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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破案中案

1998年1月9日,新年的钟声刚刚敲过9天。虽然农村人历来不把阳历年——元旦当做年过,但如今,城里人欢度阳历年的喜庆劲儿,也着实感染了农村的老少爷们。何况今年的元旦、春节只相隔28天,更让人感到那浓浓的年味儿分明已在身边……

而此时此刻,泰安市郊区夏张镇固县店村的村民们,却没有丝毫的喜气,因为一个让人恐怖的消息正在他们中间流传着:村北大桥下有个人让人杀了!桥下来了好多公安局的……

有好事的人向大桥那里奔去,远远地就见大桥下好多忙忙碌碌穿警服的身影——看来消息是真实的。

消息确实是真实的!

死者是位男性青年。尸检发现:颈有锁沟,锁沟上下缘有针尖样出血点,锁沟处皮肤内出血,头部有6处裂伤,创缘不整,创面有表皮剥脱……结论为:被他人用钝器反复打击头部、用绳索勒颈窒息死亡。死亡时间不超过12小时。也就是说,这具已僵硬的、血迹斑斑的尸体12个小时之前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今,他却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了他的亲人。没有了思维、语言、行动,一切的一切都成为永远的过去。在场的所有的公安刑警们无不感到死者死得那样不甘心,看他那微张的嘴,似乎是在呐喊?抓住凶手,为我报仇!他身上那处处创伤口,也像一张张嘴,向人们诉说着凶手的残暴……

内行人不难看出:杀人者并不是老手。因为他留在现场的物品和痕迹太多了。散布在尸体周围的物品就有:黑皮夹克1件,白尼龙绳1根,白色的汽车座套5件等等。汽车座套上印有“岗山路汽车装具厂”及“电话号码5213625”等字样。正是根据这些字样,仅仅几个小时后,经验丰富的刑警队员们就已确定了尸源,认定了这起杀人案的性质。

死者叫刘泰利,29岁,邹城市城关镇个体出租车司机,开一辆车牌号为鲁H—54429的红色夏利出租轿车。刘泰利1月8日上午11时左右,被人租车到宁阳去,从邹城火车站离开后再未见其踪迹。刘泰利有一部手机和BP机,手机号为“9052951”。但在现场勘查时手机和BP机都已失踪,刘泰利所驾车辆也同时失踪。根据以上情况,结论:这是一起典型的杀人劫车案。

凶手如此残暴地杀人劫车,目的是什么呢?是为了销赃获取钱财,还是利用车辆再做它案?这些问题答案是刑警们最迫切想知道的。

经过认真、紧张的案情分析后,刑警们以最快的速度,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手段,开始了侦破工作。

很快,刑警们发现,死者失踪的“9052951”号手机仍在使用!使用地在兖州一带……

刑警们精神为之一振。因为这个使用手机的人,很可能就是作案嫌疑人,侦破此案的突破口就在于能否找到这个使用手机的人。

泰安郊区的刑警们很快与兖州市公安局的刑警们取得了联系。

与此同时,兖州市公安局的刑警们正为侦破一起小学生失踪案忙得不可开交。

失踪的小学生名叫刘书振,男,10岁,是兖州市大安镇二十里铺村人。在山东拖拉机厂子弟学校上四年级。其父刘天喜,个体经营铸造厂,家庭比较富有。

1月9日下午4时30分,轮到值日正在打扫卫生的刘书振忽然被一年轻人叫到校门口,不知说了些什么,刘书振回来后心情显得很不好,同学约他去打乒乓球他也没去。等同学们回来后,发现刘书振已不在了,他的书包和文具盒仍放在课桌上。同学们只好替他收拾好给他捎回家去……就从这时起,刘书振好像从地球上突然消失了一样,大家再没见着他。

冬天的夜来得早,萧瑟的寒风又使这冬夜显得格外沉重。刘书振家人们此时的心情不知比这冬夜还要寒冷多少倍。泪水伴着呜咽,恐怖伴着叹息,他们真不知怎样才能挨过这长长的冬夜。

突然,一阵电话铃声在他们耳边炸响。刘书振的爷爷刘丙志听到电话耳机里传出这样几句阴森森的话:“孩子你们别找了,现在已经带出省外了。你们准备30万元钱,明天再联系。”刘丙志刚想说句话,可对方已将电话挂断了。

原来谁都不敢说出口的猜想,终于证实了:孩子被人绑架了!

