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现代官僚主义的发展在这里以新中国成立即1949年以后的历史阶段来划分。本节主要以三个阶段来论述,建国后期官僚主义的形态、改革开放时期官僚主义的再滋生以及社会主义社会新时期的官僚主义形态演变。
新中国成立后,中国共产党取得了执政地位,从艰苦险恶的农村战争环境转入了相对富裕安定的城市建设环境。随着革命的胜利,在党的地位发生变化的形势下,在少数党员身上确实出现了高高在上、以功臣自居,脱离群众、贪图享乐,不求上进,意志衰退和居功自傲,闹名誉,闹地位,个人主义膨胀的消极现象。特别是官僚主义、违法乱纪和以权谋私、贪污受贿的消极现象时有发生,严重破坏了我们党在战争年代同人民群众患难与共、鱼水相依、血肉相连的关系,严重损害了党在人民群众中的形象 。毛泽东针对这些腐败现象多次进行了抨击和批评,并在其领导全党进行反官僚主义反腐败的斗争中,形成了一系列的反腐措施。
在改革开放初期,随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确立,各种腐败现象也开始滋生。针对少数党员干部中出现的一些骄傲自满、官僚主义、大搞特权等现象,邓小平同志多次强调要抵制官僚主义作风。他指出:“官僚主义是一种长期存在的、复杂的历史现象。我们现在的官僚主义现象,除了同历史上的官僚主义有共同点以外,还有自己的特点,既不同于旧中国的官僚主义,也不同于资本主义国家中的官僚主义。它同我们长期认为社会主义制度和计划管理制度必须对经济、政治、文化、社会都实行中央高度集权的管理体制有密切关系。”
“文化大革命”结束后,随着社会的稳定和拨乱反正的顺利进行,党和国家的工作重心逐步从“以阶级斗争为纲”转移到“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国民经济迅速恢复和发展起来。但随之而来的便是官僚主义和腐败现象的抬头。针对少数党员领导干部的不良作风和当官做老爷的“特殊化”现象,以邓小平为核心的党的第二代领导集体与之进行了针锋相对的斗争。早在1978年6月,邓小平《在全军政治工作会议上的讲话》中指出:“整顿领导班子,一个重要方面就是要把作风整顿好。各级领导人的作风要转变,要解决官僚主义的问题、不深入实际的问题。” 他语重心长地告诫领导干部要以身作则,不要“近水楼台先得月”。“要严格遵守财经纪律,同违反财经纪律的现象作斗争,要同假公济私、开后门的现象作斗争。” 1979年11月,邓小平在中央党、政、军机关副部长以上干部会上的报告中明确指出:“有的人追求舒适生活,房子越住越宽敞,越漂亮,越高级。有的人为了自己的方便,可以做出各种违反规章制度的事情。这使我们脱离群众,脱离干部,把风气搞坏了。” 并提出要反对“干部特殊化”。1980年8月,邓小平在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上指出:“从党和国家的领导制度、干部制度方面来说,主要的弊端就是官僚主义现象,权力过分集中的现象,家长制现象,干部领导职务终身制现象和形形色色的特权现象。官僚主义现象是我们党和国家政治生活中广泛存在的一个大问题”。 他针对腐败现象在国家党政机关有所蔓延的趋势,指出了“特殊化不只是部分高级干部,各级都有,各个部门都有。总之我们一些干部成了老爷就是了。”他深刻指出搞特权化和特殊化,必然会“导致腐化”,因而他特别反对“一些干部所到之处,或则迎送吃喝,或则封锁交通,或则大肆宣扬,很不妥当。”有的干部“徇私行贿,贪赃枉法”,“已达到令人无法容忍的地步。”1982年4月,他进一步指出:“我们要有两手,一手就是坚持对位开放和对内搞活经济的政策,一手就是坚决打击经济犯罪活动。”1986年,他强调,“开放搞活政策延续多长,端正党风的工作就得干多久,纠正不正之风、打击犯罪就得干多久,这样才能保证我们开放搞活政策的正确执行。”他在1992年南方谈话中指出:“现在有一个问题,就是形式主义多。电视一打开,尽是会议。会议多,文章太长,讲话也太长,……形式主义也是官僚主义。要腾出时间来多办实事,多做少说。” 他认为一定要扎扎实实地解决这个问题,不能搞花架子,做表面文章。
在这两个阶段,官僚主义主要存在着以下几个特点:
1. 脱离实际,脱离群众
这是最典型的一种官僚主义作风,如主观主义、形式主义等。其他的官僚主义都是这种官僚主义的变种。毛泽东在各个时期都剖析了这种官僚主义作风。在土地革命战争时期,毛泽东就批评了这种官僚主义。他说:“不根据实际情况进行讨论和审察,一味盲目执行,这种单纯建立在‘上级’观念上的形式主义的态度是很不对的。为什么党的策略路线总是不能深入群众,就是这种形式主义在那里作怪。”在抗日战争时期,毛泽东批评了那种只知道向群众要救国公粮,而不知道用更多的精力解决群众的问题,使群众得到解放和幸福的官僚主义。新中国成立以后,毛泽东多次批评那种脱离群众,脱离下面的实际情况,关在房子里写决议案,写指示的官僚主义。他说:“绝对禁止党委少数人不作调查,不同群众商量,关在房子里,作出害死人的主观主义的所谓政策。”
