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买
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畅读海量书库
扫码下载掌阅APP

难忘长水河

方崴

一位哲人曾说过:“当回忆过去的时候,就知道青年时光的情景比任何其他时光的情景都要鲜明得多。”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数千来自上海、天津、哈尔滨、鹤岗等地的男女青年,在上山下乡大潮的裹挟下,唱着歌,喊着口号,先后来到北安县长水河畔,在那里战天斗地。无论当初是哭着喊着申请去的,还是并不情愿、随大流去的,磨难也好,蹉跎也罢,在度过了或长或短的知青岁月后,原来浮躁的变得成熟,体弱的变得硬实,怯弱的变得勇敢,血液中揉进许多执着和坚韧。这是大多数知青的体验。有知青那碗苦酒垫底,返城后许多事都能看得淡些,多了些应对的筹码。时时想起长水河,一切磨难都不在话下。长水河,那条在中国地图上没有标识的小河,在数千知青们的心中印下了深深的印记,流淌在他们的血液中。

长水河的自然景观令人心醉,摄人心魄。一些从小兴安岭西坡渗出的溪流,不断地汇集在一起,时而平缓、时而湍急地穿过错落的丛林、丘陵,最后流入二龙山的怀抱。两岸五颜六色的野花,植被和庄稼的清香,一片片的白桦林,割麦子时远处奔驰而过的狍子群,布谷鸟“布谷布谷”的鸣叫声和撕心裂肺般的狼嚎声……都成为挥之不去的永远记忆。

我是 1968 年 10 月下乡到长水河农场七分场的,同去的鹤岗知青有 500 多人。在农场期间,特别是最初两年,确实吃了不少的苦头。住的是五六十米长的大炕,大家像挤豆包似的紧挤着,晚上起来解手后,再想重新挤回去,那是要费一番力气的。吃的是黏得粘牙的黑馒头,一碗土豆、冻白菜汤,土豆连皮都没打,用筷子一搅,碗底一层黑泥,菜叶底下还经常发现苍蝇。为了不饿得慌,强忍着往下咽。那些年天气异乎寻常的冷,北安地区冬天的温度常常达到零下 40 多摄氏度,知青们时不时地就冻坏这冻坏那的。夜半骤然响起紧急集合的哨声,尤其令人头疼。被窝刚刚被肉体焐得有了点温度,睡意正酣,非要折腾着爬起来,那个滋味相当难受。屋外大烟泡刮得鬼哭狼嚎似的,夹带着雪花,刺骨的寒冷。在凛冽的寒风里挨训、拉练,浑身上下没有好受的地方。

1969 年,在长水河农场七分场二连宿舍左一为本文作者

1972 年 4 月,长水河七分场机务队食堂部分人员在总场送本文作者(前排中)回鹤岗

上夜班脱谷也是经常的事。最令我难忘的是 1969 年春节刚过的一天晚上,我所在的七分场二连知青个个摩拳擦掌,发誓要创北安农场系统一个班次脱谷最高纪录。那个晚上,大家真是干疯了,数十把叉子上下飞舞,输送皮带快捷地向前移动,把一个个麦捆送进康拜因喂入口。灯影下,马达轰鸣,尘土飞扬。站在高处喂入口两侧的几个知青,更是玩命似的干。干到最后,干脆脱下棉袄,扔到一边,只穿着件秋衣干。待回到住处时,一个个都散架一般,躺在炕上再也动弹不得。后来听说,纪录终于叫我们破了,大家乐呵了好一阵子。

上山伐木也是苦差事。那些年,长水河农场冬季取暖,全靠上山伐木头解决。每个连都有固定的人上山伐木,专挑够粗的伐。几年间,可烧了不少的好木材,至今想起来,心还揪揪着。有一次上山伐木,我的一只棉鞋后跟裂开了,脚后跟冻了一层冰,愣是不知道。

