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以为这样就可以成为宠妃了吧?”陆景湛浑身散发着清冷的气息,半晌才开口,嗓音温润了不少。
苏锦听他的语气,心想今晚他的心情定是不错,都没有冷着脸对她了。
一定是前两日的马屁起作用了,她想。
她弯着眼眸笑得越发甜美,软声道:“还请厂督大人明示。”
“明日你先去见一个人。”
“厂督大人说的是李贵妃?”苏锦试探性地询问。
陆景湛淡着眼眸扫了她一眼:“嗯。”
别说,这李贵妃苏锦还真是知道得不少,之前在锦华宫斗蛐蛐的时候,她没少听宫女们聊李贵妃的事儿。
这位如意宫的李贵妃入宫七年,前一两年才得了陛下恩宠,生下一位公主。然而,在她得宠后,只要和陛下走得近的妃子,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听说,她生小公主的时候落下病根,后来便一直没有身孕,平日里就常常拿宫里的侍女们撒气。众人说起李贵妃时都是瑟瑟发抖。
“厂督大人,不是小人对自己没有信心,只是这李贵妃善妒,外界都知道我刚得了陛下宠幸,怕已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苏锦说着说着,故作为难,一副有心无力的表情。
陆景湛看着苏锦的模样,眉头舒展开来。他语气清冷:“这后宫你也略知一二,皇后从李贵妃得宠后就极少露面,至于这嚣张跋扈的李贵妃,我要的是你主动示好。”
主动示好?那不成了说书先生嘴里说的什么“茶”来着……
苏锦在心里叹了口气,知道陆景湛的安排必定有他的用意,便没有再多问:“苏锦明白。”
等陆景湛走后,苏锦躺在床上,一直在回想他的话,虽说不知道他的目的,但按自己此刻的位置,肯定是要照做的。
不是说李贵妃从高处摔下来了吗?她倒是可以借机去看望。
第二日大早,苏锦就去了如意宫。
本以为李贵妃不会见,谁知道李贵妃一听是她,立刻派人叫她进去了。
李贵妃正坐在梳妆镜前,听到苏锦进来的动静,倒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回了头。
李贵妃模样生得很不错,美丽大方,身着紫色宫装,宽大的裙幅逶迤在身后,看起来优雅华贵。
她冷笑一声:“哟,妹妹这是真的来关心,还是猫哭耗子假慈悲?”语气十分尖酸刻薄,声音也是中气十足,丝毫没有传闻中受伤的样子。
苏锦红唇荡漾着浅笑:“贵妃娘娘说笑了。听闻娘娘从高处落下,嫔妾是真心来探望。”她今日来看望李贵妃,特意穿了身淡黄色宫装,略微施了些粉黛,让自己显得弱小柔美。
李贵妃细细打量着苏锦,不过有几分姿色而已,她入宫这些年,完全没有听说过眼前之人。既没有绝美的容貌,又没有家世背景,就想在这后宫立足,简直做梦。
“既然妹妹如此有心,我就提醒一句,这宫内最怕的就是一些人喜欢自作聪明,往往也正是这些人会送了小命。”李贵妃带着笑意说的话,每一句听着都像是下马威。
“你如今幸运,享了盛宠,但谁知今后会走什么运呢,你说对吧?”
苏锦闻言顺着点了点头:“嫔妾明白。”
出了如意宫,苏锦的脸上露出几分急迫,满脑子都是“自己得早些出宫”这事。她提起裙摆快走了两步,想尽快告诉陆景湛,这李贵妃笑里藏刀都是在提醒她不要争宠。
只是这前有陆景湛,后有李贵妃,她被夹在中间,实在进退两难。
苏锦心里百转千回,不料刚走了几步,就见赵衫迎面而来。
她不由得扯了扯嘴角,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求陛下放过小女,看不见看不见。
可惜的是,没有人听到她的心声。赵衫一脸笑意地上前拦住了她:“美人,这几夜我没来找你,可有生气?”
