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把大总统位置让给了袁世凯,一旦被革命党控制了议会和内阁,总统依然没有绝对说了算的话语权。
甚至,还有随时可以罢免总统的可能性!
这个问题,不得不防!
而作为北洋智囊,徐世昌找到了解决这个麻烦的基点!那就是以清帝的合法逊位让国之名来否认革命成果!
我们北洋的掌权来自于大清皇帝的逊位,是合法的继承权,跟你革命党有什么关系呢?
如此,才能同革命党在法统上分庭抗争!
“还得是你啊,要不人家都说,读书人心眼子多呢!”段祺瑞为徐世昌挑起大拇指。
“其实有些事,只要静下心来,细细琢磨一番,自有其破局规律可言,如同你下棋一般。谋而后动,方可立于不败之地!”徐世昌也不忘敲打他一番。
“芝泉能力是有的,军事和政务造诣不下任何人,可有一点很致命,那就是心性浮躁,打顺风仗一马平川,可一碰到逆风战,就会失了分寸,如同这次的徐州之战!就是吃了自大、冒进、急躁的亏,倘若你能静下心来,好好琢磨一番,绝不会打成兵败被俘的熊样!”
“大帅教训的是……是芝泉急躁了……”面对上司的批评,段祺瑞只能虚心接受,至于急躁这个毛病能不能改掉,这就不知道了。
“棋艺就是性格的展示,你下棋大开大合,一遇逆境便会不知所措,频出昏招,切记,沉心静气,凡遇事,绝不可大意!”
段祺瑞酷爱围棋,家里还花钱养了一大帮棋手、国手,可他的棋艺却不尽人意。
就如同袁世凯说的那样,这跟他的性格急躁有着莫大的关系。
也就是他,吃了如此耻辱的败仗,训斥批评两句就这么算了,换做旁人,袁世凯早就砍他八百回了!
“秦铭此人,你觉得如何?”
之所以把段祺瑞召回进京,除了在北洋众将中,他是对清廷最看不上的那个之外,袁世凯也想从他嘴里得到关于秦铭的消息。
毕竟,他曾与秦铭“面对面”打过交道。
“阴险狡诈、诡计多端!”段祺瑞先是给出了八个字的评价,然后又说道:“此人腹有韬略,多谋善断,作战风格飘忽不定,突出一个奇!又极善战阵指挥,动作快,下手狠,往往置身于险境之中,突出一个险!”
虽然恨不得把秦铭活剥生吃了,但段祺瑞对他的评价还是非常客观的,没有因为主观的仇视从而贬低他。
又奇又险,这是段祺瑞对秦铭的总结概括。
孤城保卫战,寻常军官指挥,绝大多数只会把主力部队放在城池之中,依托城防拼死消耗对手。
胆子大一点的将军,恐怕会在城外设一支伏兵,偷袭一下。
但秦铭不同,直接把战场拉开,摆在了徐州城外!
那些奇奇怪怪的发明,让每一个跟他交战的对手都很难受。
当然,他之所以敢于如此的原因,在于他的锁链式防御阵地,以及加了洋灰混凝土的坚固堡垒。
坚不可摧的“马其顿防线”、神威无敌的“飞雷炮”,都是他能同北洋硬碰硬的底气!
在后世看来寻常无奇的东西,可放在那个时代里,都是出奇制胜的“法宝”。
他只是占据了一个时间差而已。
如果要让秦铭自己来点评的话,他可能会说:我从来不是军事家,只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而已。
“你觉得,收服此人为我北洋所用,可行吗?”袁世凯又问。
段祺瑞摇头。“恐怕很难。”
“哦?为何?难道这天底下,还有用钱、权、色收买不了的人吗?”袁世凯不信。
世人尽是俗人,难逃这三欲。如果打动不了,那是因为给的不够多!
“因为我跟他打交道的时候,在他的眼睛里读懂了一样东西——野心!”
“他是一个很难被驯服的烈马!”
“呵呵呵,有脾气当然好,老夫最欣赏的就是有脾气、有性格的年轻人,北洋是时候需要补充年轻血液进来了。我看滇军的蔡锷,还有徐州的秦铭,把他们俩纳入北洋,就非常合适。”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至少,也不能让他们为革命党所用。”
“大帅,我有一计。”徐世昌说道。
“卜五总是有奇谋,吾之张良、刘伯温也!”
“大总统就职典礼,给蔡锷和秦铭各发一道邀请书,除此之外,革命党其他人,一个也不邀请。”
“好,甚好!”袁世凯一口应允。
这算是把离间计玩到了极致!
“告诉王士珍,让他与秦铭一道进京。”
“再电告云南,请蔡锷入京。”
……
“请主公但把宽心放,细听为臣说端详。强弱不敌暂避让,褒中奇险可兴邦。养得兵强马又壮,复夺三秦定家邦~”
戏台上,花脸戏子们咿咿呀呀的唱着戏。
戏台下,一张八仙桌,秦铭与鹿饮溪分列左右,喝茶赏戏。
秦铭终究还是没有兑现与鹿饮溪跳一支洋舞的承诺,而是把她带到了徐州最好的一个戏园子里听戏。
鹿饮溪从小在国外长大,听的是西洋曲儿,看的是歌舞剧,国内的戏剧还是头一次看呢,看的津津有味。
“这出戏唱了个什么呀?怎么感觉故事好耳熟呀。”
秦铭吹了吹热茶。“戏里讲的是,楚霸王项羽邀请刘邦到鸿门赴宴,谋士范增欲在宴席上除掉刘邦的故事。”
“难怪我听着这么耳熟呢,这不就是鸿门宴嘛!”鹿饮溪了然,随后话锋一转。“你说,这明知是不怀好意的鸿门宴,刘邦为什么要去呢?难道就不能不去吗?”
“宴无好宴,酒无好酒,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是沛公的无奈。”
“可他就不怕回不来吗?”
“没有人不怕死,当然怕,可难道怕就能不去了吗?人在局中,虽身不由己,可只要周旋得当,依然可以柳暗花明,胜天半子。”
“所以,袁世凯设下的这场鸿门宴,你是一定要去喽?”鹿饮溪明亮的瞳眸盯着他。
秦铭呻一口茶水,点头。“对,没错,要去。”
“可你就不怕回不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