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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四部电影音乐
——注定被永载史册的电影音乐人

电影《雷锋》、《地道战》、《闪闪的红星》、《枫》是最能代表傅庚辰电影音乐风格与成就的作品。用傅庚辰自己的话说,“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是《雷锋》音乐,情有独钟的是《闪闪的红星》音乐,最喜欢最能代表创作风格的是《映山红》、《枫叶飘》。 四部作品创作列表如下:

表2-1 傅庚辰的四部电影音乐创作列表

续表

一、音乐在电影中的作用

影视艺术是一门视听结合的综合性艺术,它的语言是以镜头为基本单位的有声的画面语言,构成其语言的“物理性指:运动的影像、人语声、音乐、自身音响和字幕文字。”(宣伟伯《媒体·信息与人》)即构成为:镜头、蒙太奇、对白、音乐、音响。 因此,它的创作方式也比其他艺术复杂,是编剧、导演、表演、摄影、美工、作曲、剪辑、制片等共同协作的结果。而音乐作为构成语言的一个要素,属于听觉信息,与其他各要素相互作用共同为电影服务,因此,它成为影视艺术中一个重要的有机组成部分,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是影视艺术最强有力的表现手段,正如人们常说的“所有艺术都仰望音乐”。因此,作为承担音乐部分的影视作曲家来说,也担负着影视艺术创作中一个重要的角色。

傅庚辰正是充分认识到音乐在电影艺术中所起的重要作用,认识到作曲家在电影艺术创作中扮演的重要角色,因此,在创作电影音乐时,不仅与导演默契配合,而且更是主动地参与影片的艺术创作。并不断追求艺术的精益求精,使得音乐能更好地与其他元素结合,达到了电影艺术的充分表达,有时音乐甚至代替“对白”这一元素,充分地发挥了“以乐代言”的艺术作用。

1.主动地参与影片的艺术创作

在傅庚辰为影片《地道战》、《雷锋》、《闪闪的红星》、《枫》的音乐创作中得到了鲜明的体现:

其一,傅庚辰善于推敲剧本,并进行创造性的构思,使其创作的音乐符合影片主题,歌曲为画面增色。在电影《地道战》的音乐创作中,最初导演在分镜头剧本里没有安排插曲,只是标有这样的小提示:“清晨,一轮红日升起,(画外)太行山上响起了嘹亮的抗日歌声……”这样的提示给予傅庚辰很大的启发,于是在这里加入插曲,并得到了导演的采纳。这一插曲《毛主席的话儿记心上》的安排把高传宝对革命认识觉悟的提高这个在剧情中具有转折性的情节恰到好处地表现出来,用歌声生动地表达了高传宝豁然开阔的心境,推动了剧情的发展,使主题得到了升华;在为电影《枫》写主题歌时,导演最初给他的主题歌词是《春天来了》,与之相配的音乐自然是明朗的色彩,但后来在傅庚辰的建议下,改为了深沉情绪的主题歌《枫叶飘》,词曲创作都由他一人承担,最终也得到了采纳。这样的改动恰恰是与影片艺术形象的塑造、电影语言相符,无疑确定了影片的悲剧基调;在电影《闪闪的红星》音乐创作中,编剧在开始处提示“蓝蓝的天空,碧绿的山水”,原来没有安排唱歌。傅庚辰提出在这里配上歌声,并创作了插曲《红星照我去战斗》。影片中李双江演唱的激昂歌声与随波逐下的竹排、冬子坚定的神情融为一体,在蓝蓝天白云下、碧绿山水中展现出美好的自然景象与胸怀大志的小英雄浑然一体的视听景观,出色地刻画了冬子人小志高的艺术形象,给人以深刻的印象。在其后的几十余年潘冬子作为少年楷模形象常与这首歌联系在一起。这连作曲家当时也不曾想过。可以说,作曲家主动参与电影艺术的创作取得了特殊的成功。