苏锦抿嘴笑笑:“陛下日理万机,嫔妾岂敢。”
说完,苏锦笑得更加温顺可人,试图将手从赵衫手里抽出来,她一副娇羞的模样:“陛下……”
赵衫看着她清纯无辜的小脸,喜欢得紧。
他以前怎不知宫内还有此等绝色,白日和夜里竟是如此不同:“正好,这李贵妃需要好生休养,你陪朕去个地方。”
“陛下这是要去哪儿?”苏锦听着赵衫的话,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这白日里陆景湛不在,让她单独对付赵衫,她心慌得厉害,毕竟也是见过赵衫晚上的样儿了。
想起那晚,苏锦脸上多了几分红晕。
她被赵衫带到了后花园,此处种满鲜花,在阳光的照射下更加艳丽。后花园中间有一座凉亭,前方就是荷花池,偶尔一阵微风吹来,让人心情愉悦不少。
赵衫让苏锦坐下,传唤了几名小太监。
“朕听闻你之前在锦华宫就喜欢斗蛐蛐,这是朕特意给你找的,原准备过几日去送给你。”
苏锦看着小太监们带来的蛐蛐,收起了脸上的惊讶之色:“嫔妾谢过陛下。这是嫔妾小时候喜爱之物,没想到也能入陛下的眼。”
“美人这就不知道了,朕年少之时,也喜欢蛐蛐。”赵衫听着笑了起来,又道,“只是朕没想到美人也会喜爱这些事物,让朕有些欣喜,空闲之余,倒也多了去处。”
苏锦扯开了嘴角,不是吧……赵衫的意思是有空来找她斗蛐蛐?
“若是如此,便也是嫔妾的福分。”苏锦刚应下,心里便有了主意。
既然如此,她何不白日留住陛下,按李贵妃的性格,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到了晚上必定会想办法让陛下去如意宫。
这样岂不是一箭双雕?
苏锦清澈的眼眸越加明亮,她望向赵衫,他的体态微胖,笑起来十分平易近人。她道:“陛下,臣妾还有些好玩的,不知陛下可感兴趣?”
此时,陆景湛正在禁卫局内,只见有人来报,说苏锦和陛下正在后花园,两人的笑声已经持续多时。
陆景湛狭长的凤眼微眯,放下了手中把玩的玉器。
后花园内,苏锦和赵衫两人拉开了袖子,嘴里念念有词:“螃蟹一啊爪八个,两头尖尖这么大个,爬呀爬呀过山河,眼一眯呀头一缩,爬呀爬呀过沙河。”
两人划了几轮,苏锦就输了几轮。
“陛下,臣妾认输了,臣妾自罚一杯。”苏锦说着放下袖子,拿起茶水一饮而尽。
赵衫被苏锦逗得大笑。
他自小爱玩,早年没少被母后教训,后来坐上这天子位,不得不循规蹈矩,整日沉闷得厉害。
眼前这丫头的真性情倒是让他刮目相看,有些相逢恨晚之感。
边上的小太监看得大气都不敢出,陛下好久没有如此开怀大笑过,这宫内敢和陛下划拳的,苏才人当是第一人。
赵衫摆了摆袖:“美人,以后还有这么有趣的事,命你第一时间告诉朕。”
“嫔妾遵命。”苏锦答道。
“美人可有什么想要的?”赵衫缓缓端起茶水喝了口。
苏锦一听,小心翼翼地抬起美眸:“陛下,嫔妾不敢说。”
赵衫看着她这机灵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朕准你说。”
“嫔妾入宫多年,想回家省亲,见见父亲。”苏锦边说边仔细打量着赵衫的表情。
只见他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嘴角的笑意收敛,苏锦心里打鼓。
半晌,赵衫才开口:“朕还以为是何事。准你回家省亲三日,你明日出宫即可,到时候不要忘了给朕带些好玩的玩意儿回来。”
苏锦听着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立刻跪下谢恩。
她差点被赵衫的严肃表情吓死——上一秒还笑着,下一秒便神色难测。这伴君如伴虎,说得果然没错。
两人在院子里又聊了会儿,赵衫问了些苏锦小时候的事,被她逗得哈哈大笑。
眼看天色渐黑,李贵妃的人来请皇帝,赵衫起身去往如意宫。苏锦等他走远,才步伐轻松地回了锦华宫。
她哼着小曲儿入了房,就看见陆景湛端坐在屋内,正悠然自得地喝茶等她。他身材挺拔,光是坐着,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就让苏锦发怵,她停下脚步。
糟糕……
苏锦心想,定是下午的事传到了陆景湛耳里。
