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绪论
新世纪初的文化语境与文学现象

虽然文学并非因进入了新世纪而发生根本性的变化,但是新世纪文学作为一个概念已逐渐为人们所接受。《文艺争鸣》杂志于2005年第2期推出了“关于新世纪文学”的专栏,将“新世纪文学”作为一个新的文学概念加以讨论,学者们认为新世纪文学的提出是对新时期文学、后新时期文学的终结,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虽然,新世纪文学延续了新时期文学、后新时期文学的发展脉络,但是在中国社会的转型与发展中,新世纪的文学多少呈现出其新的倾向与特点,新世纪初 出现的一些新的文学现象,与新世纪初的文化语境有着重要关联,这也应该成为学者们所关注与研究的论题。

新世纪初,中国社会延续着20世纪90年代以来的市场经济商品经济发展的轨迹,市场与读者成为影响着新世纪初文学的基本因素,文学创作从以往的“作家——作品——市场——读者”轨迹,逐渐转变为“读者——市场——作家——作品”的过程,由出版社窥测读者阅读兴趣、策划创作选题,再请作家就某些有市场的选题进行创作,完全改变了传统的文学创作的环节链 ,这对于文学创作产生了极为重要的影响。有学者指出:“20世纪90年代末21世纪初,无论在大的文化语境还是文学思潮上,都有一系列的新变化。尽管其新变往往非常微妙乃至容易被论者忽略,但其嬗变律动与其实质指向都与90年代的文化/文学思潮表现出本质的区别。” 研究这种和文化相关的文学创作与文学现象的变化,对于文学的发展具有相当的意义。

在新世纪的文化语境中,在中国社会不断加快走向全球化的脚步中,新世纪初的文化呈现出日益多元化的色彩,在大众文化流行的趋势里,在对于传统观念与道德伦理的颠覆中,人们在物质不断丰富中加强了对于个人欲望的肯定、对于个人权益的重视。

美国哲学家奥尔特加(Jose Drtegay Gasset)在《民众的反抗》一书中较早地提出了大众文化的概念。他认为大众文化主要是指在一个地区、一社团、一国家中涌现的、被一般人所信奉接受的文化,它是大众社会的产物。美国大众文化评论家伯纳德·罗森贝格(Bernard Rosenberg)将工业化了的大众社会视为一个充满了单调、平淡、平庸、丧失人性的社会,人们在富裕的生活中却充满了孤独感。大众文化通过大众媒介的表现与传达,暂时可以克服人们在现实生活中的孤独感、危机感,但它可能大大降低人类文化的真正标准。新世纪初,中国社会在经济不断发展的过程中,虽然并非如西方工业化社会是充满了单调、平淡、平庸、丧失人性的社会,但大众文化却日益成为流行的主要文化之一。大众文化以消遣性娱乐性为本位,以商业性时尚性为外表,以现实性及时性为内涵,呈现出一种日益世俗化的倾向。

由于电脑与网络越来越成为现代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网络越来越成为人们驰骋遐想表达自我的天地,在网络上便捷地查阅资料、发送电子信、发表作品、表达见解、QQ对话、网聊等等,已形成了一种与人们新的生活方式相关的网络文化,以往报纸杂志发表文章的审查制度在网络上基本没有了威慑力,反对权威性追求自由表达成为网络文化的基本特征,随意性、粗鄙化也成为网络文化的某种倾向。

与网络相关的是当代影视的发展,与影视相关的又出现了以调侃颠覆戏仿恶搞等为基本特征的“无厘头文化”,这种缘于粤语方言“无来头”无准则、无分寸的粗俗随意,在周星驰《大话西游》为代表的“无厘头”电影的影响下,迅速为社会上年轻人所追捧,影响了他们的行为方式、话语表达与审美态度,构成了无厘头文化现象。

