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这般用功?”
褚绪右手握着一卷书,目光落在背着的阳光径直朝他走来的人,左手握成拳轻咳一声,笑道:“为夫不用功一点,娘子可要将我远远甩在后面。”
听那语气,似是有几分不甘。
不过,苏眠并未将其放在心上,玩笑话而已。
侧着身子坐在褚绪对面,提壶给自己倒了一盏茶,抿了抿唇角哑然一笑道:“想必夫君方才也见着了,难道就不心疼吗?”
褚绪没有抬头,“娘子是内宅的主人,自然是娘子说什么,便是什么。”
苏眠一怔,一时间摸不准面前之人是何意思。
话头是她主动提的,本也没指望着褚绪能说出一二三来。
只是,听见这不负责任的话,心头十分不爽。
“那可是你大伯母?”
褚绪将手中的书册轻轻置于桌面,抬头和苏眠对视,轻声道:“那也是娘子的大伯母,不是吗?”
夫妇一体,你的也就是我的,我的也就是你的。
“我知晓新妇不宜做,娘子可千万别太过着急。”
苏眠眸色一沉,她先是立了威,在众人面前有一个老虎架势,而内宅大院只会虚张声势可不够。
掌握人心的手段才是最最要紧的事。
道理苏眠都懂,一说一个准,关键是实施起来才是最难办的事情。
两人静静相坐许久,苏眠想着心事。
褚绪翻了翻手上的红册子,置于娘子面前,沉声开口:“娘子,这是回门的礼册。”
苏眠是土生土长的扬州人,而褚绪则生于京城,长于京城。
两家之间相隔万里,自然不能像寻常夫妇那般三朝回门。
“不必。”苏眠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淡淡道。
闻言,褚绪轻轻将册子往前一推,“回门礼还是很有必要的。”
“褚家在扬州城有生意往来,同丈人一家也是······”
苏眠深吸一口气,“褚绪,我说了不用就是不用。”
她已然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平复心情。
室外不比屋内,突如其来的寒风却让屋内骤冷。
褚绪缓缓点头,点缀着群星的眼眸此刻黯淡无光,白净的脸庞多了几分委屈。
苏眠性情温婉,此刻也生出几分懊悔。
“我没有想要和你争吵的意思,只是我同娘家的关系并不好,倘若你只是顾着几分稀薄的颜面,大可不必。”
“褚家也不必因为我的存在,从而处处迁就苏家。”
“我既加来褚家,便是褚家的人。”
褚绪放在膝上的十指不住地摩挲,苏眠话中的冷淡落在他的心底,他的心霎时被紧紧攥起。
作为未来的夫人,褚绪之前肯定是对苏眠有所了解。
但是,那个时候得到的消息却是父慈母爱。
怎么短短一月之内,父女的关系却是天壤之别?
霎那间,屋内多了几分冷寂。
苏眠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无事,我便去看看账本。”
说罢,进了里间,徒留褚绪一人坐在窗前,褚绪朝着窗外挥了挥手,转眼一小厮从外面走了进来。
“金刚,我要知道夫人进府之前和岳······”说到这里,声音顿了顿,又道:“和苏老爷夫妇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金刚身子一低,转身离开。
里间,苏眠呆呆坐在书桌前,手上翻开的书页却是一动未动。
她和爹娘,朋友才分开不过短短几月,在她这里仿佛已经分开数十年。
若不是褚绪提起,她都想不起来后日是她回门的日子。
诚然,作为一个纯正的苏家人,苏眠当然知道有了褚家相助,扬州苏家未来大好光景指日可待。
她更清楚,爹娘将自家嫁入褚家为的就是这一天。
可她不想给他们。
凭什么嫁出去的女儿就一定要扶持娘家,凭什么她用自己一身血肉换来的东西要让别人享尽荣华富贵,此生平安无恙。
而她却要在这个深不见底的地方余生都伴随着痛苦。
苏眠挥了挥手,将翠竹招到身前,“夫君在做什么?”
翠竹半弯身子,恭敬道:“老爷还在外间坐着。”
苏眠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心间估摸着时辰,“时辰不早了,去将夫君的药端来。”
“是。”
翠竹应了一声,福了福身子,眸光带着几分犹豫,轻咬着唇畔。
苏眠侧眸望了翠竹一眼,疑惑道:“怎么,还有事吗?”
翠竹抿唇,“夫人当真不给老爷留一点面子吗?”
此话一出,二人都知道话中的‘老爷’是谁?
“夫人是老爷嫡亲的女儿,老爷再怎么样也不会害了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