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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起组织哈尔滨青年垦荒队

梅树生

抗美援朝的炮声唤醒了我的爱国之心,报名参加了解放军,1954 年 8 月转业。那时,正处于国家建设高潮到来之前,国家很穷,一些青年一时还不能找到工作。我在部队时曾看过一部苏联电影,主要介绍两个回乡转业军人建设家乡、搞集体农庄的事。此事对我震动很大,也成了我一生的奋斗目标。我想了很多,提笔给党中央写信,中央将信转到哈尔滨市,市政府的同志劝我要安心在城市工作。我的请求未能实现,但我并不灰心,开垦北大荒,建立农庄,发展我国农业生产,我越发感到这些是非常现实的。尔后,我开始联合一些青年,决心取得社会支持。1954 年冬,在一次团干部会上讨论社会主义教育时,我提出了自己的设想,得到了多数人的赞同。从此,我们天天在一起议论并提出计划,在社会青年中进行宣传,队伍逐步扩大。我们有自己的设想,设想成立一个 500 人青年垦荒队,经过三年开荒,建立全国第一个集体农庄,为全国树立个样板。然而,我们的设想很难一帆风顺的实现,街道领导多次找我们谈心、劝说,要我们安心工作。有些好心人也对我们说北大荒是最艰苦的地方,你们是吃不消的。所有的关心和劝说,甚至是各种压力,都不能动摇我们的决心。

1955 年 8 月 20 日,党中央发出号召,向荒地进军。北京青年首先响应,由杨华为首发起组织了全国第一支青年垦荒队,点燃了向北大荒进军的火把。哈尔滨市各界青年更像火上浇油一样,燃起了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的烈火,申请垦荒的书信纷纷交到市政府、团市委。

杨华与垦荒战友杜俊起、梅树生、刘恩弟、罗群起畅谈

1955 年 10 月 1 日,市里正式通知我说:“梅树生同志,你们的要求实现了,市里成立了垦荒办公室,并请你参加办公室工作。”就在这一天,我被接到了垦荒办公室,办公室主任范学坤、副主任郭喜俊接待了我。他俩激动地握住我的手,高兴地说:“梅树生同志,祝贺你,你们的愿望终于实现了。我们代表市里正式通知你,市委决定同意以你为首组织发起哈尔滨青年垦荒队。”我听后激动万分。

记得就在办公室成立的当天,我们拟定了组织垦荒队的计划。第一个接待的是亚麻厂的文化教员于金娥,她手拿血书,立志当一个有文化的新式农民。还有个胖姑娘,就是东北抗日联军李兆麟将军的女儿李石,她不留恋优越生活条件,立志到边疆去垦荒。

一天,我和范学坤接待了两位道里区的小姑娘,她俩说啥也要加入第一批先遣队。当我们说明北大荒条件差,第一批不准备去更多的女同志时,她们不高兴地走了。第二天一大早,有两个小伙子在办公室门前等我们,我们问干啥?他们回答找你们,一听这声音熟悉,细看才认出,原来他俩就是头天的那两个姑娘。她们剃了头,改变了穿戴,想学花木兰,女扮男装。她俩就是王桂英和吕惠荣。在第二批队员中,有一个干瘦个小的小姑娘叫李凤英。范学坤看到她那瘦小的身材说啥也不同意她参加,可无论怎样都阻止不了她。她最后着急地说:“别小看人,有志不在年高,吃苦还论大小吗?”在她再三要求下,最后终于批准了。队员王共起,其他条件都够,就是家里不同意,垦荒队员集合了,他偷偷地钻进队伍里,死活不回去。因他一年前就要求参加垦荒,最后批准了他。

1955 年 10 月 10 日,由我和王永坤、孙永贵、王瑛君、赵玉琢五人发起组织了哈尔滨市青年志愿垦荒队。10 月 12 日,《哈尔滨日报》《黑龙江日报》同时发表了我们发起垦荒的公开信和市青联、团市委的复信。《黑龙江日报》和《哈尔滨日报》还分别发表了评论和社论,高度评价了这一光荣举动。

1955 年 10 月 17 日,团市委干部彭良田、工人出身的青年秦国明先后到集贤和萝北选点。最后我们决定了在萝北同北京青年垦荒队在一起。那里幅员辽阔,土地肥沃。秦国明在萝北县委、县政府的大力帮助下,在距萝北县城九公里的一个山脚下定了点。他在县城拴了辆老牛车,拉着锅碗瓢盆、米面油盐,首先到了那里。在过人高的草地里走着,欢迎他的是一只狼。他住在为移民盖起的一个大框草房里,每天晚上狼的嚎叫声陪伴他过夜。

