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十记·I

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每一个人都在赶路，但不是每一个人都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每一个人都会死去，但不是每一个人都曾活过。

每一个人的手里都抓着很多东西，但不是每一个人都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你要去哪里？你活过了吗？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生命中需要这样一个时刻，让一切安静下来，问问自己。

你可以远离人群，远离尘世，远离杂音；你可以沐浴，更衣，焚香；你也可以把门关起来，四周都是墙；或者，你只需要简单地盘腿静坐，不管身处何方。只要你能够听见时针的嘀嗒声，只要你能够听见一根松针的飘落，只要你能够听见自己内心深处传来的声音。或者，只是有一天，到了那一天，你想问自己了：我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不同时期，会有不同答案。比如：我想要一颗糖。我想要一支口红。我想要一顿饱饭。我想要一份工作。我想要一部车子。我想要一座大房子。诸如此类。这些是你想要的吗？也算是吧。可是，仅仅是这些吗？很显然，这些是不够的。很显然，这些不是深思后写下的答案。

一般来说，人总是要经历过生死考问以后，才能真正安静下来。真正安静下来一笔一画慎重写下的，那才是真正的答案。

我们终将死去。我们来时两手空空，走时也将两手空空。这漫长而又短暂的一生，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还只是一部车子，还只是一座房子，还只是一份工作吗？不见得是了吧？

你想要的，是别人都有，所以你也想要，还是来自旁人的期待，旁人让你想要？这个，你一定要弄清楚。

有人说，我想要好的生活。可是，什么样的生活才是好的生活呢？在“北上广深”做社会精英，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早出晚归是好的生活，还是在大理做一个民宿小老板，拿着个搪瓷杯子大口喝茶、穿着大裤衩一觉睡到自然醒是好的生活？是每每夜幕降临灯红酒绿推杯换盏夜夜笙歌是好的生活，还是夕阳下山就如同倦鸟归林回到老婆孩子身边粗茶淡饭简简单单是好的生活？打够今天吃的鱼，就在海边晒太阳，还是打鱼、卖鱼，继续打鱼、继续卖鱼，攒足够的钱买一条船，再打鱼、卖鱼，再买一条船，直到攒够一辈子的钱（当然，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程度才算够），再到海边晒太阳……究竟哪一种，才是好的生活？

有人说，我想要成功。可是，如何才算成功呢？是拥有越多越成功，还是那个发明了电灯照亮黑夜的叫成功？还是那个写下“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总是在夜半时分叩响无数游子心弦的叫成功？是离乡20年功成名就衣锦还乡的叫成功，还是那个一直守候在老父母床前端茶递水默默无闻的叫成功？

没有人可以定义你的人生——包括好的生活和成功，包括你想要的。你想要的，必须是来自你内心的呼唤；你想要的，必须是你强烈的渴求；你想要的，必须是你的宿命。

你想要的东西还有很多，不是吗？你还想要你喜欢的一切，你还想要一份真挚的感情，你还想要悠闲，你还想要自由，你还想要被认可，你还想要成就感，你还想要赞誉，你还想要梦想，不是吗？

医生伸出把脉的手。教师挥动教鞭指向黑板。乐师的指尖轻抚琴键。园丁侍弄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农民工在工地的高架上啃着馒头。小贩在路边向行人兜售商品。旅人望着天上浮动的云朵。少年离开家乡。老人回到故土。

你看看他们的眼睛。他们，想要的又是什么？

有人辞官归故里，有人星夜赶科场。

有人誓言此生自当击水三千尺建功立业慰平生，有人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有的人一辈子漫无目的地跟随人潮的方向挪动。有的人向往热闹热衷万人瞩目，有的人享受清冷一人独对夕阳。有的人只想牵着另一个人的手缓缓往下走，直到路的尽头。

你呢，你想要什么？

海边潮涨潮落，后浪推着前浪一波一波冲刷着岩石，日落的余晖染红了半边天随即又消失在云层后面，无数的螃蟹忙碌奔走。

屋后公园那棵树，叶子变黄变红，一片接着一片缓缓落下，随风翻飞铺满一地，有一两片偶尔落在你的肩上，你不为所动，若是落在地上蚂蚁的队伍之中，却引得它们一阵恐慌。

炊烟袅袅的小山村，暮归的牛羊不慌不忙地走过千年的石拱桥，踩着早上出发的脚印，回到各自的圈棚；那间老房子，雨落阶前的滴答声，少年时的你从来听不见，中年后，午夜醒来，你认为它影响了睡眠。雨滴在石阶留痕，任你把它当作天籁或嘈音；邻居家的大爷，每天都会出来晒太阳，眯着眼睛任身影被日光拉得或长或短。

你想要的又是什么？

以千千万万年计，于宇宙洪荒之中，我们不过沧海一粟，微如尘埃，我们所做的一切，最终也只不过是沙滩上建起的城堡，一个巨浪打来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可是，于万万千千个微小的一刹那，一双眼睛注视着另一双眼睛，一双手牵着另一双手，一个灵魂触动着另一个灵魂，我们彼此又拥有了一切。

每天床头的闹钟准时响起。每天早出晚归。每天重复前一天。每天在人海中张望。每天得到也失去。

问问自己，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是什么让你血脉偾张？是什么让你魂不守舍？是什么让你热泪盈眶？是什么让你奔跑不息？是什么让你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无怨无悔安详地闭上眼睛？是什么？

以前害怕死亡，是觉得在花花世界里就这样死去多么可惜，现在则是害怕失去陪伴孩子成长的机会。

——罗成远 uOiTFTVi50+ORvyGRYjTuD3pmv5cLqU6jdMWTkOhnbsta7G7YLcWvj9iKqwELL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