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陶瓷文化史最新章节_骆文亮著

第四节
画像砖与瓦当

汉代的砖瓦生产十分发达，是具有较高艺术性的一个品种。砖瓦的制作，据记载，汉武帝时已极盛。《后汉书》：“武帝时居杜陵南山下，有砖瓦窑数千处”。又，《续汉书》：“杜陵南山下，有孝武故陶处，作砖瓦一朝可办”。这虽有点过于夸张，但当时生产的盛况是可以想见的。砖瓦的生产，当不止长安一地，河南、四川等地，都给我们留下了丰富的砖瓦资料，应是当地生产的作品。

汉代的砖瓦应用极广，除宫室所用外，民居也已广泛使用。作为建筑居室用的，有壁砖、铺地砖等。此外，还大量应用于墓室。最有特色的是画像砖和瓦当。

1.画像砖。艺术性较高，有空心砖和方砖两种。空心砖，又称圹砖。流行于河南、山西等中原地区。空心砖是一种大型的长方形陶砖，它是用模印出上、下两面及前后两侧四片泥坯上的花纹，然后加以黏合，两头再加封泥片，并各开一孔，以便烧制。这种砖由于中空，因此易烧，体轻，并可防潮。河南南阳地区出土最多。砖的装饰，一般是用几何纹作边饰，中间用几种纹模印出花纹，如树、鸟、虎、马、人物、楼阁等。或在砖的中区用方块模印作棋格状的连续花纹。一种花纹用同一模印出。花纹作阴线状。也有表现主题内容的，其内容大体与汉画像石相同。河南新野县曾出土《戏车图》空心砖一件，它表现了一个惊心魂魄的杂技表演场面。以两戏车为中心，车上各乘二人，一为驭手，一为乘伎。前车驾马飞奔，四蹄腾空。车上有橦木，顶端置一横木，横木右侧有一伎悬空倒挂，两手平伸，手上各有一丸右手丸上一独足站立，左手手一腿蹲立。后车也立一樟木，顶上屈腿蹲一伎，左手握一绳，与前车乘者拉成斜线，绳上有一伎向上履绳。两车之前还有一骑者导引，一骑者飞马张弓。这种杂技表演，正是“戏车高橦，驰骋百马；联翩九仞，离合上下”的真实写照。此图反映了汉代百戏之精华，举世罕见。

方砖，多为四川成都地区所产。它表现出一定的主题内容，像一幅装饰小品画。根据不同内容，目前已发现七十余种，其装饰题材可分以下几类：生产劳动、车骑出行、社会风俗、神话传说、庭园建筑等，而以表现生产劳动的最有特色。其著名的有弋射收获砖、盐井砖、桑园砖、采莲砖，以及丸剑舞乐砖、庭园砖等。

弋射收获画像砖，成都凤凰山出土。它是在方形砖面的三分之一处，用横线分割画面，使成弋射和收获两个部分。上层是表现弋射。弋射，是一种带绳箭的射术，也称缴射。《汉书》注：“以缴系矰仰射高鸟谓之弋射。”《诗经》：“交翱将翔，弋凫与雁。”《孟子》：“一心以为有鸿鹄将至，思援弓缴而射之。”可见古代弋射是以射雁为主的一种狩猎活动。画面上两人一向上射，一向右上方射。天空的飞鸟成左右两道斜线向外飞逃。水里的野鸭、游鱼和荷花，将画面点缀得十分丰满。下层有五人在举镰收获，两人一组和三人一组，构成均衡的动态。最左方还有一人挑担提篮送饭。这是一幅优美的歌颂射猎农耕劳动的装饰小品画。

