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尚

春

正月元日，昧爽，设庭燎，爇香奠仪，祀神祀先。家人称寿。及旦，戚里相贺。三日，祭墓及诸祠，宴亲友。十日，炊麺象茧，以祈蚕功。上元 ^（1） ，张灯放花炬。前后三夕，男女群游，谓之走百病。二十五日，填仓 ^（2） 炊糕。是月也，女辍针工为舁戏，童子入塾，农于耜 ^（3） 。

二月二日，引龙，煎糕燻虫，逆女归宁 ^（4） 。春分日为春酒造醯。是月也，冰泮草生，农举趾 ^（5） ，会姻。

三月寒食日 ^（6） ，士女祭墓，标楮钱 ^（7） ，增新土。蛆日 ^（8） 造醋酱。清明日，士女簮柳，作麫燕 ^（9） 。二十八日，祀东岳 ^（10） 。是月也，女子为秋千戏，麦始生，木始华，桑可蚕。

夏

四月，农锄田。八日，结浮屠会 ^（11） ，竞设豆斋，施僧尼。十八日，祀天仙，如祀东岳。是月也，蚕茧登。

五月五日，贴门符，戴艾虎 ^（12） ，浴百草汤，馈角黍 ^（13） ，儿童臂系彩线，男女许聘。是月也，妇治丝，男刈麦。

六月六日，储水造麯渍醯，伏日造酱。是月也，黍始登。

秋

七月七夕，女子设瓜果，祀织女乞巧 ^（14） 。十四日，迎麻谷 ^（15） 。中元日，祭墓。是月，谷始登。

八月中秋日，戚里馈瓜饼，赏月，比邻携酒集街衢，夜分乃已。是月也，木绵始登，妇纺绩。

九月九日，作菊糕，登高，婿女互贻服食。是月也，酿菊酒，醯瓜果。

冬

十月下元日，质明 ^（16） 祀先，昼祭墓，焚冥衣。是月也，场工 ^（17） 毕，醮燕举，佣人遣归。

十一月至日，祭先，逆女。是月也，农始粪，妇始织，议嫁娶。

十二月朔日，饮蚕。八日，食腊粥。童儿髡发，童女黔耳。二十四日，扫舍祀灶。除日，易门神桃符，修岁事，陈祀仪，放爆竹，设酒守岁。是月也，新墙垣，备薪米，多嫁娶。立春先一日，迎芒神，设宴，士人毕会，老稚聚观农商百艺，咸持器以走春。至期，鞭土牛，竞取其土涂灶。

论曰：余读《汉书》，至于蜀郡之文翁 ^（18） ，颍川之黄覇 ^（19） ，渤海之龚遂 ^（20） ，而知民之可以礼教，可以情感也。挽代以来，急催科而缓诵法，尚刀笔而绌弦歌，以至庭除有谇帚之风，里井无卖刀之化，移风易俗之言，群 贾谊 ^（21） 五品不逊之教，争笑苏威 ^（22） 。呜呼！可慨也夫。

【注释】

（1）上元：旧时以六十为一甲子，一年有三个甲子。以农历正月十五日为上元节，即元宵节。七月十五日为中元节，旧时道观作斋醮，僧寺作盂兰盆会，民间有祭祀活动。以十月十五为下元节。

（2）填仓：亦作添仓。农历正月二十五日吃黍米糕，过添仓节。

（3）于耜：指整修农具。于，为，指修理。耜（ sì），古时的犁头。原始翻土农具“耒耜”的下端，形状像铁锹和铧，最早是木制的，后用金属制。

（4）逆女归宁：迎接女子回家省亲。多指已嫁女子回娘家看望父母（按照封建礼制，已婚女子不能轻易回娘家）。逆女，亦作迎女。

（5）举趾：举足；抬脚。《诗·豳风·七月》：“三之日于耜，四之日举趾。”朱熹《集传》：“举趾，举足而耕也。”指用脚踩耜翻地。

（6）寒食日：清明前一日或二日。春秋时晋文公即位后封赏时却遗忘了有功之臣介之推。之推携母隐居山西介休县绵山。文公访之不得，纵火烧山，逼其出仕，之推母子抱树焚死。后人于其忌日禁火冷食，以为悼念。以后相沿成俗，谓之寒食。