她轻轻咳了两声,立刻喜笑颜开:“厂督大人真是‘天姿国色’,就这样坐着都让苏锦看愣了神。”
陆景湛语气很淡,让人听不出情绪:“苏才人好本事,这才一下午,就让陛下准了你出宫省亲。”
苏锦不敢搭话。
“我倒真小瞧苏才人了。”陆景湛双眸冷淡地扫了她一眼。
“苏锦不过是有些小聪明,多亏厂督大人有先见之明,派人教了些时日。”苏锦眼眸带笑地望着他。
这时,陆景湛突然起身走到了苏锦跟前。
她望着陆景湛高大的身影,不由得退后两步,结结巴巴地软了声:“厂……厂督大人。”
她这一退后,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裙摆,整个人向后一仰。
千钧一发之际,她纤细的手腕被温热的大手握住,然后他用力一拽,将她整个人拽了过去。
苏锦猝不及防地撞上了结实的胸膛,小手下意识地抱住了他的腰身。她用手捏了捏,缓缓抬起清澈的眼眸,对上了陆景湛紧抿的薄唇。
等她反应过来,赶紧放开手,双手合十解释道:“厂督大人对不起,对不起,苏锦不是故意占你便宜,就算有色心也没有色胆,大人赎罪……”
传闻陆景湛十分讨厌有人近身,之前有位宫女爱慕他,故意靠近,没两日就消失了。
想起那则传闻,苏锦忍不住闭上眼叽叽咕咕地不停求饶,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冷气。
救命!苏锦小脸惨白,嘴里念念有词说了半天,也不见陆景湛说话,她缓缓睁开了眼。
陆景湛俊美的脸上毫无表情,薄唇还带些嘲笑:“你倒是很怕死。”
苏锦见他没生气,这才放心来:“厂督大人如此看得起苏锦,苏锦自然是不敢随便死。”
“不敢?我看你胆大得很。皇帝难得开口准你随便要什么,你竟浪费此次机会,选择出宫省亲?”陆景湛微凉的指腹划过苏锦的小脸,每一下都带着危险。
听着他的话,苏锦瞬间挤出泪水来。她今日身着淡黄色宫装,本就看上去十分柔美,这下眼眸含泪,更显得楚楚可怜。
“大人,苏锦入宫五年,家中父亲年迈,作为独女从未尽过孝道。苏锦知道,有了这次机会本应先回来告诉大人,只是当时一想起家中老父,苏锦就忍不住泪眼婆娑,这才开口求了回家省亲。”苏锦一边说,一边落泪。
那眼泪滑落滴在了陆景湛修长的指尖。
陆景湛盯着眼前这张无比白净的小脸,微微抬起指尖放在了苏锦的薄唇处,轻轻舔了下苏锦刚刚滑落的泪,情绪没有任何变化:“哭什么,倒像是我欺负你一般?”
看着陆景湛“美男舔泪”,苏锦愣住了:“大人……”
“家中父亲年迈……嗬,你父亲如今不过四十,可当真是年迈!”
闻言,苏锦立马低下头,心想,这陆景湛不仅人长得妖孽,说话㨃人的功力也十分了得。
她眼睛转了下,然后抬起,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大人,苏锦真是一点小心思都瞒不过你,只是几年前家中生变,我担心父亲独身一人会被欺负,便想回家给他长长脸面。”
“倒是个孝顺女儿。去归去,可千万别另想法子不回宫,不然……”陆景湛嗓音冰冷,带着警告。
苏锦樱花般的唇瓣勾起好看的弧度:“苏锦不敢,何况厂督大人还在此处,苏锦舍不得离宫。”
整整一夜,苏锦兴奋得翻来覆去一晚没睡——终于可以出宫了!
翌日,苏锦出宫时,陛下赏赐了许多东西给苏府。
说是苏府,不过是一间仅能遮风挡雨的房子。小小的庭院很快被御赐之物占满了,四周邻居见苏锦受宠,纷纷道贺。
苏怀见女儿回来也激动得不得了:“我锦儿回来了,快让爹爹好生看看。”
“爹爹。”苏锦撒娇地拉住了苏怀的手。
前些年苏锦不得圣宠,苏怀也曾后悔送她入宫,悔到夜晚睡不着。
他今年四十,看着比之前憔悴了许多,但还是能瞧出几分年轻时俊俏的模样。
“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锦儿一定会得圣宠。”看苏锦模样精神,苏怀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
前来送御赐之物的宫女和太监这时已回宫复命,只有锦华宫的宫女月儿留了下来。苏锦看着家徒四壁的房子,心里顿时酸楚起来:“爹爹,我每月的俸禄都给你捎出来了,你怎么也不添置些好东西?”
