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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国内外对学生军训的重视与学生军的出色表现

一、世界各国重视学生军训给新桂系的启发

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战胜国召开了巴黎和会,确立了一次大战后由美国、英国、法国等主要战胜国主导的国际政治格局。巴黎和会虽然暂时调整了列强在西方的关系,但它们在东亚、太平洋地区的矛盾仍然十分尖锐。为重新瓜分远东和太平洋地区的殖民地和势力范围,解决列强之间关于海军力量对比和在远东、太平洋地区特别是在中国的利益冲突,完善第一次世界大战后的帝国主义和平体系,1921 年 11 月 12 日至 1922 年 2 月 6 日,美、英、法、意、日等 9 国在美国华盛顿召开国际会议,该会议暂时调整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帝国主义列强在远东、太平洋地区的关系,确立了它们在东方实力对比的新格局,承认了美国的优势地位,使日本受到一定的抑制,而且使中国回归到几个帝国主义国家共同支配的局面。

巴黎和会和华盛顿会议后,资本主义世界出现了暂时的和平局面,各资本主义国家的经济恢复并繁荣起来,但各国之间仍矛盾重重,随后爆发了 1929—1933年的经济大危机,带来了普遍严重的政治与社会危机,资本主义国家内部、帝国主义之间各种矛盾激化。危机后,资本主义世界分化为两大阵营,美国采取新政,暂时遏制危机;德、日等国则企图靠侵略扩张等手段来摆脱危机,走上了法西斯道路,欧亚战争策源地最终形成。

20 世纪 30 年代,为最大限度发展军事力量,德、意、日等国对学生的军训极为重视。1936 年上半年,教育学家罗廷光对法、德、意、丹、波、苏等国的教育考察后,针对欧美各国青年学生训练情况指出:“美英……任人民自由组织,自行管理,政府不加干涉和控制(时或加以资助),其训练偏重个人智、德、体平均的发展,非军事的,也不含政治和国防的意味。”他又说到:“德、意、俄诸国,都把青年训练当作了国家的事业,青年组织当作了党的预备团体,青年是属于国家的,故不可不由国家监督和管理,因此他们的青年训练,是极度政治化和国防化的。”

日本为侵略中国,不惜一切扩军备战,除加强常规军备外,对学生军训更是十分重视,训练的对象不限于男生,还对女学生开展了射击、看护等训练。据 1932年 9 月华联社东京通讯:“日在国家总动员计划中,除在各主要都市先后演习陆海空军准备战,与积极在重要工业地带动员产业工人参加军事训练外,最近更由麻布步兵第三联队领导,实行动员东京市内各高中女学生三千名,肩背步枪,群雌粥粥,三千娘子军于二十一日出现在麻布步兵第三联队营内,实习一天之行营生活,实弹射击、毒气炮预防法、急救法、卫生看护法、军乐演奏等军事训练,其内更以所谓‘爆弹三勇士’(一二八沪变之战死者)之模范战为最主力。” 随后,日本更是加大了对学生的训练力度,训练的内容除小股部队作战等方面外,还重点加强集团作战训练,并组建学生军作为“科学战基本部队”,据报道:“日军部以一九三五年为对外战争之时期,准备其军事、外交、经济、财政及社会对策。闻最近特别注重于组织学生军,陆军省征募课(管理募兵所关事宜)拟定新方针,改革各学校之军事训练方法,对于全国之大学专门学校一千四百十八校,学生数七十三万四千六百零二人,加以严格之实战训练,其方针之大纲如左,(一)经过战之经验,学生军作战勇敢,活动亦极灵敏,可与现役军队并称,应以下届战争之基本部队为方针,加紧训练、(二)从前之训练方法,侧重小部队之作战,将来须加以大集团作战之训练,(三)训练实战,特别注重科学战,学生军之知识甚高,最适合于最新科学战,(四)为欲提防军心之摇动,军事训练以外,特别要注意思想教育,故对于国防、外交社会及财政等,须根据国策予以相当之了解、使学生能自动为爱国而战,(五)从明年度起增加特别训练费。” 据一位中国留日学生对日本教育的观察,当时日本学校“强迫学生受无意义的军训,奖励学生军国思想,法西斯团的结成(如学生军事研究会),爱国同盟等,阻止青年的进步,要他们结成为资本家抢夺殖民地的先锋。” 在日本发动全面侵华战争前夕,军训已经成为日本中学以上学生的必修课,训练极为严格,“现代日本青年学生之军事训练,从中学至专门校为止,都有教练一科。每星期大约有两小时。同学除了军事军训以外,另外还有体操。……在冬令日本奇寒,早晨要冷到零下六度左右。而军事训练,仍旧要举行的,……学生,每年至少有一次实地演习。”