其二,在影片歌曲的创作过程中,傅庚辰总是在不断地推敲人物、情节、环境,主动地一次又一次对自己创作进行修改,充分体现了他对艺术创作的精益求精的不懈追求。在创作《雷锋》音乐的主题歌时,否定最初创作的突出雷锋伟大形象的《高岩之松》,改为塑造雷锋“伟大寓于平凡”形象的《雷锋,我们的战友》;在创作《地道战》插曲《毛主席的话儿记心上》时,经过第一方案小调式的《在太行山上》,到第二方案大调式的《红日出东方》,再到《毛主席的话儿记心上》这不断否定自我的过程才最终完成;在创作《闪闪的红星》的插曲《映山红》时,在准确认识冬子妈人物、环境的的基础上,他主动否定最初创作的表现冬子妈慷慨激昂的革命气质的《手捧红星盼红军》(一)(二)和《热血迎来红旗飘》,改为更适合于表现冬子妈对革命充满希望但还未入党的农村妇女形象的《映山红》。影片中邓玉华演唱的深情歌声,与冬子在空荡的群山中寻找映山红的幻觉景象相融,造成一种假定性的真实感,表现了冬子和冬子妈的革命浪漫主义情怀,给人留下了美好的印象。可以说,傅庚辰精益求精的艺术创作态度同样是他主动参与电影艺术创作获得成功的又一重要表现。

可见,傅庚辰的艺术创作是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的,是参与剧本、并服务于剧本的主动性创作,包含着他敏锐的艺术眼光、独到的艺术见解以及对艺术创作不懈追求的精神。成功的实践使他对电影音乐创作有了这样的经验总结,“一部电影的整体创作中,作曲家往往处于第七位的被动地位,要按照编导所规定地进行音乐构思,但作曲家必须打破这一观念,充分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把这种被动变为主动,在理解编导对音乐创作的要求下,还要仔细地分析、推敲剧本,大胆地进行想象,极大地调动音乐在电影中的作用。”

2 .“以乐代言”的艺术作用。

对白和音乐都是构成影视艺术语言的两个重要要素,由于音乐具有高度概括性,能直接表现情感,因而它有时能充当对白并用来增强影视艺术的感染力。在电影《闪闪的红星》中,傅庚辰在几处“言有尽而意无穷”的场景里着重采用音乐,充分发挥了音乐在影视艺术中“以乐代言”艺术作用,使音乐在这里充当了人与人交流的媒介,传达一种难以言表的心境,获得了很好的效果。例如:

场景一:冬子被胡汉三吊打,红军叔叔救了他。他扑向红军叔叔。这时红军叔叔抚摸着冬子脸上的伤疤,眼中闪动着激动的泪水,两人没有任何对话。这时一段优美的小提琴旋律以较强的力度响起,旋律婉转起伏,一气呵成,用音乐传递了红军叔叔对冬子的深厚情感,起到了比语言更动人的效果。

场景二:寒冷的夜晚,在营地的草棚里,小冬子在草塌上睡着了,吴叔叔为冬子一针针地缝制棉衣有时拿棉衣在冬子身上量量,有时又帮冬子盖好被子,随后一个站岗的红军走了进来,看了看熟睡的冬子,脱下自己的大衣盖在冬子身上,走出了草棚,继续坚守着自己的职责。这时,冬子睁开眼睛,看见自己身上盖着的大衣,立刻起身,拿起大衣,吹着寒风把大衣披在了哨兵叔叔的身上,草棚里吴叔叔会意地笑了。在这样一个充满着无限温情的场景中没有任何对白,只有音乐与画面相融合,音乐时而由明亮的弦乐奏出,时而由柔美的双簧管主奏、竖琴映衬,亲切、温柔的旋律与场景交融表达了中吴叔叔对冬子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真情。

场景三:冬子和宋爷爷进城为游击队筹粮,热情的群众争先地贡献自家的盐来支援游击队。在这样一大段感人至深的场景中,也没有使用对白,由《红星照我去战斗》的音乐素材发展出的音乐通过琵琶、单簧、双簧、竖琴等多种乐器加以发展,组成了一段充满浓浓人情味的音乐,反映了军民一家亲,鱼水情,进一步揭示了冬子将在党和群众温情的怀抱里茁壮成长。