“不打紧。”苏怀看了眼月儿,谨慎地在苏锦耳边小声说,“你在宫内不得宠,爹爹把银子留下来,万一日后需要打点,还能拿出东西来。”
苏锦听着摇摇头。
她在这屋子四处看了一圈,又摇了摇头。
吩咐月儿将屋内可用之物都收拾收拾,苏锦便拿起一大袋银子拉着苏怀往外走。
“去哪儿?”苏怀看着她急匆匆的模样,问道。
“看宅子!”
苏锦带着苏怀看了几处宅子,最后买下一处位置还算不错,有前庭后院的宅子。这宅子虽不能和家道中落以前的苏府相比,但也算是小有气派。
回家的路上,苏怀一直在说她乱花银子。
“我一个人,现在的宅子完全够用了。”
苏锦一听,挺直背脊:“爹,您就听女儿的吧,现在住的宅子,我回来还得睡地上,何况还有月儿。”
“哪里舍得让你睡地上,爹睡。”苏怀想到刚花了这么多银子,还是心疼。
苏锦停下脚步看着苏怀,苦口婆心道:“爹爹,能用银子解决的事情,我们就不烦了,女儿肚子饿了。”
她说着便揉了揉肚子。
苏怀这才作罢。
苏锦今天看中的宅子,是宫中一位小太监的大伯家,之前在宫里就听他说过,只是那时候她身上的银子不够。最近这些日子,她得了陛下赏赐,才终于荷包丰盈,买下宅子还能留一些钱给苏怀。
此宅子之前虽不住人,但原主人时常来打扫。宅子里东西齐全,整体干净,他们可以直接搬进去。
苏锦吃完饭就开始清点东西,她不打算继续用这边的旧物,所以行装不多,张罗人来搬,没几个时辰就搬完了。
等到苏怀和月儿整理完毕,天已经黑了。
苏锦给月儿一些打赏,让她先去休息。
苏怀看着收拾好的宅子,来回走了许多遍,还是有些像做梦一般。他上午还住在破旧的老宅,一眨眼的工夫就搬到这里来了。
苏锦端了茶水过来,两人在前院坐下,她看着苏怀说:“爹爹,这宅子也有了,女儿以后有了赏钱,都捎出来给爹爹。你要不给我找个姨娘,生个妹妹也好。”
苏怀一听这话,用手点了点苏锦的脑袋:“小丫头胡说什么,我这辈子有你娘亲就足够了。”
苏锦微微叹了口气,娘亲已经去世十年了,爹爹还有这般深情,如果娘亲泉下有知也会很开心吧。
“锦儿,在宫里受了好些委屈吧?”苏怀看着她消瘦的脸忍不住开口。
委屈?
苏锦想起自己在宫里斗蛐蛐、听八卦的快活日子,要说这受委屈,那只能是从陆景湛找她开始。
“不委屈。爹您还不知道女儿?女儿机灵着呢!”苏锦拍了拍苏怀,让他放心。
这一夜不在宫里,苏锦睡得格外香甜,直到太阳照进屋内,月儿才来叫她。
她缓缓睁开眼,伸了伸懒腰。月儿看着她,忍不住笑了笑:“真羡慕姑娘有个好爹爹,老爷说姑娘在宫内必定不能睡懒觉,让我不要叫您才好。”
月儿从苏锦入宫起就跟在她身旁,平日里大家相处和睦,苏锦不让他们叫她“才人”,所以私下里他们都是叫她“姑娘”。
“还是我爹了解我。月儿,今日我去街上逛逛,你要想回家便去,明晚前我们回宫就行。”
苏锦的话刚落音,就看见月儿喜笑颜开的脸。
她给月儿拿了些银子,嘱咐月儿安顿好家中父母,小姑娘更是感动得直掉眼泪。
“别哭了,傻丫头,快去。”苏锦轻轻拍了拍月儿的脑袋。
等月儿走了,苏锦跟苏怀打了声招呼,便换了身男装,拿着折扇从后门走了出去。
她现在的身份自然是不方便抛头露面,只是难得出宫一次,不好好吃喝玩乐,岂不是浪费?