世界各国特别是德、意、日等国对学生军训的重视和组建学生军,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新桂系的决策。他们认为要巩固其地盘,必须加强对学生的军训,使学生的军事素质得到提高。

1932 年 2 月 15 日,白崇禧在桂林的一次演讲时指出:

马先生(即马君武——引者注)这次到欧考察,最注意的是两国,一是欧战时战败国德意志,一是战胜国意大利。德国政府因为战败之故,很是积极图强,比较欧战前还要严格。意国之所以能够像今天的强盛,全是由于墨沙里尼(墨索里尼)所组织之法西斯蒂党的组织严密,同时全国尤其是学生都能军队化所致。墨沙里尼(墨索里尼)对学生说话,一手是拿着枪,一手是拿着书,他说青年学生们应当读书求知识,拿着枪卫国家,读书不能拿枪,是没有用的,所以意国学生都要受十年军事训练,不只是男学生受训练,女学生也是一样受训练。

1933 年 11 月 3 日,白崇禧在对桂林学界的演讲中再次说到:

意国之所以能够像今天的强盛,全是由于慕沙里尼所组织之法西斯蒂党的组织严密,同时全国尤其是学生都能军队化所致。他对学生说话,一手是拿枪,一手是拿着书。他说青年学生应当读书求知识,拿枪卫国家。读书不能拿枪是没用的。意国的男女学生,通通都穿着法西斯蒂党所定制的黑制服,很明显地已经法西斯党化。

1935 年,白崇禧在对广西省行政研究院第三期学员的演讲中再次指出:

我们看真日俄战争,日本为什么打胜利呢?日本在与日俄战争之前,还是受着人家的压迫,所以在明治天皇的时候用种种教育的设施,宣传俄国对他们国家的压迫,非打不可,后来,到了日俄战争,俄国以重兵相对,竟被败于日本,后来,日本人说了,日本能够战胜俄国,是归功于小学教育。就是普法战争的时候,普国人打胜了法国,德国的毛奇将军说,这是小学教育的成功。

新桂系首脑李宗仁也说道:

学生应受军训,不仅我们如此,世界各国如苏俄、日本、意大利也是如此,意大利国民受军训的时间,比我们更彻底,由六岁到八岁叫狼军,八岁至十六岁等于我们青年军。

可以看出,李宗仁、白崇禧等认为 20 世纪 30 年代的德国、意大利、日本之所以强盛,政府之所以能严密控制全国,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些国家注重对学生的军训和加强对学生的组织。在他们看来,对学生进行严格军事训练,提高学生对国家和民族的认识,组织强有力的学生武装团体,能迅速增强广西的实力,从而确保自己地盘的稳固。

二、现代战争宣传对知识青年的需要

进入 20 世纪后,由于科技的迅猛发展,各列强纷纷认识到,在现代战争中,新的技术兵器的使用,需要大批有一定知识的青年去掌握与运用。同时,它们也很清楚,单纯的军事征服只能占领一个国家的领土,但要巩固其在占领区的统治秩序,必须征服人心,在这方面,宣传在一定程度上比作战更重要。因此,从这方面来说,宣传在很大程度上比作战更加重要。

在新桂系看来,现代战争宣传既包括对民众的动员,也包括将自己的战绩向外部公开,以提高自己部队的知名度,让民众认识到新桂系军队在抗战中的贡献,从而可以吸收大量人员加入本系统的队伍,以扩大自己的势力。抗战爆发后,新桂系认识到桂军在宣传方面工作不够。1938 年,广西省政府主席黄旭初在一次演讲中就说到:

