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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虞翻生平简介

虞翻(164-233 年):字仲翔,汉末三国吴国人。籍贯会稽余姚(今属浙江)。据《三国志》记载 :“虞翻字仲翔,会稽馀姚人也。太守王朗命为功曹。孙策征会稽,翻时遭父丧,衰绖诣府门,朗欲就之,翻乃脱衰入见,劝朗避策。朗不能用。拒战败绩,亡走浮海。翻追随营护,到东部候官,候官长闭城不受,翻往说之,然后见纳。朗谓翻曰:卿有老母,可以还矣。翻既归,策复命为功曹,待以交友之礼。身诣翻第。”虞翻原从王朗,孙策征战,翻明时局,请求王朗避战,王朗未纳而至败亡,翻有老母健在,故复为孙策功曹,而孙策亦多重翻。虞翻为人忠谏直言,亦多有智识:“策好驰骋游猎,翻谏曰:明府用乌集之众,驱散附之士,皆得其死力,虽汉高帝不及也。至于轻出微行,从官不暇严,吏卒常苦之。夫君人者不重则不威,故曰龙鱼服,困于豫且,白蛇自放,刘季害之,愿少留意。策曰:君言是也,然时有所思,端坐悒悒,有裨谌草创之计,是以行耳。翻出为富春长。策薨,诸长吏并欲出赴丧,翻曰:恐邻县山民或有奸变,远委城郭,必致不虞。因留制服行丧。诸县皆效之,咸以安宁。后翻州举茂才,汉召为侍御使,曹公为司空辟,皆不就。”虞翻力学深思,所著多为时人赞誉,比如当时著名的孔融和张紘就多有溢美之词:“翻与少府孔融书,并示以所著《易注》。融答书曰:闻延陵之理乐,睹吾子之治《易》,乃知东南之美者,非徒会稽之竹箭也。又观象云物,察应寒温,原其祸福,与神合契,可谓探赜穷通者也。会稽东部都尉张纮又与融书曰:虞仲翔前颇为论者所侵,美宝为质,雕摩益光,不足以损。”孙权当政时以为骑都尉。由于虞翻不阿权贵,经常惹恼孙权:“翻数犯颜谏争,权不能悦。又性不协俗,多见谤毁,坐徙丹杨泾县。吕蒙图取关羽,称疾还建业,以翻兼知医术,请以自随,亦欲因此令翻得释也。”虞翻精通筮术,多有占验,如关羽之筮:“关羽既败,权使翻筮之,得《兑》下《坎》上,《节》,五爻变之《临》,翻曰:不出二日,必当断头。果如翻言。”孙权也经常叹服虞翻:“权曰:卿不及伏羲,可与东方朔为比矣。”虞翻个性古直,亦常为权所忌,如史载对待糜芳、于禁一事:“翻尝乘船行,与麋芳相逢,芳船上人多欲令翻自避,先驱曰:避将军船!翻厉声曰:失忠与信,何以事君?倾人二城,而称将军,可乎?芳阖户不应而遽避之。后翻乘车行,又经芳营劳,吏闭门,车不得过。翻复怒曰:当闭反开。当开反闭。岂得事宜邪?芳闻之,有惭色。”“魏将于禁为羽所获,系在城中,权至释之,请与相见。他日,权乘马出,引禁并行,翻呵禁曰:尔降虏,何敢与吾君齐马首乎!欲抗鞭击禁,权呵止之。后权于楼船会群臣饮,禁闻乐流涕,翻又曰:汝欲以伪求免邪?权帐然不平。”因为这种性格,虞翻险遭杀身之祸:“权既为吴王,欢宴之末。自起行酒,翻伏地阳醉,不持。权去,翻起坐。权于是大怒,手剑欲击之,侍坐者莫不惶遽。惟大司农刘基起抱权谏曰:大王以三爵之后杀善士,虽翻有罪,天下孰知之?且大王以能容贤畜众,故海内望风,今一朝弃之,可乎?权曰:曹孟德尚杀孔文举,孤于虞翻何有哉!基曰:孟德轻害士人,天下非之。大王躬行德义,欲与尧、舜比隆,何得自喻于彼乎?翻由是得免。权因敕左右,自今酒后言杀,皆不得杀。”如果不是刘基谏言,翻恐早遭灭顶之灾了。孙权终不能容翻,遂放交州:“翻性疏直,数有酒失。权与张昭论及神仙,翻指昭曰:彼皆死人,而语神仙,世岂有仙人也!权积怒非一,遂徙翻交州。”被放僻地,仍然属意学问,其教学门徒众多,最后终老于其地:“虽处罪放,而讲学不倦,门徒常数百人。又为《老子》、《论语》、《国语》训注,皆传于世。”孙权虽不喜虞翻,但最终为流放虞翻而后悔不已,裴松之注引:“吴书曰:翻虽在徙弃,心不忘国,常忧五谿宜讨,以辽东海绝,听人使来属,尚不足取,今去人财以求马,既非国利,又恐无获。欲谏不敢,作表以示吕岱,岱不报,为爱憎所白,复徙苍梧猛陵。江表传曰:后权遣将士至辽东,於海中遭风,多所没失,权悔之,乃令曰:昔赵简子称诸君之唯唯,不如周舍之谔谔。虞翻亮直,善於尽言,国之周舍也。前使翻在此,此役不成。促下问交州,翻若尚存者,给其人船,发遣还都;若以亡者,送丧还本郡,使兒子仕宦。会翻已终。”

