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主人公是石头和他娘。
石头喜欢看开得狂野的栀子花,特别喜欢它无瑕的洁白。记得小时候,经常跟在娘的背后,距离很近,屁颠屁颠地,摘下栀子花,扬在手里,迎风跑着,摇着。忽然,一个趔趄,小嘴拱土,四脚朝天,栀子花满天开放。娘像丢了魂似的,立马冲过来……
今天,栀子花的香味依然弥漫,石头却无法释怀。
一个,两个……
石头坐在河边,数着水里往外冒的泡。突然,他甩掉身上的破褂子,一个猛子扎进水中,他想忘记一切。
这几年,生活中发生了太多的变故。
那一年夏天的一个深夜,星星眨着冷冷的眼睛,山村安安静静的。为了把瓜果卖个好价钱,石头爹早早地踏上了上城的山路。爹开心地走了,却没有开心地归来。爹是三天后被一个放羊娃在山谷中发现的,身体已经被啄食得所剩无几,若不是那双独有的破鞋挂在路边的荆棘上,石头和娘怎么也不肯相信发生的一切。然而,就在这节骨眼儿上,石头的娘却在葬夫几天后不见了踪影。
全村人都叹石头命苦。全村人都骂石头娘狠毒。在骂了一个月后,石头收到了一笔钱,是娘在城里打工寄回来的学费。
转眼,石头上初中了。娘亲自回家,接石头到了城里。石头刚踏进新家,便沉默了,家里有一个本不属于他的世界里的叔叔。宁静的夜晚,就像那年爹出门赶集的那个的夜晚,石头坐在床边望着天上的星星,泪流满面。
“娘,石头是爱您的,但您却让石头失望了”。
石头读书选择了住校。
娘问他这是为什么。
石头扬着头硬邦邦地说:“我愿意。”
石头后来不理不睬,娘打电话追问,石头紧握拳头,恨恨地说:“不爱!”
学校离“家”很近,似乎又很远。
娘是疼石头的。每天下午放学,石头总能喝到娘留在宿舍的热汤,也不知道娘是怎样说服门口那看门的倔强的老头的。石头边喝边想,汤,做得不错,但娘当初的做法可恶。
自从住校后,石头从不主动回家,从不提爱娘的话。家,似乎在天边。
冬天,雪还没化,路面很滑。石头盘算着娘送汤的时间,怎么还不来?放下课本,紧张地盯着一楼的窗外。一个白点出现,是娘!只见娘小心翼翼地前行,盛汤的小桶半揣在棉衣里,双手护着,一步一滑,小心翼翼地。
突然,一个趔趄,白点倒下,像陨落的一朵洁白的栀子花……
太近了,这距离。
石头忽然想到自己小时候手拿栀子花飞跑的情景,再也忍不住了,眼泪簌簌下流;想飞奔下楼,跑到身边,把娘紧紧地抱着,抱住自己的整个世界……
石头爬上岸,晃晃湿淋淋的头,洒下一片片水花,一片片在阳光下晶莹耀眼的水花。
有一天,在石头的笔记本上,大家发现了一首小诗: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生与死
而是你站在我面前
我却不知道你爱我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不是我站在你面前
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而是我用一颗冷漠的心对待爱我的人
并且掘起了一条顽固的不可逾越的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