,大奶奶是想把你给这边大爷的。”

小雨转头看向红儿:“你这丫头,又想说什么呢?你要再想些旁的,这家里,就住不成了。”

红儿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红,但还是强撑着道:“小雨姐姐,你是好人,我晓得,小文姐姐也是好人,可我们这会儿,承了那么大的情,总要还的。虽说有大奶奶的临终托付,可是……”

“红儿,你再胡扯,我就真不要你了,我旁的不能,要把你嫁出去,还是能做到的。”小雨厉声地道,红儿吓的不敢再说话,小雨仔细听了听,没听到红儿说话的声音,重新躺下去,这会儿,就更睡不着了。

有心要去和心安商量,把红儿遣嫁了,可是这服侍的人原本就不多了,红儿虽有些嘴碎,服侍也好尽心。小雨的眉皱的更紧,往红儿睡的方向瞧了瞧,那眉皱的更紧。要不,去和小文商量商量?

徘徊再三,小雨在两三日后还是去寻了小文,小文正在和夏云说着什么,见小雨进来,小文就起身相迎:“来了都好几日了,也没和你好好说话,这会儿,怎么得空来我这里?”

小雨坐下,接了小文倒来的茶,攥着茶杯久久不语。

小文往小雨面上瞧了一眼,示意夏云下去,这才坐在小雨身边,拉着她的手道:“到底有什么事呢?你有心事,别个瞧不出来,我怎会瞧不出来?我们都认得这么些年了。”

小雨这才把茶杯放下,瞧着小文道:“我晓得这话不该我说,现在虽说我们是住在一个宅子里面,到底不是一家子。我就想了个法儿,你也别放在心上,以后,我们的用度,你逐月给了,我们在那院里,自己过日子,你也不用派什么服侍的人去,我们也不出来。可好?”

小文瞧着小雨,满面惊讶,接着才道:“定是出什么事了,小雨,你实话告诉我罢。”

“没什么事,小文,居家过日子,总是越简单越好,虽说都是陈,早就分了家了,这会儿落了难了,我们也……”

小雨滔滔不绝的地说,小文已经打断她的话:“你别哄我了,可是红儿对你说了什么?这丫头,当初我还在府里时候,就晓得她什么都好,就是嘴不好,还想巴高往上的。这回见到她,我还奇呢,怎么她反而留在这边。听你说了缘由才晓得。你放心,你不好说,我去和她说。这一家子过日子,总是和和睦睦地好,哪能多有口舌是非。”

小文的话小雨仔细听着,听完了小雨才摇头:“不止为了这个,还因为旁的呢,虽说我们勉强也能算得上这边大爷的长辈,但我和安姐姐身份摆在这里,万不可有摆长辈架子的理。这边大爷,年岁还轻,我和安姐姐,也都不到三十,若有那不知进退的小人在外造谣生事,岂不美事反为不美,因着这个,我才来寻你说这话。你我之间,从小一起的交情,虽说你我的心都明白,可挡不住那起子小人。”

小雨小文在屋里说话时候,苏氏陪着陈老夫人往这边来,苏氏瞧见夏云在外站着,笑着问夏云:“怎的你不在屋里伺候?”

夏云恭敬地道:“秦姨奶奶在里面和奶奶说话呢!”

苏氏并不在意,举步想往前,陈老夫人却拉住苏氏的胳膊,苏氏惊讶,往陈老夫人面上瞧去,见陈老夫人面色疑惑。苏氏低头一想,就蹑手蹑脚往小文那边走去。

陈老夫人的面色不由微微一红,但还是跟着苏氏往那边去。

这是小文房内,外头还有夏云,小文小雨说话自然不会防备,陈老夫人正好听到小雨的那番话,陈老夫人面上不由有惭色,瞧向苏氏,苏氏也神色感慨,见陈老夫人瞧向自己,苏氏忙伸手拍拍陈老夫人的手。

里头的小雨已经道:“这些心事,我也不好说给别个,也只有说给你了,你也不要笑话我,笑话我不知羞耻。”

“怎会如此?你这样想,也是想的周到,毕竟这世上,说怪话的人多。”小文宽慰地道。小雨瞧着小文,感慨地道:“小文,也只有你,我能倾心一吐了。”

小文拍拍小雨的手,夏云好奇地瞧着苏氏和陈老夫人,陈老夫人忙擦了擦眼里的泪,苏氏对夏云点一点头,夏云会意,对屋里道:“奶奶,太太和老太太来了。”

小雨忙擦一下眼里的泪,小文给她整理下衣衫,两人携手走出。苏氏对小文笑吟吟地道:“老太太说,有话要和你说呢,你晓得,这家里,我已经久不管事了,这有什么事,自然都是要来和你说。”

小文给苏氏和陈老夫人都倒了茶,这才站在一边,恭敬地道:“老太太有什么事呢?”