虽然虞翻颇有违君臣之礼处,但是他对根本礼教尤其忠义思想还是看得很重的,这也是魏国降将于禁、蜀国降将糜芳为之折服的地方,相传魏文帝也常为翻设虚坐。虞翻年少起就很好学,志气高远,他对于《周易》有颇深的研究。《三国志》裴松之引《虞翻别传》谈到虞翻的从学经历。其奏表曰:“翻别传曰:翻初立易注,奏上曰:臣闻六经之始,莫大阴阳,是以伏羲仰天县象,而建八卦,观变动六爻为六十四,以通神明,以类万物。臣高祖父故零陵太守光,少治孟氏易,曾祖父故平舆令成,缵述其业,至臣祖父凤为之最密。臣亡考故日南太守歆,受本於凤,最有旧书,世传其业,至臣五世。前人通讲,多玩章句,虽有秘说,於经疏阔。臣生遇世乱,长於军旅,习经於枹鼓之间,讲论於戎马之上,蒙先师之说,依经立注。又臣郡吏陈桃梦臣与道士相遇,放发被鹿裘,布易六爻,挠其三以饮臣,臣乞尽吞之。道士言易道在天,三爻足矣。岂臣受命,应当知经!所览诸家解不离流俗,义有不当实,辄悉改定,以就其正。孔子曰:乾元用九而天下治。圣人南面,盖取诸离,斯诚天子所宜协阴阳致麟凤之道矣。谨正书副上,惟不罪戾。翻又奏曰:经之大者,莫过於易。自汉初以来,海内英才,其读易者,解之率少。至孝灵之际,颍川荀谞号为知易,臣得其注,有愈俗儒,至所说西南得朋,东北丧朋,颠倒反逆,了不可知。孔子叹易曰:知变化之道者,其知神之所为乎!以美大衍四象之作,而上为章首,尤可怪笑。又南郡太守马融,名有俊才,其所解释,复不及谞。孔子曰可与共学,未可与適道,岂不其然!若乃北海郑玄,南阳宋忠,虽各立注,忠小差玄而皆未得其门,难以示世。又奏郑玄解尚书违失事目:臣闻周公制礼以辨上下,孔子曰有君臣然后有上下,有上下然后礼义有所错,是故尊君卑臣,礼之大司也。伏见故徵士北海郑玄所注尚书,以顾命康王执瑁,古‘月’似‘同’,从误作‘同’,既不觉定,复训为杯,谓之酒杯;成王疾困凭几,洮颒为濯,以为澣衣成事,‘洮’字虚更作‘濯’,以从其非;又古大篆‘丱’字读当为‘柳’,古‘柳’‘丱’同字,而以为昧;‘分北三苗’,‘北’古‘别’字,又训北,言北犹别也。若此之类,诚可怪也。玉人职曰天子执瑁以朝诸侯,谓之酒杯;天子颒面,谓之澣衣;古篆‘丱’字,反以为昧。甚违不知盖阙之义。於此数事,误莫大焉,宜命学官定此三事。又马融训注亦以为同者大同天下,今经益‘金’就作‘铜’字,诂训言天子副玺,虽皆不得,犹愈於玄。然此不定,臣没之后,而奋乎百世,虽世有知者,怀谦莫或奏正。又玄所注五经,违义尤甚者百六十七事,不可不正。行乎学校,传乎将来,臣窃耻之。翻放弃南方,云自恨疏节,骨体不媚,犯上获罪,当长没海隅,生无可与语,死以青蝇为吊客,使天下一人知己者,足以不恨。以典籍自慰,依易设象,以占吉凶。又以宋氏解玄颇有缪错,更为立法,并著明杨、释宋以理其滞。臣松之案:翻云古大篆‘丱’字读当言‘柳’,古‘柳’‘丱’同字,窃谓翻言为然。故刘、留、聊、柳同用此字,以从声故也,与日辰卯字字同音异。然汉书王莽传论卯金刀,故以为日辰之卯,今未能详正。然世多乱之,故翻所说云。荀谞,荀爽之别名。”所引裴松之这段话是仅存有关虞翻治学情况的资料,这段话讲到了虞翻家学渊源、虞翻易学和道家的关系、虞翻对时人研究易经的评价以及有关训诂问题。“臣闻六经之始,莫大阴阳,是以伏羲仰天县象,而建八卦,观变动六爻为六十四,以通神明,以类万物。”这是说易经的本质特点乃是圣人观物取象以模拟阴阳的运动特征。“臣高祖父故零陵太守光,少治孟氏易,曾祖父故平舆令成,缵述其业,至臣祖父凤为之最密。臣亡考故日南太守歆,受本于凤,最有旧书,世传其业,至臣五世。”这里提到从虞翻高祖虞光起,即治孟氏易,经虞翻曾祖虞成、虞翻祖父虞凤而成系统。虞翻父亲虞歆典藏易学古经,至虞翻已历五世,这是虞翻家学谱系。至于“前人通讲,多玩章句,虽有秘说,于经疏阔。”章句之类,虞翻以为多存疏阔,所谓疏阔,即是离经曲解,虽然有古义秘说,也不足为道。这里即表明了自己注经应有的方法,那就是注不破经:“臣生遇世乱,长于军旅,习经于匏鼓之间,讲论于戎马之上,蒙先师之说,依经立注。”这一节谈到虞翻自己家传孟喜易学,发奋著书的情况。又点明了自己治易的原则,即“蒙先师之说”,“依经立注”,以经文为标准,注解和易例为经文服务,这一点也是对虞翻易例变例的最佳注释。