国民党固然有缺点,但也有不少的好处,对于缺点,固要革除,对于好的,也要宣传。共产党向来拼命宣传他的好处,只为以前没有公开宣传的机会,自从参加抗战以后,他们便把握着这机会,把他们的一切拼命宣传,听说他们预定编三百多种宣传刊物,尽量把他们的好处来宣传,尤其着重抗战军事方面,只要有一分事实,写文章则渲染成四五分。因此,大家都以为此次抗日部队,以第八路军为最好,事实上,此次参加作战的部队很多,红军编为第八路军,其余还有第一路至第七路,第八路军在各路军中间,也许不弱,纪律与作战力量,也许有相当优点,但是其他各路军,也未必就全不及第八路军,只是缺乏宣传工作,以致没有人知道。别的部队我且不说,就以第五路军来说,若把第五路军作战以来的事实,一点一点地和第八路军作个总比较,相信绝不弱于第八路军,可是我们没有把这些事实写出,不但外人不能遍知,我们自己的人也未必知道清楚。但是我们虽少文字宣传,而外省人目击第五路军作战情形者,在谈话上,无不异口同声称誉第五路军的纪律怎样好,作战力量怎样强。假如我们能如共产党一样地作有周密计划的宣传,相信第五路军的声誉,将超出第八路军之上。除五路军外,也许还有许多部队有很好的事实,令人闻而起敬的,因没有宣传,致令其事实埋没。不独军事如此,政治亦应如此,国民党执政多年,坏的事实虽有,而好的事实也不少,别处且不谈,就广西而言,确有不少好的事实,因为宣传工作太差,外面知道的人固不多,省内人所知者也不透彻,假使外面亦把自己好的事实,照样尽量地写文章披露,然后把双方事实给民众投票,究竟谁的票多,现在谁也不敢武断。所以此后我们一面要努力把坏的事实铲除,一面把好的事实宣传,我不信全国民众就会跟着共产党走,而把我们丢开。

从黄旭初的言论可以看出,他认识到了新桂系军队宣传工作的缺陷,这就不但使得桂军在省外作战部队的战绩缺乏宣传,而且省内民众对新桂系的政治、军事等也了解不多,这不利于新桂系地盘的巩固和在全国势力的扩张。同时,他也看到了中共在宣传方面的可取之处。为弥补以往宣传的不足,新桂系就有必要在这方面加大努力。而组织有一定文化水平、工作热情积极的学生投入抗战宣传,是一种十分有效的方式。

三、学生军在历次国内战争中的战绩

在辛亥革命时期,广西就组织过学生军,新桂系的领导人大部分都参加过。第十六集团军副总司令兼学生军副司令郑昌藩说到:“广西学生军的组织,在辛亥革命时代已经是有了的,如现在的白健生先生(即白崇禧——引者注),黄季宽先生(即黄绍竑——引者注),夏煦苍先生(即夏威——引者注),都是当时广西学生军的一员”。 但总的说来,辛亥革命时期的学生军与新桂系在抗战时期成立的学生军不同,辛亥革命时的学生军大多是由军校学生组成,其在战争中也主要是参加军事行动,任务是以作战为主。他们完全不同于旧军队,战斗力较强,在辛亥革命中发挥了较重要的作用。

关于辛亥革命时期广西组建学生军情况,第十六集团军总司令夏威在对第三届广西学生军二团的演讲中指出:

兄弟从前当小学生的时候,也曾经参加过学生军。那时在我们总理领导之下,革命的空气,非常高涨,一般的民众都异口同声的说:“青年学生也武装起来了,我们也应该起来,更应该不怕苦不怕牺牲。”这样,鼓起了各省的革命高潮,唤醒了全国同胞的迷梦,推翻了满清。

白崇禧回忆道:

广西北伐学生军系私人志愿组成,不受国家薪饷。学生自备费用由桂林随协统赵恒惕所统领之广西混成协出发,每人发给“七九”步枪一支,子弹一百五十发,羊毡一张,黑呢外套一件,水壶饭盒杂囊等物。行军至全州、永州,因沿途道路坎坷难行,我与多数同学之脚面皆为草鞋磨破,脚底亦为路石所梗伤。幸至永州,改乘民船,押解辎重取水道经湖南之祁阳、衡阳、湘潭等地。至长沙复改乘轮船经洞庭至湖北汉阳之蔡甸、梅子山参加南军阵营,与北军相峙。

