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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幸福就是全然为人

对我而言,幸福唯一令人满意的定义就是“完整”。

——海伦·凯勒

究竟什么才是幸福呢?这个问题有很多答案,从没有痛苦到体验快乐,从过上有意义的生活到实现个人的潜能,从修身养性到救赎灵魂,从服务他人到实现自我,不胜枚举。人们曾无数次试图定义幸福,下面就是其中的几个例子。

心理学家索尼娅·柳博米尔斯基将幸福定义为“拥有喜悦、满足或积极快乐的体验,并且觉得自己的生活很美好、有意义和有价值”。励志演说家、顾问丹尼斯·韦特利则提供了另一种定义:“幸福是一种在爱、优雅和感激中度过每一分钟的精神体验。”而对于前田径明星和心脏病专家乔治·希恩来说,“幸福不同于娱乐,幸福与奋斗、坚持和成就有关”。此外,古罗马哲学家塞涅卡给出了一个非常严肃的定义:“人类的幸福建立在智慧和美德之上。”而《花生漫画》的创作者查尔斯·舒尔茨对幸福的定义则十分可爱——“幸福就像是一只温暖的小狗”。

幸福的定义繁多,以至于大多数人认为他们并不需要一个正式的定义,只要像看待美一样来看待幸福即可。也就是说,人们虽然可能无法定义美,但在看到美时,就会知道它的含义;同样,人们可能也无法定义幸福,但在体验到幸福时,就会自然而然地理解它。但我认为,如果不给幸福下一个明确的定义,而是仅仅满足于模糊地体会美好生活,我们理解、追求和获得幸福的能力就会受限。

二十年前,当我刚开始写“人生的终极财富”相关内容时,我将幸福定义为“拥有对意义和快乐的整体体验”。在这个定义中,我试图将幸福所带来的短暂的愉悦情绪融入到更深层次的生活目标和意义感中,同时,这个定义也暗示着幸福的暂时性和持久性是如何相辅相成的。

多年来,基于积极心理学日益增多的研究成果以及我对其他学科——从哲学到人类学,从神学到神经科学——的探索,我认为幸福已经不能再被简单地理解为“意义和快乐的结合”了。如今,作为一名幸福的学习者和传授者,我发现,对幸福最适用的定义可以借鉴一个多世纪前海伦·凯勒的话:“对我而言,幸福唯一令人满意的定义就是‘完整’(wholeness)。”基于此,我将幸福定义为“全人幸福”(wholeperson wellbeing)。而通过把“完整的人”(wholeperson)和“幸福”(wellbeing)这两个词放在一起,可以给出一个简洁的定义:“幸福就是‘全然为人’(wholebeing)。”在接下来的章节中,我将展开阐述这个定义,并介绍构成“全然为人”生活的不同要素。

我引入这个定义,并不是为了挑战或取代其他定义。我将幸福定义为“全然为人”的目的,是让这个概念具有可操作性,这样就可以先使用这个定义去建立一个幸福学研究领域,然后再去帮助人们追寻充实美满的生活。换言之,这个定义旨在成为一个实用且有益的构想,而非获取某种普遍而绝对的真理。

19世纪,北美诗人约翰·戈弗雷·萨克斯在其诗作中引用了古印度寓言《盲人摸象》,很好地体现了专注于整体对追求美好生活的重要性。六名盲人被带到大象的不同部位,要通过用手触摸这些部位来辨认面前的东西。结果,大家得出了截然不同的结论:第一个人认为眼前的大象是一堵墙,第二个人认为自己摸到的是一支矛(实际上是象牙),而其他人则分别认为是蛇、树、扇子或绳子。在这首诗的最后一节中,萨克斯写道:

这些可怜的印度人

争论不休,

莫衷一是,

固执己见,

尽管每个人都部分正确,

但所有人都错了!