10 月 27 日,先遣队 104 人的队伍组成了。在全市召开的欢送大会上,团市委书记郭永祥和工人、学生代表分别讲了话,鼓励我们在北大荒走出一条新路子来。我代表垦荒队员讲话说:“我们决不给家乡亲人丢脸。”大会授予我们“哈尔滨市青年志愿垦荒队”大旗。晚上 8 时 25 分,我们高举垦荒大旗,唱着向荒地进军的战歌,乘上了北去的火车,告别了家乡,告别了亲人,走向了新的征途。市领导和全市各界代表几百人在车站送行。

路经佳木斯时,受到了佳市党政领导和上千群众的热烈欢迎。市长留我们在佳市住了两天,并召开了上千人参加的欢迎大会。10 月 30 日上午 8 时,火车到达鹤岗。从哈尔滨出发时,我们已做好从鹤岗徒步到萝北的思想准备。但鹤岗党政领导却给我们准备了四辆汽车,在站前等候。队员们高兴地喊呀,跳呀!汽车出了鹤岗便进入了荒原,天空飘着雪花,冷风刺骨。因为来时人们还没有穿棉衣,冷得直打战,不少人打开行李,拿出了棉衣穿上。一路颠簸,到宝泉岭足足走了三个多小时。汽车在几栋草房前停下了,宝泉岭农场为我们准备了饭菜。吃过饭,汽车离开了宝泉岭,道路更加难走,三步一停,五步一站,120 里路足足走了一天。

欢迎我们的是柞树林和一望无边的大荒原。不知谁说了一句:“到了!”远远望去,秦国明站在草房顶上高高举起一面红旗,欢迎我们。人们纷纷跳下车和他拥抱,大家高兴地把他举起来,他兴奋得落下了眼泪。

当大家把简单的行李和带来的生活用具搬下车后,响起了一片问话声:“我们的行李放到哪?”“在哪睡呀?”“洗脸水在哪?”“吃的水在哪?”党支部书记吕希孟高声喊话后,大家静了下来。然后,他布置了任务:一小队去打草铺炕,二小队收拾屋子,三小队帮炊事班搭锅台。三小队长翟庆丰当过兵,带领队员用草皮子当大坯,锅台就在露天地里搭上了。水呢?我们的先遣队员秦国明说:“有!”我高兴地问:“水在哪?”“跟我来。”原来是盖房挖的大坑里边积满了泥水。我问:“这水能吃吗?”“能,能吃,我就吃这里的水,还有啥好说的。”米呢?秦国明已给准备了两袋大米和几袋玉米面。当我走进屋子时,我的心也凉了,高低不平的屋地除了冰就是泥,一不小心就踏进水里,怎么让大家住呀!这时,大家割回了草搭好了铺,就这样安顿下来。

晚上 10 点,炊事员说饭熟了,但掀开锅盖一看,上边还生着呢。不知谁说了一句,“生着吃顶饿”。不多时,一锅饭剩了半锅,看看大家吃得那个香劲,心里真不是滋味。一锅饭上面生、中间黄、下边糊,大家逗趣地和炊事班长杜永茂说:“你真有技术,把一锅大米饭做成白黄黑三色。”

吕希孟把我们几个发起人叫到一起说:“咱们先开个党团员会讨论一下如何解决吃水、做饭、睡觉这三个目前急需解决的问题。”晚上 11 点多了,大家还在热烈地讨论过“三关”。最后决定,第二天早晨,举行向祖国宣誓仪式,然后找水源,上山伐烧柴。新的生活就这样开始了。当年的萝北大地除了柞树林,就是水泡子、大草甸子,蚊子、小咬、瞎虻成群。早上下地蚊子糊脸,太阳升起来瞎虻又围着人飞。记得有一天,队员刘玉奇从地里跑回来说:“瞎虻咬得马倒下不起来了。”我们跑到地里一看,马全身落满了瞎虻,伸着四条腿一动不动。我和翟庆丰脱了鞋,打掉了马身上的瞎虻,几个人费了好大的劲才将马推了起来。