家人中有人突然哭出声来,更加剧了全家人的焦虑和恐慌。

混乱中还是刘天喜比较有主见,他飞快地跑到辖区大安派出所报了案,此时的时间是:1月9日18时30分。

兵贵神速。侦破工作更是如此,常常一分一秒对全案的侦破工作都会起到关键性的作用。接到报案的大安派出所的干警们,当即向市刑警大队作了汇报。1个小时后,市局分管刑侦的李孟国副局长、刑警大队长王冠军、副大队长孙海潮已率领戴伟等数名刑警队员赶到了大安。

根据报案人讲得少得可怜的线索,大家集中着所有的活力和智慧,当即确定:分成三个组马上行动。第一组对受害人家庭进行全面了解,查清是否与人有仇怨等情况;第二组对刘天振的同学及学校全面调查访问,特别要细查刘天振当天失踪时的情节;第三组对学校周围环境进行调查,注意查明是否有目击者……

转眼5个多小时过去了。第二天凌晨2时,披着一身寒霜的刑警队员们又全部会合在一起,情况迅速汇集起来,刘书振失踪时基本情景呈现在大家眼前——1月9日下午4时半,一位戴白色镜框眼镜,身穿黑色皮夹克的男青年,让刘书振的一位同学将刘书振喊到校门口,对刘书振说了些什么。刘书振当时又回到了教室,过了不大一会,被那个青年扶着肩膀走出校门。在这之前,一辆红色夏利轿车一直停在学校门口,车内坐有一人,刘书振与那个青年从学校出来后,不一会车就不见了。另外,刘书振的父亲刘天喜虽然比较富有,但为人很好。乡亲们谁有难处他都热情相帮,还救助了4名失学儿童,在当地口碑不错,没有什么仇人……

既然情况是这样,那么,案情的性质就非常明确了:这是一起绑架勒索钱财案,并且极可能是两人合伙所为。

由于案情重大,李孟国副局长、王冠军大队长向董开明局长和济宁市局刑警支队作了全面汇报。

在经过缜密的考虑和分析后,董开明局长谈了四点意见:案情性质的确定是正确的,开展工作的步骤和方向是对头的。成立专案组,专案专办。加强侦破力度,动用全部可以动用的侦破手段。注意保护被绑架儿童的生命安全。

第二天,济宁市局刑警支队长曹鲁华带来的增援队伍也已赶到了。这大大鼓舞了先期投入破案的干警们的士气。此时的时间是:1月10日上午9时。

一张硕大无形的网,悄悄在兖州市,在济宁市地区撒下。还没等收网,那鱼儿倒先来触网了。

刘天喜报告,早8时11分,他们又收到电话,打电话的人问他们钱准备得怎么样了?他说只弄到10万元,对方答:“少一分也不行,必须30万。”当刘天喜提出想与孩子讲话时,对方没有答应,立即挂断了电话。

下午4时10分,刘天喜接到了第三次电话,这次的语言更可怕,发话人讲:“明天钱再准备不好,抠掉你孩子的双眼”,事先得到授意的刘天喜这次坚持要和孩子讲句话,若不知道孩子的情况,钱也就不准备了,对方犹豫一阵。大概真怕刘天喜横下心,终于同意刘天喜跟孩子讲话。刘天喜果真听到孩子问“爸爸妈妈好吗?”这样简短的语言。

语句虽短,但这表明了孩子还活着。这使破案的干警们十分振奋,更坚定加速破案的信心。

疑团一件又一件的澄清,可疑人一个又一个被排除,艰苦细致的工作使案件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在最牵动人心的1月10日这一天快要结束的时候,案件终于有了关键性的突破,侦察员们查出,作案人给刘天喜打电话使用的是手机,号码是:“9052951”。

联系到泰安郊区公安局一天前“杀人劫车案”的情况报道,被杀司机失踪的手机正是这个号码。因此基本可以确定,杀人者同绑架者是同伙人所为,这是一起案中之案。

天下刑警是一家。很快,泰安郊区公安局的刑警们将“杀人劫车案”的侦破材料全部移交过来,两案开始并案侦破。

一天的时间转眼又过去了,沉沉的夜幕又将二十里铺村笼罩起来,喧闹了一天的世界似乎疲劳了,像入睡的婴儿一样平静。除了偶尔几声犬吠之外,四周一片寂静。然而在刘天喜家里,这一夜却出现了不同的情形,从晚上8时到9时许,这1个多小时的时间里,绑架者给刘天喜竟然打了8次电话,言语一次比一次凶狠,一次比一次疯狂。“再不准备好钱,孩子就甭要了。”“你要报案,我就砍了孩子的两条腿”,还有“我是泰山帮的帮主,我们力量大得很,我最恨警察和出卖朋友的人……”等等既威吓又特意搅浑水的胡言乱语。

