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戏曲

冤家路宽

人　物　季素枝，58岁，绰号“计算机”

田春土，60来岁，人称“铁秤砣”

时　间　清晨

地　点　苏南某城郊

［桥头，垂柳依依，醒目处有《休闲田管理办法》公示栏。远处依稀可

见一片农田。

［田春土肩扛锄头从桥上下来。

田春土　（唱）城乡推行一体化，

泥腿子社区公寓安了家。

田春土我城市居民待遇享，

劳碌命闲得骨头散了架。

顺民意村里划分休闲田，

只可惜一分田只有巴掌大。

不称心老对头旁边紧相靠哎……

［季素枝急急忙忙上。

季素枝　（接唱）“休闲田”分得我心中五味加！

都怪我这双“咸猪脚”，

倒霉瞌冲把阄抓。

抓来个田邻“铁秤砣”，

好似赤脚踩上了玻璃碴。

又好似人家听牌我点炮，

杠冲还偏偏抓了花！

只因为一桩心思常牵挂，

没奈何投石问路我访冤家！

（喊）田春土——，田大哥——。

田春土　（唱）忽闻对面“母夜叉”，

绕道而行上堤坝。

季素枝　（唱）他那里调头往回走，

我这里紧追截住他！

［田春土欲遛走，季素枝追赶到前面，堵住了田春土的去路。

田春土　（恼火）哼，好狗不挡道。怎样？想要老子出买路钱啊？

季素枝　哟，老田……嘻嘻……老邻居哎……

田春土　田春土土包子一个，攀不上你这样的高邻！

季素枝　你看电视没？习主席访问韩国，发表演讲说：“三个铜板买房屋，千两黄金买邻居”……

田春土　我政治水平虽然不高，可你也别想把我绕出什么政治问题来。

季素枝　铁秤砣！

田春土　（扭头不理）嘁！

季素枝　嘻嘻……叫错了，田春土，田先生……

田春土　喔哟，肉麻来！哼！我没工夫跟你瞎缠。（欲走）

季素枝　哎——，老田，不不，田大哥……不用急嘛。

［季素枝突然抢下田春土的锄头

田春土　你……你想做啥？

季素枝　（嬉皮笑脸地）我想……嘿嘿，我想和你谈谈。

田春土　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唱）发誓老死不来往，

请你少来套近乎。

季素枝　（唱）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

现如今田靠田又把邻居做。

田春土　（唱）提起邻居心窝火，

“计算机”精明我叫苦。

季素枝　（唱）想当初我也没奈何，

都怪你挑刺惹风波。

田春土　（唱）盖新房我家先动土，

你居后楼高反超我。

季素枝　（唱）你状纸写了一大堆。

田春土　（唱）你撒野耍泼花样多。

季素枝　（唱）老支书调解嘴说破，

田春土　（唱）倒头来两家还是不让步——

合　（唱）发毒誓，田埂竖起不同路！

季素枝　铁秤砣哎，时髦话说得好，“时间可以消磨一切”，就说中国和美国那么大的矛盾，不还讲个对话机制的嘛？

田春土　我跟你对个屁呀！

季素枝　喏喏喏，《社区文明公约》第一条，你这个语言就是不文明。你看噢，现在我们全村集中住洋楼，土地合并，原来的宅基地都流转出来扩大种植面积，我们从农民变成了市民，首先就要讲文明。

田春土　你也配和我讲文明？谁人不知你精明胜过计算机，是不占上风不肯歇的！

季素枝　那又有谁不知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铁秤砣呢？

田春土　哼！

季素枝　嘻嘻……田大哥哎，俗话讲：冤家宜解不宜结。现在时代不同了，一个小区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嘛。