场景四:冬子和宋爷爷烧盐的场景。冬子吹筒生火,宋爷爷把沾满盐的衣服放进水里做成盐水,两人尝了尝盐水,心中充满着欢喜,然后他们把盐水倒入烧开的水里,让盐水烘干变成固状,这时爷爷望冬子点点头会意的笑了,最后,两人又把烘干的盐装进了筒里。冬子红色的背心与火光相映,烘托出冬子朝气勃勃的革命形象。画面中一连串冬子和爷爷的动作和表情由反复变化着的音乐作烘托。一开始钢琴烘托弦乐奏出主旋律,随后双簧管吹出主旋律,弦乐在低音作持续音型映衬,最后在弦乐的合奏中结束。整个音乐轻快、愉悦,表达了两人对革命充满胜利的喜悦心情。

二、音画关系的处理

影视音乐是一种特殊的音乐艺术形式。于润洋先生在《电影音乐美学问题探讨》一文中,提到,“电影音乐作为一种艺术形式,它具有同其他艺术形式不同的特殊本质,而这种特殊的本质是由它内在的特殊的矛盾性所决定的…电影中音乐与画面之间的矛盾构成了电影音乐的特殊本质。” 正由于影视音乐有着音乐与画面矛盾关系这个特殊的本质,因而音乐与画面关系决定着影视音乐作品的成功与否。如果两者巧妙地运用好,不仅能很好地发挥音乐的各种表现作用,而且对电影情节的推动、主题丰富内涵的揭示也会起着重要的作用。在傅庚辰为电影《地道战》、《雷锋》、《闪闪的红星》而作的音乐中,音乐与画面的关系处理取得了很好的艺术效果。

1.音画同步:指音乐与画面中演绎的内容是同一种情绪、情调,在同一种运动节奏中。 这是影视剧中使用较多的一种处理手法,而傅庚辰在使用这种手法时,善于根据画面内容的需要,恰当地利用音乐丰富的表现形式来烘托出画面气氛以增强画面的感染力。

(1)这四部电影的主题歌、插曲与画面都为同步处理,但音乐正是出现在剧中人物感情最为强烈、剧情发展最为关键的时候,因此使得这些歌曲充分地发挥出其在电影故事中的作用。

在电影《闪闪的红星》中,主题歌《红星歌》的两次出现都是与画面同步,但傅庚辰却根据画面内容的不同需要,分别采用了不同的演唱表现形式。第一次出现在电影的开始,红军回来了,解救了被胡汉山吊打的冬子,当冬子注视着吴叔叔帽子上的红星时,《红星歌》突然爆发。歌曲与画面的节奏相应,开始童声合唱雄壮有力的“红星闪闪放光彩……闪闪的红星万代传”,音响厚实,很好地烘托了画面中柳溪乡工农民主政府成立,群众欢呼的喜悦气氛。而后,随着画面的不断切换:黑暗势力胡汉三被抓——吴修竹领导大家高呼胜利的口号和冬子拽着胡汉三游街——儿童团员、工农群众坚持斗争到底的革命呼声——展现出大家热火朝天分米场景,傅庚辰使用丰富的演唱形式,利用音色、音响的效果与画面同步,首先由男低、男高先后唱“长夜里”和“红星闪闪驱黑暗革命”,女低间插衬词“啊”作映衬,音色深沉;然后由女高、女低同时唱出“寒冬里红星闪闪迎春风”,变为男低间插衬词“啊”作映衬,音色变得明亮;紧接着由女低、女高和男高先后唱“斗争中”和“红星闪闪指方向”,男低、女低作衬词映衬,音色变得更加明亮,音响也变得丰厚实;最后四个声部以饱满的音色、厚实的音响同时演唱“征途上红星闪闪把路开”,其中伴唱的处理似乎对应了画面中群众的革命呼声。再看另一次出现在结尾的音画同步处理,冬子长大了,满山的映山红开遍了,冬子盼望的爸爸终于回来了,对冬子说:“是党把你拉扯大的,你眼前的路还很长,以后每走一步都要看看是不是走在毛主席的革命路线上。”这时雄壮的《红星歌》响起,画面中冬子成长成为了一名红军战士,幻想变成了现实,他走在队伍的最前头,满怀自豪地行进在无产阶级的革命道路上,这时歌声由童声合唱变成了先由成人的男声为主,女声伴唱,随着画面红军队伍的越来越壮大,最后变成浑厚的混声合唱,气势达到高潮,使全剧的主题获得了升华。这是傅庚辰对同一首歌采用了不同表现形式的音画同步处理。

