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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保守主义的主要类型

一般意义上的保守主义是以保卫和守护既有的东西为特色的一种政治哲学。然而,在不同时间和地点,特别是在不同国度的保守主义者所面临的“既有的东西”是不相同的,他们有的反映的是整个保守主义思想的不同侧面,有的是对不同的保守主义原则与立场的不同强调,所以,保守主义有很多类型。我们根据不同的地域、不同的政治传统,把保守主义划分为:

英国保守主义:英国历史悠久,在英国,保守主义主要是指维护传统、维护现存制度,反对剧烈变革的一种政治哲学。

美国保守主义:与英国相比,美国历史的较短,缺乏浓厚的文化传统,所以美国保守主义具有强力的经济自由主义倾向和平民主义色彩。

法国保守主义:由于法国的激进主义思潮根深蒂固,所以凡是同情、坚持古典自由主义思想的人,都被认为是保守主义者,在法国,自由主义与保守主义几乎是同义词。

德国保守主义:由于战后接受自由主义的改造,德国的保守主义高度认同自由民主和宪法法治,因而,坚持实行社会市场经济,同时具有浓厚的基督教色彩。

根据保守主义者保守对象的侧重点的不同,我们可以把保守主义划分为:自由保守主义、新保守主义和传统保守主义。虽然自由保守主义、新保守主义和传统保守主义,保守的对象基本是一致的,但他们强调的侧重点却不尽相同,下面我们就详细的来阐述自由保守主义、新保守主义和传统保守主义。

(一)自由保守主义

自由保守主义的发端最早可以追溯到 20 世纪初。当时经济学中的奥地利学派的代表人物米塞斯,在《货币理论及货币流通理论》中针对日渐显露头角的政府干预和控制货币的做法进行了批评。1922 年,米塞斯又在《公有制经济:关于社会主义的研究》一书中,对公有制和计划经济以及国家干预市场的各种方式进行了系统的批评,认为在公有制度下,所有的生产要素都不能自由买卖,因此就不存在由于短缺而形成的市场价格,更无法进行成本核算和成本与收益的比较,从而也就不可能制定合理的计划。1944 年,米塞斯的学生、自由保守主义思想家哈耶克在其《通往奴役之路》一书中,指出政府统治经济将不可避免地导致极权主义。然而,在 20 世纪 20 ~ 40 年代关于自由市场和国家干预的论战中,捍卫自由市场经济的自由保守主义者一直未能占据上风。只是到了20 世纪60 年代末、70 年代初时,随着政府干预的弊端越来越明显,反对福利国家与政府干预、捍卫自由市场经济的思想和言论越来越受到人们的重视,因而,自由保守主义才成为西方有重大影响的政治思想流派。

自由保守主义的主张是竭力维护 17 世纪以来的古典自由主义传统,反对 19 世纪末以来古典自由主义向现代古典自由主义的转变,特别是反对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以福利国家为目标、以加强政府干预为手段的现代自由主义改革。自由保守主义大体由两种人组成:一类是以保守自由市场为重点的经济学家 ,主要代表有——哈耶克、弗里德曼、布坎南等经济学家;另一类是以保守一般意义的个人自由和个人权利为特色的哲学家、政治学家等,主要代表有:伯林、诺齐克、萨托利等。自由保守主义者在哲学上特别强调理性的限度和经验知识的重要性,重视历史传统的作用和社会的自发进化过程,反对新自由主义所坚持的理性主义传统,即不相信人有理性能力支配自己和控制社会;在经济上,强调私有制和市场经济的有效性,批评国家干预经济生活所造成的经济恶果,认为任何政府职能的增加,尤其在经济事物职能的增加都是对个人自由的威胁;在政治上,批评政府干预所导致的政府运行低效率和官僚主义,以及对自由、民主和法治的破坏,同时把自由市场看做是解决这些问题的良方和实现自由、民主、法治的基础;在积极自由和消极自由的问题上,特别强调消极自由,认为积极自由会导致强制,破坏自由,而消极自由才是真正的自由;在自由和平等的问题上,强调自由的优先性;在民主问题上,抱怨民主的“过分发展”,主张回到“自由的民主”中去,反对“平等的民主”,强调间接民主,应该把政治交给那些选举出来的精英人物,去充分发挥专家的作用,即主张一种“能人政治”。

