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环境史学界,1962年蕾切尔·卡逊(Rachel Carson)出版的著作《寂静的春天》( Silent Spring )往往被认为开启了环境保护运动之滥觞。实际上,环境保护运动(Environmental Movement)自 19世纪伊始,并于20世纪60至70年代逐渐发展成为声势浩大的世界性运动,其内容囊括了污染、能源、人口、物种灭绝、土壤侵蚀、水系统破坏、自然景观保护及城市环境改良等等。现代环保运动除了对早期的自然资源和荒野保护给予关注外,更以生态学为理论武器,强调环境破坏的危害,增强公众的生态意识,呼吁社会各界对环境问题做出积极反应。环境保护运动使人们对待自然的态度发生了显著的转变,并且开始意识到自然景观的巨大价值,认识到自然资源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因此环境保护运动成为生态主义思想产生的助推力。
早期的环境保护运动的哲学基础是浪漫主义,其思想的根源可以回溯到亨利·戴维·梭罗(Henry David Thoreau),主要的代表人物为约翰·缪尔(John Muir)。 作为 19世纪美国著名的浪漫主义作家、哲学家和思想家,梭罗同时也是一位先验主义者,他相信“人可以通过认识自然来认识自身,自然在人与上帝的沟通中起着重要的中介作用,且自然是有生命的,不因人的存在而存在 ”,而且“通过主体的感知能够理解自然 ”。梭罗的先验主义自然观超越了经验主义的自然观,使其成为人类历史上第一位自然主义者与环境保护主义者,也是西方环境保护思潮的先驱。1854年,梭罗离开了城市的喧嚣,独自来到瓦尔登湖畔,聆听自然的教诲,开始了对生活的观察及对人性的思考。隐居在瓦尔登湖畔的梭罗站在后代人的角度思索并预测了大量砍伐树木、破坏原始森林、污染河流及捕杀动物将带给后代人的灾难,并用华丽的辞藻在其著名的散文集《瓦尔登湖》( Walden Pond )中表达了自然环境保护的呼吁,开创了自然主义文学和环保主义的先河,对后工业时代的人类社会发展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梭罗也因此被誉为“西方现代环境保护运动之父”,其带有浪漫主义色彩的先验主义自然观推崇“回归自然和保护自然”的核心理念,改变了 19世纪之前盛行的传统自然观念,提倡一种善待自然、回归自然、融入自然,并在自然中简单生活的行为方式,同时也拉开了人类现代环境保护运动的序幕。虽然,梭罗本人没有从哲学的层面明确地提出人与自然的生态伦理关系,但是其深刻的生态理念却以优美的散文形式流露于字里行间,并对自然观念的转变和生态主义思想的产生具有指导意义和借鉴意义。
约翰·缪尔(John Muir)是继亨利·戴维·梭罗(Henry David Thoreau)之后美国最著名的荒野保护主义者,其思想受到梭罗的自然主义思想的影响较大,他以笔为号角,呼唤公众关注自然的美学和精神价值,从而影响并敦促政府建立了一系列的自然保护区。缪尔热爱大自然,致力于保护自然资源和景观,其通过自身的不懈努力帮助保护了位于加利福尼亚的内华达山脉(Sierra Necadas)及约塞米蒂山谷(The Yosemite Valley)等荒原,并创建了美国最重要的环保组织塞拉俱乐部(The Sierra Club),其善待自然的价值观对文学、生态学、风景园林学等各个领域均有深远的影响(图4-2)。 缪尔崇拜自然的力量,推崇纯原始的荒野,热衷于感受自然的力量,并表达对自然的狂热情感。同时,缪尔也摒除了对印第安土著居民的成见,将原有的恐惧转化为敬意,并尊重他们的生活方式和传统。约翰·缪尔发展了梭罗的自然主义思想,实现了荒野保护思想的具体实践,也使国家公园的理念深入人心。
图4-2 约翰·缪尔与其创立的塞拉俱乐部
Fig.4-2 John Muir with a Sierra Club outing on the trail to Hetch Hetchy Valley,Yosemite,1909(图片来源:http://www.rogerwilliams.net)
1901年,缪尔的著作《我们的国家公园》(Our National Parks)出版,他以感人至深的文字赢得了“国家公园之父”的美誉。因此,约翰·缪尔不仅仅是美国自然保护运动中的狂热者,还是国家公园体系的创立者,他只身踏遍美国的千山万水,以亲和的语言和翔实的文字记录并描述了将要消失殆尽的植物及动物天然成趣的景象,其中也折射出人类自身的前途和命运。他深切地体会到人们应该勇敢地承担起对自然环境的责任和义务,面对人与自然之间隔阂逐渐加深的问题,而建立国家公园和森林保护区是改善人与自然关系的理想形式。对于扭曲的城市建设初衷,缪尔的国家公园理念有着更深刻的内涵和生态角度的思考,对国家公园理念的传播具有深远的影响。
由此可见,环境保护运动的兴起加速了国家公园理念的传播,促进了美国国家公园体系的建立,唤起了民众及政府对环境问题的关注,推进了生态学及环境伦理学的发展,为生态学与风景园林学的融合奠定了思想基础,对生态环境问题的研究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同时,环境保护运动的领袖梭罗及缪尔的自然保护主义思想深入人心,得到越来越多的公众认可和支持,人类中心主义思想逐渐让位于生态中心主义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