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电视剧的内容生产与广播电视传媒的结合,进而与网络、手机等新媒体的结合,使影视进入虚拟空间与虚拟经济的规模生产,形成文化产业的泛媒介革命。这使得电影与电视剧的戏剧艺术,从高雅文化的视觉艺术转化为大众传媒的数字艺术。但是,戏剧艺术的创作作为精神生产还是审美创造,大众传播的影视艺术还是要进行知识生产与内容生产,还是要有信息产业的资讯服务与文化创新,这不仅需要戏剧艺术内容生产的审美创造,还需要信息产业知识服务的文化创新。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艺术创作、审美创造的文化产品都属于文化产业的范畴。《木兰辞》作为文学艺术作品,在我国已流传千年,但这只是文化资源的口传文化与文本传播。后来,“木兰替父从军”的故事被常香玉搬上舞台与银幕,成为“在场传播”的戏剧艺术,美国人将这一文化资源做了内容生产的媒介传播,将中国长城、烽火、农耕、纺织、战马、皇室的文化符号做成产业元素,诉诸音乐、影视的“在线传播”与“在版产业”的知识产权交易,真正将内容生产的文化资本扩张为文化产业。要做到这一点,不仅要有更大的文化投资,还要有更多的文化制造。
文化产业的非物质制造,其内容生产要素与细节的研发与创新,规模与结构的资源动员都是空前的,不是一般文本创意所能想象或达到的。以往大工业生产形式的物质制造业,往往与内容生产的创意经济相脱节。文本创意的知识传播与精神生产,与科学、技术、工程、产业的制造业相游离、相脱节。然而,文化产业内容生产的后制造时代,已形成服饰文化制造业、饮食文化制造业、医药文化制造业、礼仪文化制造业、形象文化制造业的系统工程与创新要素,产生了内容再生产的符号元素与知识元素的文化资本,从工业资本、商业资本和经济资本的物质资本转向社会资本、人力资本和文化资本的非物质资本,从文化生产资料、资源动员能力到符号信息的知识要素与产业元素,形成一整套文化博弈的后工业文明竞争要素。韩国电视剧《大长今》与英国小说《哈利·波特》能成为文化产业,而我们许多热播的历史剧,从先秦到明清,只能是情节戏与人情戏,不能发展成为文化产业,原因就在于此。
《哈利·波特》在内容生产与生产方式上把神话、巫术与科学、文化等知识元素融为一体,形成丰富的内容创新的符号世界与产业元素,产生了文化产业、非物质制造业、内容再生产的放大效应和经济规模。《大长今》的内容生产也有着严格的人类学的科学元素与产业元素,其服饰文化、餐饮文化、医药文化、建筑文化、礼仪文化、女性文化、宫廷文化都形成了非物质制造的文化创新要素,从艺术细节到文化情节的文化制造,形成了具有科学依据的知识元素与产业元素,形成历史、文化与知识、科学的生活咨询与艺术陶冶的双重传播效应。其内容生产的创新要素具有产业研发的文化链与资本链,巨大的投资形成社会资本、人力资本、文化资本的非物质资本元素与规模的资本效益。而反观我们的历史戏与革命剧,则能省就省,只是演员在做戏,缺乏文化生产的非物质资本元素,也没有创意经济的产业研发与扩大再生产的内容经济链,不重视内容生产的创新要素。因而,这些作品只是审美文化的创造,而不是文化经济视野下的内容生产。
文化制造的产业元素与文化资本的博弈优势,首先是资源动员的内容创新与文化资源的内容发掘,如《大长今》对韩国文化资源的挖掘,从酱祭、药祭到饮食文化、医药文化及宫廷礼仪知识的要素整合,形成内容再生产的时尚产业的文化消费,以至引起韩服热与韩餐热的时尚潮流,从而带动了韩国影视业、会展业、旅游业、餐饮业及健康产业的资源链、文化链与产业链的联动发展。其次是会聚技术的知识创新与文化装备,从超级计算机的网视硬件技术到服饰设计、烹饪文化的软技术服务系统,形成了服饰文化设计、医药科学技术、餐饮服务技术、建筑文化技术及传媒技术、网视技术的系统工程与跨学科、跨领域和跨行业的技术会聚。