苏锦一身白色锦袍,头戴金冠,用折扇半遮着脸在街上闲逛,没一会儿她手里就提满了东西。
她不知道皇帝对什么感兴趣,便多买了些。
路过一家摊位时,苏锦看到一块非常别致的玉佩。眼前浮现起陆景湛的样子,她突然觉得这玉挺配他,便也顺手买了——拿回去送给他看能不能讨个好。
茶楼、酒馆热闹非凡,整条街上熙熙攘攘的,满满的烟火气。
充斥在耳边的欢声笑语让苏锦格外愉悦,这样自由逛街的情景,不知在她梦里出现了多少次。
如今可算是出宫了。她唇瓣勾起笑意,继续逛。
没走多远,苏锦就瞧见一公子哥被家丁簇拥着闲逛。这公子哥一副游手好闲的模样,只要瞧见生得美的娘子,便会上前拉扯。
苏锦皱了皱眉。
为免惹麻烦,她避到一个摊位旁。
公子哥一行人十分嚣张,行人见到纷纷避让。
摊主大娘看不过眼,在一旁低声咒骂。
苏锦忍不住问:“大娘,这是何许人,如此胆大包天?”
“公子有所不知,此人是当朝丞相魏铭独子魏然。公子可千万别盯着他看,小心惹火上身。”大娘低声提醒着她。
苏锦抬眸看了眼魏然,他又高又胖,走起路来都费力,看到不顺眼的摊位便让家丁过去直接掀翻,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
“大娘,这丞相之前还给贫苦百姓施粥,挺有善心,怎么他儿子……”
“公子,丞相大人公务繁忙,这魏然被丞相夫人惯坏了,谁也收拾不了他,我们老百姓就是受苦的命。”大娘叹息。
原本繁华的街道一点点变得寂静无声,百姓们畏畏缩缩地避让到路的两旁,生怕惹魏然不快。
直到魏然从苏锦眼前走过,她才从摊位边走出来。
在宫里尔虞我诈的事情她听得多了,没想到这宫外还有如此嚣张之人,她真是第一次见。
苏锦摇摇头,不想让魏然破坏她的好心情。
一直逛到晚上,苏锦在醉香居点了份烧鸭,吃饱喝足后还给苏怀带了一份。
回去的路上,苏锦慢悠悠地闲逛着,经过一个巷口时,突然被人拽了进去。
她还没弄清楚是什么情况,就见一个黑衣人手持大刀对她砍了过来。
她连忙扔下手里的东西,使出吃奶的力气抓住刀柄。
苏锦咬牙挤出声:“这位大哥,有话好好说。若是为求财,小弟定双手奉上金银,孝敬您。”
黑衣人没想到苏锦死到临头还这么多话,恶狠狠道:“我不求财,要命。”
要她的命?
“大……大哥,小弟如何碍了您的眼,我改还不行吗?小弟家中还有八十岁老母、三岁幼子,一家老小全靠小弟养活,大哥手下留情。”苏锦抓住刀的手不停颤抖。
“要怪只怪你命不好。”黑衣人看着被她扔在地上的东西,语气软了几分,“留下地址,东西我帮你送过去。”
“大哥,小弟这些年赚的银子都给您,能否给个活路?”苏锦一边说话拖延时间,一边趁机观察。
见黑衣人有所松懈,她一脚踹向黑衣人的裤裆,黑衣人顿时疼得蹲了下去。
苏锦来不及多想就往外冲,还没走两步,黑衣人的刀就挥了过来。她躲闪时被划破了手臂,整个人摔在地上,吓出一身冷汗。
黑衣人步步紧逼,眼见一刀就要落到苏锦的身上,斜刺里猛地冲出一人将黑衣人重重踢飞。
黑暗中,苏锦看不清救命恩人的脸。她奋力起身,见自己暂时安全,忍着痛赶紧捡起地上的东西。
“真是不怕死,还不走。”见状,救她之人冷嘲了一声。
苏锦听着一愣,这语气很有几分陆景湛的感觉,但身形不像。
难道是陆景湛派人保护她了?
