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俄罗斯几度修改《国家安全构想》,对安全威胁的评估从乐观走向严峻、从模糊走向清晰。1997 年版《俄罗斯联邦国家安全构想》认为,俄罗斯面临的“主要威胁现在和不远的将来不是军事,而是国内政治、经济、社会、生态、信息和精神等”。2000 年版《国家安全构想》则强调一系列外部因素“综合到一起可能直接威胁俄主权和领土完整,包括对俄的直接军事入侵”。2003 年 10 月,俄罗斯国防部提出新版《军事学说》,认为当前的全球军事政治形势是由两种主要倾向交织而成的:一是希望形成新的更加公正而民主的国际经济与政治关系体系;二是一国不经联合国批准而做出使用武力决定的做法变得越来越常见。同时,使国际形势大大复杂化的“冷战”时代的偏见还依然存在。新《军事学说》强调在当前国际形势下存在着对俄联邦安全的三种威胁:内部威胁、外部威胁和跨境威胁,消除这三大威胁是俄罗斯武装力量的责任。 2008 年 5 月梅德韦杰夫就任俄罗斯总统后,总体继承了前任普京政府的国防政策,但与此同时,梅德韦杰夫政府于 2008 年 7 月 15 日公布了《俄罗斯对外政策构想》,并于 2009 年 5 月 13 日批准了《2020 年前俄联邦国家安全战略》以取代 1997 年首次通过、2000 年修改的《俄联邦国家安全构想》,表明俄政府对其面临的国际国内安全环境有了新的判断,对世界军事政治形势看法有了新的变化。
2008 年俄罗斯安全形势发生重大变化。俄美围绕导弹防御系统和北约东扩的争论日益尖锐,“俄格”冲突使俄与西方关系发生全面逆转。尽管俄对北约东扩持反对立场,试图通过对话等各种方式加以阻止,但美与北约仍按既定计划逐步推进,使俄倍感战略空间被挤压,力量平衡被打破,国家安全受到严重威胁。
在 2008 年 4 月召开的北约布加勒斯特峰会上,美国积极支持乌克兰和格鲁吉亚加入北约“成员国行动计划”,虽然因内部意见分歧两国入约“计划”暂被搁浅,但北约仍承诺在 12 月继续讨论该问题。8 月“俄格”冲突后,美和北约主要成员国都表示要尽快让格、乌“破格”入约。10 月 8 日,俄总统梅德韦杰夫在法国召开的世界政策问题大会上针对北约东扩强调:“只要我们一想起这与俄国家安全相冲突,马上就有神经紧张的反应。”足见俄对北约东扩对其安全威胁的不安。
自 2006 年美国正式提出在东欧部署导弹防御系统以来,俄就一直表示反对,认为这是以防御伊朗为名,行威胁俄罗斯之实。俄曾通过上自总统下至专家级别的会晤阐明其反对立场,提出共同利用阿塞拜疆的雷达基地以取代在捷克部署雷达系统等建议,但遭到美国拒绝。俄又提出将美反导系统纳入北约管辖,以便俄通过“北约——俄罗斯理事会”等机制参与这一系统的管理和监督,也遭到美方拒绝。美国坚持推动在东欧部署导弹防御系统,令俄大为恼火。2008 年 7 月 8 日和 8 月 20 日,美先后与捷克、波兰签署反导协定。这两份文件的签署使俄美间对这一问题的讨价还价以失败而告终。俄外交部指责美东欧反导计划“具有反俄性质”,“对俄和欧洲安全构成严重威胁”,并且强调:“如果美国在距离俄罗斯边境这么近的地方部署导弹防御系统的计划成为现实,俄罗斯将被迫放弃外交途径,而在军事技术层面上做出反应。”
2008 年 7 月 31 日,美国国防部公布的 2008 年《美国国防战略》,强调要确保美军有能力打赢将成为“持久战”的反恐战争,确保其在常规军事领域的主导地位;该战略提出要应对可能会出现的“实力更强的国家”对美国主导的国际秩序发起挑战,要特别关注可能成为美国“潜在对手”的中国和俄罗斯的未来动向。2009 年,美国国防预算高达 5000 亿美元,意在加强新武器研制,以保持其在常规、太空和核武器领域的绝对优势。在俄看来,美国这一战略暗含着利用巨额军费开支和加大新武器研制、挑起新一轮军备竞赛以拖垮俄罗斯的战略目的。