(二)新保守主义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美国取得了资本主义世界的霸权地位,经济和政治繁荣一时,但好景不长,到 20 世纪 60 年代,就急转直下,美国在国内外舞台上破绽百出,窘状万般。当时的美国最为国际国内社会所诟病的有两个方面:一是向贫困开战的“伟大社会”计划;二是政府身陷越战泥潭而难以自拔。20 世纪 60 年代,肯尼迪、约翰逊皆仿效罗斯福新政,大力推行“伟大社会”计划,耗资投入巨大而收效甚微。经济增长速度缓慢,能源和消费价格昂贵,失业人数剧增,政府开支庞大,税收愈来愈重,财政赤字不断增加,引起了公众的日益不满。在这种情况下,自由主义内部开始出现了分裂现象:除罗尔斯等继续坚持新自由主义立场,并致力于新自由主义政治理论的理论重构工作,被称为70 年代以来的新自由主义者以外,自由主义者中一部分人把“伟大社会”计划的失败归之于政府投入不足,由此对美国的政治制度产生了怀疑,这些人后来成了激进的“新左派”;另一部分则对“伟大社会”计划的失败进行了深刻的自我反思,他们发现“伟大社会”计划错误地夸大了政府行动的能力和效力,而低估了现实社会的复杂性,于是转而支持保守主义的治国方案。在经济上,不完全否定政府干预,但认为政府干预太多,应该放权管制,对企业实行减税以刺激生产和投资;在政治上,不完全否认民主,但不再认为民主能促进经济繁荣,消除阶级冲突,达到社会和谐。他们对政府解决问题的能力不再抱幻想,日益信奉“政府作用有限论”。如果说“伟大社会”计划是自由主义集团分裂的开端的话,那么后来的越战所引起的反战运动和民权运动则使两派自由主义者终于分道扬镳。旷日持久的越战使美国财力困乏,损失巨大,政府为继续坚持其战争政策,不顾民主政治的基本原则,向美国公众谎报军情,导致民怨沸腾。无情的现实严重挫伤了美国公众原先对政府和美国民主制度的信心。特别是青年学生,满腹困惑,丧失了对传统的信念,在 20 世纪 60 年代末的世界性造反浪潮中,举起“造反有理”的旗帜,藐视权威,横扫传统,罢课游行,甚至捣毁校舍教室,与校方对峙,与警察冲突,以至于发生严重的流血事件。不少青年放纵情欲,吸毒堕落、崇尚暴力、藐视法规。如何看待美国 20 世纪 60、70 年代的政治危机?如何看待美国青年学生对美国政府的信任危机和对美国制度的信心危机?对此,两派自由主义者作出了不同的回应。一部分自由主义者与青年学生一起对美国政府乃至美国政治和政治文化传统火上浇油,大加挞伐,甚至亲身加入斗争的行列;另一部分自由主义者则冷静地分析了政府行为的得失成败,劝导青年不要因一时失败而动摇对美国政治制度和自由主义文化传统的信心。自由主义者们终于公开分裂为激进的“新左派”与稳重派——激进派支持学生造反,造政府的反,造权威的反,造传统的反,甚至造文化的反;稳重派则固持传统观念,认为风行于社会的造反行动有悖于理性精神。在对待美国政治制度、自由文化传统以及美国未来趋向的一系列重大问题上,激进的“新左派”对美国社会采取了一种全盘否定的态度。在他们看来,美国社会政治腐败、种族主义横行,犯罪率居高不下。政府对外穷兵黩武,对内实行高压政策,美国社会已经真正地病入膏肓,认为唯一的出路只有废除资本主义制度,代之以社会主义制度;废除间接的代议制民主,建立实质上的直接民主。稳重派则坚决不同意对美国社会的根本否定,明确表示反对所有过激思想及行为,稳重派被其论敌哈林顿冠以“新保守主义”的帽子,从此就成了所谓“新保守主义”派。新保守主义被先前的朋友抛弃了,却受到先前老对手的欢迎,传统的保守主义者们欢迎新保守主义者,他们为他们的杂志撰稿,到他们的集会上讲演,但新保守主义者一直没有放弃自由主义的基本原则,他们是对大动荡进行冷静思考的反思派,与传统的保守主义并不完全相同。可见,新保守主义是作为自由主义的对立物而出现的,但是由于美国历史传统和社会情况,这种新兴的保守主义思潮不是传统保守主义简单的复兴,它具有新的时代特征。这种特征的集中表现是,它把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美国自由主义思想和传统保守主义两种不同的思想要素给“综合”在了一起。新保守主义主张既保守自由经济和自由民主传统又保守传统美德。在经济上,既主张恢复传统的市场经济,坚持经济自由化,反对政府干预,又放弃对经济至高无上地位的要求,强调伦理生活的重要性;既认同罗斯福新政的基本原则,承认向福利国家过渡的必然性和不可逆转性,又告诫政府要把福利国家和膨胀的社会福利政策严格地区别开来,谨防福利政策的消极后果和鼓励懒汉的严重后遗症。在政治上,批判日益膨胀的官僚机器对社会生活的窒息,既不完全否认民主的作用,又强调民主只是用以确定杰出人物的筛选机制,反对把民主作为生活方式推广到其他领域;它并不根本否定平等观念,但认为现实生活中,机会平等原则是唯一对社会有益的可行原则,人为的平均主义只会使社会失去进步的动力,反对新左派要求实行事实平等的激进主张,反对空想和乌托邦。在宗教道德和传统文化上,主张维护传统的宗教、道德和文化观念,坚持传统的家庭观念,反对激进派倡导的性解放运动,反对不顾公共秩序,无视任何政治权威。新保守主义的代表人物主要由一些 20 世纪 60、70 年代从自由主义阵营中分离出来的著名社会科学家、人文学者和新闻界巨子组成,如贝尔、亨廷顿、布热津斯基、里普塞特等人,以及在 20 世纪 90 年代崭露头角的福山。