“泛媒介革命”的文化产业内容生产,是将“有意义的内容”与“有意味的形式”组合为文化创新的内容创意与核心价值,从而产生咨询价值、教育价值、传播价值、审美价值和艺术价值的文化创造力,最终实现资本价值与商业价值 。《大长今》的餐饮文化、医药文化等文化产业元素,就是通过审美文化的剧情创作,在紧张而有序的戏剧情节中展现出来。其中有知识、资讯、科学和技术,也有悬念、形象、典型、意义、价值和象征,二者在文化资源与审美文化的互动中形成内容生产的创新要素与产业元素。《哈利·波特》的神话、符号与宗教知识,通过人物形象与剧情情节、艺术细节完成内容生产与审美创造的双向传播,通过哈利波特人物塑造与神话故事情节的描写来完成内容生产的要素整合,这与英国较为深远的文化人类学、文化社会学的学术渊源不无关联。而我们的电视剧,如《五月槐花香》,这么好的琉璃厂文化资源发掘的符号交易题材,却只注重人物命运的沧桑之变与小巷小商的戏剧纠葛,忽略了对中国文化符号从夏陶、商铜、周漆、汉玉到唐俑、宋瓷、明木、清画的有关文物鉴定的知识元素与文化资源整合而成的产业元素的发掘,还不如20 世纪三四十年代如沈从文的《边城》、老舍的《四世同堂》更有中国文化的人类学知识元素与审美创造的科学依据,这也就失去了内容产业的创新要素与文化产业的创意依据。然而,即使是那些大师级的严谨的现实主义风俗画卷,在拍成电视剧时导演注重的也只是审美创造的剧情演绎与戏剧的艺术创作,难以形成文化产业的创意经济链。
文化产业内容生产的资源发掘与资讯服务使其产品元素具有创意经济的教育功能、传播功能、消费功能、审美功能与娱乐功能,然后才能进入内容再生产的版权贸易的在版产业,刻录、复制的文化制造业的在版产业与会展、文博的在场产业以及数字化网视产品的泛媒介在线产业,转化为跨领域商业价值的文化资本的交易模式与增长方式。如果没有资源发掘与咨询服务的产业元素与创新元素,只是刻录、复制业的非物质制造,忽略了内容生产的关键环节,就只能成为传统制造业的翻版与延伸,是印刷工业的技术提升,而不是文化产业的内容创新。
尽管如此,文化产业在内容生产上还是要有泛媒介革命规模化、标准化的两个核心因素,这就要在文化资源发掘、文化资讯服务与文化符号交易中形成内容生产的文化制作与文化博弈资本,建立产业元素非物质基础设施与文化资本的交易模式。
我国影视剧的拍摄不仅应有影视基地的外景地,诸如水浒、红楼、三国等各地影视城的旅游景观,更要在内容生产与文化资源的素材开发上完成对神话、经史、诸子、唐诗、宋词、唐宋传奇、明清小说、戏曲、近代小说、五四新文学、武侠小说的人类学阐发,完成从史前文化、先秦两汉文化、唐宋文化、辽金元文化、满清文化、近代文化到新文化的人类学评价,在此基础上建立中国各类文化人类学博物馆影视基地,其中不仅要有文献、文物、符号、人文、器物、制度和风俗的展示与新媒体阐释,还要有文献资料、地下发掘文物及田野作业报告的数据库与视觉媒介阐发系统的资料库,要有从服饰、建筑、制度、礼仪、风习到饮食、医药、游乐、婚恋、文字、语言的专题人类学展示与影视专题资料库及主题展区,要有内容生产知识元素与产业元素的生产商与供应链,形成文化制作基础设施与创意经济链;要有大规模的研发、投资、生产与再生产的内容产业的创新体系,要有信息、情报、软件、内容与资讯、教育、传播、娱乐的内容开发数据库与创新平台,形成从文化资源的知识元素到文化服务的产业元素的生产赢利模式与文化创新基地。这样,内容生产包含一系列经过分类组合的信息与元素,形成从研发、制造、开发到生产、包装和销售的内容产品及其产业链的服务行业,形成标准化的文化生产及产业评估指数。目前,即便如文化经济前沿广东的文化制造业,刻录、复制业与音像媒介产业,还是严重缺乏内容生产的文化元素与本土文化资源整合的创新要素。
泛媒介革命的文化创新,包括文化艺术与文化技术转化为内容产业与创意经济的综合创造,是以审美创造为内容资源与艺术原创力的文化再生产行为,包括文化艺术、文化科学、文化技术、文化工程和文化产业的全过程以及文化再生产的产业元素的大集成。文化创新往往是以审美创造为内容资源和文化再生产的前提,但并不是所有的审美创造都能完成文化创新的系统工程与相应的文明成果。无论文学文本的语言艺术、文学戏剧的影视艺术,还是音乐、绘画与歌舞、戏曲的视听艺术,雕塑、设计的建筑艺术、装帧艺术和环境艺术都概莫能外,都要经过文化科学、文化技术、文化工程、文化产业的综合创造才能完成文化创新的内容再生产。否则,一般的审美创造,也只能停留在内容创意上,成为静态的文化资源。《木兰辞》经过我们自己文学文本的语言艺术创造、戏曲表演与电影文学的艺术创造仍未形成文化产业的科技工程与产业元素,而美国人则用音乐光盘的媒介艺术与迪斯尼乐园的符号技术形成文化再生产的产业规模与产业元素,完成了泛媒介革命文化创新的经济成效。当今世界是一个信息社会,新媒体发展日新月异,文化承传的主导媒介不是文本形式的印刷品,而是资本形态的产业载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