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帮狗粮养的东西,欺我太甚!”
回府之后,暴跳如雷的段祺瑞破口大骂,大发雷霆!今日羞辱,是他平生以来遭遇的最大之耻辱!
“今日之耻,我段芝泉此生永远不忘!直系的混蛋们,你们最好将来都别落在老子手里!”
“来人!把徐树铮叫来!”
气急的他一把抓起茶碗,刚要摔,却发现碗中竟然还有凉透了的茶水,索性一口喝干!这才让他那暴躁的心情逐渐平复。
“大帅,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不多久,一个气宇轩昂,身材魁梧的汉子走了进来。
眉宇间透着英气,虽然军装在身,但仍给人一种儒雅之气。
来人便是皖系名将,段祺瑞赖以依仗的“智囊”徐树铮。
“别提了,气死老子了!”没好气的段祺瑞将在袁府上发生的事情,同他讲了一遍。
能在袁世凯府上议事的将领,无不是曾随着袁世凯在小站练兵时的老伙计,年轻一辈儿的后生,是没有资格列席的。
哪怕如徐树铮这种青年才俊,也不行。
可别看徐树铮年轻,可也曾有机会列席“元老”行列的,早在1901年,袁世凯刚开始筹备新军之际,身为热血青年的徐树铮专门上书过袁世凯,也得到了嘉奖,还专门派人考察过,只可惜,年轻气盛的他与考察官谈崩,错失了直面袁世凯的“面试”资格,流落济南城。
结果,在最落魄的时候遇上了段祺瑞,深得其器重,段祺瑞一直待他不薄,专门花钱送他去东瀛军校学习,成为了他的左膀右臂。十多年来,一直追随段祺瑞到今天。
但凡有事,段祺瑞必与他商谈,徐州惨败的原因之一,在段祺瑞看来,就是没有带上自己这位“智囊”。
事后,他不止一次的懊恼,若有又铮在此,我何至于惨败!
“蔡锷与秦铭不日入京?”可让段祺瑞没想到的是,自己吐槽了一通被直系那帮人羞辱之事,而徐树铮则只关注到了这条消息。
难道,在他心里,自己这位主公受辱远不如秦铭入京重要吗?
“大帅,祸兮福所倚,依我看,这反而是咱们的机会。”
“什么意思?”
“革命党成千上万,各方手握重兵成气候的,也不在少数,可这么多人里面,袁帅偏偏只邀请了此二人进京,由此可知,是拉拢成分居多。”
“况且,在北洋之中,您与秦铭的关系最为密切,而这也是咱们把秦铭拉入咱们皖系阵营的机会!若是得他相助,还愁日后压不过直系一头吗?”
“说的有道理……”等冷静下来,仔细一分析之后,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抛开战场成败不谈,跟秦铭有着直接交际的北洋巨擘,除了王士珍之外,就是自己了。
不仅一起吃过饭,还一起合过影。
当扭转了敌对思维之后,段祺瑞越琢磨越有道理。“还得是你啊,总能为我破解迷局。你徐又铮就是我的文胆,若是能再来个武胆,有你们这一文一武辅佐,我段芝泉定可纵横天下!天下何愁不定,大业何愁不成呢!”
生怕自己这位主公高兴过头了,徐树铮又补充道:“大帅先别急着高兴,您有没有想过,袁帅为何放着北洋诸将不用,偏要去拉拢两个革命党势力的将军呢?”
“为何?”
徐树铮思虑再三后,压低声音:“恕我斗胆猜测。因为袁帅忌惮直系与皖系无休止的明争暗斗,需要培养新的势力来平衡……”
空气瞬间凝固,安静的可怕,只能听见彼此沉重的呼吸声。
毫无疑问,徐树铮的这一句话,戳中了段祺瑞最敏感的心思。
直系和皖系。
这两大派系几乎聚拢了北洋的绝大多数将领,构成了北洋军阀嫡系的基本盘。
除了他们之外,再就是以王士珍这种,从不选边站,超然世外的中间派了。
除此之外,还有张作霖的奉系、阎锡山的晋系、陆荣廷的桂系、滇系、西北系、黔系等等。
这些是军阀,但并非北洋嫡系,没有小站练兵出身的经历,顶多算旁系。
现在他们资历尚浅,都还不成气候。
他们的时代,还没有开启。
两派势力的形成,自然少不了初代目袁世凯的默许,他需要派系争斗,从而维持自己定格的江湖地位。
可他也不喜欢做大做强的派系,这会影响到他的权力。
这个道理,不仅段祺瑞明白,冯国璋也心知肚明。
可事到如今,派系之争已经完全脱离了他们二人的掌控了!他们俩成了被架在高位上的“傀儡”,身不由己……
拉拢外部实力派进京,显而易见,是直系和皖系近乎白热化的争斗,已经让袁世凯很不高兴了,正好要借这个机会来敲打两派!