8 月 4 日,俄罗斯国防部出台了《俄联邦 2030 年前武装力量建设构想》(以下简称《构想》),指出 2030 年以前,俄罗斯仍将是各种全球或地区性威胁、包括军事威胁的目标。文件列举了俄罗斯国防安全所面临的一些潜在威胁。例如,某些国家企图使用战略核力量,无视国际法准则采取军事行动,把俄罗斯排挤出全球和地区安全保障机构,破坏军控领域的协定;扩大北约盟友在靠近俄罗斯地区的军事存在;一些主要国家对俄的军事技术优势不断扩大,能以领先速度研制未来几代武器,并大规模装备自己的军队。《构想》特别强调“美国在欧洲和远东部署战略反导系统”会破坏业已形成的战略力量平衡,在太空部署武器也会对俄构成潜在威胁。
俄罗斯对国际战略安全形势认知的突出变化在于:第一,由全球化引起的恐怖主义、武器扩散等新威胁层出不穷,单个国家无力有效应对,只能依靠全球安全体系。第二,核竞赛并未停息,传统安全威胁依然存在。俄罗斯军方人士和战略分析家曾多次表示,美国退出《反导条约》、抛出《核态势评估报告》,以及不断降低“核门槛”,目的是要确立美国的战略优势。而科索沃战争、伊拉克战争则是美国“冷战偏见”的重要体现。“这些都需要俄加强军备,扩大军队的责任范围来加以应对。”第三,新老威胁互动加剧,“安全困境”进一步凸显。在俄罗斯看来,美国为保障“绝对安全”而不断强化军力,并不经联合国批准就对他国使用武力,这无疑强化了一些国家的不安全感,不仅导致反美情绪高涨、恐怖活动不断,也加速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扩散。而后者又进一步使美“安全担忧”升级。
苏联解体后,俄罗斯继承了前苏联大约 70%的国防工业企业,80%的研制生产能力,85%的军工生产设备和 90%的科技潜力。俄罗斯现有军工企事业约 2000 家,其中军工科研院所 700 多个,共有职工 400 余万人,其中科技人员约 60~80 万人。前苏联几乎所有大型常规武器装备及核、生、化武器的生产设施都在俄罗斯。因此,俄罗斯国防科技工业具有较雄厚的基础,能研究、设计、生产各种武器装备。但苏联解体后俄罗斯国内政局动荡、经济困难,军费锐减、科研费大幅度下降、专业技术人员大量流失,使国防科技工作陷入严重的困境。为使国防科技工作恢复生机,以适应新的军事战略的需要,俄罗斯政府采取了一系列调整和改革措施。俄罗斯国防经济发展战略是在继承和借鉴了前苏联发展国防经济的经验教训的基础上,根据冷战后俄罗斯军事战略的需要而制定的。与前苏联相比,俄罗斯的国防经济发展战略强调发展军事潜力,多研制、少生产,加强技术储备,同时重视军民两用技术的开发。当前,俄罗斯奉行的是以军促民,以民养军的国防科技发展战略,强调在国力许可的条件下发展国防科学技术,特别是军民两用技术。在国防科技发展目标上,新战略不再以追求全面军事技术优势为根本目标,而是强调要“发挥自己的特长”,在自己的技术领先领域保持优势地位,在自己的技术落后领域保持与发达国家的现有差距,力争在某些领域缩短差距。 《2020 年前俄联邦国家安全战略》指出,目前俄罗斯已经“克服了由苏联解体导致的政治及社会经济领域的系统性危机后果,维护了国家领土和主权的完整,并开始恢复在国际舞台上的影响”。梅德韦杰夫总统 2009 年 5 月在俄国家安全会议上说,《2020 年前俄联邦国家安全战略》的制定表明,俄已结束过渡时期,进入长期战略发展的高水平时期。《2020 年前俄联邦国家安全战略》反复提及经济安全问题对其他安全问题的影响,特别强调“俄罗斯国家安全状况直接取决于国家经济潜力”等因素,并指出“从造成损失的规模看,世界金融危机后果的影响可与大规模战争相提并论。”俄未来经济领域中的主要战略风险包括:国家无力改变能源出口模式、本国经济的竞争力低下、对本国资源丧失控制权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