时南北正酝酿议和,和战未定,故南军警戒前线甚严。我子夜间放哨,因天气寒冷,风雪交加,瞬时变成雪人。但我初上前线,内心兴奋无比,其热诚足以御外迫之寒气。

未几,南北停战。赵恒惕之混成协调驻湖北孝感,我们随之至孝感。学生军出征时因携带银钱衣装有限,战时又无法换洗,以致发蓬面垢,多有生虱者。驻于孝感,每当丽阳和暖之日,即是我们洗澡捉虱之时。后湖北都督黎元洪知我们穷困,特犒送酒肉,津贴每一学生十元银洋。我们为保持不受政府津贴之清誉,仅领其酒肉,此种苦干,硬干,死干之精神,赢得各方所赞佩。

李宗仁在辛亥革命时因故未能参加学生军,但他目睹了学生军的组建情况,他对当时广西组建学生军的情况说得很详细:

广西学生所组之北伐敢死队除陆小学生外,文科学堂学生参加的也非常踊跃。全队共约百余人,由前陆小“学长”梁史(润轩)任队长,克日北上参战。

我回陆小之日,正是学生敢死队组织就绪之时,我立刻前往报名参加,谁知为时已晚。因为经费和弹械所跟,仅能容纳一百余人,后来的都被婉拒。那时抱向隅之叹的青年,正不知有数十百人,我也只有徒呼负负了。

由上述资料可以看出,辛亥革命期间广西组织的以军校学生为主的学生军敢死队在战场表现十分优秀,受到各方赞誉,对鼓舞和提升其他部队的士气起了很大的作用。

随后黄埔军校组建的学生军,纪律严明,作战勇敢,不但成为蒋介石手中的一张王牌,更是在广州国民政府第一次东征中发挥了关键作用,打垮了陈炯明主力部队。1925 年,广州国民政府成立了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将所辖军队改编为国民革命军,黄埔军校学生军为第一军,蒋介石任军委会主席兼第一军军长。随后,国民革命军进行第二次东征,黄埔军校学生军英勇作战,很快全歼了陈炯明的部队,实现了广东革命根据地的巩固和统一。黄埔军校学生军在战场的优秀表现,给新桂系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北伐战争中,以黄埔军校学生为主的叶挺独立团在进军过程中担任先锋,表现极其优异。桂军第七军也参加了北伐战争,李宗仁、白崇禧等目睹了黄埔军校学生军在战场的优秀表现,对其评价极高。1935 年,白崇禧在武鸣县(今南宁市武鸣区)的一次演讲中说道:“总理首创的黄埔军官学校,第一二期的学生,肄业期间不过一年左右,现在这帮学生,有的已当团长师长了,他们最初训练了几个月,就调去东江打仗,以至参加北伐,他们的军事教育固然稍浅薄,但是打起来,却很有勇气。……十五年北伐,我们总司令只带领九团人,由极南的镇南关,打到极北的山海关,统一中国,完成北伐。”

在北伐战争中,为配合军队作战,桂军还动员女学生组成了“广西学生女子北伐工作队”,以李宗仁妻子郭德洁为队长,随军北伐,主要担任宣传、看护、慰劳等事务。李宗仁事后回忆到:“她们都是二十岁上下的青年女子,然在革命空气熏陶之下,均抛却脂粉,换上戎装,在枪林弹雨中,登山涉水,不让须眉。当我军在前线喊杀连天,所向披靡之际,战场上忽然出现这一支小队。各界不知底细,以为她们也是冲锋陷阵,出生入死的战斗人员,敌人为之咋舌,我军士气也随之高涨。一洗数千年来我国女子弱不禁风的旧面目,为我革命阵容生色不少。那时各友军政治部虽也有女子工作人员,然以女子单独组成一队在前线工作的,我第七军实开风气之先。”

可以看出,新桂系大部分首脑对学生军的战斗力评价很高,他们认识到学生军在抗战前国内的历次战争中表现十分优异,在一些战役中甚至起到了关键作用。特别是新桂系在北伐战争中成立的“广西学生女子北伐工作队”,尽管没有直接参加作战,但她们对鼓舞部队士气、配合部队作战、宣传和动民众等方面起到了重要作用。因此,新桂系执政后,在历次面临危机之时,将组建学生军作为解救时局的重要措施之一。

对广西当局来说,在抗战进入新阶段后,为动员和组织民众参与抗日救亡,成立专门机构,吸引大量有一定知识和工作热情的青年对民众进行宣传和动员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BojcCmDymtv+vphSNpHRQVqwDQ11Cj3QLsGOTygxpg8yP1DXjE+oTEi982rxi9j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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