到农场不久,我就被分配到炊事班干些挑水、劈柈子的杂活。几个人忙活完了,就在食堂后的草垛旁天南海北地瞎聊一阵。吃饭时,比赛看谁馒头吃得多。后来,成立后勤连,我任瓦工班长,就搬到离分场二三里远的西马号去了。瓦工班的任务就是脱坯、盖房子。天不亮就起来,找个宽敞、平坦、便于取土的地方,先挖一大堆土,撒上铡短的干草,然后用水闷上。过个把小时,吃完早饭,就挥着铁锹、二齿子和起泥来。为了把泥和透,我们常常光着脚丫,跳进和泥池,用双脚使劲踹。脱坯时要大哈腰蹲在地上,用双手使劲地在坯模子里摁吧。一天下来,腰酸腿疼的。我们瓦工班十几个人乐此不疲,都争着抢着地干。坯脱够了,我们便开始盖房子。后勤连宿舍那栋房子就是我们盖的。住在自己盖的房子里,感觉就是不一样。

再后来,我又调到机务食堂任管理员。当时,食堂管理员这一角色很不好干。本来是无米之炊,缺东少西的,伙食上还要花样翻新,其中之难可想而知。而且一旦做了点稍微好些的饭菜,便有些愣小子闻风而来,秩序不好维持。还好,凭着自己在知青中还有点人缘和威信,大家还算捧场,基本没有外来混吃混喝的。到 1972 年我离开分场时,机务食堂已经有些积蓄了。库房里,米、面、肉、油应有尽有。

在机务食堂期间,还有一个不好干的活——捞桶。由于打水时,经常有桶掉到井里,所以隔些日子就要捞一次桶。长水河七分场的水井足有五六十米深,冬天井壁冻得只能勉强容一个人挤着通过。站在井沿上看着都眼晕,更别说下去了。捞桶这活儿,我和邓凤坤、徐金祥都没少干。几个人把井绳拴在捞桶人的腰部,然后慢慢地往下放。通过太窄的井壁时,只好使劲地往下挤。那滋味实在不怎么样。当捞着桶时,便把桶拴在另一根井绳上,“叮当”作响地被井上的人拉上去。一旦有个意外,桶掉下来,底下的人必死无疑。所以,每次捞桶时,总有一种“壮怀激烈”、“视死如归”般的感觉。1969 年严冬的一天,我的一中校友张焕芝就失足死在那口井里,令同学们伤感至极。

本文作者在匈牙利布达佩斯,身后是多瑙河

长水河七分场往北十几里地就是讷谟尔河和小兴安岭余脉。几个分场附近都经常能看到上百只的狍子群和熊、狼等野兽出没。在我们后勤连住的西马号,夜间总能听到狼嚎声,忽高忽低的,很瘆人。狼时而窜进猪舍,追在老母猪的屁股后边咬,直把猪屁股咬出血淋淋的一个大洞。一旦猪屁股被咬成这样,就不得不杀了。于是,知青们就能改善一次生活。为了防范,我们在猪舍围栏上用石灰水画上白圈儿,但效果也不大。闲暇时,知青们常到野外套兔子、野鸡,虽然很少有收获,但也挺有意思的。

我曾经领略过长江、黄河的壮观和松花江的秀美,目睹过“扬子江水黄似金、嘉陵江水兰”,也到过国外的塞纳河、多瑙河、莱茵河,但我更依恋、更难忘的永远是长水河。

方崴简介: 方崴是鹤岗知青刘哲斌的笔名,1968 年 10 月下乡到北安长水河农场七分场,曾任鹤岗市委办公室副主任、鹤岗日报社社长、党委书记、总编辑、高级编辑、黑龙江作家协会会员、中国管理科学院人文科学研究所研究员。从 20 世纪 70 年代中期开始进行政论文、杂文写作,在国家、省级及地市报刊发表作品上千篇,著有杂文集《纵横谈》《几度夕阳红》,参与编著《百年风云》《可爱的鹤岗》。作品曾获中国管理科学理论成果特等奖、首届全国人文社会科学优秀学术文献评选一等奖、黑龙江省报纸奖一等奖。 EAoNk56MYJKogTdeE6Yw35NAQQ5+y8qrISwMGtmTMih5b7x8rIQbOFMmlSeRUuy2

点击中间区域
呼出菜单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