陈老夫人喝了一口茶把茶杯放下才道:“这两日我想了许多,虽说都姓陈,可是呢,早已分家,这样过来住着,日逐用度都是你们供给,虽说是你们好心,可我这心里,到底有些不像意呢!”

“老太太这话,当初若非叔叔婶婶对他青眼,得了些本钱,还没今日这样的产业呢。”小文奇怪苏氏为何不阻止,还是笑着道。

陈老夫人方才已经打定了主意,怎会让小文反对,笑着道:“我已经想好了,这日逐用度,你都记好了帐,以后呢,若有重新起来的一日,自然要还给你们,若不能,这账册就带到我棺材里去,这世里我还不上,下世里还。”

陈老夫人的话让苏氏婆媳大惊,苏氏已经道:“这从何说起?老太太,你们也不过几口人,我们锦衣玉食供不了,粗茶淡饭的,一家子也就这样吃了。这会儿说这话,岂不生分了?”

小文的眉微微皱起,瞧了眼小雨,小雨在一边垂手而立,眉头微皱。

陈老夫人已经拍一下苏氏的手:“这话并不是和你们生分的话,恰恰相反,这话是和你们亲热我才说的。常言说的好,亲兄弟还明算账。更何况我们之间?况且……”

陈老夫人微微顿一下才道:“说一句不怕你们恼的话,怎么说我儿子孙子还活着呢,若是只赖着你们要你们奉养,这也不是道理。”

苏氏见陈老夫人眼里似乎有泪花,想劝说竟不晓得该怎么劝说,也叹了一声。陈老夫人已经自己笑了:“族人是族人,人情是人情,钱财是钱财,这几样都要分清,若是只管心安理得的受着,休说这是折福的事,就说一句,我从小也是读书读到这么大,又做了那么多年的诰命夫人,出入的都是高门大户,这样的道理,我还从没听过呢。”

小文已经全都听明白了,见陈老夫人这一副主意打定的样子,想了想就笑道:“老太太既这样说,我是做重孙子媳妇的,倒不得不从命。只一件,这钱财虽分清了,这来往可不能再分清了,再分清了,那就不是一家子了。”

小雨晓得这话是说给自己的,迟疑一下往前走了一步。小文已经伸出一只手对小雨摆了摆手。小雨停在那里。

陈老夫人抬眼瞧一眼小雨,小雨把头又垂下。陈老夫人沉吟一会儿,对小雨道:“罢了,都这时候了,还讲什么规矩不规矩。小雨,你的心思我晓得,怕被人说闲话,污了宁哥儿的清名,以后你大爷他们回来,你又担心你大爷听了小人挑拨,到时反为不美。我今儿就说一句,难道都当我是死人不成?”

小雨急忙给陈老夫人跪下:“老太太,我……”陈老夫人轻轻地摆了摆手:“你起来吧,你也是为了我们大家好,为的是这家里日子能过的和和睦睦的。只是你当知道,有些事,并不是你没有心思,就不会传出来。这家里……”

陈老夫人转向苏氏:“不但有你太太,还有你奶奶,我虽说儿孙都不在身边,要依仗着这边大爷这个重孙儿过日子,可我也没有老糊涂。况且,小雨,你若有什么心事,你也可以和我说,我并不是那样容不得人说话的人。”

小文又想开口劝,陈老夫人摆一摆手:“今儿既然说了,就把话说透,方才你的主意很好。钱财上分开,来往上亲亲热热的,这样才不生分。”

小文垂手应是,苏氏总算逮到机会开口:“老太太这样说,倒让我惭愧了,本该孝敬老太太的,谁知倒让老太太去想这些。”

陈老夫人笑了:“你也是一家主母了,这会儿还说这样的话,好生不像。”苏氏忙笑道:“还是见识少的缘故。”

陈老夫人拍拍苏氏的手:“这见识这历练,多几次就够了。”

小文听到陈老夫人说这话,心中冒出一个主意,笑着道:“老太太果真世事上经历过,又识文断字的,我们可是怎么都比不上老太太的。我这会儿心里有个主意呢,不敢说出来,怕被老太太骂。”

“这会儿你又客气什么?什么主意,说出来罢。”陈老夫人笑吟吟地问。

“这家里的几个妹妹,想来以后都会得老太太的照顾,那时见识和我们可不一样。我闺女,还晓不晓得可有这样的福气,再则想着,请老太太给我闺女,起个名字呢。”小文的话让苏氏也点头:“这主意好,我那孙女的名字,想了许久都没想起来,况且现在我们虽是经商人家,可也想着要好好教导女儿,这眼目前就有一位老太太可以请教,我又何须去问别人去?”