太阳落山了,小咬便“上班了”。正像人们说的那样,蚊子、瞎虻和小咬一天三班倒。有的女队员被咬得哭着说:“我什么困难都能克服,就是抗不了蚊子、小咬和瞎虻。”说句实话,这对每个队员来说,的确是一个严峻的考验。

吃水就更困难了,渴了吃把雪,啃块冰,做饭的水到蜂蜜河、鸭蛋河去挑,五六里的路程,担子压在这些城市长大的青年肩上,肩膀肿了,磨出了泡,挑回的水仅能做饭用。

头一个冬天,急需做第二年生产准备,既要上山伐木,还得为生活做准备。第一年没有车,要到几里外往回扛木柴烧。队员们天天顶着星星起床,披着月色归来。吃饭时,上半碗没吃完,下半碗就冻成了冰。蒸玉米面窝窝头,小了不够吃,所以一个窝头近一斤重,根本蒸不熟,吃一口黏糊糊的。人们风趣地说:“吃的黄金塔,住的海绵地(炉子一烧,地化了,脚踏上像海绵一样)。”劳动了一天,全身汗水湿透了衣服,坐在像冰窖一样的屋子里,全身冷得打哆嗦,团支部就组织唱歌、跳舞。说确切点是为了取暖就跳呀、唱呀来驱寒。钻进被窝更是凉,人们就说呀、唱呀,伴随着歌声进入梦乡。起床了,有一人唱,大家就随着都唱,歌声成了起床号。还有的同志就是在这样艰苦条件下,坚持学文化、记日记。于金娥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记下了垦荒队的艰苦生活史。

1956 年,哈尔滨庄购置了 18 台胶轮车,走在当年的萝北公路上,就像今天的一个新式车队一样,人们用羡慕的眼光望着。赶车的人都是英俊的小伙子。你可曾想到,他们都是刚放下书包的学生,当时就是李庆阳、薛东发两人在家赶过车。开始时,上“破山头”的坡,因坡长又陡,只有他两个人一辆一辆地往上赶。1956年冬,车老板们比一般人更加辛苦,从肇兴往回拉菜,三天一趟,手脚冻得像猫咬似的疼痛,手脚冻肿,起了泡还坚持出车。记得一次从山里往回拉房木,因那时没有公路,只有我们自己的车走出的一条路,一场雪过后什么也看不到了。夜间往回走,迷了路,走了几个小时围山转了一圈,怎么也辨不清方向了,冻得坚持不了啦。还是薛东发大几岁,有办法,把一匹老马从车上卸了下来,随马走吧,老马识途。大家又急又累,气温在零下 30 多摄氏度,困得在车上就睡了。马车到家,已是起床的时间,队里起床的人看到满院子马车,老板们冻得个个僵了。

有一次在三道岗发生了这样一件事:我和中队长梁志峰坐在姜长财的车上,由于坡陡路滑,车闸突然失灵,车拉着一车房木像箭一样飞下山来,前边还有四台车,如撞上前车,后果难以想象。梁志峰急问怎么办?我当即回答往沟赶,车翻了可能会避免大事故。可是马怎么也不肯下沟,就在这十分危急的时刻,沟沿出现一辆马车,正在路边上吃草,挡住了向前的道路。马只有下沟了,车仰面朝天地翻了,把我抛到几米远的地方。当我爬起来时,一看车轮还转着,马四蹄朝天,梁志峰双腿压在一车大木头下边。我呼喊着老梁,吓得我腿都发软了。当大家赶到七手八脚地将他拉出来,很幸运,一点也没压着,原来他双腿上的木头被一个塔头墩子顶住了。这些来时还是肩不能挑担、手不能提篮的青年,很快就能担负着各种艰巨的任务了。

1957 年的冬天,为了搞好副业生产,我和队员韩守臣同萝北县一位林业技术员到尖山去看林场。行走在二三尺深的雪地里,每走一步都要付出全身的力气。当走到林场时,面前一个雪墙,就爬了两个多小时。又过两趟水沟,汗出光了,衣服湿透了,力气消耗没了,就在山坡上过夜。用手薅点草尖,砍点树枝,在山坡上点火取暖。火好像跟我们作对,怎么也燃不起来,身上的衣服冻得硬邦邦的。技术员哭了,眼看要被这寒冷的天气夺去生命。得想办法,争取活过来。我当时说:“共产党员死都不怕,哭什么?”他说:“你们没家没业怕啥!”这不,外人把垦荒队看成没家没业的孤儿。他们想:有家谁来垦荒遭这份罪呢?我们三个人全身冻得抽筋,直挺挺的,心里明白,嘴里也能说话,就是动不了,眼看就要冻死。多亏老天有照应,山里起了风,顿时大火燃烧起来,我头钻进雪里,两条腿伸进大火里。这时,三个人都已冻得抽筋,谁也管不了谁。经过火烤,棉裤、鞋子被火烤化了半截,一夜的烟熏火烤,眼睛被烟熏得像针扎一样的疼。加上雪光一照,眼睁不开,一看东西就疼得像针刺一样。第二天,用书包把脚裹起来,三个人扯着一个木杆,才返回来。队员们见了我们都不认识了。

