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袁世凯!杀秦铭!杀蔡锷!他们必须死!”
近乎癫狂的溥伟砸碎了府里的一切!辫子散乱,披头散发,犹如一个疯!
“是他们毁了大清国!毁了大清的体面!”
“立刻秘密通电全国忠于大清的军队、势力、帮派!向三人发起追杀令!不管他是谁,杀任意一人者!封亲王!世袭罔替!赐金百万!开府抬旗!”
“喳……”
接令的管家战战兢兢的出门。
转身就是哀叹,大清都亡了,咱家这个王爷还沉迷着复国梦呢!
谁还能相信大清复国这种鬼话呢?
但凡大清还有一点机会的话,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种田地。
……
“大清亡啦!”
“人民当家做主啦!”
呼喊声,鞭炮声,声声入耳。
老百姓们欢呼雀跃,从家里涌到街上,把剪断的辫子扔进了下水沟、垃圾堆!
可冷静下来之后,另一个问题就来了,大清亡了之后,除了剪掉头上的辫子之外,一切与以前有什么不同吗?
除了国号之外,一切与以前,好像没什么不同……
县令还是那个县令,只是减掉辫子,摇身一变成为了县长。
衙役还是那群衙役,换了身衣服,就成了军警……
该交的税,还得一分不少的继续交纳,该上贡的粮食,仍得一粒不少的往上给。
变了吗?并没有。
换汤不换药而已。
“袁世凯够歹毒啊,不仅要把革命成果据为己有,还否定了我等革命的正当性!若非秦铭大闹清帝退位典礼,怒斥禅让论,怕是真就让袁世凯这厮的阴谋得逞了!”
金陵。
气急了的宋先生在孙先生跟前,大骂袁世凯无耻!
“是啊,如果不是秦铭那惊世骇俗的惊天一骂,撕碎了北洋伪装的外衣,后果不堪设想!”
可能,就连秦铭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当众骂人也会成为大功一件。
“不管怎么讲,大清终结,袁世凯成为大总统已成定局,为今之计,议会成立必须要提上日程了。尽量拿到大多数的议会席位,咱们就能从法理上削减总统权力,继而制衡袁世凯,绝不让他一家独大!”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宋先生点头。“对,没错,只要能把议会牢牢控制在咱们革命党人的手里,就不愁对抗不了北洋!我准备把松散的同盟会、革命党、兴中会重新改组整合,组建成一个具有统一纲领的大党!”
“要快!一定要快!革命仍未成功,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啊!”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历史使命,我们绝不能让封建王朝的毒瘤余孽留给下代人!”
孙先生又拿出了那份申报报纸。
版面一是清帝退位,版面二是秦铭大闹退位典礼!
两则新闻占据了一张报纸的整整一面!并列头条!
这已经是秦铭近半年来,第五次登上新闻头条了。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你真的相信这个学生不会反水吗?毕竟,他接受了北洋的拉拢,万一……”宋先生内心还是有些放不下。
“不会!”孙先生的回答斩钉截铁。
“为何?”
孙先生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份只有四个字的电文。
宋先生凑过去一看,上面写着:愿效苏秦!
“愿效苏秦?是那个头悬梁,锥刺股,佩六国相印的苏秦?”
孙先生摇头。“不,是间齐亡齐的间者苏秦!”
宋先生倒吸一口凉气:“他想灭亡北洋!”
……
秦铭果然是移动的大事件制造机器,不是在创造热点,就是在创造热点的路上。
这一回,他直接把北洋送上了舆论深海的漩涡中心!
民国到底是清帝让出来的,还是革命党打下来的呢?
归属权的问题,关系着北洋政府统治的正当性,也关系着袁世凯本人权力由来的合法性。
“秦铭这个小兔崽子,不知好歹!他跟咱们压根不是一条心,依我看,咱们应该快刀斩乱麻,把他除掉算了!若是留着他,保不准还得给咱们惹出怎样的乱子呢!”
“我赞同,他虽是个人才,可不能为北洋所用,不仅如此,还处处给咱们使绊子!这样的人,留着干嘛?”
典礼结束后,北洋的元老勋臣们又聚拢在了袁世凯的府上。
看不惯秦铭的将军们,前赴后继的向袁世凯进言,意思只有一个——杀了秦铭!
袁世凯不予作答,而是转头看向段祺瑞。“芝泉,你觉得呢?”
在段祺瑞的视角中,秦铭早已经是“自己人”了。作为“皖系”魁首,当然要护犊子,为自己人说话了。“哼,鼠目寸光,嫉贤妒能!”
“段芝泉!你说谁呢!”王占元拍案而起!
“王占元!你说话注意点!”段芝贵也不甘示弱!
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颇有一言不合就大干一场的架势!
而直系的大佬冯国璋却坐在一旁,始终一言不发,仿佛发生的一切,与他没有半毛钱干系。
段祺瑞瞥了他一眼,不知道这个老滑头心里又在琢磨什么心思,然后对袁世凯说道:“袁公,我北洋人才济济,能有今日之强盛,风光,靠的是什么?不拘一格的吸纳人才!”
“秦、蔡二人的军事能力,诸位有目共睹,绝不在诸位任何一人之下!如果连这种人才都容不下,咱们北洋,以后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段公可记得一句话吗?道不同,不相为谋,秦、蔡压根不是咱们这边的,他是革命党!是咱们的对头,敌人!”王占元冷笑。
“那又如何?别忘了,大总统是咱们的袁公!也是天下兵马大元帅!北洋也好,革命党也罢,都得隶属于大总统的统领之下!”
段祺瑞抛出的这个论点,倒是能让袁世凯勉强接受。
但是,秦铭在清帝退位典礼上公开嘲讽北洋的那番言论,又让他的心里始终憋着一团散不去的火!
“聘亭?你有何高见?”袁世凯问向王士珍。
想咨询一下这位“孤臣”的意见。
王占元也好,段祺瑞也罢,言行举止都带有派系的颜色。
可他并不知道,一向是以孤臣自居的王士珍,此时也已经有了自己的“派系”,北洋之龙正式站队了秦铭的淮海系!
王士珍吹了吹茶叶。“有容乃大,无欲则刚,容是别人,欲是自己。袁公是要独霸天下的共主,欲得天下者,就得容得下不同声音。”
袁世凯点头。“此言有理。聘卿兄,受教了。”
“明日,请秦铭来府上饮茶,老夫要亲自会一会这位青年才俊!聘卿兄,你与他走得近,替我带个话。”
王士珍怎么一直在帮着秦铭说话?难道,他们之间有一腿?
难道说,秦铭归顺了他?
段祺瑞摩挲着下巴思考时,却总感觉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侧头看去。
冯国璋的脸上正挂着蒙娜丽莎的微笑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