而这些动作无不立即反馈到专案组里。刑警队员们不仅仅是出于职业的敏感,更多的是出于丰富的实践经验。他们一致判断:劫车者快要按捺不住了,这表面上显示他们的疯狂,更多的是显露出他们的恐惧。在这样的心理压力下,他们可能很快孤注一掷,采取最后的行动。

果然,犯罪分子向刘天喜发出最后通牒:明天上午10时必须将30万元钱准备齐,否则后果自负。怎样交钱等候通知。

情况瞬间变的万分紧急。为了防备犯罪分子狗急跳墙,更为了防备他们伤害人质。专案组经再一次请示济宁市公安局和兖州市公安局领导,决定立即将破案人员增加到30余人,分为一线与机动两支队伍,兵分多路,全线布控,以做到万无一失。

公安干警没有停歇,犯罪分子也没有闲着。第二天(限定时间),刘天喜家的电话铃再一次响起。

“钱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刘天喜小心翼翼地回答。

“那立即带好钱,坐火车到河南郑州火车站等。一路上开着你的手机,等再联系。只准你一个人去,如果带人,带几个我杀几个。”

别无选择,刘天喜答应马上赶去郑州。

此时此景,侦察员们不能不感叹道:随着社会的发展,科技的进步,犯罪分子的作案手段也大大进步了,不仅是犯罪作案方式有了很大的变化,在作案空间、地域跨度上也在前所未有的扩大,这无疑给办案增添了难度……

然而,纵使困难再大,对犯罪分子怀有刻骨仇恨,对人民群众无限热爱的公安民警们是不会被困难吓倒的。他们当即针锋相对,在一线队伍中派出得力侦察员,由曹鲁华支队长,李孟国副局长带队,随刘天喜坐车出行,其他人枕戈以待。

火车行驶不到1个小时,刘天喜又接到歹徒从手机中传来的指令,让他马上从滕州市到官桥镇。

对犯罪分子的这一伎俩,侦察员们早有准备。他们稍作磋商,当即决定租用三辆桑塔纳轿车奔赴官桥镇。由李局长带侦察员乘第一辆,如发现犯罪分子车辆就立即超上前实施阻截;第二辆由王大队长和张副大队长带刘天喜乘坐,随时依情况调整行动;第三辆由曹大队长带队,防止犯罪分子逃窜。三辆车拉开一定距离。但时时刻刻都保持着密切联络。

车在奔往官桥镇途中,歹徒又来电话,让刘天喜改变方向,尽快赶到微山县夏楼镇。

为了防备公安人员的追捕,犯罪分子真可谓用心良苦,既想作恶,又想不受惩罚,这似乎太难了些。

应该说,案情到了这一步,已到了双方比毅力、斗智力和意志的关键时刻。虽然犯罪分子用频频变更地点的方法来消磨干警的体力和精力,但干警们却没有一个产生动摇,他们坚信:只要坚持下去,犯罪分子就一定会落入法网。

随着车轮的飞转、时间的推移,车已进入微山县境,离夏楼镇还有10公里路了。此时,歹徒又打来电话:迅速赶到夏楼,在镇十字路口停下等候。

此时将近下午5点,天还没有黑下来,在十字路口这种地形环境对抓捕行动非常不利。干警们放慢车速,想等天黑下来再赶到歹徒指定的地点。不料过一会儿,歹徒又打电话过来,说刘天喜故意拖时间,他们等不及了,让刘天喜速去徐州,交钱的事以后再联络。

这一突变让干警们颇费踌躇。大家赶紧停车计议。经过分析,大家认为:犯罪分子一定也在微山境内!一次又一次改变交钱地点不过是他们怕出事而玩得花招而已。基于30万元的诱惑,他们不可能再拖延太久。他们让刘天喜去徐州很可能是他们的真正意图,也许他们此时也正向徐州赶。而此时正下着小雨雪,歹徒驾驶的夏利轿车速度不会很快,在去徐州的路上堵截,或许会有收获。