来不及多想,苏锦匆忙说了句“谢谢”,带着东西一路跑回了家。
苏锦回到家,没有惊动苏怀。
她扯下已被血染红的衣服,手臂上的伤口不算很深,只是一直在流血。她咬牙从柜子里翻出药瓶,把里面的粉末撒在伤口上,再用布条包扎好,接着换了件深色的衣服,才松了口气。
她坐在梳妆镜前,看了看自己苍白的脸,抹了些胭脂上去让脸上有些血色,才带着东西出了房门。
苏怀正在吃饭:“我就知道你个小丫头嘴馋,定是在外吃了。”
苏锦扯出笑脸:“爹爹,锦儿给你带了好吃的,路上不慎撒了一些,还能吃,您看看。”
“哎哟,你怎么知道爹正想吃醉香居的烧鸭。”苏怀一看立马笑了起来。
看到苏怀吃得津津有味,苏锦心里舒坦了不少,故作困倦的模样就先回房了。她打了水到房里,重新擦拭伤口,上药包扎。撑着身体坐到床上时已头晕得厉害,她倒头便睡了过去。
几个时辰过去,冉冉升起的太阳再次推开夜的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锦睡得迷迷糊糊之间听见苏怀在敲门:“锦儿,起床了。”
苏锦猛然醒了过来,冲着房门道:“知道了,爹爹。”
她睡了这般久,头还是晕得难受。
苏锦收拾好自己,略施粉黛,让自己看上去有些气血,便走了出去。因为担心自己回宫后会有人对父亲不利,苏锦便去外头找了名看家护院的下人,家里多个强壮结实的人总是好的。
苏怀一见又说苏锦乱花银子,但今日见苏锦要回宫,也没舍得再说她。他看着女儿,不禁热泪盈眶:“锦儿,在宫里要照顾好自己,有机会一定要再回来看爹爹。”
“爹爹放心,你照顾好身体,吃好喝好,不要担心银子。”苏锦忍住鼻子的酸楚,上前抱了抱苏怀。
“爹知道了,你去吧,这么大姑娘还抱爹爹,成何体统。”苏怀拍了拍苏锦的背,让她上马车。
日光在头上照得亮眼,苏怀看着马车出了自己的视线,抹了把眼角的泪,转身回了家。
苏锦坐在马车上便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被月儿叫醒时已到了宫内。她回到锦华宫便让月儿通知下去,让宫里人没事不要打扰她,随即关上了房门。
苏锦垂眸,看见伤口又开始渗出血迹。
她此刻最担心的就是皇帝会来,这件事万万不可让他知道,不然查起来,查到救她之人身上——万一是陆景湛的人,她和陆景湛都会有麻烦。
苏锦拿着宫外买的玉佩摩挲几下,吃力地脱衣服,只是还没动几下,她就晕了过去。
直到闻见一股奇特的冲鼻香味,苏锦才醒了过来,她虚弱地睁开眼眸,目光里映入了陆景湛俊美冷漠的脸。
“大人……”苏锦想起身却没有力气。
陆景湛狭长的眼眸透出冷淡,表情略微嫌弃,挥了挥袖子:“这点小伤还能晕过去,你这身子骨也太娇贵了。”
苏锦见陆景湛虽然语气有些不耐烦,却在此处守着她,不禁有些感动:“谢谢大人。”
“你胡乱抹些东西导致自己发热,未必是想死了一了百了?”陆景湛冷着嗓音一字一句道。
苏锦扯开唇瓣笑了笑,缓缓抬起手里的玉佩:“大人,这是苏锦在宫外买的,它和大人一样好看,晶莹剔透,美不胜收。”
陆景湛指尖一顿,坐在床沿,漆黑的眼眸盯着苏锦。
她的皮肤本就白皙,现在因为发热染上了一抹红晕,清澈的眼眸上睫毛微扇,浅笑后露出了两个梨涡,模样十分惹人怜爱。
他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接过玉佩,凤眸里显得无情,高挺的鼻梁下,薄唇轻抿:“你都这般模样了,还有力气拍马屁。”
苏锦听着陆景湛的话,意识逐渐模糊,嘴里呢喃:“大人,不是马屁……大人很美……”
她胡言乱语中无意抓住了陆景湛冰冷的手,感觉到一阵凉意才安静下来,沉沉地睡了过去。
陆景湛看着那软弱无骨的小手紧紧抓住了他,面色冷了几分。
她的手热得厉害,温度一点点传到了陆景湛身上。男人细长的凤眸里蕴藏着看不清的神色,挺拔修长的身影坐在床边,浑身气势冷清孤傲,却也没有丢开苏锦柔软的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