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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剪辫受惩

对于少年卢性正的张扬兹狂,临江酒楼的熊老板不仅未感到反感,反而对梅香与卢性正等一群破落文士的交往也不加干涉,甚至逢年过节,还喜欢跟卢性正和他朋友的朋友们喝上几杯。当时桃江县城流行一种“扎故事”的活动,乃是以“架木为台,绑小儿其上,饰以袍笏、冠帔,装演戏剧。”每逢正月十五或镇上大型的庆祝活动,“扎故事”便会出现在古老的集镇上。每当“扎故事”要出现的前些天,镇上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到那天,欢闹的锣鼓从远处响起,人们就不约而同地拥向街头,看见一支庞大的队伍缓缓走来。梅香因受卢性正等人的熏陶浸染,早已对古往今来那些传说故事如数家珍,因而每次只要有这种活动,梅香便早就按捺不住激动,向父母告了假,与卢性正等人一同到街头来参加“扎故事”。

“扎故事”的内容非常丰富,几米的高台上,一个男孩装扮的许仙撑着一把纸伞,他心爱的白娘子单腿独立在伞沿上,行进中,白娘子摇摇晃晃,翩翩起舞。这便是“许仙游湖”的故事。另一台故事中,男孩扮成孙猴子状,拿着金箍棒作势要打一全身白衣女子,便是“三打白骨精”,另外还有“牛郎织女”、“张羽煮海”、“打猎回书”、“击鼓骂曹”、“穆桂英挂帅”等等,每每都要看到夜深人群散尽了,几人才依依不舍地将梅香送回,父母对其也不多加训斥,只是照例要责上几句女儿家要安分守己之类的话。

日后回想起来,这段时间恐怕是卢性正最为轻松惬意的一段时光了。间或二三好友修竹长林、荒池废榭,又或登高望远,每见城堞草深,四时变化,便慨然而不乐。又或秋风瑟瑟,感今怀古,几人便又会放浪形骸、狂歌高饮一番。但一番折腾之后,几人又不免感时伤世,为时局之艰难而痛苦,却又无处实现抱负。当时同为本乡秀才的陈浩武,长卢性正三岁,光绪十四年、十五年曾两次与卢性正一同赴长沙乡试不中,因而除了同乡同学之谊外,自然而然的还多了一些惺惺相惜之情。对于他们这种磊落孤高的狂士生活,他曾与卢性正说:“今内忧外患,流人之乱,无分南北,我辈荒蛮之徒,寄寓乡里,纵情山水,不可谓非天子之福,然时人皆以我等诗酒作乐,扩落无羁,岸然以狂放之士自异于世,而不知时局淹困,区区鄙者,相守一方盖亦有所不免也。”

在这段时期,卢性正也并不是没有改变命运轨迹的机会,他的族中表兄薛炳是同治年间进士,如今已经主政襄阳,数次发函邀请他去襄阳官办学堂读书,拾起功名一事,家里人也颇多旁敲侧击,希望卢性正能重回正途,但卢性正不仅不领情,反而嗤之以鼻,说薛炳不过就是依仗着进士的出身瞧不起人,因而将来函都置之一边,不予回应,依然过着每天樗蒲一掷数百,花筵一夕四五台的放浪生活。家中老爷子卢九公间或有过严厉责备劝诫,但也几乎没起作用,因为,作为家中最小的男丁,来自其他长辈那种无与伦比的宠爱冲淡了对他的规范和要求,只要不是横生是非,自身平安,家中的长辈们便都听之任之,毕竟,家里还有那么大一个基业在,上头的几个兄弟,也都还得力,照顾这么一个小幺弟是绰绰有余的。

但一个人因在家的地位受宠而无所顾忌时,他的行为往往就会做出令众人震惊的意外之事来。却说1890年,正值中秋节日。鲊埠镇上热闹非凡。这天,卢性正和好友陈浩武、赵云云一起,来到鲊埠镇外的一山边去烧宝塔(益阳民间的一种风俗,方法是堆起青砖用火烧,向神许愿保佑好运),几个人边烧边许愿,卢性正却大发感慨,说这青砖烧得里外都黑了,这大清朝怕是也会被烧变了颜色。陈浩武劝他莫乱言,卢性正却不怕事。过一会儿,三人悠闲来到人来人往的鲊埠小镇上,在镇里熊氏酒店闲聊,席间,卢性正喝多了酒,借着醉意,他大骂道:“这是什么世道!浩武,你说,你我都未及弱冠之年便已就考上了秀才,现在眼见二十岁了,年年考举不中,那狗考官,真有眼无珠,我等俊才,无人卓拔,世无伯乐,安能得千里马也?我看这科举考试,必须得废除啊!”

陈浩武道:“废除科举制,这是早晚的事,现时舆论早有不满,康有为、梁启超等名士都有此论。”

卢性正又道:“我看不仅是这科举要废除,这朝廷官场的许多积弊都要革除,就如这条辫子,便是个猪尾巴,满清朝廷的弊端,都系在这总根子上,真想一刀将它剪除!”

说罢,卢性正狂饮一杯酒,接着就到店里要找剪刀,想自断了发辫。

在满清,男人后背蓄起来的那根长长的辫子几乎就是其对皇帝臣服效忠的一种象征物,而剪发则是一种对当局极具象征性的挑衅和抗争,搞不好就会要掉脑袋。因而,陈浩武被卢性正这突发状况吓得不轻,连忙阻止。

卢性正拿着剪刀,一阵哈哈大笑:“怕什么,剪掉辫子,我还想去剃光头,干脆把头发剃掉,出家算了!”

陈浩武好说歹说,总算是让他暂时没有做出这一疯狂的举动。然而纸包不住火,卢性正酒后要剪掉辫子的事儿迅速传到了其父卢九公的耳朵里,这位老人对他最小的儿子纵是疼爱万分,但却也被这位儿子的疯狂举动给气得五脏六腑都要炸了,一怒之下便叫下人将卢性正给绑了起来作势要送官府处置。

家中亲人一见这阵势,纷纷劝说阻止。陈浩武亦劝道:“九公,有话好说,他确实是喝多了,不是故意要剪辫子的,而且也剪辫未遂,被我阻住了。送他去官府可是条不归路啊!”

“不行,你们都不要说了。把他押回去,明早解送官府。”卢九公心里实际上是非常疼爱这位小儿子的,但他也深知,连剪辫子这样荒唐的事都能做出来,难保以后不会再闯出什么乱子来,与其到时候再替他担惊受怕,不如接着这次事情狠狠给他个教训,因而在一时间他不能因为众人的说情就轻易松了这个口。

对卢性正已早倾慕的熊梅香,这时见众人劝卢九公不动,乃心生一计,当即找到父亲熊三公,极言卢九公解送儿子去官府的危险,希望父亲出马阻止。熊三公因女儿与卢性正相好,遂亲自又到卢家出面劝说,言明送官府的危险,并说此事只要不传到官府,就不会受追究,否则还会因祸连累家族。卢九公看重熊三公的面子,平日里见卢性正与熊家女儿来往也颇为密切,保不定以后会与熊家结了秦晋之好,这儿子虽然调皮,日后若是结婚了有个人家给约束一些,或许自然也就会本分一些了。因此,卢九公便也不好再继续坚持,听了熊家的劝告,未将儿子解送官府,但仍吩咐将其看管起来,不准随意在外走动。 1Vujxz8S1+iJQnr+nDb2Gnnc7NI80DCTitoNCMCUxT4FG+Qeb3UPlyiNb+X9iQe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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