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宴会回去的路上倦意袭来,她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再次醒来的时候,宁序一低头就看见身上披着一件大衣,一扭头就看见身边的男人只着一件灰色的毛衣,心中叹气,这段时间接到了太多人的电话,几乎都是劝她再想想,唯独一个例外。
楚辞打电话说,虽然我以前觉得你们不合适,但是这两年多的时间我瞧着,或许真的不错,你再坚持三个月,就三个月,实在不行你再离婚。
勒琳臻打电话说,尽管我一直都喜欢他,但是,我现在有点不希望你们离婚了,我要试着放下对他的喜欢,你也尝试着再给你们这段婚姻一点时间和机会,好不好?
程韵打电话说,宁宁,你爸的情况虽然好了很多,但是阿姨能不能拜托你先别提离婚的事情,这次检查,医生说你爸的心肺功能也有点不好。
基本都是劝她不要和卢凛垣提离婚,但也有例外,就是她弟弟宁沉炀,“姐,我不劝你,你要想离婚就说,姐夫要是不愿意,我就去揍他。”
宁序觉得弟弟的话实在有趣,“他怎么会不愿意,还有,你还能打过卢凛垣?你那小胳膊身板?”
“我最近一直在练习泰拳,就是为了一展身手,你别跑题,我就是为了告诉你,别怂,任何时候你还有弟弟,你大胆往前冲,我在后面给你保驾护航。”电话那边有人喊他名字,他应了一声,又对着电话这边的宁序道,“不说了,姐,我还有事。”迅速挂断电话,宁序被这一番话弄的鼻尖有点酸酸的,她和宁沉炀十三岁的年龄差,印象里的他一直都是个乖乖跟在她后面怯生生的小孩,饶是现在的他不过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在宁序眼里宁沉炀还是小孩子,可是她却忽视了小小少年已经长大,就算在卢凛垣面前不够强大,但是心里装着他的阿姐,所以变得格外坚韧,“两个月,”她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风景,轻轻开口,对着自己,他在看手机上的新闻,没听清,转头问了一句,什么。
她笑笑,终于放下心中的挣扎,现在父亲宁远峰还未康复出院,下个月就是爷爷卢老的大寿,没开口说出后面的话,给自己两个月的时间,也给这段婚姻最后两个月的时间,等父亲宁远峰出院,等到下个月爷爷的大寿过了,等自己再把离婚这件事柔和处理一些,到时候提出离婚,给你自由,不需要再因为我的缘故,没办法去找卢心池。
……
自从那日之后,卢凛垣觉得他和宁序之间的关系又缓和很多,起码她每天按时下班回家,上班之前也会轻轻的说,我去上班了,像以前一样,丝毫无差,但是隐隐约约的就是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好像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接到弟弟宁沉炀电话的时候,宁序刚下课没一会,正在南川大门口打车,“姐,我给你打电话就是为了告诉你一声,爸出院了。”
她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然后前排的司机师傅就扭头问,“要去哪?”
宁序刚想开口说去一附院,电话那端的人显然听到了这边的对话,“姐,你回来一趟吧,爸这几天虽说没讲什么,但我看出来了,他担心你。”
到宁家老宅门口的时候,宁沉炀已经在等着了,看见她,自然的接过她手里的包,“待会别吵架?”
“知道了。”
“老爷子这几天话不多,但是我感觉他是有点后悔,那天拿杯子砸你估计是一时没忍住气,后来还和程女士说呢,叫她多去关心关心你。”宁沉炀这些年看习惯了父亲和姐姐的相处模式,但是以前都是宁父动怒,宁序沉默,对于这一次,宁序不再保持沉默,反倒是坚持讲出自己的想法,宁沉炀有点高兴自己的姐姐终于不再一味地退让,但是一想到宁序是为了离婚这件事才这样坚持,又悲从心中来,程韵听见脚步声,围着围裙从厨房出来,指指楼上,“你爸在二楼,我煲汤呢,你最喜欢的猪肚鸡。”
宁序点点头,程韵秀外慧中,不管是以前在宁远峰身边是他的得力干将,还是嫁给宁父之后料理宁家,里外都做的很好。每次宁序看见程韵总是不由得就想到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这个词,程韵看着她,欲言又止,似乎是想劝劝她,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只是点了点头。
父亲宁远峰喜欢喝茶,习茶几十载,泡茶手艺极佳。宁沉炀时常开口打趣自己的父亲,“老爷子凭借着泡茶也算一个安家立命的本事。”
书房茶香浓郁,宁远峰坐在椅子上冲好第一道茶,一边烫杯,一边问道:“什么时候有离婚的想法的?”
她没回答,双手交叉折叠放在膝盖上,似乎在思考,但是想来想去,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卢老爷子知道这件事情了吗?”
“嗯,知道了。”
宁远峰持壶倒茶,顺着宁序的话音问:“既然老爷子都劝不动你,我也不说什么了,若你执意离婚,那就照着你的意思来吧。”
宁序呼吸一顿,她抬头看着父亲,窗户半开,她坐着的地方又是风口,一阵冷风袭面,刮得她眼睛生疼,沉默了片刻,她看着父亲平静开口:“谢谢您。”
从书房下楼,宁沉炀本来在玩手机,一听见脚步声,立刻下意识的抬头,看见姐姐宁序一脸平静,心里安稳了几分,从宁序上楼到现在一共十七分钟,他和程韵都是提心吊胆,生怕宁序和宁远峰又产生争执,程韵已经切好了橙子,宁序接过,“又瘦了些,面色也不好,多回来几趟,我给你多做点好吃的,”程韵有些心疼的摸摸宁序的脸颊,和她说话的时候,语气温柔。
宁序托着下巴觉得有点悲哀,童话故事里面坏心眼的继母和眼前自己的继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程韵甚至比自己的生母仲景对自己还要温和,以前她还小的时候,听见父母争吵,竟然会想一个问题,既然宁远峰和仲景都不喜欢彼此,当初生下她又干什么呢?既然生下她的时候不愿抚养她,那就让她索性自生自灭到底好了,还把她送去爷爷那干嘛呢,宁序抱着抱枕发呆,“诶,校庆你来不来,阿姐,”宁沉炀戳戳她的手,他和宁序都是一个学校,“不知道,到时候有时间的话,再看,”她想着或许得去拜访恩师,可以趁着校庆这个机会回去一趟,但是又想到最近的事情的确有点多,心思也重了些,静默半晌,宁序还是轻声开口:“我听沉炀说您最近身体不太舒服,有没有去医院检查?”
“小毛病了,没去检查,我一个人懒得去医院。”
宁序抿唇,似乎在斟酌语言,再开口,“您要是下周三没事,就去一附院,我在那等您,陪您检查。”
程韵听闻这话,笑意掩盖不住,忙说好,又看看她手腕上空空,又说:“每回见你,我给你的首饰你都没有戴过。”
“那些都太贵重了。”
“并不贵重。你就当个装饰的东西,我就你和沉炀两个孩子,他又不能带,这些东西都是你的。”
宁序滞了滞,这话让她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下次会带。”
“阿宁,你是不是怨恨我当初嫁给你父亲?”
“我没有。现在没有,以前也没有过。从您嫁给父亲开始,我能感觉到父亲变得慢慢开心起来。”
“你爸爸是个心思重的人,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