主题歌《枫叶飘》出现在这样的画面中:枪声响起,两派斗争,洪刚一方取得胜利,丹丰被包围,洪刚看到丹丰,劝她投降,这时丹丰猛然跳楼,洪刚意识到美好的爱情被摧毁,冲下楼,失声痛哭,王老师把纸条和枫叶交给了洪刚,画外音响起了纸条上的话:当无产阶级胜利的时候,我们将如愿以偿。画音刚落,《主题歌》的前奏响起…,男声深沉地唱出“枫叶飘,枫叶飘,枫枝摇……,”揭示了画面悲剧的内容,表达出了洪刚万分悔恨的情绪。

插曲《毛主席的话儿记心上》与画面的同步结合很好地揭示了画面的内容,推动了情节的发展。高传宝与大家一起学习毛主席的《论持久战》,当读到“只有大量地消灭敌人才能有效地保存自己”一句时,心情豁然开朗,领悟到“吃了光藏不打就是光挨打的亏”的道理,受到了大家的赞同。清晨,他推开门,心情无比的清新、舒畅,伴随着画面一轮红日冉冉升起,画外音响起女声唱出的这首插曲,歌声与画面的内容形成呼应,歌声深情地唱出了高传宝以及民兵男女对毛主席的敬仰之情以及与敌人坚持到底的战斗决心。歌声后,抒情的旋律又由乐队奏出,与群众春耕播种的画面配合,表现了群众在毛主席思想的光辉指引下对革命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插曲《红星照我去战斗》与画面的同步结合更是取得了交相辉映的艺术效果。音画布局如下:

表2-2 《红星照我去战斗》音画布局

续表

如表格所示:画面中生机勃勃的江南风光与明快、爽朗的歌声完美结合共同营造了一种诗意的艺术意境,达到了交相辉映的艺术效果。音画的节奏取得了一致。最后竹船顺江水前进,镜头速度逐渐加快,音乐节奏也随之加快,预示着革命道路上的艰难险阻,烘托了冬子在长辈的指引下不断成长,不怕困难、勇往直前的革命激情。

(2)在电影《闪闪的红星》中,由插曲与主题歌的材料变化发展的近七分钟的音乐和电影中描写冬子爸远征前的一大段画面同步处理也很精彩。傅庚辰采用了不同的器乐组合、表现形式配合画面人物、情感的变化,因此取得了音画层次化的同步效果,增强了画面的感染力。以下是这近七分钟场景的音画布局:

表2-3 《闪闪的红星》音画布局

音乐通过五个层次的器乐处理,与画面同步:大提琴——长笛——琵琶(与扬琴)——双簧(与单簧,加入乐队)——乐队(弦乐队经过大提琴的过渡,变铜管乐队),揭示了画面内容及人物情感的变化,具有极强的表现力。开始大提琴奏出低沉的旋律渲染了沉重的气氛,预示着艰难曲折的革命道路;而后长笛明亮的音色打破了这种沉重的气氛,反复奏出的 5365,充满着对革命胜利的一种期盼;接着插曲主题反复出现,配合不同画面内容,发挥出了不同器乐的表现力,先是由琵琶和扬琴奏出,音色清澈,表现胡汉三要回来,冬子妈对革命形势的担忧;而后变为双簧管和单簧管,音色显得沉稳,表现了冬子爸对革命胜利的坚定信念;紧接着加进乐队,音响加强,烘托画面中两人乐观、激扬的情绪;随后音响减弱,又变为双簧管、单簧管。伴随着画面冬子镜头的出现,乐队逐渐加进,音响不断增强,当冬子握着爸爸交给他的红星时,弦乐队强有力地奏出了冬子主题,表现对革命胜利的向往,音乐与画面情感都达到了高潮。画面很快变得暗淡下来,相应音乐也变为由大提琴奏出的低沉旋律,揭示出画面中严峻的革命形势。最后由大提琴强有力奏出的激昂音调引出铜管乐队奏出的冬子主题,一句高于一句,音乐达到了最高潮,画面中雷鸣闪电,音画结合预示着一场严峻的革命政治风暴的来临。在这段近七分钟的音画同步处理中,傅庚辰同样从剧作出发,音画光辉相映,给观众带来了极佳的视听效果和艺术享受。