采莲画像砖，四川德阳黄浒镇出土。表现了一个宽广的莲塘，塘里荷叶点点，真是“莲叶何田田”。荷叶间有游泳的水鸭，一支采莲船在莲塘中，船尾一人正在采莲。莲塘前方有远山杂树，空中还有展翅的飞鸟。这是一幅优美的劳动图，也是一幅绝妙的风景画。起伏的远山在画面的上方三分之一处。小船虽在画面中心，但由于远山的画面分割，和人在船尾的右侧，使人感到虽在中心点而又不在中心点，取得了均衡的变化，富于节奏美。

成都扬子山出土的丸剑舞乐画像砖，是表现贵族男女宴饮舞乐的另一种生活情景。画面以大小两个奁为中心，分成上下两组，上组左方有男女二人坐席上，正聚精会神欣赏右方二人的杂技，一在玩丸，一在舞瓶。下组左方二人奏乐，一人伴着乐声在长袖起舞，一人在手摇鼗鼓。整个画面作对角线的穿插安排，左方坐着的四人用线条表现，右方活动着的四人用面来表现，形成线与面的对比，动与静的对比。四川所出画象方砖，是采用模印方法，在未干的泥坯上印出花纹。它不同于河南地区的压印，像盖图章一样一个一个地印出阴线花纹，而是用阴刻的花模套印在泥坯上，因而花纹一般成浅浮雕的效果。

2.瓦当。战国时期的瓦当是半圆形，称为半规瓦。秦代的瓦当由半圆发展为圆形。汉代则主要流行圆瓦当。汉代瓦当的制作，较战国更为兴盛。著名的宫室建筑，大多有烧制砖瓦的陶窑，进行专门设计的生产。汉代瓦当的装饰，可分卷云纹、动物纹、四神纹、文字等几种。

（一）卷云纹。是瓦当纹饰中常见的一种，一般在圆形上作四等分，各饰一卷云纹。变化较多：有的四面对称，中间以直线相隔，形成直线和曲线的对比；有的作同向旋转形。此类瓦当，富有规律的美。

（二）动物纹。有鹿纹、燕纹、鱼纹等。

（三）四神纹。也称四灵纹、即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由这几种动物合成一组的图案。四神纹在汉代极为流行，在铜镜、漆器、石刻、砖瓦等各种工艺品的装饰上，被广泛应用。汉代把四神看成与避邪求福有关，它又表示季节的方位。青龙的方位是东，代表春季；白虎的方位是西，代表秋季；朱雀的方位是南，代表夏季；玄武的方位是北，代表冬季。曹植《神龟赋》：“嘉四灵之建德，各潜位乎一方，苍龙虬于东岳，白虎啸于西岗，玄武集于寒门，朱雀栖于南方。”就是对四神的描写。这四种动物，以玄武比较奇异，它是龟和蛇的合体。《楚辞》注：“玄武谓龟蛇，位在北方故曰玄，身有鳞甲故曰武。”有人解释，这与古代图腾信仰有关，是氏族外婚制的反映。汉代四神瓦当，在圆形中表现出几种动物的形象，适合圆的要求，但无拘谨之感，既生动自然，也劲健有力，是图案设计中的佳作。

（四）文字。汉代的瓦当十分巧妙地应用文字作为装饰，具有图案美。从文字内容看，有用于宫殿的，如“上林”，“兰池宫当”，“卫”，“关”等；有用于寺庙的，如“高安万世”，“永承大灵”等；有用于墓葬的，如“鲜神所食”，“长久乐哉冢”等。但大量的都是吉祥语，如长生一类，有“长生未央”，“长生无极”。王莽时改长为常，有“常生飞无极”等。如千秋一类，有“千秋万岁”，“千秋万世”，“千秋万岁乐未央”，“千秋长安”等。如延年一类，有“延年益寿”，“飞鸿延年”，“延寿万岁”等。延年一类瓦当，多为半圆是其特点。还有富贵一类，如“长乐富贵”，“大吉富贵”，“富贵毋央”等。这种用文字作装饰的表现方法，在汉代织锦、漆器、铜镜，铜洗等工艺中也应用较多，这是汉代装饰上较突出的一种时代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