苏氏婆媳的话让陈老夫人也笑了:“你们既然不嫌弃,那我也就好好想想。”苏氏和小文都点头,陈老夫人闭目微微思索了下,接着睁开眼:“敏于行讷于言,就叫个敏姐儿罢。”

小文和苏氏对看一眼,两人都点头笑了,小文又让邱奶娘把女儿抱来,一岁多的小女孩,长的雪白面庞大大眼睛,长的像朵花儿似的。

小文从邱奶娘手里接过孩子,把她往陈老夫人怀里放去:“来,老太太给你取名儿了,以后,我们就叫敏姐儿了。让老太太抱抱,沾沾福气。”

敏姐儿不是个怕生的孩子,在陈老夫人怀中笑的格格的,陈老夫人把她抱在手上,仔细端详了又端详:“真是个可爱的孩子,以后啊,老太太教你,怎么待人接物的,准保都是别人学不会的。”

敏姐儿听不懂陈老夫人说的话,只是在那直乐,乐了会儿就要闹着下地。陈老夫人把她放到地上,敏姐儿就围着小文:“娘,抱!”

小文顺势把敏姐儿抱起来:“乖乖姐儿,今儿有名字了,高兴吗?”敏姐儿点头:“高兴!”陈老夫人噗嗤一声笑出来:“这孩子,还真是乖巧。”

几个人说笑一会儿,小文拍拍小雨的手,小雨对小文露出一抹笑,小文回以灿烂笑容。

晚间陈宁回来,小文和陈宁说了今日的事,陈宁听完就长叹一声:“倒是我想的不周到了。亏的有你和老太太,彼此互相商量着。”

小文给陈宁整理着衣衫,听到他这样说就笑着道:“你自个也想起这事你有做的不周到处了?实话说呢,我们清清白白人家,也不会有那样卑污狗贱的事,但是这外面的小人多,谁晓得那些小人要怎么想?”

“这我可不怕,我是有妻子的男人,这家里又分了内外,现在又有老太太说了这样的话,那些小人……”

小文轻轻地拍陈宁一下:“不是担心那些,是担心别的,不过这个,也算是白担心。这以后,就算能回来了,也不能像原来一样。”陈宁晓得小文说的是在外流放的陈氏父子,轻叹一声道:“我已经给叔叔们带信了,把老太太住在我这里的事说了,想来过的两三个月,就能收到来信。我先做了坦荡的人,还怕什么别的呢?”

小文又是淡淡一笑:“但愿如此。”陈宁拍一下小文的肩,小文晓得丈夫的意思,没再说话,只算着日子罢了。

心安她们住着的院子,有道门直通苏氏院子,心安她们要去望侯陈老夫人,连院门都不用出。

陈宁白日在外做生意,晚间才回来,心安和小雨除了每日去陈老夫人那里望侯两次之外,别的时候足迹都不出屋子。

陈老夫人倒没这些拘束,苏氏婆媳有时有了应酬,来往的人家晓得陈老夫人在这住着,有时也会请陈老夫人前去坐席。陈老夫人偶尔也会出去应酬一下,别的时候也就在家,和重孙女们玩耍。

到了来年三月,陈大爷才从流放之地送回来一封信,说十分感谢陈宁的照顾,并说现在只盼着遇到大赦能够返京,若不能,也只能亏欠下孝道了。

陈宁把信交给陈老夫人,陈老夫人见现在带信如此烦难,也只叹了两声,也就放下。小文已经把外书房收拾出来,请了个先生,是个饱读之士,来给观保和来福做开蒙之师。

两个孩子拜了先生,起了大名,也就在书房每日读书习字。这日子,慢慢地也就过去了。

陈宁的生意并没受陈家被夺爵的影响,反而因他肯收留陈家的人,生意比原先还兴,苏氏也如愿以偿,买了那个一千二百亩地的大庄子。那庄房内挖有池塘,遍植竹子。每到夏日特别凉爽。

苏氏和陈老夫人一到五月,就到庄子上住上两个来月,直到七月夏日将尽才回来。心安和小雨也带了孩子们跟陈老夫人去。

日子过的既快又慢,眨眨眼的工夫,陈老夫人一行到通州就有四年了。陈家被夺爵,也是五年前的事了。已经很少有人提起宁远公府,孙家写来的信上或者陈宁去京城得到的消息,都是别家的事了。

陈老夫人的那些儿女们,也偶有信来,送东西送银子的也有,但没一个提到接陈老夫人去住的,陈老夫人早已不在意,能在经历过那样担惊受怕的日子后,得到现在的平安日子,陈老夫人觉得已经够了。

冬去了春来,这日小文正在给陈宁收拾行装,陈宁正在检点去京城要办的事,外头的丫鬟就报:“那边的大爷来了。”

陈宁晓得是观保,刚说了一个请字,观保就走进来,他已经十一岁,眉目之间颇似父亲,见到陈宁,观保就拱手一揖:“大哥这是又要往京城去?”

小宁不由笑了:“这叫明知故问,你大哥不往京城去,我给他收拾行李做什么?” 7u5PtUkEtAcO4o5LVByo46HzyUTmZDftGt1nKKuB63iNcJQXGq3ltV0PP8JbsQm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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