这则寓言所带来的启示是:只了解整体的一部分可能会使我们走上错误的道路。部分真相并非真理。对整体不够了解,人们将无法正确使用认识论和知识论。比方说,对于一只身体不适的大象,兽医在未知全貌的情况下是无法提供帮助的——无论是把大象当作一堵墙、一根绳子,还是其他所谓的“部分真相”,显然都是不合适的。

我们通常需要了解整体(或尽可能接近整体)才能变得健康,这一理念在我们的一些语言中也有所体现,如“health”(健康)一词的拉丁语词源是“hal”,意为“完整”(whole),而“愈合”就是“使之完整”。在希伯来语中也有类似的语言连接,如表示“和平”的“shalom”(םולש)一词与表示“完整”的“shalem”(םלש)来自同一个词根。为了实现和平——不管是个人内心的和平、人际关系的和平还是冲突群体之间的政治和平,我们都需要把握整体。

在科萨语中,“Ubuntu”一词是指我们每个人都与其他人联系在一起,我们都是一个相互关联的整体的一部分。用肯尼亚哲学家和神学家约翰·姆比蒂的话来说:“我在因我们同在,我们在故我在。”正是由于Ubuntu这个概念所提供的启示和指导,纳尔逊·曼德拉以及德斯蒙德·图图等后种族隔离时期的南非缔造者才得以创建彩虹之国,让支离破碎的南非得以修复和弥合。

此外,全世界许多地区在许多时期的文化也都重视完整,并将其视为一种获得健康、和平及其他积极结果的手段。在古老的新西兰毛利人的传说中,有这样一个故事:很久以前,始祖——朗吉努伊(天空之父)和帕帕塔努库(大地之母)——曾经紧紧相拥在一起,使他们的儿子们所居住的世界处于永恒的黑暗中。后来,最强壮的一个儿子成功地将他们分开了。他们相隔甚远,悲伤不已,渴望再次团聚。朗吉努伊哭泣着,悲伤的眼泪化作雨水,洒落在他心爱的人身上。帕帕塔努库为了接近她的爱人,几乎把自己撕裂。她叹息着,喷出的雾气飘向天空。正是这种想要再次完整合一的永恒愿望,孕育了人类的生命之源。

16世纪,在距离新西兰数千英里 的一个以色列城市查法特,艾萨克·卢里亚拉比讲述了卡巴拉的创世神话。卡巴拉认为,物质的创造源自上帝的神圣能量。当这种能量试图用其无限的光芒填满创造之舟时,创造之舟就破裂了,微小的碎片散落到世间。这些碎片含有原始光芒的火花,而人类的任务就是收集这些碎片,并通过行善来释放其中的光芒。一旦这种光芒释放出来,人类的救赎就成为可能,神圣的能量也就会再次聚集起来。

在日本的金缮(Kintsugi)工艺,即“黄金修复”中,工匠们学会用混合了金粉的漆来修复破损的陶器——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为了“治愈”它,使它恢复到完整的状态。虽然修复后的物品并不是原物的完美复刻,但仍然能发挥自己的作用,这是因为原物品的缺陷被接纳并融入其中,而不是被排斥在外。金缮不仅仅是一门工艺,还是一种生活哲学:它鼓励、突出和颂扬着愈合与变得完整的过程。(见图2)

图2 莫蒂·巴卡拉克的作品(图源:www.lakesidepottery.com)

在神话、艺术和语言中,我们也同样表达出对完整和愈合的渴望,并希望找到修复不完整的方法,将破碎的自己和世界重新整合起来。

在现代,许多人都意识到了这种普遍的渴求。20世纪初的神学家托马斯·默顿说道:“我们从内心深处渴望完整。”更近一些,奥普拉·温弗瑞,一位一生都在致力于治愈和修复创伤以及传播幸福的女士,也曾说过:“活着的所有意义就是要进化成你想成为的那个完整的人。”