（7）楮钱：旧俗祭祀时焚化的纸钱。

（8）蛆日：康熙十八年《永平府志》记载：“冬至后五百日为寒食清明节也，俗多以前两日为寒食，前一日为蛆日，造醯酱，忌节日，造生蛆。”

（9）燕：通“宴”。

（10）东岳：即泰山神东岳大帝，主宰人间生死、贵贱之神。农历三月二十八日为东岳大帝的神诞日。

（11）结浮屠会：四月八日为佛祖释迦牟尼诞辰。佛诞节，又称浴佛节、灌佛会、龙华会、华严会等。各地佛教寺院举行盛大浴佛仪式、庆祝活动，祈求佛祖保佑，消弭灾难以及礼请法师开坛说法，说教论道。浮屠，佛陀之异译也。

（12）艾虎：艾鼬，体形似黄鼬。艾虎是用艾做成的虎。旧时认为端午节佩戴艾虎可以辟邪除秽。

（13）角黍：粽子。

（14）乞巧：农历七月初七，俗称“七夕”，又称“女儿节”、“少女节”，相传牛郎、织女相会。夜晚，少女们在庭院向织女星乞求智巧，称为“乞巧”。姑娘们穿针引线验巧，做些小物品赛巧，摆上些瓜果乞巧。

（15）麻谷：即麻姑。神话中仙女名。东晋葛洪《神仙传》称她为建昌人，修道牟州东南姑余山，能掷米成珠。传说东汉桓帝时应仙人王远（字方平）召，降于蔡经家。自言曾见东海三次变为桑田。相传三月三日西王母寿辰时，麻姑在绛珠河畔以灵芝酿酒，为王母祝寿。故称“麻姑献寿”。

（16）质明：刚亮的时候。质，正。

（17）场工：亦作“涤场”，打扫场地。指农事活动结束。《诗经·国风》：“十月涤场”。孔颖达疏：“十月之中，扫其场上粟麦，尽皆毕矣。”

（18）文翁：名党，字仲翁，西汉庐江郡舒县人。汉景帝末年为蜀郡守，兴教育，举贤能，修水利，政绩卓著，蜀地大治。

（19）黄覇：字次公，淮阳阳夏（今河南太康人）。汉宣帝时任颍川太守，仁风大行，郡内肃清，德感上天，嘉谷生於野，凤凰集於境。宣帝美之，赐金四十斤。

（20）龚遂：字少卿，山阳郡南平阳县人。以明经为昌邑王郎中令。汉宣帝即位，任渤海郡太守。开仓廪假贫民，躬率以俭约，劝务农桑，吏民皆富实，狱讼止息。

（21）贾谊：洛阳人，西汉著名政论家、文学家。汉文帝时为博士，一年后超擢为太中大夫，主张移风易俗，皆被采纳。后因遭朝臣嫉恨，贬为长沙王太傅、梁怀王太傅。《史记·贾生列传》：“文帝召以为博士。……一岁中至太中大夫。贾生以为汉兴至孝文二十馀年，天下和洽，而固当改正朔，易服色，法制度，定官名，兴礼乐，乃悉草具其事仪法，色尚黄，数用五，为官名，悉更秦之法。”

（22）苏威：字无畏，京兆武功人。隋初任太子少保，兼纳言、民部尚书。“奏减赋役，务从轻典，上悉从之。”后又兼任大理卿、京兆尹、御史大夫。开皇九年任尚书右仆射，大业元年为左仆射。 cDS1AdzOtk8KYV8CIaJPeu4pV0RHxwUqLU9KEbnyiPU3b1nA8OU4xVmwbWDlpu9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