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之武 ^① 退秦师 僖公三十年

晋侯、秦伯 ^② 围郑，以其无礼于晋，且贰于楚也。晋军 ^③ 函陵 ^④ ，秦军氾南 ^⑤ 。

「注释」

①烛之武：郑国大夫。②晋侯、秦伯：指晋文公、秦穆公。③军：屯兵，驻扎。④函陵：地名，在今河南新郑县北。⑤氾（fán）南：氾水之南。氾，氾水，此处指东氾水，在今河南中牟县南，距离函陵不远。

「译文」

晋文公、秦穆公率军包围郑国，因为郑国曾对晋国无礼，并且生有二心，偏向楚国。晋国大军驻扎在函陵，秦国大军驻扎在氾水之南。

佚之狐 ^① 言于郑伯 ^② 曰：“国危矣。若使烛之武见秦君，师必退。”公从之。辞曰：“臣之壮也，犹不如人；今老矣，无能为也已。”公曰：“吾不能早用子，今急而求子，是寡人之过也。然郑亡，子亦有不利焉！”许之。

「注释」

①佚之狐：郑国大夫。②郑伯：郑文公。

「译文」

佚之狐对郑文公说：“国家危险了。如果派烛之武去见秦国国君，秦军必定撤退。”郑文公听从了他的建议。烛之武推辞道：“臣壮年的时候，尚且不如他人。如今臣老了，不能有什么作为了。”郑文公说：“我没有早点任用你，如今危急之刻才来求你，这是寡人的过错呀。但是郑国灭亡，对你也有不利啊！”烛之武答应了。

夜缒 ^① 而出。见秦伯，曰：“秦、晋围郑，郑既知亡矣。若亡郑而有益于君，敢以烦执事。越 ^② 国以鄙远，君知其难也，焉用亡郑以陪邻？邻之厚，君之薄也。若舍郑以为东道主 ^③ ，行李 ^④ 之往来，共 ^⑤ 其乏困，君亦无所害。且君尝为晋君赐矣，许君焦、瑕 ^⑥ ，朝济而夕设版 ^⑦ 焉，君之所知也。夫晋，何厌之有？既东封 ^⑧ 郑，又欲肆其西封，若不阙 ^⑨ 秦，将焉取之？阙秦以利晋，唯君图之。”秦伯说 ^⑩ ，与郑人盟，使杞子、逢孙、杨孙戍之，乃还。

「注释」

①缒（zhuì）：用绳子绑住身子吊下城墙。②越：越过。③东道主：东方道上的主人。郑国在秦国的东边，故可以把郑国作为秦国东方道上的主人。④行李：指外交使节。⑤共：通“供”，供应，供给。⑥焦、瑕：晋惠公得秦国帮助，回国为君，许诺割让五座城池给秦，但反悔了。焦、瑕是其中两地，在今河南陕县附近。⑦设版：修筑城墙，即设防。古人筑墙时，用版夹住，中间填土夯实。⑧封：指扩张领土。⑨阙（jué）：损害，削减。⑩说：通“悦”，高兴，欢乐。

「译文」

夜里，烛之武绑着绳子，从城上吊了下去。他见到秦穆公，说：“秦晋包围郑国，郑国已经知道要灭亡了。如果灭掉郑国，对君王有好处，就劳烦您这样做吧。越过他国而把远方的土地作为边境，君王知道这是很难办的，何必要灭掉郑国而使邻国土地增加呢？邻国的实力增强，君王的实力就削弱了。如果您放弃灭郑国，以郑国为东方道路上的主人，凡是贵国使者往来，我国都会供应他们所需的一切，这对君王没一点害处。况且君王曾给晋国国君以恩惠，晋君答应给您焦、瑕二地，可是他早晨渡河回去，晚上就修筑城墙，这是君王所知道的。晋国哪里有满足的时候？晋国已经东向郑国扩张领土了，又要肆意开拓西边的疆土。如果不损害秦国，晋国到哪里去取得土地呢？损害秦国来使晋国得利，君王考虑是否值得。”秦穆公听后很高兴，与郑国结了盟，派杞子、逢孙、杨孙帮郑国戍守，便回国了。

知识拓展

东道主

“东道主”这则成语便出自《烛之武退秦师》，泛指接待或宴客的主人。春秋时，郑国大夫烛之武见秦穆公，提出郑国作为东路上的居停主人招待来往的秦国使者，以换得秦国停止进攻郑国。于是，就有了“东道主”一说，而请客也叫作“做东”“做东道”啦。

子犯 ^① 请击之。公曰：“不可。微 ^② 夫 ^③ 人之力不及此。因人之力而敝之，不仁；失其所与 ^④ ，不知 ^⑤ ；以乱易整 ^⑥ ，不武。吾其还也。”亦去之。

「注释」

①子犯：晋国上卿狐偃。②微：没有，无。③夫：那个。④与：联合，结盟。⑤知：通“智”，明智。⑥以乱易整：用冲突代替和睦。乱，动乱，指关系破裂。整，完整，指关系和睦。

「译文」

子犯请求攻击秦军。晋文公说：“不可以。没有那个人的力量，我到不了今天。凭借他人的力量取得成功后又去伤害他，便是不仁；失去了结盟的伙伴，便是不智；以动乱来代替和睦，便是不武。我们还是回去吧。”于是也回国了。

「分析」

晋秦联合攻打郑国，烛之武临危受命，只言片语瓦解了两国同盟，解了郑国亡国之危。文章共分四个部分，第一段点明了晋秦围郑的原因；第二段写烛之武临危受命；第三段为全文高潮部分，烛之武围绕秦国的利害展开说辞，指出了亡郑的结果是“邻之厚，君之薄”，揭示了晋国种种背信弃义的行为，点出秦国与郑国结盟的好处，成功说服秦穆公退兵；第四段写晋文公明白失去了攻郑的时机，也退兵了。这篇文章赞扬了烛之武临危受命、能言善辩、不避艰险的爱国主义精神。 7wZrQjzlzEgv9W0huXVCUqSblDMildulnoMrSKW3NyvTKQGxGoDdMUZK+WlELV9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