(三)传统保守主义

传统保守主义的主要主张是维护传统本身,特别是维护前资本主义时代的各种传统,如宗教、家庭、传统道德、风俗习惯等,反对把个人看成为抽象、孤立的原子,崇尚传统伦理与权威统治,反对现代社会对传统的破坏,传统保守主义者主要由一些社群主义伦理学家组成,如尼斯比特、麦金太尔、桑德尔、泰勒等。这种保守主义自柏克以来在西方一直绵延不断,虽然在不同的历史时期有不同的话语形式,但其主旨基本上没有多大的变化,它的主张主要是倡导一种强有力的领导、有效的法律和秩序,同时注重道德的作用,批评的主要是个人主义的自由主义,目的是防止个人主义造成的道德价值的沦丧以及对社会秩序的破坏。

传统保守主义与自由保守主义的一致之处是都具有反对国家权力扩大的传统,但二者反对国家权力扩大的起点却不同,传统保守主义反对国家权力扩张是为了中间性社群的复兴,而自由保守主义反对国家权力扩张则是为了保障个人权利的优先性。传统保守主义与新保守主义较为接近的地方是二者在道德文化方面都持保守态度;不同的地方是新保守主义者虽然对福利国家的日益扩展感到不满,对现代主义文化的日趋腐朽感到担忧,但他们对福利国家和国家干预并非持完全的否定态度,而是希望改善现有的福利制度,反对过分的、膨胀的福利政策,而有些传统保守主义者对国家干预持完全否定的态度,他们更强调社群的作用。 mrM1dmM9tnuWn7yrf7AXv/a4LR7QR9a7eBjyMxeeeqvb40ImsATMkEHMykUw2h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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