田春土　老子眼瞎，看不见小人！

季素枝　嘿嘿，真是属秤砣的，你看你看，今朝不还是见面了吗？

田春土　哼，怪我昨天没有烧香，今朝碰见鬼了！

季素枝　（忍不住，高声）铁秤砣！我好言相待，你却蛮横无礼，你当老娘是怕你了！你忘记当初了吗？

田春土　（有点发虚）当初……当初你一板砖，差一点把我的脑袋开天窗你……你今天还想怎样？

季素枝　不不……不咋样，（嬉笑）我就想跟你商量、商量。

田春土　去！啥事啊？

季素枝　嘿嘿……你能不能……把你这分“休闲田”让给我。

田春土　啥，把这分“休闲田”让给你，凭啥？你是我祖宗？

季素枝　嘿，有你这样不开窍的子孙，做你的祖宗丢人现眼。

田春土　你……你……我说不过你。你也别想打我“休闲田”的主意！

季素枝　说你不开窍就是不开窍。（挨近）我……花钱跟你租。

田春土　我天生是种田的命。自打村里成立了“菜篮子”专业合作社，大棚里全是机械化作业，没有我老田的事了，可我做梦都在田里干活，好不容易有了一分地消遣消遣……

季素枝　消遣的地方多的是，铁秤砣啊！

（唱）棋牌室三块五块去打牌——

田春土　（唱）我天生是舍命不舍财。

季素枝　（唱）那就去农民广场跳跳舞——

田春土　（唱）男男女女搂搂抱抱玩不来。

季素枝　（唱）还可以玩玩宠物人自在——

田春土　（唱）我倒想猪啊羊啊圈一排！

季素枝　（唱）你真是铁疙瘩生锈化不开——

田春土　（唱）铁秤砣本性难移终不改！

季素枝　算了，算了，这地你租还是不租？

田春土　我们家三代贫农，我决不做地主！

季素枝　要我说，你天生就没有做地主的命。

田春土　那好，我正嫌种一分地不过瘾呢，你来做地主，把你那一分地租给我，怎么样？

季素枝　你要租我这一分地？好啊，就怕你租不起。

田春土　计算机哎，别看你人前人后开了辆汽车来来去去，我老田现在也不穷。

季素枝　那好，你说年租给多少？

田春土　咳咳，一分地……（盘算）二百元……

季素枝　哈哈……黄鼠狼过泥墙，小手小脚！

田春土　（咬牙）那我……再加五十，二百五，怎么样？

季素枝　二百五？哈哈……我看你倒真像个二百五了！

田春土　（一跺脚）豁出去了，老子出五百，五百！

季素枝　哈哈……两个二百五啊……真的笑死我了……

田春土　计算机，你算筋算骨，老话说，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你到底要多少？

季素枝　（正色）年租两千，少一个子儿休想！

田春土　（惊呆）啥？两千？嗨！人家外面大农户租一亩地才两千，你一分地要两千，你这不是租地的，抢钱啊？！

季素枝　咋样，我说你租不起吧？

田春土　你狠，老子不租，不上你个穷当！（欲走）

季素枝　站住，你不租我的地，我倒还要租你的地呢。

田春土　也是年租两千？

季素枝　不还一分！

田春土　疯了疯了，你这个婆娘疯了！

季素枝　疯了傻了，不关你的屁事。

田春土　我就是偏偏不租！

季素枝　铁秤砣！

（唱）你要租地我应允，

出不起租金硬逞能。

同样的条件我愿租，

你却又乌龟缩头哑了声。

大丈夫一口唾沫砸个坑，

要不然枉披人皮不算人！

田春土　你凭啥骂我？

季素枝　骂你还算是轻的，堂堂一个男人还不如我个女人有胆魄，传扬出去啊，你铁秤砣又要走我计算机的下风了，哈哈哈哈……

田春土　这个……（旁白）哎呀，这婆娘的嘴，澡堂里的水。想来想去，倒像是个圈套……

季素枝　爽快点，有钱不拿，不呆也傻。

田春土　好、好，就算我服了你了，不过我有个条件。

季素枝　响屁不臭，臭屁不响，你就放个响的呗！

田春土　咳咳。

（唱）你可否让我看看清……

季素枝　嘁！

（唱）老娘的身条多风姿！

田春土　哎哟！

田春土　（唱）莫把自个儿天鹅比，