2.对位与平行处理:对位是指画面中演绎的内容与音乐所表达的情绪之间是一种对比的关系,以此使画面的结合产生更加丰富的表现层面,揭示更加深刻的内涵。 平行是指画面中演绎的内容与音乐中表达的内容具有各自相对的独立性,呈平行的发展。 这样的处理手法在傅庚辰为电影《闪闪的红星》、电影《地道战》的音乐创作中有集中的体现。这正是傅庚辰不满足当时惯用的同步手法,对新的电影音乐语言的艺术探索,实践证明这种处理手法是成功的。

电影《闪闪的红星》中在表现冬子妈为掩护群众下山,而与敌人展开搏斗,最后壮烈牺牲的场景中,音画采用了对位处理。画面出现了白钩子点燃的团团烈火,在火光中,冬子妈在人声“啊”的伴唱下,唱出了“映山红哟映山红,英雄儿女哟血染成……”,音乐由插曲《映山红》主题作力度、织体、音色的变化发展而来。画面是悲剧的,而这段音乐却表现得慷慨激昂,两者形成对比,把冬子妈革命英雄主义气概充分地表现了出来。

电影《地道战》中几处场景里由河北梆子主题变化发展出的主题音乐与画面也采用对位手法,取得了很好的艺术效果。

如:①老村长在敌人的一次突围中受伤,在临终前鼓励群众要继续坚持革命的画面。画面是悲剧的,而音乐却是一板胡领奏、乐队烘托的一段由梆子主题发展出的强有力的旋律:

谱例 2-1

音画的对位处理表现了群众不屈不挠的斗争决心。

②高老忠给群众报警的画面。当他拉响古钟时赤手空拳地与敌人搏斗,最后壮烈牺牲。这时画面出现的是乌云笼罩的天空、群众哭泣的画面,而音乐却没有去渲染这种悲凉的气氛,而是用激昂的河北梆子主题音调:

谱例 2-2

音乐由乐队全奏奏出,赋予了画面深刻的内涵,塑造了高老忠顽强不屈、大义凛然的英雄形象。

③斗争再次失败,高传宝面对平原凄凉的惨境,心情无比悲痛。这时音乐由河北梆子主题变化发展一段坚强的、气势宏大的主题:

谱例 2-3

音乐先是弦乐队领奏,强大的铜管乐队作低音衬托,音强逐渐增强,最后由管弦乐队同奏,它与画面的气氛形成鲜明对比,强有力地表现出了他对革命胜利充满信心的坚定决心。

此外,在电影《地道战》中音画的平行处理体现在民兵与敌人交战的画面中。画面中出现民兵作战的场景,而音乐独立于画面之外,出现由铜管奏响的代表敌人的主题音乐:

谱例 2-4

表现出敌人势力的强大,预示着人民战斗的失败,而后当乡亲们已安全转移,民兵队准备撤退,画面出现的是敌人疯狂地大扫荡,而音乐又却脱离于画面内容,使用了反映人民英勇作战的河北梆子主题变化发展出的主题音乐,显示在强大的敌人面前,人民不屈不扰抗的反抗精神。这种音画的平行处理极大地挖掘出画面更深层的涵义。

3.浪漫的音画处理:电影《闪闪的红星》中,在白色恐怖再一次笼罩了柳溪乡,冬子和妈妈盼望红军回来的场景里,当冬子不时地询问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时,音乐采用画内音形式,由冬子妈深情唱出歌声“夜半三更哟盼天明……岭上开遍映山红”,无伴奏歌声随着乐队的烘托音响由弱到强,与画面出现荒凉山岭的空镜头相配,把情绪推向了高潮,而后又逐渐减弱,接着画面出现冬子幻想在山岭中寻找映山红的情景时,音乐变成了由冬子主题发展而成无伴奏混声合唱轻声唱出的无词歌《春天来了》,旋律此起彼伏,音响不断加强,仿佛预示着冬子心中的春天即将到来。而后随着合唱歌声的消失,颤音琴的衬托把冬子引入“满山开遍映山红”的意境,这时音乐突然迸发出雄壮的《红星歌》,画面中出现冬子仿佛成为了小红军战士的情景,但很快随着颤音琴的再次响起,又把冬子带回了现实。这种浪漫的音画处理手法极大地发挥了音乐巨大的感染力,加深了电影的主题内涵,推动了情节的发展。

