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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少年时代

大约 1925 年,回菏泽不久,我就转入南华学校,插入高小一年级。也许我在平邑、泗水转来转去,学习不正规,到南华只能插入一年级,算起来,我大约吃了一年亏。

南华学校的校园是清朝科举时代的考场,民间都叫它“考棚”,不叫考场。

南华是私产学校,它的主要基金是清末被没收的一个造反家族或罪犯家族的土地财产。我小时候还听说过,这一家族,男的都被杀头,妇女一车车拉进府城,财产被充公,一部分就成了南华学校的校产。

那时菏泽城里的学校有省立六中,省立第五女子师范,城东南角有个县立小学。六中、五师是公立,南华是私产。南华有中学,有小学。那时男女是分校的,但我想不起有女子小学。五师可能有附小,可是我记不起来。

南华校长曹香谷名兰亭,山东巨野人,我们都习惯称他“香谷老师”。他在菏泽教育界是思想比较进步的。

1925 年 3 月 12 日,孙中山先生在北京逝世,全国各地都举行悼念活动,极大地推动了全国人民的觉醒。

南华学校也举行追悼会,菏泽各校各界都来参加。大礼堂悬挂着孙中山遗像,白布写的挽联挂满前廊。现在一闭眼,会场形势仍如在眼前。广场里挤满了一排排学生和各界人士,追悼会开得非常隆重。我当时是童子军,穿起制服,手持军棍,在大礼堂前站岗,对追悼会的印象极深。

曹香谷老师是个教书、育人的教育家。我们住校,每天早晨天黑乎乎的,他就吹哨子把我们叫起来,然后领着我们在校里校外跑步。有个时期,学校正在种树,路边挖了许多坑,早晨跑步困极了,边跑边睡,你撞我,我碰他,碰撞着互相支持,有时糊里糊涂,会摔到坑里去。

跑完步,天已亮,他把我们带到大礼堂前。他每天都在大礼堂前廊的柱子上挂个小黑板,上面写着古圣先贤的几句格言,并给我们讲解,也介绍他们的生平。这对我们每个人一生做人处世都有很大的影响。有些话,到现在我还记得,如“是非审之于己,毁誉听之于人,得失安之于数”、“请看风急天寒夜,谁是当门定脚人”、“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这些话到今天还是我处世做人的准则。小学时期,品德教育对一个人的一生为人都是最重要的。

1926 年暑假前,我从南华小学毕业。我们全班都升入南华初中一年级。但就在这一年,南华中学改为师范,我们都成了南华师范班的学生。

当时我们也曾动摇过,不知师范是个什么玩意。老师也怕学生军心不稳,骗我们说:“叫做师范,其实和中学没有什么区别。”我们就糊里糊涂,在1926 至 1927 年上了一年师范。

1926 年底或 1927 年初,我加入了国民党。寒假春节前,一天,杨尚谦到我家来看我,就介绍我入了国民党。

在加入国民党之前,我已是一个注意政治形势发展的学生。我比我的同班同学都更注意国内形势和北伐军的胜利发展。1927 年,广东国民革命军出师北伐。北伐军的胜利,使我非常兴奋,每天都迫不及待地读报纸,后来索性发展到去报贩子处取报,帮他往学校送。当时我对国民革命的将领、编制、北伐路线都非常熟悉,军长、师长、团长,甚至更小的军官,只要见过报,我都记得。北伐军所到的地方、打仗的地方,如汀泗桥、贺胜桥等,我每天跟着报纸查地图。我的政治知识、地理知识也跟着北伐军进步。我的心和热情也跟着北伐军的前进而沸腾。我就是在这种思想情况下加入国民党的。

我们在二校门里面边过厅的西屋里,开了个合作社,卖文具和日常生活用品。这里是国民党秘密活动的据点。碰头会在这里开,秘密书刊也藏在这里。

这时我第一次读到了列宁的著作《远方的来信》,还有一篇改变党的名称为共产党的文章。对列宁文章的意义是不懂的,但对列宁说理透、步步深入的文风,则佩服得五体投地。

1927 年,菏泽一带是战场,北洋军和国民革命军杀个几进几出。1927 年初和 1928 年夏,菏泽学校停课一年。大约 1927 年暑假前后,北洋军又打回菏泽。我们十来个学生,跟着老师,逃出菏泽。我们先到了东明,晚上还能听到菏泽的大炮声。第二站,我们到了佃户屯,住朋友家,然后去开封。

在开封我们先住在鼓楼街一个旅馆里,逃难中还穷开心。一次饭后,热热闹闹地聊天,不知谁出了个主意,叫每个人在一个小纸片上写个字,连起来看能成个什么句子。大约参加玩的是八个人,八个字组成这样一句话:“健狗欢欢,努力党国”。至今不忘。

不久,我哥哥来找我,我就跟他回家了。和我一块去开封的,后来都到了冯玉祥的部队去工作。时间不长,冯玉祥又打进山东,北洋军退回泰安、济南。菏泽又成了国民党、国民革命的天下。

1927 年暑假后,正规学校没有开学,有人在文庙办了个国文补习学校,我们没有学上的一群学生,就进这所学校。学校有一位四十多岁、身材不高的负责人,还有位老先生给讲《诗经》。这使我对国学有了兴趣。我读了李笠和梁任公的国学书目,也弄到了《书目答问》。于是订计划,定安排,要按照他们的书目,一部部读下去。

国学补习半年,寒假我就转学到六中去了。此时六中并没有开学,只是把城里的学生集合起来,补补课。

在动乱中的这一年,对我来说还有一件大事就是加入改组派。我在改组派中虽然未参加过什么实际政治活动,但对我一生的生活甚至做学问的学术思想都有很大的影响。

1928 年上半年,我的南华同班同学赵子骥老找我谈话,分析政治形势和国民党内的派系斗争,最后就介绍我加入改组派。改组派的正式名称是中国国民党改组同志会,简称改组派。改组派的领导有汪精卫、陈公博、何香凝、顾孟余等,都是当时被认为国民党的左派,真正继承孙中山三民主义的。改组派总部在上海,他们也办了一些刊物。

陈公博的《革命评论》对我的思想、感情影响都很大。现在记得比较清楚的是他的唯物史观。从此地出发,使我走上从物质、客观实际、社会经济来解释历史,而不从思想意志、意识形态去观察历史的道路。

参加改组派,读《革命评论》在我的人生长途上是一个结节点。此后,我对三民主义有了自己的理解,认为三民主义是最适合中国国情的思想和政治道路。

一场革命风暴过去,战事已远离菏泽,菏泽逐渐安定下来。1928 年暑假后,菏泽各学校都已正式开学。我和南华的朋友,因为已在六中读了半年书,也就于秋天转入六中了。六中是省立中学,在山东省立的一些学校中,是有名的好学校,校风朴实,学生勤奋,每年都有考上北京大学的学生。

就在我入六中的前一年,中学改了学制。旧制中学四年毕业,接大学预科;后改为中学六年:高中三年,初中三年,大学取消预科。但我在初中三年已利用寒假期间把旧制四年的功课学完,预备考北大预科。

在六中学习的两年是艰苦的。转学到六中后,我结识了一些新朋友,这些新朋友在我以后的生活道路上,比南华的一群朋友更为密切。 vRy+KH9O/nmp1BQnfPHrOGZCAWyD1ZWG6u0iGV7QcgoYjlUVIjt1ZpYTycXkuhO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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