麻省理工学院高级讲师、组织学习协会的联合创始人彼得·圣吉则将完整和健康的理念结合在一起,认为:“当今世界的不健康发展,与我们无法将其视为一个整体有直接关系。”在谈及《盲人摸象》的故事时,他指出:“把一只大象一分为二,是没法变出两只小象的……生命系统具有完整性,它们的特性来源于整体。组织亦是如此,因此,若想搞清楚那些最具挑战性的管理问题,就需要了解产生这些问题的整个系统。”

通用电气公司的传奇人物——前首席执行官(CEO)杰克·韦尔奇对管理人士提出了这样一条建议:“正视现实的当下,而不是它的过去或将来。”为了更好地应对现实,你必须了解眼前的现实,并掌握其全貌。如果你所依赖的只是一些零散的碎片,那你就无法应对房间里那只作为整体的大象。

与韦尔奇一样,心理学家纳撒尼尔·布兰登将“尊重现实”视为心理健康的支柱。让现实支离破碎而不是完整如一,这样的行为显示了对现实的公然不敬,也在很大程度上解释了现代心理学失败的原因。尽管我们在心理疾病研究方面取得了很大进展,但事实上,抑郁、焦虑等心理疾病的严重程度却在急剧上升。不能实现健康与幸福、和平与和谐,在某种程度上是因为我们只关注了人类的某部分,而没有将人类视为一个整体。碎片化、不完整的现实,是不健康的现实。

我们的学术机构未能改善这种情况,反而还助长了现实的分裂。当今大学里,无论是学科间还是学科内,都缺乏整体性。首先,学科之间的界线过于分明,哲学家与心理学家、艺术家与科学家之间沟通甚少,这正在让我们远离健康与和平,走向疾病与不和。而在学科内部,情况也不容乐观。不同的心理学分支,如发展心理学、认知心理学、社会心理学、临床心理学等,彼此之间缺乏连接,这意味着大多数心理学家只能看到一小部分的现实。

由于学科间及学科内的割裂,许多心理学家甚至不能充分了解人类本身,遑论人类的需求。比如说,他们专注于研究大脑而忽略身体的其他部分,把人类的精神需求扔给神秘主义者,把心智问题留给哲学家。他们以盲人摸象的方式去看待人类,因而禁锢了自己的能力。研究各个不同的部分,并理解它们与整体的关系,是实现健康的必要条件。心理学必须像关注大脑一样去关注整个身体,像关注情绪幸福一样去关注精神幸福和心智幸福。

而医学和心理学一样,迫切需要整体性。例如,在研究中,解剖特定的肌肉或细胞组织,固然是必要且有用的,但在治疗疾病时,则需要我们了解整体。就像在金缮工艺中,我们并不会因为所有部件都破碎了就驻足不前,相反,我们会继续去收集这些碎片并进行修复。

西方哲学之父苏格拉底指出:“希腊医生之所以对许多疾病束手无策,就是因为他们忽视了整体。脱离整体来治疗部分,肯定是行不通的。”事实上,在苏格拉底之前,东方哲学家,如中国的老子和印度的佛陀,也表达过相似的观点。东方医学在很大程度上采纳了身心合一的观点,而西方医学并没有。因此,在过去的两千年间,西方医学虽然也得到了发展,但仍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且这是可以实现的。总而言之,想要给人们带来健康,我们需要采用整体的、跨学科的方式,将古代和现代、肉体和精神、心灵和身躯、东方和西方融合在一起。

***

整体地看待幸福,意味着我们不该认为幸福只是由内在驱动的。事实上,内在和外在都是现实的一部分,来自同一个整体,并彼此相互关联,即外在影响着内在的同时,也会被内在影响。因此,把幸福理解为“全然为人”,意味着我们必须认识到,幸福的产生既可以由内及外,也可以由外及内。

