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世纪之交的文化转型时期,全球的、跨学科的、多元文化的倾向已成为人文研究和社会科学研究的基本特征。从来就以跨文化、跨学科的文学研究为基本内容的中国比较文学正面临着更远大、更光辉的发展;源远流长的中国文学和中国文化也必将在这一过程中为新世纪的文化重建做出更大贡献。
从晓涛和他那一代人的众多独创中,我能听到他们正在沿着这一大方向突飞猛进的明快的脚步。晓涛的这本《中国文化的再全球化:现代文艺思潮与东方文化复兴》确实不同凡响。首先,这是一本以文学和文化的关系为研究对象的跨学科研究论著。它从文化哲学与历史哲学相结合的学术视角出发,力图呈现新文学与新文化的内在联系,对于现代文学史研究中史学方法与史学理论的拓展,对于历史变革中的审美文化的抉择,对于现代民族精神的探索,对于现代文化史的历史特点等都有独到的见解。其次,在这本书中,晓涛显然有意识地突破中西理论、方法和文化视野的局限,力图在世界文化发展的语境中不拘一格地采用有益的理论方法,因此也可以说这本书同时也体现着一种跨文化的精神。更为难能可贵的是,这些复杂的理论探讨大部分是在坚实的具体个案分析的基础上进行的,称得上视野开阔,论有所持。另外,这本书对中国现代文学史的编写也提供了一种新的考虑,既突破了按时间框架对文学发展加以人为切割的局限,也避免了只是将作家作品堆砌在一起的做法。晓涛试图从文学与文化的关系中,提出一些重点问题,像水中的涟漪从各个中心扩散开去而又彼此交错。例如他提出的《乡土中国与现代社会》《京派、海派与港派》《俗文学与雅文学》等章节都可起到这种提纲挈领的作用。当然还不能说这本书已建构了一个新的现代文学史的体系,但这种创新的尝试无疑是值得肯定的。
我过去只读过晓涛的《萧红现象——兼谈中国现代文化思想的几个困惑点》一书,觉得很有新意,今年在长春举行的中国比较文学第五届年会上见到他,很为他那种蓬勃的青年锐气所感染。这次大会的突出收获正是关于文学与文化的跨学科研究,特别是近年来收获颇丰的文学与文化人类学方面的研究。会上,几位中青年学者提出成立比较文学与文化人类学学会,并酝酿编写一套以文化转型为中心,以突破古今中西边界为旨归的大型丛书,他们企图在融合古今、会通中西的基础上尝试使中国文化真正介入 21 世纪人类文明的发展;他们立志于在对中国文化具体问题的探讨中完成较大跨度的综合梳理和系统转换,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在“辨析毫厘”中“横六合”,就是“用中国智慧拥抱 21 世纪”!也许会有人嗤之以鼻,以为这无非是一伙志大才疏的“狂生”的梦呓,然而,我却从心里赞赏这种“狂气”,并以为这种“狂气”正是一切创造的起点。
其实晓涛他们也并非那种狂傲之徒,他们只是敏感到一个伟大时代的召唤,这个时代必将以跨文化、跨学科、古今融通为其新的起点。我常常觉得我们的青年有太多的历史负累,承受了太多“夹着尾巴做人”的教训,又有太多自欺欺人、不负责任的逃遁之路,以致未老先衰,过早凋谢,或者从未盛开!当我在我们年轻的比较文学界发现这样一批立志突破、创新,对国家民族有所承诺,对时代有责任感的闯将,真是喜何如之!遂不能不从心里向他们表示真诚的敬意。
叩响东方之门
是谁,是谁?
从遥远的幽梦之岸走来?
叩响这东方之门。
在哪里啊,
我的童心与故园。
曾被陆沉的喧嚣惊扰?
是谁,是谁?
把这神圣的名字写入永恒的画布?
人类,你是一切的一呵,
有人还说过是一的一切!
多少年我寻觅这天道地心,
多少个世纪我们期待这一瞬的转折,
谁说地球已没有轨道,
谁说人类已没有家园?
当落潮之音划过远山的云朵,
于是我们又有这高空的收获!
苍茫、悠远,
如沉钟敲碎一个古老的大陆,
轻轻地、轻轻地,
我叩响东方之门。
不是曾有洞天石扉?
在云霓之岩上我们看到辉煌的中国!
轻些,再轻些,叩响东方之门啊,
在沧海之舟上我们期待着人类的高歌!
宇宙之汤
当最小的颗粒,
在黑暗中撞击出乐章,
在天宇沉默的瞬间,
无序之汤期待着
生命之舟的巨响。
漫无边际的混沌,
在一根发丝断弦的
爆炸中,
轰隆隆地燃起世界之光。
于是,我们的环宇
才有银河飘带的希望。
是悬壶的日月,
还是昆仑的沧桑?
宇宙之汤啊,
已成为一个透明的梦想。
原始黑洞的底部
正是玫瑰花开的地方。
在潮汐之岸
我们迎来永恒之爱的惆怅。
当女娲的后裔
用甲骨之辞,
在一个黎明的树下
约会亚当,
宇宙飞船
已把人类带到
无极之场。
于是,羞涩的地球啊,
终于以激光之波
摇醒了生命之乡的
合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