段祺瑞思索良久,有些拿捏不定:“那我又该如何应对呢?”
“蔡锷与秦铭,至少得把其中一人拉到咱们皖系的阵营里,如若不然,万一被他冯国璋收拢走,咱们皖系可就真的要被直系狠狠压死了!”
“说的在理,就这么办。”段祺瑞点头。“从我私人账上,拿出五千,不,一万银元,另外,朝廷赏赐的古玩珍宝,挑几样值钱的,送给秦铭当见面礼。”
“送钱的时候,务必要让他知道,这笔钱,是我段某的私产!”
凡是功高权重之人,极少有人做到不贪不腐。
唯段祺瑞是个不同寻常的异类,他的名下从不置办任何私产。
但也不要就此来断定他是一个廉洁清贫的人,说他廉洁可以,但说他清贫没必要,他的一切基本都是从军部支取。
换句话说,就是“公款吃喝”。
段祺瑞私人账面上的钱财并不多,所以,五千银元对他而言,实属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由此可见,对秦铭的拉拢之心。
……
“探明秦铭住宿的地方了吗?”
是夜,溥伟府里的灯火彻夜未熄。
“回王爷,探听出来了,秦铭,明日下午抵达京城,晚上就住在鸿湘楼!与他同日抵京的蔡锷也会住在这里!”
“好!”
溥伟激动的猛一拍桌子!“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京城,就是你俩反贼的葬身之地!”
除了憎恨谋国篡政的袁世凯之外,溥伟最恨的就是革命党了!
一个蔡锷,一个秦铭!
恨不得饮其血,食其肉!
如果不是革命党到处起义煽风点火的话,本来已经被剥夺兵权的袁世凯岂能再有重新掌兵的机会?
袁世凯他不敢动,也杀不得,怎么也得杀几个革命党来消消气!
溥伟在府里召集了一众大内侍卫!
“大清今日亡国之祸,首罪便是革命党!让我等尽数沦为亡国臣民,受尽凌辱!诸位都是忠于我大清的巴图鲁!本王今日恳请诸位,为国除贼!报效大清!”
十几个黄马褂侍卫齐齐跪地,在这拥挤狭小的书房内齐声回话,视死如归:“不杀国贼!誓死不休!”
“我等祖上五代,均是给皇上站岗守卫的大内侍卫!今儿个,狗日的袁世凯篡了咱们大清皇上的皇位,如今又邀害我大清亡国的反贼进京!室我皇家威严于无物!我等就是舍了这条命!泼了腔子里的这盆血,也得溅他一身血!”
溥伟满意点头,表情里全是感动。“坊间都在传言,说我大清气数已尽,大清四万万臣民再无一个忠君爱国之人!如今我要说,此言荒谬!大错特错!我大清的忠臣良将,就在我这王府内!就是诸位英雄好汉!就是我大清的肱骨之臣! ”
“我同太后请过懿旨。此次刺杀行动,无论成败,都会给予各位好汉抬旗!抬正黄旗!后代子孙世袭一等贝子!永世不改!”
“谢主隆恩!”侍卫们又叩首拜谢!
“但是!咱们要把丑话说在前头!”溥伟话锋一转,语气又变得阴翳。“若是诸位当中有人失手被活捉,必须得咬死牙关,一切行动均是个人所为,与朝廷、皇上无关!而被擒之后,也不要指望朝廷会出面营救!朝廷也会否认与你们的一切关系!听懂了吗!”
“主子放心,我等既然已经做好了为国捐躯,慷慨赴死的准备,就绝不会做出卖主子的卑鄙叛徒!”
溥伟一招手,仆人端上来一个酒碗。
然后又拿出一把匕首,瞄着自己的手臂,狠狠一刀!
殷红的鲜血滴进碗里!
十八个侍卫纷纷上前,重复这步操作,一碗酒水瞬间变成了血水。
每人一杯,对着祖宗的画像,溥伟与众侍卫一饮而尽。
“鞠躬尽瘁!以死报国!”
“违背祖宗,天诛地灭!”
……
“呼~好冷~”
从徐州到京城的津浦线专列上,正在与王士珍下围棋的秦铭打了个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