伐木头在大山里边,几十里的山路。一天晚上 9 点多钟,队伍出发了,伐木队突击队长朱荣正走在队伍前头。大家冒着刺骨的寒风,有说有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崎岖不平的路上。队伍进山后,清点一下人数,忽然发现多了几个人,怎么越走越多呢?原来没被批准的几个女队员偷偷地赶了上来。在山里就更苦了,住在用草搭的帐篷里,风天帐篷里灯都点不着。一天晚上,在人们睡梦中,女宿舍帐篷里发了水。帐篷是在平坦的一块草地上,原来下边有个温泉,大铁桶的炉子就在泉边,下边化了,泉水流了一帐篷。人们劳累了一天,睡得熟熟的,水进了被窝,湿透了衣被才发现。女队员尖声喊叫着,跑到男宿舍,等男队员起来为她们抱棉衣被褥时,不少已冻在冰上。山上的生活就更困难了,一冬没顿熟饭,更谈不上菜了。下山时,衣服被划成一条条的,棉花套子丢了,用把乌拉草续上,腰扎个草绳,看上去活像个原始人。

朱荣正 10 个脚趾甲冻掉了,一声没吱,后来是开春下稻田时别人才发现的。单友俊这个小个子青年,体小力单,但干起活来像个小老虎,脚冻肿了,也不敢说一声,怕动员他下山。何止他一个?人们就是这样在大山里坚持了下来。

一天夜晚,人们冻得不能入睡,我一看温度表是零下 42 度。我们就到各帐篷查看,当走进每个帐篷时,看到大伙儿都围成一个圆圈跳着取暖。问大家怎么样,都风趣地说:“领导放心,还没冻硬呢。”大家唱起李兆麟将军写的《宿营之歌》,当唱到“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时,有人说衣服烤焦了,于是大家把这两句改成“火烤胸前糊,风吹背后疼”。是呀,北大荒人都知道,风吹背后像针扎一样疼。

女队员就更困难了。她们和男队员一样劳动,还得克服生理上的困难。在山上没膝深的雪地里堆积木柴,脚冻坏了,手冻麻木了,谁也不叫苦。打草时,起初镰刀不会使,一天累得够呛,才打几捆、十几捆。就这样磨炼,从十几捆到最多打几十捆、一百捆。也许有的人会问,你们挣多少钱,回答是一分不挣。队员们头两年连寄封家信的邮票钱都没有。第一个春节,每人发了五角钱、五块糖、三个冻梨。党团员交了组织费。更难办的是有的老人有病或生活困难,垦荒队员就是怕收到这种信。就这五角钱,不少同志还寄回了家。这哪是钱,是颗颗赤子之心。尽管不挣钱,还记劳动工分,大家常常为了半分之差争得脸红脖子粗,有的少评半分难过得哭一场。为什么这样认真呢?为的是看谁对垦荒事业的贡献大。一天,一个新华社记者问孙月英:“你们为啥一个钱也不挣,还拼命干?”她回答得好:“我们为了人类的解放,为了祖国的明天。我还有个想法,多少年后,我们的农庄建好了,那时我们老了,孩子问我们时,我们会说,奶奶当年建设萝北时,曾付出过血汗。我们会在电灯下给他们讲当年垦荒的故事。如果干得不好,怎么回答小孩子的问话呀!”逗得记者也大笑起来。

