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刿 ^① 论战 庄公十年

十年春，齐师伐我 ^② ，公 ^③ 将战，曹刿请见。其乡人曰：“肉食者 ^④ 谋之，又何间 ^⑤ 焉？”刿曰：“肉食者鄙 ^⑥ ，未能远谋。”遂入见。

「注释」

①曹刿（guì）：鲁国人，一名曹沫。②我：指鲁国。③公：鲁庄公，姓姬，名同，前693—前662在位。④肉食者：吃肉的人。此处指拿俸禄的官员、权贵。⑤间（jiàn）：参与。⑥鄙：鄙薄，浅陋。

「译文」

鲁庄公十年春季，齐国军队攻打鲁国，鲁庄公准备迎战，曹刿请求觐见。他的同乡人说：“这有权贵大臣们谋划，你又何必参与呢？”曹刿说：“权贵大臣们目光短浅，作不出长远谋划。”于是他觐见鲁庄公。

问：“何以战？”公曰：“衣食所安，弗敢专 ^① 也，必以分人。”对曰：“小惠未徧，民弗从也。”公曰：“牺牲 ^② 玉帛，弗敢加 ^③ 也，必以信。”对曰：“小信未孚 ^④ ，神弗福也。”公曰：“小大之狱 ^⑤ ，虽不能察，必以情 ^⑥ 。”对曰：“忠之属也。可以一战。战，则请从。”

「注释」

①专：独享。②牺牲：祭祀品，专指祭祀用的牛、羊、猪等牲畜。③加：虚报。④孚：信任，使相信。⑤狱：官司，案件。⑥情：实际情况。

「译文」

曹刿问道：“您凭什么去作战呢？”鲁庄公说：“衣着食物等安身之物，我不敢独享，一定会分给他人。”曹刿答道：“这些小恩小惠不能遍及百姓，百姓是不会跟从您的。”鲁庄公说：“祭祀用的牲畜、玉帛之类，不敢虚报夸大，一定如实反映。”曹刿答道：“这些小信用不能使鬼神信服，他们不会保佑您的。”庄公说：“大大小小的诉讼案件，虽然不能一一明察，但一定按实际情况处理。”曹刿答道：“这才是为百姓尽心尽力办事之类，可以凭此而作战。作战时，请让我一起去吧。”

公与之乘，战于长勺 ^① 。公将鼓之，刿曰：“未可。”齐人三鼓 ^② 。刿曰：“可矣。”齐师败绩，公将驰 ^③ 之。刿曰：“未可。”下，视其辙，登轼 ^④ 而望之，曰：“可矣。”遂逐齐师。

「注释」

①长勺：鲁国地名，在今山东莱芜东北。②鼓：击鼓进军。③驰：追击。④轼：车前的横木，供人手扶之用。

「译文」

鲁庄公与曹刿同乘一辆战车，与齐军交战于长勺。鲁庄公准备击鼓进军。曹刿说：“不可以。”齐军击鼓三次。曹刿说：“可以击鼓了。”齐军大败，鲁庄公准备追击。曹刿说：“不可以。”他下了车，观察齐军的车辙，又登上车前横木观望，说：“可以追击了。”于是，开始追赶齐军。

既克，公问其故。对曰：“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夫大国，难测也，惧有伏焉。吾视其辙乱，望其旗靡 ^① ，故逐之。”

「注释」

①靡：倒下。

「译文」

战胜齐军后，鲁庄公问他取胜的原因。曹刿答道：“双方交战，靠的是勇气。第一次击鼓时，士气振作；第二次击鼓，士气开始衰落；第三次击鼓时，士气就衰竭了。敌军士气衰落而我军士气旺盛，所以战胜了他们。大国是难以捉摸的，我担心他们有埋伏。我见他们的车轮痕迹混乱不堪，又看到他们的旗子也倒下了，所以才追赶他们。”

知识拓展

一鼓作气

“一鼓作气”这个成语便出自《曹刿论战》，意思是作战时，击鼓进军，擂响第一通战鼓时士气最盛。现指鼓足勇气或趁着勇气十足的时候一下子把事情做完。

「分析」

这篇文章写鲁国与齐国之间著名的长勺之战，记载了曹刿自荐及破敌的经过。开篇表明了曹刿觐见鲁庄公的原因，第二段描写二人战前准备的探讨过程，第三段描写两国交战的情况，最后则是曹刿讲述战胜的原因。全文旨在“论战”，并没有讲述战争的过程，生动地表现了曹刿的智慧谋略及军事才能，也体现了一个普通百姓的爱国之情。 QGrPtRUmoU5dQ6pvA1Dfgiqijqpxr2cPd0ZqHEnLWXLxafFdRMt7D2Z9Tb0lM+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