冬日的芦苇剩枯枝。

季素枝　（唱）吃不到葡萄讲葡萄酸，

撒泡尿你且照自己！

田春土　（唱）风筝越扯越高飞，

你想错了老田会错了意！

季素枝　那啥意思啊？

田春土　（唱）我是想看清你底细——

出水才现两腿泥。

“计算机”从来不亏己，

你为何明知赔本还犯痴？

季素枝　（笑）呵呵。

（唱）有钱难买我愿意，

你只管袖手得红利。

田春土　（唱）君子爱财当在理，

弄不清我绝不做交易！

季素枝　（无可奈何地）铁秤砣哎，要不是我这一分田左边紧靠大河，右边和你相邻，我犯得着和你费这么多口舌吗？你这么一根筋，有意思吗？田春土　有意思，没意思……我就是这个意思！（指公示牌）你看看清爽，不是我老田要反悔，这“休闲田”管理须知第6条写得清清楚楚，“休闲田”不得私自转让。你这不是要逼我老田犯错误吗？走，我和你到村部去评评理……（拉扯季素枝欲下）

季素枝　（犟住不走）哎……老田，老田……（撒手）老田哥哥哎……俗话讲的好，杀人不可头点地嘛，我……唉！我就实话实说了吧。

田春土　哈哈……今天我也要让你计算机走一回下风了。（得意洋洋地）快讲！

季素枝　（发自内心）铁秤砣啊——

（唱）想当初你我两家闹矛盾，

直闹得鸡飞狗跳不安宁。

客商考察绕道走，

三年评不上文明村。

那一日我操扁担你拿棍，

直打得鼻青脸肿鲜血淋。

老支书闻讯来赶到，

劝不住他气血冲脑门，

脑溢血迸发瘫在地，

半身不遂至今还留后遗症。

季素枝回顾往事常悔恨，

好似心结未解气难伸。

如今支书他随女儿城里住，

却未料胃切除成天薄粥吞。

我曾今春去探望，

他还牵肠挂肚我二人。

临别送我一句话，

和气生财都安宁。

退回我送的营养品，

我感动的泪水一路淋。

听说富硒稻米养胃又防癌，

可地少难栽心不宁。

如若能加你一分“休闲田”，

种上那生态食品表寸心。

送给支书养养胃——

聊补以往愧疚情。

田春土　哎呀，这样的好事你为啥不早说呢？

季素枝　这些天，我三番五次到你门口，你眼皮不抬，不理不睬！

田春土　咿，这个富硒米现在花钱也买得到，何必要自己种呢？

季素枝　金钱有价情无价，自己种出来的送给老支书心里才更觉得心安、踏实！

田春土　（震惊）季素枝哎，你……你这个境界真叫我脸红啊！当年的矛盾都是因我而起。你看这样好不好？这一分地我分文不要，只要你带着我一起栽种富晒稻米，怎么样？

季素枝　好啊！要是老支书知道是我们俩一起种出来送给他的，那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田春土　对、对、对！他一定会从心底里笑出声来的。

季素枝　哎，但这件事，只能你知我知——

田春土　不对，还有天知地知了。

季素枝　那就这样说定了。现在我们就去把隔开两块地的田埂给平整了。

田春土　好，走！

季素枝　走！（欲下）

田春土　哎——，慢！

季素枝　怎么，你又想变卦了？

田春土　你么人称计算机，我在想，到头来种出来的富硒稻米，你会不会“猪八戒吃西瓜——独吞”啊？

季素枝　（佯怒，举拳）铁秤砣！

田春土　（抱头）哎哟……

季素枝　嘻嘻，现在我们俩是今非昔比，冤家路宽。

田春土　对，冤家路宽！哈哈哈…

［两人会意开心大笑。欢快地下。

［伴唱　城乡推行一体化，

看得眼睛发了花。

不是冤家不聚首，

抬头又见冰雪化！

［剧终——
（小戏2015年获苏州市第八届小戏小品大赛决赛金奖） dKG+rcBISO5fNUZBPy8ctuYTON6a+NNyTh8R6kAJfCk13OnPXrbwh7+RtusGcel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