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三省吾身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论语·学而》

译文：

曾子说：“我每天多次反省自己，为别人办事是不是尽心竭力了呢？同朋友交往是不是做到诚实可信了呢？老师传授给我的学业是不是复习了呢？”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一个人的成长、成熟，是一个不断克服自我缺点，战胜与生劣性的过程。所谓“胜人者王，自胜者圣”。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与自我交锋，是一场耗日持久的过程。想要“役毕其功”，结局只能是放弃或者失控，所以日积月累就显得尤其重要。

很羡慕也很尊重那些生活有规律的人。每天都制定一个日程，到晚上睡觉前，检查一遍，哪些已经完成，哪些尚需努力，如此木锯绳断，水滴石穿，自可锻就一副傲人筋骨。如若能像曾子这般，每天都只拿一个恒定的准则来衡量自身，那定然就是君子无疑了。

只是天下如曾子这样持之以恒的人毕竟太少了。扪心自问，我们能做到吗？左右我是做不到的。更何况，现代社会如此纷杂，生活板块如此琐碎，我有时甚至都不知道晨昏之别了。让我每天在什么时候自省呢？

我曾经经历过的岁月，对许多应该上心在意的事情都无法上心在意。生命意识的很多方面都在沉睡。这样的生活在内心形成许多无法排遣的遗憾。我曾经试图逃避，逃避的结果是更深地陷入绝望。

2008 年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到北邙山上参加一次关于传统文化的研修班，见识到一些有异于我的状态的生活。那些鲜活的生命近乎无欲的真实存在，那些生活因为不断行动而具有向外开放的气度，因为全面、持续的反省而机敏、警觉，没有死角。映照出我的生活的局促和浑噩。我由此深切地感受到自己对人生和应该敬畏的事物的懈怠。也由此开始将检点、反省自己当作一件认真的事情去做。

曾经经过的事情没有办法推倒了重新来过。经历中的黑洞需要新的经验和生活使之形成量子效应。拖着看起来无法消化的经历，我时刻希望一个逃跑的去处。一些事情绊住了我，包括我所看到的另外的生活。晦暗不明的琐屑无章。日复一日的单调重复。只是不能逃脱。我渐渐感受到我与另外一些事物之间看不见的联系。

每个人存在的时间都短暂得不值一提，在万物的丰富面前个人的微小感实是难以言喻。一个人想要握住什么具体的东西，想以什么响动令另外的事物侧目都不免显得看不开。能做的不过是持续不断地探寻。

我不知道这样的感受能不能使因为自己总是会有的可笑举动而难得安宁的内心获得长一点时间的平静。只是除了在不停歇的跌宕变化中实现当场构成之诚，别无他途。我为因为自己惯有的草率常常看不到已经构成的诚意的几微而心怀内疚，也因此深感惭愧。我想，我应该在这时候尝试一段时间深入一点的关于反省的思考。

在这个过程中，我常常感到积习的沉重。今后的时间不得不在叫醒生命中沉睡部分的单调动作中度过。这种单调动作的实现、依赖比单调本身更有活力的新鲜元素。一种别样的形式的尝试，是我自己期望的。这种单调动作要求的事物并不能使我真正惧怕。我惧怕的是在单调中无法达到被寄予的预期。在对反省的反思中，我从可能站立的方位检点了自己。我意识到，我愿意以非常有限的对于反省的经验和经历，在生命中尝试一种别样的方式。如果这种尝试还能对一种业已形成的激发了我的意识的事物产生某种作用，那是我所向往又深恐无力做到的。

不能每日自省，就每月自省吧，不能每日三省，就三日一省吧。在新年的第一缕阳光普照大地时，我们何不吐故纳新？不能每日自省，我代之以时时自警难道不更好么？为人谋而忠，与友交而信，传而习，自己给自己定一个规矩，做一个坦坦荡荡的好人、好学生、好朋友、好公民，不也很悠然自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