说干就干,侦察员当即通知微山县境内各道口,尤其是通往徐州的必经之路——韩庄节制闸路口要立即派人员上路查堵。为防万一,专案组又通知徐州警方给予配合。

堵截通知下达后,刑警们继续向微山县城赶去。谁知车刚进县城韩庄节制闸堵截点就传来消息:有一红色夏利车形迹可疑,在盘查时强行冲关,撞开堵截用小面包车后逃窜……

无需多言,侦察员们立即调转车头,飞速向韩庄方向扑去。不一会儿,又有电话打来,这电话使侦察员们高兴得差点叫了起来,紧张的情绪和疲劳顿时一扫而光。原来,那辆冲关后刚逃出不远的夏利轿车,因慌不择路,撞在路边的栏杆上,车上有二人逃窜,车内有一小孩获救……

当抓捕组的侦察员一行赶到韩庄时,堵截点上的民警已将逃跑后躲在大闸内的其中一名歹徒抓获。在简单听完情况介绍后,曹支队长和李副局长立即布置警力对周围地区进行细密的搜索,争取尽早擒获。

不用动员,大家已分头开始行动,手电的光一道道地射向黑暗,像一张硕大的天网向歹徒撒去。不出20分钟,只听搜索到闸门桥墩前的民警一声吼:快滚出来,要不就开枪了!大家跑过去,只见一个浑身湿透的家伙从闸门的夹缝中颤抖着爬了出来……

被绑架的孩子被安全解救了!

作恶多端的歹徒被擒获了!孩子的亲人们眼含着感激的泪水在干警面前长跪不起,乡亲们敲着锣鼓,鸣着鞭炮将一面面大红锦旗送到公安局。但无论怎样,他们还是感到无法表达他们发自内心的对这些“罪犯克星,群众福星”们的感激之情。

可是,刚刚凯旋的民警们,并没有去接受这些礼遇和颂扬,而是又全身心地投入了紧张的预审、取证、核查等工作中。他们明白必须把整个案件梳理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死去的出租车司机刘泰利已不会讲话,但尚活着的犯罪嫌疑人的嘴终于被撬开了,骇人听闻的罪恶行径从他们的嘴里吐了出来:

这两名案犯一名叫陈建双,29岁,是兖州市新兖镇八里铺村人;另一名叫许庆峰,34岁,兖州市泗水镇蔡家行村人。二人是中学同学,由于臭味相投,还拜过把兄弟,毕业之后,二人来往并不多,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又聚在一起。

“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干他一回”,干别的没有本事,于是就想“绑个票狠捞一把”,又是一个偶然的机会许庆峰有病住院和刘天喜的一个亲戚住同一病房,许庆峰得知刘天喜很有钱,有辆红色夏利车,其独生子在山拖子弟学校上学,于是就和陈建双商量将目标定在刘天喜独生子的身上,为了骗得刘天喜儿子的信任,又为了作案方便,他们把目光瞄准了出租车。1月6日那一天,许庆峰到邹城火车站广场找到开红色夏利出租车的司机刘泰利,要第二天租其车去宁阳,刘答应了,因第二天是7日,许庆峰嫌日子不好,通知刘泰利将日子改到8日(取其发意)。

1月8日上午10时左右,许庆峰、陈建双坐着刘泰利的车踏上了去宁阳的路途。当途经一条土路时,两人谎称到村子里要债。骗刘泰利将车开上土路,前进500多米后,两人又谎称下车小便,趁刘泰利不备之机,用预先准备好的尼龙绳将刘泰利活活勒死。两人还唯恐刘泰利死不了,又用车上的防盗锁将刘泰利的脑袋砸了又砸。看到刘泰利确实死定了,两人这才驾车跑到东平去泰安的路上,找了一个桥下有水的大桥,将刘泰利的财物洗劫一空之后,将尸体扔了下去。事后,为了不被暴露,他们连夜冲刷了车上的血迹,拧下了车牌,第二天就直奔兖州山拖小学而去。通过踏点,发现其他时间不好下手,于是直等到下午4时半,等孩子们放学后,许庆峰才伪装是刘天喜的朋友找到了刘书振谎称其父在滕州遇到了车祸想见见他,使幼稚的孩子上当受骗,跟他们上了那辆红色夏利车……

1998年1月26日 月末版第8版 fRanGpiInT9IWO1riAOAngRer5WJ1F/m45neKW6YrMi/VKl85WUlR8PLjGabt27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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