虞翻又说:“臣郡吏陈桃梦臣与道士相遇,放发被鹿裘,布《易》六爻,挠其三以饮臣,臣乞尽吞之。道士言《易》道在天,三爻足矣。岂臣受命,应当知经!”这里则说明了虞翻易学与道教的深刻联系,虞氏易深受魏伯阳月体纳甲说的影响,积极采用月体纳甲说解释经传,以月体纳甲来符示其太极运动状态。

“所览诸家解不离流俗,义有不当实,辄悉改定,以就其正。”这是对时人研易的总体评价,虞翻指斥诸家同于流俗,义不当实,指出应该改定就正。这个“正”,即为回到周易古经的原始面貌,即通过象数的研究而通达义理。虞翻是有感于当时离经说易、大行谶纬而说这番话的。“孔子曰:‘乾元用九而天下治。’圣人南面,盖取诸离,斯诚天子所宜协阴阳致麟凤之道矣。”表明虞翻以自己家学为正统的思想,并希望人君能用易道治国,这便是他的政治理想。他又上奏说:“经之大者,莫过于《易》。自汉初以来,海内英才,其读《易》者,解之率少。至孝灵之际,颍川荀諝号为知《易》,臣得其注,有愈俗儒,至所说西南得朋,东北喪朋,颠倒反逆,了不可知。孔子叹《易》曰:‘知变化之道者,知其神之所为乎!’以美大衍四象之作,而上为章首,犹可怪笑。”这一段是对易学大家荀爽的评价,认为他学说超过俗儒,但对荀爽的一些具体注文则不认同。平心而论,虞翻吸收了大量荀爽易学的合理成分,至于“西南得朋、东北丧朋”之类则是各人看问题的角度不同和注经体例不同所致,“颠倒反逆”、“尤可怪笑”云云,似乎言过其实。“又南郡太守马融,名有俊才,其所解释,复不及谞。孔子曰:‘可与共学,未可与适道’,岂不其然!若乃北海郑玄,南阳宋忠,虽各立注,忠小差玄,而皆未得其门,难以示世。”这里表明虽如马融、郑玄、宋忠等名儒,他们注《易》也是“难以示世”的,只是对荀爽颇有同意。这说明虞翻对自己的易学成绩颇为看重,但是其对众儒的评价则难免有门户的偏见。最后对郑玄、马融诸训诂问题以及宋忠注解《太玄》提出质疑。

虞翻被流放后,曾说:“自恨疏节,骨体不媚,犯上获罪,当长没海隅,生无可与语,死以青蝇为吊客,使天下一人知己者,足以不恨。”表明了自己的人生准则在于忠直,又表达了自己心系典籍的志向,希望自己的学说能够为世人了解。

通过虞翻的奏章自述,我们可以看到虞翻的易学主要来自两个方面:一是世代家传的家法,即治孟氏易学。一是刻苦学习,博采诸家,融会贯通诸家易学精髓,如虞翻对卦变、旁通等易例的诸多创造就体现了这一点。 T/ZMYXhh0EGJUkyh3isGOeghH9F9BqJiPo/+Kac46c/EcU0zn+lliec5iRZf9bS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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