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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信息获得中的个体自由及限制

互联网时代意味着个体的崛起和个体自由的增加。在信息获取和传播的意义上,互联网扩展了人的身体所能感知和触及的范围,将麦克卢汉所说的“人的延伸”(the extensions of man) 再次向前推进了一大步。互联网在一定程度上解放了受物理时空限制的身体,使以往的“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变成页面变换和转载搜索,而页面变换和转载搜索的速度为以往任何传播媒介(报纸、电话、电影、电视等)所不及。个体的“自由”还体现在,即便是一个年少轻狂、阅历单薄、学识有限的人(个体网民),也可以通过互联网获得以往更多地依赖长辈、师长、书本、社区、权威机构等才能获得的知识和信息,这带有一定的“文化反哺” 的意味。此外,互联网是一个“脱魅”的世界,“网”里没有现实生活中的复杂传统、习俗、规矩,个体上网意味着暂时“脱离”很多社会规范的约束,甚至会体验到一种“漂浮”于社会规范之外的自由感

不过,互联网在使个人体验到自由的同时,也带来对个体自由的束缚,这至少体现在以下六个方面:

第一,繁芜庞杂的海量信息制约了个体的智识能力。个体凭借互联网似乎可以“通晓”一切,然而,这种“通晓”不是存在“人脑”中,而是存在“电脑”中。当网络切断、电脑(或其他上网设备)关闭,刚刚还是博古通今,可能马上就变得孤陋寡闻。因此,互联网对身体的延伸,不意味着对人的智识能力的延伸,甚至可能相反,是对智识能力的限制——信息越多、越庞杂,属于个人自己的信息就越少。虽然互联网上的信息是无数个体创造的产物,但这些信息一经产生和汇聚,便远远超出了个体所能掌控的范围,造成一种类似齐美尔社会理论所言的“more-life”与“more-than-life”的矛盾。

第二,互联网的技术逻辑限制了个性发挥的可能性。在人们享受敲击键盘、转载搜索、收发信息所带来的快感时,其实已陷入一种悖论:海量信息瞬间可得,但往往千篇一律,以至于信息越多,有价值的信息越少。可以说,“贫困是分等级的,而键盘是讲民主的” ,在利用互联网获取信息的意义上,任何人都需要按照互联网本身的技术逻辑行事,而互联网的技术逻辑指向的是无数个虽然性情不同但都叫作“网民”的个体。因此,人们利用互联网“自由地”获得信息,实际上是在互联网的技术逻辑中不自觉地规避自己的个性,或者说,人的个性在键盘和屏幕面前难以发挥或不甚紧要。而规避个性本身乃是对自由的最大威胁,因为没有个性,也就没有对自由的独立体认。

第三,依赖于互联网获得知识削减了知识获得中的思维过程和丰富体验。互联网提供的海量信息极大地方便了人们的工作与学习,这在表面上简化了原有的更多地通过人工获得资料的复杂程序,实际上却让人们失去了整理、加工资料所带来的过程感;简单的键盘敲击、复制粘贴取代了用笔尖勾画文字,甚至知识的内化在这一过程中都变得不再重要了。如此一来,信息可获得程度的提高并不意味着知识的增长与人格的升华,反而助长了浅尝辄止的习惯和不求甚解的风气。

第四,网络交往将个体束缚在静态的空间中并钝化对他人与社会的感知。互联网在“解放”身体的同时,也导致身体对互联网依赖的增加。早在1998年中国互联网尚在起步之时,便有论者敏锐地指出:“这是一个我们可以最大限度地与他人和世界交往的时代,因而是一个最大限度地限制我们与他人与世界直接交往的时代——它使我们不出门而知天下事,使我们‘坐地日行八万里’,它通过这种方式把我们软禁在家里。人与人的交往简化和抽象成‘机’与‘机’的交往。” 在人际交往上,套用马克思的话说:“机器的东西成为人的东西,人的东西成为机器的东西。”

第五,个体对互联网“抽象权威”的依赖。互联网一方面推动了传统的“脱魅”,在“网络空间”中抹平了“地方性知识”,进一步消解了集体意识,这是一种“去权威化”过程;另一方面,它又成为众多个体所追求和依赖的新权威——“抽象权威”。其“抽象”体现在,互联网中没有明确的指导中心,没有确切的指导者或领袖,也没有稳固的规则或共识性意见。其“权威”体现在,使用互联网者,常常将搜索引擎作为获得知识的工具,希望在互联网中寻找顾问、指导性意见甚至具体的行事规则。不过,互联网却难以为个体提供这样的指导,因为,虽然它汇聚了数量庞大的信息,但信息的内容往往泥沙俱下,难以识别,反而掩盖了信息中的思想含量。因此,互联网的“抽象权威”至多带来“权威”的假象,难以提供权威性指导。

第六,互联网大众文化对个性的吸纳。互联网时代也是大众文化时代,个性往往成了对流行文化的模仿,而不是个体内在生命特质的显现。大众文化席卷了网络所覆盖的各个领域,各种广告、标题、小道消息弥漫在无数个网页上。对个体而言,他所面对的是庞大的网络信息以及网站的单向信息灌输力量。个体网民的选择只是浏览和参与哪个网站,但无法决定网站本身的技术逻辑。只要投身于互联网中,每天都有大量理性的或非理性的、左派的或右派的、自由的或保守的信息在冲击人的思维,不断挤压个体的独立思考空间。在互联网与大众文化交织的社会中,窥私、猎奇、性与绯闻等成为永恒的兴奋点,个体之间交流的内容往往不是各自的生命体验,而是互联网上的奇闻逸事。在这个意义上,人成了互联网的传播媒介而不是相反,二者的关系颠倒了!

如果再深入分析,可以发现,在个体自由的限制与个体孤独感之间存在逻辑关联。这里,我们姑且将孤独感理解为个体与他人和社会的疏离感,包括孤单、无助、苦而无告等心态。真正的个体自由的要义是个体的自立自决,表现为个体感知到自我生命的充实感和完整感。依赖于外在的技术力量遮蔽和限制了个体的自由,自然也无法带来真正的充实感和完整感。在网络依赖中,化解孤独感的方式往往是诉诸更多的网络活动,这进一步造成孤独感的循环往复。那么,个体的孤独感如何排解呢?在面对面交往缩减的情况下,“在线交往”能担当此重任吗? fcpLWos0cKNYFzTWkMeYk0WyPVHm1qyaB4xfXA9NOEia1S/sJFEPPdZTgaUc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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