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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天策颤抖的手，朝着秦铭竖起大拇指，声音虚弱：“秦大夫，好技艺……怕是连租界洋医院里最高明的大夫，都比不上你的手法。”
道完谢后，又冲外面喊道：“来人！”
两个随从进屋。
“你们两个，立刻护送秦大夫离开徐州城，不得有误！”
“秦大夫，你的救命之恩，怕是江某此生再无报答的机会了。徐州起义之事，如今已成败局，一切诸多因果，皆是我江天策指挥不当，庸碌无能所为。等秦大夫离开徐州，见到孙先生之后，麻烦转告一声，徐州新军暂编三十五镇第一混成协第二步兵标标统、徐州起义总指挥江天策决心以身殉职，承担一切战败责任！”
在手下的搀扶下，江天策挣扎着起身，重新穿上那一身染血破损的军装，表情庄重严肃。“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身虽死，名可垂于竹帛也！江某为革命留干最后一腔热血，以死捍卫革命之志！决不负国人殷切革命之心！”
历史上，从不乏为国为民的慷慨悲歌之士。秦铭被江天策这种视死如归的气魄大为感动。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果然，孙先生没有看错江兄！虽然徐州战局已到万分凶险关头，可在秦某看来，并非到最后绝境，徐州军仍有最后一搏的机会！”既然来到了这个时代，总得做点什么。
江天策抓住了重点：“难道，我徐州军还有转机不成？”
秦铭点头：“孙先生差我前来之际，让我给江指挥带一个消息，陈琪美和徐少帧的江浙联军，三日后便可抵达徐州城！”
秦铭故意把援兵驰援的时间说成三天。
江天策瞬间大喜：“援军！我们的援军终于要到了！我还以为，再也等不到援军了！”
激动之余，江天策忽略了一件事儿，那就是此时远在大洋彼岸的孙先生，他怎么会知道徐州战况的细节呢？他又如何精确预料到江浙联军的进军时间呢？
然而，这都不重要了，秦铭这个消息带过来，犹如一剂强心针，让江天策重新焕发斗争到底的信念感。
“可援军抵达，那也是三天后的事情了，我徐州革命军的情况仍然不容乐观。”江天策随后的话，又让秦铭的心情变得沉重。
武昌新军起义之后，挟持黎元洪就职军政府总督，此事传开，让本就对新军忌惮的清廷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
各地都在裁撤、管控新军部队，徐州也不例外，新军重火力武器全部收缴。
作为标统，江天策麾下的两个步营和一个炮营，悉数被调走，留在他身边的只有一个三百人的卫队，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光杆司令。
经过一夜血战，他的三百卫队，如今只剩不到二百人。
“秦先生若有良计，只管说来，我江天策愿意服从先生指挥！”反正，江天策已经是彻底没了主意，他把对自己有着救命之恩的秦铭当成唯一的救命稻草。
“眼下唯有破釜沉舟，才能博得一线生机！江标统，你下过围棋吗？”
江天策摇头。
秦铭继续道：“围棋里有个说法叫棋从断处生，要找到敌人的断点，切断敌人棋路，我方才有反败为胜的机会，而秦某认为，清军的断点，便是——张勋！”
“你的意思是……我们拿下张勋？”
张勋本在金陵戒备新军第九镇，在被江浙联军击败后，率领残部退守徐州，被朝廷任命为两江总督、江苏巡抚兼南洋大臣，他是龟缩在徐州城内最大的官了。
秦铭点头。“正是！兵法有云，擒贼先擒王，徐州破局关键，不在于城池得失，而在于能否拿下张勋！正所谓灯下黑，张勋肯定想不到，损失殆尽的革命军会朝着他的老窝反戈一击！这便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武昌起义之所以能够成功，主要是因为武昌城内军备空虚。革命党渗透新军各部，枪炮声一响，各地各部均能响应。
反观徐州，江天策麾下主力部队均不在身边，起义者，一共只有区区三百人，想拿下整个徐州，那是痴心妄想，本身就是一条错误的路线。
倘若集中优势兵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一个督军府还是不成问题的。
“此计可行，事不宜迟，我这就集结所有人手，强攻督军府！”
江天策发了狠。
从残部中选出五十人组成敢死队，跳出清军的包围圈，于夜色中向着督军府潜行而去。
战火弥漫在徐州城的夜空中，黑烟滚滚，断壁残垣间，失去家园庇护的老百姓们在流弹中逃亡。
空气中夹杂着血腥和难闻的焦虎味，让人顿感呼吸不畅。
督军府外，清军已经用沙包垒起了防御点，还有两挺马克沁重机枪架在房顶。
“必须把这两挺重机枪解决，不然，我军绝无攻进去的可能。”看着清军的布防火力，江天策满心绝望，他们这只起义队伍，人少枪少也就罢了，连一门小山炮都拿不出来！
在这种居高临下的地形，两挺重机枪的交叉火力网，足以封锁整个街区，他们这区区五十人的敢死队，就算是全军覆没，也打不到门口。
贸然冲锋，那是莽夫之举！
得想个办法解决这两挺重机枪才行……哎，有办法了！
秦铭的目光扫到了不远处的几个废弃的大铁桶，顿时眼前一亮！
“来几个人帮忙！”
秦铭招呼一声，找来几个人，在铁桶外围又箍上几层铁圈。
“弄这玩意儿干嘛？”江天策不解。
秦铭边笑边挖坑。“让你看一下，什么叫做轰天雷！”
用汽油桶制作飞雷，这是秦铭以前在电影里看到的，眼下这个时代搞不到汽油桶，暂且用铁桶替代一下吧。
固定好铁桶之后，让其方向瞄准重机枪位置，秦铭把炸药包放了进去。
点火后，秦铭蹿出去三米远，原地卧倒。
随着三个铁桶陆续发出三声震雷般的吼叫！
即使是匍匐在地面上，也能感受到闷雷般的震动感！
铁桶射出去的炸药包，抛物线轨迹落在高墙上的两挺重机枪阵地上原地爆炸！房顶上的清军死伤不计其数！
成了！秦铭兴奋攥拳！
江天策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近乎离奇的一幕，这也行？铁皮桶竟然还能有这般妙用？
江天策将一把毛瑟手枪递给秦铭。“开战之后，我就顾不上你了，先生你且好自为之，若江某有命活着回来，再与先生把酒言欢。”
说罢，他挥起大刀，将帽子一扔。“我汉家的好儿郎们！光复河山，驱除鞑虏，就在今日，杀啊！”
“杀！”
秦铭手握沉甸甸的毛瑟手枪，目送江天策率领着视死如归的敢死队，向乱作一团的督军府正门发起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