邓小平也认为,官僚现象与脱离群众、违背群众路线的思想作风有很大关系。有些干部和工作人员群众观念淡漠,群众路线贯彻不彻底,脱离群众必然会沾染上官僚主义作风。还有,封建主义和资产阶级思想的影响,也是产生官僚主义思想上的原因。
2. 自以为是,发号施令
即命令主义。犯这类官僚主义错误的人,以为自己是领导,高高在上,不做调查研究,不同群众商量,工作方法简单粗暴,动辄强迫命令。命令主义和前述主观主义作风如出一辙,区别在于命令主义是发生在领导干部身上的。早在土地革命时期,毛泽东就批评了命令主义地发展合作社和推销公债的错误行为。由于命令主义弊病的严重性,毛泽东曾在建国初期把它与官僚主义和违法乱纪并提,专门起草党内指示进行批评斗争。
邓小平也指出,官僚主义表现为“严重的骄傲自满情绪。他们夸大个人的作用,强调个人的威信,自以为天下第一,只能听人奉承赞扬,不能受人批评监督,对批评者实行压制和报复,甚至把自己所领导的地区和部门有意地或无意地看作个人的资本和独立王国”。 一些人,“官气十足,动辄训人,打击报复,压制民主,欺上瞒下,专横跋扈”。 他们完全颠倒了干部与群众的关系,完全不是为人民服务,而是一种很恶劣的反人民的作风。
3. 机构臃肿,人浮于事、消极怠工
这种官僚主义对人民群众麻木不仁,对于那些损害群众利益的“坏人坏事有一些了解,但是熟视无睹,不引起义愤,感觉不到问题的严重,因而不采取积极办法去支持好人、惩治坏人、发扬好事、消灭坏事”。一些工作人员办事拖拉,不讲究效率,不负责任,不守信用,互相推诿,有些很容易解决的事却拖了再拖。“有些本位主义严重的人,甚至遇到责任互相推诿,遇到权利互相争夺,扯不完的皮。”
4. 横行霸道,欺压群众的军阀作风
这是存在于革命军队中的官僚主义。1943年11月,毛泽东指出,在我们的军队工作中,“近年来确实生长了一种军阀主义的毛病,一部分军队工作同志养成了一种骄气,对士兵、对人民、对政府、对党横蛮不讲理,只责备做地方工作的同志,不责备自己,只看见成绩,不看见缺点,只爱听恭维话,不爱听批评话。”
5. 经济工作中的贪污浪费等现象
这是毛泽东对抗日战争时期的经济和财政问题进行分析和总结以后提出的。他说:“从事经济和财政业务的工作人员,还必须克服存在着的有些还是很严重的官僚主义,例如贪污现象、摆空架子、无益的‘正规化’、文牍主义等等。”毛泽东还指出,官僚主义者的实质,就是“各方面存在着的各种程度的官僚主义和自由主义的工作作风”,“是贪污和浪费现象所以存在和发展的根本原因”,实际上也就是反动的统治阶级作风的残余和反映。这是切中要害的批评和抨击,反腐败的经验也证明,腐败分子首先就是官僚主义者。
6. 事务多,学习少
毛泽东指出:“很多党员,甚至负责干部,沉埋于事务工作,政治思想极不发展,党内生活极不健全,因此许多人陷入了贪污、浪费和官僚主义的泥坑。”
7. 统战工作中的关门主义
毛泽东在中共七届二中全会上分析和批评了这种官僚主义。他说:“我们党内由土地革命战争时期的关门主义作风所养成的对待党外民主人士的不正确态度,在抗日时期并没有完全克服,在一九四七年各根据地土地改革高潮时期又曾出现过。这种态度只会使我党陷于孤立,使人民民主专政不能巩固,使敌人获得同盟者。”
8.人格商品化
反对人格商品化,反对人际关系庸俗化,是邓小平同志一贯倡导的思想。改革开放,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使领导者的人格向着独立性、平等性、竞争性以及注重自我价值的方向发展,并逐步趋于完善,但也出现了一些值得引起警觉的问题,比如,权权交易、权钱交易、拉关系、画圈子等等,这就表明,一些官僚主义者人格商品化,已经成为一个倾向性问题,并成为官僚主义的一个新特点。
新的时期,官僚主义的风气在我们一些领导干部身上仍然严重存在。一些党员领导干部程度不同地滋长了官僚主义的思想和作风。以江泽民为核心的党的第三代中央领导集体,非常重视新形势下的反对官僚主义的斗争。他在十五大报告中明确指出,“反对腐败是关系党和国家生死存亡的严重政治斗争。”党只有坚决消除消极腐败现象,才能在新的历史条件下,进一步密切同人民群众的联系,才能始终代表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才能巩固我们党的执政地位,也才能使我们党更好地担负起领导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重任。以江泽民为核心的党的第三代中央领导集体,把新时期的党群关系提到新的政治高度来认识,并把它当成是关系党的生死存亡的根本政治问题,体现了党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对党群关系重要地位的科学认识的升华。