三、历史感和时代精神

傅庚辰的电影音乐创作又具有一种强烈的历史感和时代精神,既很好地唤起人们对过去历史的记忆,又有着激励现世的意义,两者结合发挥出音乐巨大的艺术感召力。电影《雷锋》中,傅庚辰创作的主题歌《雷锋,我们的战友》,是旋律和歌词同时灵感地迸发,歌词简洁、朴实,把“伟大寓于平凡”的雷锋精神深刻地表现出来,音乐既有歌颂雷锋精神的抒情曲调(一、二句),又有表现受雷锋精神鼓舞后人们蓬勃向上精神面貌的进行曲调(三、四、五、六句)。这一充满激扬、抒情的主题歌不仅充分体现雷锋精神,也表现出当时一股学习雷锋精神的时代热潮。此外,电影中音乐还使用了朱践耳作曲的《唱支山歌给党听》以及结尾使用的由生茂作曲的《学习雷锋好榜样》这两首在当时十分流行的歌曲,进一步展现出雷锋精神的时代意义。电影《地道战》中刚强、激扬的战斗性主题歌《地道战》,同样也是他生活、思想、音乐语言的积累下,词曲创作同时迸发,生动地再现了抗日战争时期群众机智勇敢的斗争场面,另一首插曲《毛主席的话儿记心上》赞美、明快的音调不仅符合电影内容的需要,体现了电影中工农大众对领袖毛主席的拥护,对人民战争的最后胜利充满坚定信念,而且很好地表达了当时社会主义建设时期广大群众对毛主席无限拥护和爱戴的时代心声。《闪闪的红星》中他也恰当地使用了《东方红》、《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打倒土壕》这些一直在群众中广为传唱,深受他们喜爱的歌曲,仿佛一下子把群众带回到第二次国内革命时期那个熟悉的历史年代,唤起了人们历史的记忆,引起共鸣,具有强烈的历史感和时代精神。

四、不同的主题贯穿手法

主题贯穿在影片中使用最多,是一种能统一电影音乐的分散段落,适应画面切换、情绪转化迅速的有效作曲手法。傅庚辰在使用这种手法时,往往能根据画面内容的不同需要,灵活地采用不同手法,充分发挥出音乐在影片故事情节中的重要作用。在电影《雷锋》、《闪闪的红星》、《地道战》音乐中都有集中体现。

其一,将主题歌、插曲或其中的核心音调作变奏处理(包括节奏、音色、速度、曲调等),溶入不同的画面中,使音乐承载了更加丰富的内涵,在表现力上更具深度和广度。在电影《闪闪的红星》中,主题歌《红星歌》代表的是冬子英雄形象的主题,傅庚辰把这一主题歌作各种音乐形式的变奏,出现在不同的画面中,不仅有烘托画面的气氛,而且很好地完成了对冬子形象多侧面的塑造以及丰富情感的表达。如当画面出现冬子成了儿童团员,带上红领巾,扛起红缨枪准备上学的情景时,音乐由主题歌作节奏紧缩,由木琴主奏,节奏明快、跳跃,塑造出冬子天真无邪的儿童形象;在另一画面中,冬子在山上拔野草,采蘑菇,突然出现了一只小松鼠,冬子端起小猎枪,“叭、叭”几声练习瞄准,长笛、木琴、单簧管等乐器组合奏出,音乐诙谐幽默,由主题歌片段变奏发展而来,同样也表现出冬子活泼天真的性格;在冬子发起的米店抢米的场景以及与胡汉山搏斗的场景中,音乐分别由铜管乐器、弦乐拨弦奏出主题音调的变奏形式,不仅渲染了紧张的气氛,也塑造出冬子和群众机智勇敢的音乐形象;在冬子和春牙子望着星星想延安的场景中,音乐配合着宁静的夜空明星闪闪的画面,由竖琴分解和弦衬托出颤音琴奏出的主题音调变奏形式,烘托出冬子乐观的革命形象,表达了内心充满着去延安见毛主席的美好心愿。而影片的插曲《映山红》是代表冬子妈形象的主题,在冬子妈牺牲的场面中,傅庚辰又通过对这一主题作织体、力度、音调加花变奏,变化成慷慨激昂的主题音乐,不仅塑造了冬子妈的英雄形象,同时也完成了冬子和群众形象的塑造。在电影《雷锋》中主题歌《雷锋,我们的战友》,在雷锋与少先队员舞蹈场面中,由木琴主奏、扬琴伴奏奏出由主题歌变奏发展成的欢快的音乐,塑造出雷锋充满青春活力的形象;在新中国解放,雷锋坐在学堂里读书写字,由主题歌第一句变奏发展出激扬音乐,由弦乐奏出,表现了他奋发上进的性格;在雷锋把节省下来的 100 元全部捐给灾区人民以及冒雨不求回报地送老大娘回家的场景中,由弦乐奏出的主题歌又变奏发展而成抒情音乐,充分表现出雷锋高尚的革命情操。总之,主题歌、插曲旋律以不同形式出现在影片中,起到了丰满人物形象的作用。

