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入敌军阵营的江天策,挥舞手中长刀,在清军当中乱砍一通!
秦铭率领十余人在后面射击掩护。
以前拿手术刀是救人,而如今拿枪,却是在杀人!手枪的后坐力让他这只拿手术刀的手几乎控制不住弹道方向。
督军府内。
“哪里来的枪炮声?”衣衫不整的张勋边穿衣服边匆匆往外走,正巧迎上进门通报的卫兵。
“大人,出事了!出大事了!乱党叛军已经打到咱们督军府门口了!”
“放屁!不可能!”张勋大骂。“老子的督军府有两挺马克沁压阵,固若金汤!他江天策区区几百号人而已,连门炮都没有,哪里来的胆量,胆敢进犯老子这里!”
“千、千真万确,那叛军不知从何处搞来了三门大威力火炮,直接把咱们的房顶掀翻了!大门已经失陷,大人赶紧从后门走吧,怕是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老子不走!我督军府固若金汤!区区几个乱党毛贼就想拿下?痴人说梦!告诉外面的弟兄们,只要坚持半个时辰,我的电报发出,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援军赶来与我里应外合,歼灭乱党!”张勋依然迷信自己这固若金汤的堡垒。
“总督大人,不用再等了,你的援军已经来不了了,也不必到处乱跑了。”一道轻蔑轻松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张勋连忙朝门口看去,浑身是血,拎着一把卷了刃砍刀的江天策正率领着他的敢死队,踩着血水,朝着他一步步走来。
江天策身后,是早已放下武器,趴成一排的俘虏们。
为了防止俘虏反抗,还专门把他们的辫子相互绑在了一起。
秦铭也走了过来,仔细打量着这位在近代史上占据一席之地的名将张勋,满脸凶相,胡子拉茬,符合武夫人设,这还是他头一回近距离接触历史名人呢!
“江天策,你吃着朝廷的粮饷,花着朝廷的俸禄,朝廷待你不薄,为何还要随着乱党反叛朝廷!”张勋指责江天策的叛乱。
“朝廷?呵呵!”江天策冷笑。“你说的朝廷,莫非是那个割地赔款,丧权辱国,欺压百姓,腐败横行的朝廷吗?这样的朝廷不配让我来效忠!大清气数已尽,已经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了!”
张勋吹胡子瞪眼,反驳道:“放肆!割地赔款是因为有洋人作祟,腐败横行时因为有奸臣小人作乱,你等身为大清臣子,理应忠君报国,报效朝廷,替朝廷荡清寰宇!中兴大清!而非搅乱时局,背负一个叛国的千古骂名,把国家拖入战火之中!你等,都将会是历史罪人!”
都说张勋是一等一的“保皇顽固派”,所以才会搞出复辟这种荒唐之举。
今日一见,顽固之名果然名不虚传,秦铭算是服了。
“张大人,此言差矣。”
“你是何人?”张勋眉头一皱,他不认识眼前这个年轻人。
“在下秦铭,是个医生,也是革命领袖孙先生的特使。”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一个医生,难道不是以救死扶伤,治病救人为天职吗?为何要同乱党搅在一起!杀人害命!”张勋瞄一眼府外血流成河的尸首。
秦铭摇头。“大人错了,学医,救不了中国,凡是愚昧的国人,纵使有着再强壮的体魄,也只是当权者的奴才和历史的看客。为革命而杀人,杀的是权贵的仆从者,皇帝的鹰犬走狗!革命者,革的是封建皇权的狗命!倘若这大清国还有救,为何我等革命者振臂一呼,起义浪潮就能席卷半个天下呢?”
张勋不想说话了,也可能是无话可说了。
在他的心中,仍不肯接受效忠到骨子里的大清朝如今走到亡国覆灭的现实。
“今日我张勋,落入你等乱党之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老子绝无二话!”既然不能挽天倾,那就殉了效忠的大清朝!执迷不悟的张勋宁可接受慷慨赴死。“老夫生是大清的人,死是大清的忠魂!”
江天策枪里的子弹已经上了膛,就等秦铭一声令下。
杀张勋?当然不行。
“张大人言重了,在下绝无杀你的意思。”秦铭笑道。
“嗯?不杀我?你要放我走?”
秦铭又摇头。“非也,我是要请两江总督、江苏巡抚、南洋大臣张勋张大人就任我徐州革命军军政府大都督!”
“什么!”
“什么?”
秦铭一句话,同时震惊到了江天策和张勋两个人。
“秦先生,张勋此人冥顽不灵,抗拒革命,理应砍他脑袋祭旗才对,即便不杀,那也得把他即刻关押,怎么,还要把他立为都督呢?”江天策不解。
在江天策这种传统武夫眼中,杀个一二品朝廷大官的震慑效果不亚于攻城夺寨,也能振奋军心。
把一个镇压过革命同仁的刽子手立为领袖,这让江天策等人从心理上很难接受。
秦铭解释道:“张勋是两江总督,统领江苏、安徽、江西三省,又是南洋大臣,总管长江、江浙沿岸对外通商口岸。他又统兵多年,他的江防营骁勇善战,若把他立为军政府大都督,一来可借他之名收复三省新军效力军政府,二来可向天下表明,大清气数已尽!如此宣传效果,远胜湖北黎元洪!”
黎元洪只是个湖北的地方官而已,张勋可不一样,他是朝廷钦定的封疆大吏,手握重权!他若起义,等同于朝廷直接垮掉东南半壁江山!
“不愧是孙先生特使,先生妙计!江某佩服!”一夜之间,江天策已经是第三次对秦铭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听闻此言,张勋顿时脸色大变。“放肆!大胆!黄口小儿,好一个奸诈之徒,竟敢算计本官!想借我之名行悖逆朝廷之举,痴心妄想!我张勋,今日就算是死,也绝不会为你等所利用!少废话,给爷一个痛快!一枪打死老子!”
“姓张的,你不要不识好歹,我们此时要杀你的话,简直易如反掌!如今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也算是给你一个为革命立功的机会,别不识抬举!”
秦铭云淡风轻将一把短匕丢在他的跟前,说道:“张大人,是死是活,你自己说了算,反正我把这个门一关,你就是死了,只要我说你是个活人,你就还活着!你的命令仍会随着电报源源不断传至天下各地。”
张勋低头看着脚边的匕首,沉默半晌,终究还是没有捡起来的勇气。
就在张勋做着剧烈思想挣扎时,瞧着辫子早就不顺眼的秦铭,借着这个机会,一步上前,手起刀落。
张勋只觉得自己脑后一凉,那根留了五十余年的辫子落在了地上!
东方升起鱼肚白,黎明已至,夜色退散,秦铭与江天策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