以胡锦涛为总书记的党中央,始终坚持高度重视党风廉政建设和反腐败斗争。他指出,坚决反对和防止腐败,是全党一项重大的政治任务,并要求全党同志紧密结合加强和改进党和国家的各项工作,牢固树立和落实科学发展观,要充分认识到以求真务实精神推进反腐倡廉工作的极端重要性。他强调:“要把推动贯彻落实科学发展观作为党风廉政建设的重要内容……坚决反对搞劳民伤财的‘形象工程’、‘政绩工程’,坚决克服形式主义、官僚主义,努力从思想、作风、纪律上为贯彻落实党的重大决策和部署提供有力保证。”
新时期,在党风廉政建设方面,人民群众反映最大的就是形式主义和官僚主义,其具体的表现形式为:
1. 事务主义的官僚主义。对党的理论路线、方针政策不认真学习领会,政治上缺乏敏感性和鉴别力,工作上缺乏计划性,抓不住大事,打不开工作局面。不思进取、得过且过,不认真学习理论,不用心吸取新知识,不深入思考新问题,思想上故步自封、停滞不前,工作上敷衍了事、庸碌无为。抓工作浮光掠影,搞调研蜻蜓点水,身子沉不下去,对实际情况不求甚解。
2. 老爷式的官僚主义。以掌权者自居,官气熏天,唯我独尊,使人望而生畏;颐指气使,对上巧言令色,唯唯诺诺,对同级自恃高明,貌合神离,对下不懂装懂,指手画脚,作风粗暴,动辄训人,甚至作威作福,欺压群众;办事主观武断,既不依靠集体领导,更不依靠广大群众,常常是我行我素。办事脱离群众,对群众的安危冷暖漠不关心,工作方法简单粗暴,甚至肆意欺压群众。
3. 不负责任的官僚主义。没有事业心,在其位不谋其政,对上情一知半解,对下情模糊不清,靠拍脑门决策,敷衍塞责,办事拖拉,长期不决;来文件不看就批,错了责怪他人。好大喜功、急功近利,不按客观规律办事,不顾现实条件,提不切实际的高指标,搞违背科学的瞎指挥,导致决策失误,造成严重浪费。
4. 文牍主义的官僚主义。满足于开会发文件,以会议落实会议,以文件落实文件,满足于一般号召,作风漂浮、工作不实,讲空话套话,做官样文章,搞形式主义,装门面,走过场,应付差事,敷衍群众。
5. 懒汉式的官僚主义。不读书,不看报,不接触实际,不了解情况,坐而论道,不干实事。在原则问题上采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奉行“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处世哲学,不开展批评,不让人批评,甚至压制批评。
6.“随心所欲、自搞一套,不认真贯彻执行中央的方针政策和工作部署,甚至搞‘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不仅损害国家的全局利益,而且侵犯群众的切身利益。”“弄虚作假、欺上瞒下,报喜不报忧,掩盖矛盾和问题,蒙蔽群众,欺骗上级。”
7. 心态浮躁、追名逐利,一事当前,总是算计个人得失,习惯于做表面文章,热衷于搞“形象工程”、“政绩工程”,脱离实际,劳民伤财。干工作不是先考虑群众利益,而是先考虑小团体、本部门、本单位的利益,以权谋私、与民争利,乱收费、乱集资、乱摊派,侵害群众利益,甚至中饱私囊。
8. 贪图享受、奢侈浪费,追求低级趣味,热衷于个人享乐,大吃大喝,大手大脚,铺张浪费。
“由于这些问题的存在,致使一些本来可以做好的事情没有做好,一些本来应该解决的问题久拖不决,一些本来可以缓解的矛盾进一步激化。这些不良风气如不坚决刹住,势必严重削弱党员干部队伍的战斗力,势必损害党同人民群众的血肉联系,最终势必妨碍全面建设小康社会宏伟目标的顺利实现。”
胡锦涛同志针对目前还存在着形式主义和官僚主义的现象,进一步强调指出:这些现象的存在,必须引起全党上下的高度重视,必须痛下决心把这两股歪风刹住,越快越好。全党同志特别是各级领导干部要坚持发扬党的优良作风,按照“两个务必”和“八个坚持、八个反对”的要求,始终保持昂扬向上的精神状态,带领群众坚定不移地贯彻中央的决策和部署,解放思想、实事求是,与时俱进、开拓创新,不断打开工作的新局面。同时,要面对消极腐败现象在一些领域仍然易发多发的态势,各级党委和政府要进一步增强责任感和紧迫感,按照中央的要求,坚定不移地把党风廉政建设和反腐败斗争不断引向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