其二,将主题歌、插曲或其中的音调发展出的主题音乐运用循环反复的手法,使音乐集中,更好地加深对画面气氛、人物情感的烘托。在电影《闪闪的红星》冬子妈和冬子爸关于入党问题、革命前途的展望以及对后代期望的一大段谈话的画面中,由插曲变化发展出的几分钟主题音乐循环地贯穿其中,并随着画面的内容安排不同的配器,使人物情绪逐渐推向高潮;又如在寒冷的夜晚,吴叔叔、冬子和哨兵战士在营地草棚里的一大段感人场面中,由主题歌变化发展出的主题音乐循环地贯穿其中,有时由弦乐队奏出,有时又由双簧管主奏、竖琴映衬,整个音乐统一在同一种情绪中,极大地烘托出温馨的气氛,表达了他们之间言语都难以表达的情谊;再如在群众抢米的场景,由插曲的核心音调MiDoRe变化发展出的快速音型主题一直循环出现,有时由弦乐队奏出,有时由铜管乐队奏出,充分地渲染了紧张的气氛;在电影《地道战》“开火”的场面里,由主题歌发展出的主题音乐三次循环地贯穿其中,一开时由饱满的弦乐队主奏、琵琶作持续音型映衬,而后由小号主奏、打击乐伴奏,最后在小提琴快速十六分音阶映衬下由铜管乐队主奏,气势不断上升,极大的表现了地道战的巨大威力,烘托了人民群众顽强斗争的场面。

五、电影中的器乐

傅庚辰的电影音乐创作中器乐部分构成了傅庚辰电影音乐创作成功的重要方面。除了有对歌曲起烘托效果的,也有纯器乐段落与画面融合,音乐材料大多从主题歌或插曲旋律衍生而来,或减缩、或扩展、或变奏,力求通过音色、力度、音响等变化,以适应画面主题表达的需要。傅庚辰的创作总是从影视剧的整体出发,调动器乐丰富的表现力,恰到好处地通过织体、配器手法去丰富旋律形象。在乐器的数量及种类的选择上讲究适度,有时选择一、二件乐器,给人单纯的感觉,有时采用和声丰厚的乐队合奏,给人带来情绪的高涨,有时又在一段音乐中包含丰富的音色变化,强调层次感;在音色的选择上十分精心,充分地发挥出中、西乐器的表现力,既有乐队的主导性陈述,也有扬琴、笛子、单簧管、颤音琴等色彩性乐器音色以及复合音色的运用,注重音色的明暗、音量的强弱变化与画面的结合。总之,傅庚辰的创作具有选择性,并不是简单地为画面配乐,而是观众在获得听觉享受的同时,也感受到音乐情绪的表现力,为影视剧中突出人物的典型形象、表达人物内心丰富的情感以及烘托背景气氛起了重要的作用。