由内及外地看,我们的个人选择在幸福中发挥着重要作用。选择对我们有意义的工作或爱好,既会影响我们自己的幸福,也会影响我们的工作氛围和家庭氛围。选择定期锻炼、保持充足的睡眠,也会影响我们及身边人的幸福。在后文中,我会提到更多案例,来阐述个人选择如何影响我们自己和他人的生活。

同时,正如政治学家詹姆斯·福勒和社会学家尼古拉斯·克里斯塔基斯的研究所示,外部环境也会影响我们的内在体验。福勒和克里斯塔基斯探讨了社会网络的作用,认为人们在一起参与社交活动时,会影响彼此的身心健康。其中,他们关于“幸福集群”(happiness clusters)的研究,与本书探讨的主题尤为相关。该研究表明,如果我们周围都是幸福的朋友,那么,我们更有可能感到幸福;而如果我们周围的人都不幸福,我们则更有可能感到不幸福。有趣的是,幸福比不幸福更具传染性,所以和幸福的朋友在一起,比远离不幸福的朋友更重要。

其他生活方式的选择也会直接或间接地影响我们的幸福,而这些选择又会受到我们所处的社会环境的影响。吸烟和肥胖的传染性已经得到证实,而锻炼和健康饮食的传染性亦是如此。但需要着重指出的是,社会传染并不一定会发生。换句话说,即使我们周围都是肥胖和不幸福的人,也并不意味着我们一定会肥胖或不幸福;同理,即使我们置身于那些欢欣鼓舞的人中间,也并不一定会变得健康和幸福。

在整体互联的现实生活中,一个人不仅会受到集体的影响,还会影响集体。正如一支蜡烛可以照亮整个黑暗的房间,一个幸福的人也能感染周围的人,甚至可以凭一己之力创造一个幸福的群体。

稀缺——缺乏或感觉缺乏必要的资源——也是幸福兼具由外及内与由内及外特点的体现。心理学家埃尔德·沙菲尔和经济学家塞德希尔·穆来纳森的研究表明,稀缺不仅会让人感到不悦和痛苦,还会导致思维受限、决策失误。换言之,稀缺会影响人们做出的选择的质量。因此,稀缺可以直接(通过引起痛苦)和间接(通过糟糕的选择)影响人们的幸福水平。

如果我们想要的是一个更幸福的世界,那么,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想办法减少稀缺问题,如贫穷、人类的基本需求难以被满足。当人们摆脱贫穷这一恶性循环时,他们很可能变得更幸福,而且,帮助他人缓解稀缺的人也可能从中受益。这是因为幸福感会随着稀缺的减少而上升,而鉴于社会传染的性质,这对我们所有人来说都是有益的。此外,给予,即对他人善良和慷慨,也是增加我们自己的幸福感的最佳方式之一(此点在后文中会详细讨论)。而缓解他人的稀缺感,也就是帮助他人,无论是对接受者还是施与者来说,都是终极财富的重要来源。

***

20世纪的神学家、哲学家和民权活动家霍华德·瑟曼是包括马丁·路德·金在内的数百万人的导师。他在其探讨人类最深层次的精神需求和希望的冥想作品集《内在之旅》(The Inward Journey)中写道:

你为完整而生,

身体、思想、精神融为一体,

内外和谐共处,

与身边的人和自然一起,

让地狱变成天堂。

仅用寥寥数语,瑟曼便抓住了“全然为人”的本质——每个人相互联系的各部分组成了我们的整体存在,它们再与外界相互关联,共同创造了我们的现实。

为了修复我们自己、我们的组织、我们的国家,为了推进心理学及医学等复杂学科的发展,我们需要从分裂走向统一,从破碎走向愈合,从局部走向整体。这样,我们就可以让自己和他人迈上一个更高的台阶,变得更加健康幸福,从而治愈这个世界。 XC96kAbcs7R/64xZfx8+i5W0KRFVkzOX7SF3BNrDXwsVhqoq4PWhUcL5jOOlffR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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