垦荒队员们经受了一冬严寒的考验,手脚冻得裂成小孩嘴一样,钻心地疼。还没来得及休息,紧张的备耕工作又开始了。对队员们来说,第一个严峻考验是严寒,而第二个考验是生产,最大的困难是缺乏生产经验。从组织领导来说,除了吕希孟作过一段农村工作外,其他人都未作过。当时吕希孟既是一位成熟的领导,也是大家的老师。第一个春耕动员会,正逢他到县里开会,可愁坏了我,怎么讲呢?讲什么呢?在书本里找,一箱书翻了个遍,找到了一本毛主席论工作方法的小册子,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是呀,队员中有郊区青年,在家种过地,便召开了一个像是智力测验一样的郊区青年会。我装腔作势地问种地有几种方法,什么叫大垄地、点葫芦、外犁眼种大豆等一般种地方法,会者抢答。最后连夜找几个人编成了我第一次动员春耕的讲话稿。会后听到有人议论,梅树生还真行,啥都懂,如今想起来感到很可笑。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边学边干。后来,县里给训练了农具手,找老农来指教,就这样备耕春耕开始了。顶着冻冰碴一锹一锹地把土翻过来,在草皮子上种水稻。由于缺乏生活经验,大部分队员就一双鞋,白天在冰水里干活,冻得脚和脚脖子发紫,北风一吹脚干裂得都是蚂蚱口子,钻心地疼。到晚上鞋没处烤,第二天起床时,鞋冻得邦邦硬,穿不到脚上。被窝虽凉,身上是热的,穿上冰冻的鞋,那滋味是可想而知了。不知谁想了个办法,在食堂要了碗刷锅水,浇到鞋里,穿时好穿,而且暖乎乎的。就这样,我们作为经验,向各中队传达,食堂每早专烧一锅热水给大家穿鞋用。每天踏着冰碴翻地,一天没多大进度。劳动模范张君富和单友俊、温传法等想出个好办法,将草皮切成“豆腐块”,一个人撑着锹推,另一个将绳拴在锹把上拉。这样提高了工效几倍,他们干起活来像个小拖拉机。这年春天,开出稻田一百多亩。

30 年了,垦荒队员艰苦创业的生活,时时浮现在我的眼前。

孙永贵,哈尔滨垦荒队发起人之一,是一位建设北大荒的铁人。他生前,哈尔滨庄的栋栋房屋都洒下了他的血汗。他常常绘图到深夜,东方发白就出现在建筑工地上。他是钢一样的硬汉。记得有一次,我见到他脸色蜡黄,手里拿着住院通知单,艰难地靠在墙上。我当即找了个小车将他送到医院。经诊断,他的心脏病复发,医生进行了急救。待他稍稍平静些,我就回到离医院不远的家去取饭,等我把饭拿来给他时,他已离开了医院又去上班了。过些时间,我去看他时,他正在抬着保险柜,累得满头大汗,艰难地往前一步一步地挪动。在过门口时,一千多斤重的保险柜落在他和另一位同志的肩上。一个健康的青年人肩上压着几百斤是可以办到的,可落到一个年近 50 岁的病人身上,要承受多大的危险啊!铁人般的孙永贵,由于积劳成疾,身体垮了,过早地离开了人间。

记得一年夏锄季节,有一天,女队员马淑清家来电报说她母亲有病,我们给她十天假。在回家护理母亲时,她还惦记着夏锄,没等到假期结束就急着往回赶。到了鹤岗没坐上汽车,她便步行 120 里,当天下午三点钟回到庄里,投入繁忙的夏锄劳动。

1957 年黑龙江涨大水,全县人民投入紧张的防汛工作。刚开始,由于领导不力,人员组织不当,工作任务进展不快。正在抢险的关键时刻,天下起大雨,哈尔滨垦荒队落在后头。庄主席徐国章用沉重而有力的声音问大家:“是当英雄,还是甘拜下风?”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当英雄!决不给哈尔滨人丢脸!”说完,队员们操起扁担,一个人挑四个土篮总嫌装得不满,大力士李树生一人挑六个,扁担一根根地压断了,领导劝说少挑几个,都无济于事。就这样,你追我赶,100 多方土,50人不到两个小时就完成了任务,硬是超过了其他工地,完成了防洪抢险任务,被县授予“火箭突击队”称号。

梅树生简介: 哈尔滨知青,1955 年 10 月 30 日下乡到萝北县垦区,是哈尔滨青年志愿垦荒队的 5 名倡议人之一,曾任哈尔滨青年志愿垦荒队队长。 TjDbxAC3UpyQUTVOd6XVv32bvEimcaUbbg7KRSObeRUM7HboWIPJYkPymZaALE0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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