1.人物塑造

电影《闪闪的红星》中运用不同表现形式的器乐音乐完成不同形象以及同一形象多侧面的塑造。在冬子拔野草,采蘑菇画面中,使用长笛、木琴、单簧管等乐器组合表现冬子天真活泼的童趣性格;在吴叔叔给冬子妈和冬子传达遵义会议精神的场景中,音乐先是淡淡而出,在竖琴琶音音型的背扮下双簧管主奏,单簧管与之呼应,而后变为弦乐队陈述,音响逐渐增强,接着画面出现一团红日冉冉升起,音乐变为弦乐与钢琴的合奏,音色明亮、饱满,很好地塑造出冬子和冬子妈乐观向上的革命形象;在冬子与胡汉山搏斗的场景中,利用弦乐拨奏的写法塑造出冬子机智勇敢的形象:在冬子妈牺牲的场景中,先由铜管乐队强有力陈述主题,而后逐渐发展为全奏,充分地塑造出冬子妈与敌人决一死战的英雄形象。电影《地道战》中的器乐设计:在我军与日本侵略者交锋的场面中,先铜管乐队呈示敌人主题,弦乐作持续快速音型背景烘托,加上打击乐作节奏支持,塑造出了敌人凶狠残暴的形象,而后板胡与弦乐演奏河北梆子主题,弹拨乐作节奏支持,塑造出人民英勇斗争的形象:在开火场景中,器乐层次化的安排很好地塑造了群众顽强斗争的革命形象,先由弦乐和弹拨乐呈示主题,打击乐作节奏支持,接着转为在弦乐队背景烘托下,木管陈述主题,而后又变为铜管乐队陈述主题,最后再发展为辉煌的合奏,情绪不断上涨,表现出一股不可抵挡的革命力量。

2.情感表达

于润洋先生在《电影音乐美学问题探讨》一文中提到,“音乐的最大长处在于能高度概括地表现人类最内心的心理体验、微妙丰富的感情状态。”傅庚辰电影音乐中的器乐部分同样发挥出音乐这一长处,深入地表现人物内心情感。电影《闪闪的红星》出现冬子爸远征前的画面,与之相配是与主题歌的材料变化发展的近七分钟的器乐部分。这里,傅庚辰选用独奏或不同器乐组合方式、以配合画面人物、情感变化的需要,强调层次化的效果,极富画面感染力。电影《雷锋》中当雷锋当上了校外辅导员,再一次带上了红领巾,他怀着饱满地热情,坚信着自己革命道路的方向,配合画面,弦乐雄壮有力地奏出主题音乐,音响丰厚,而后加入铜管乐发展为辉煌的全奏,强烈地表达了雷锋对党的热爱以及对红色道路充满着坚定的革命信心;电影《地道战》中高老忠奔向古钟给群众报警的场景,板胡演奏激昂的河北梆子主题,梆子以及弦乐以震音奏法作持续节奏音型烘托,加强影片内在的节奏感,表现了高老忠内心紧张的情绪。

3.烘托气氛

器乐部分除了塑造人物形象、挖掘人物内心世界的作用外,也发挥了背景式气氛的作用。电影《闪闪的红星》在中央主力红军被迫撤走的画面中,音乐作为旁白的背景式烘托,由低音弦乐队呈现主题音乐,单簧管作呼应,渲染出深沉的气氛;冬子和爷爷走进姚湾镇画面所配的音乐由铜管乐奏出,烘托出阴暗的气氛。电影《雷锋》在雷锋给同学们讲述一段悲痛、仇恨的童年故事的一连串画面中,音乐作为背景起了烘托气氛的作用,先是弦乐微弱地奏出哀伤的音乐,渲染凄凉的气氛,而后当画面出现雷锋与地主家婆娘搏斗,并惨遭毒打时,变为由铜管乐队与弦乐队强有力地交替奏出激昂的旋律,而后发展为气势宏大的合奏,营造出悲愤的气氛;在雷锋与同学们谈笑风声的场景里中,竹笛、木琴、古筝这些乐器组合,渲染出轻松、活跃的气氛。 db+C00PURBWMD7JRJNVnjeU40sefwmcVqDtTjqU8FmlGcTXPSIOTB8SmYxgpEKw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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