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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5月21日，是我们离开山东的第4天，也是我们准备返回的日子，所以我们早早就起了床。
7时40分，我们的车已赶到60公里外的灵武市看守所，并很快办理完有关手续。
8时多一点儿，故意杀人犯罪嫌疑人张玉印被带出看守所的大铁门。民警王刚立即上前给他换上脚镣和手铐。在脚镣拖地的哗啦哗啦的声音中，张玉印——这个翻墙越院杀人的犯罪嫌疑人在潜逃8年后，终于从现在开始，踏上了返回故乡接受审判的道路。
在清晨的阳光下，记者审视着这个杀人恶魔的一举一动。在身着警服、威严英武的张敬彬局长和民警王刚的中间，他显得那样猥琐，一副丧家犬的模样。他那双细小眯缝的眼中和极不自然下弯的嘴角分明写着他的恐惧、绝望和狡诈。
上车后，记者坐在前排，张敬彬局长和民警王刚在后排座上一左一右把他夹在中间。
尽管连续奔波的疲劳没有消除，但此时车上所有的人，都显得精神抖擞，勇猛威严。这气势令张玉印更加丧胆失魄，连抬起头来看我们一眼的勇气似乎都丧失殆尽。但我们并没有被他这种表象所迷惑，因为他毕竟是一个杀人犯。此行前有同事告诉我，杀人犯是最可怕的。因为只要他杀过一人，就不在乎杀第二个、第三个。所以我更是高度紧张。在无意中已将自己融为民警中的一员，警惕地监视着张玉印的一举一动。车驶出市区，富有经验的张敬彬局长就开始给张玉印做着思想工作，要他认真与我们配合，老老实实认罪，别有什么幻想，争取宽大处理。
而张玉印，上车伊始就长吁短叹，极度的紧张使他开始呕吐。在进一步搞好防范的情况下，张局长把他换到了靠车窗的位置。
下午2时，我们再次来到黄土高原。考虑各种综合因素，特别从安全起见，张局长选择了一家易于观察和控制的路边饭店解决吃饭的问题。饭店里没有别的客人，我们让张玉印与我们同坐在一张餐桌上。张局长为他打开手铐，又为他专门要了一份菜。张玉印狼吞虎咽地吃了三碗米饭。
上车后，张玉印的情绪开始稳定。或许是感激对他的“厚待”，或许是乡音的亲切，或许是张局长的教育和引导，他开始陆续供述他8年来的经历。
8年来，他逃到杭州，又躲到河南，在山西隐名埋姓地干过几年开山炸石的活，但他却没有睡过一天安稳觉，吃过一顿舒心饭，一听到警笛声就心惊胆战，没想到逃到宁夏银川还是被逮着了……
由于车上押解着重大案件犯罪嫌疑人，路又不好走，我们没有把车开得像来时那么快，但我们又必须按计划将回程的时间缩短为两天。所以，晚9时了，我们的车仍在黄土高原上奔波。高原的夜，静得恐怖，黑得疹人，尤其是一阵阵突起的狂风，吹过车体的时候，带出一种尖厉的啸叫，让人感到汗毛一痄一痄的。再加上那狭窄的山路，一边是陡峭的石壁，一边是深深的峡谷，再由于尘土飞扬，车灯的照明处只能看到前边几米远……这一切，真使我们每前进一步，都要感到心惊肉跳。何况我们身边还坐着一个杀人恶魔。如果他此时突然发难，后果不堪设想。
此时，一句话都是多余的了。大家自动地按各自坐的位置进行了分工、帮司机看路的看路，看张玉印的将他牢牢地挟持住……四个人成了一个坚强的战斗整体。此刻大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排除万难，安全地将罪犯押回去……
午夜时分，我们终于走出了黄土高原的最后一条峡谷，又一次来到黄河边。长时间的高度紧张，使大家长时间竟没有说过一句话。我想，此时恐怕大家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吧。过去，经常讲什么体现生命的价值，应当说直到今天我才真正领会到了这其中的真正含义。也直到今天，我才彻底明白了为什么每年总有上百名公安民警为公殉职，为了祖国和人民的安宁，他们任何时候都可以将生命置之度外。
凌晨1时，警车驶进山西省的吕梁山区。这是被我们称为“北线”的新路。根据张局长了解的“情报”，这条路比来时的路近300公里，为了早一点赶回去，我们的车就要在这“北线”上由小陈和王刚轮换着驾驶，披着晚霞，蒙着黑夜，迎着朝阳，不停顿地奔驶、奔驶……
1999年5月22日 第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