随着中国社会经济的日益发达,自然环境的恶化、官场的腐败成为中国社会的两个重大问题,在不断翻译介绍西方生态学理论的基础中,在中国社会生态问题日益严重的现实面前,为中国社会的生态危机而呐喊,为保护生态平衡、保护自然环境而疾呼,成为一种新的文化现象,在我们只有一个地球、保护我们的家园等呐喊声中,中国的生态保护一再为有关人士所提出,生态文化已经成为当代社会文化的一个方面。在层出不穷的官场腐败案件中,这种与权力捆绑在一起的腐败,给执政者的形象带来了负面的影响,不仅对于党风党纪,而且对于社会民生都产生了巨大的危害,反腐倡廉已经成为一种社会呼声,关于官场的规则、潜规则等的说法在社会上流行,民间流行的一些茶余饭后的段子不少也是针对官场腐败的,权力、权术与权利等,成为官场文化纠结的一些基本内涵。

虽然近些年来中国作为发展中国家,在经济上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在世界上获得了越来越高的声誉与影响,但是中国社会仍然处于从农业社会向工业社会的转型中,在向现代化道路迈进中。由于中国社会不断开放的政策与环境,对于西方文化的介绍引进,对于非洲文化、澳洲、拉丁美洲等国家文化的介绍与接受,形成了中国社会文化的多元与纷杂,农业文化、现代文化、后现代文化同时在中国的土地上孕育萌生,现代性理论、后现代理论的翻译介绍,反对“同一性”“整体性”与崇尚“差异性”和“多元化”思潮的萌生与发展,使后现代的某些话语在中国的土壤上找到了知音。

德国社会学家马克斯·韦伯在质疑启蒙哲学时,对于现代社会作了如此的分析:“我们这个时代,因为它所独有的理性化和理智化,最主要的是因为世界已被祛魅,它的命运便是,那些终结的、最高贵的价值,已从公共生活中销声匿迹,它们或者遁入神秘生活的超验领域,或者进入了个人之间直接的私人交往的友爱之中。” 被祛魅了的世界已经走向了世俗化、消费性。在GDP日益增长的社会语境中,人们对于文化的需求也越来越突出,文化呈现出更加缤纷多元的色彩,这成为新世纪初的一种倾向,在以大众文化为底色的氛围中,人们各取所需地寻觅着接受着各自的精神追求文化消费,在文化日益成为一种生活需要和呈现出消费色彩时,新世纪初的中国文学也呈现出缤纷的色彩。

与20世纪80年代文学的铁肩担道义迥异,也与20世纪90年代文学的走向民间不同,新世纪初的文学在整体上具有平民性、狂欢化的色彩,基本不为国家民族的宏大叙事而津津乐道,而为个人的生存与娱乐而执意追求,基本不为启蒙民众的历史责任而任重道远,而为自我表达与宣泄而我行我素。

新世纪初的网络文学、戏仿文学更可以见出如上的特点。借助于互联网而发达的网络文学,已经成为新世纪一种不容忽视的文学力量,在具有相当自由度的网络文学作品发表的现状中,虽然总体上网络文学仍然比较粗糙,但是逐渐由网络成长起了不少网络作家,出现了不少有影响的网络文学作品,在市场意识中将网络文学作品印刷成为纸面文学的效应中,网络作家又有不少从网络走向图书市场,推动了网络文学的发展与兴盛,加上网络文学稿酬制度的发展,进一步刺激了网络文学的创作。慕容雪村、清秋子、夏岚馨、大妞、深爱金莲、江树、海水群飞、不K拉、云天空、安琪父亲、永恒玫瑰、六月飞雪等,成为网络写实作品的代表;罗森、天下霸唱、萧鼎、萧潜、老猪、烟雨江南、玄雨、树下野狐、苏逸平、景旭枫、阿越、波波、骑桶人等,成为网络玄幻小说的代表。他们在网络上驰骋他们的遐思、发挥他们的才智,构成了网络文学众声喧哗的话语空间。

在“无厘头文化”背景中产生的戏仿文学,成为新世纪初的一道有趣的景观,甚至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电影《大话西游》之后出现了诸多戏仿作品:《东方时空内部晚会》《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鸟笼山剿匪记》《为人民币服务》《大话李白》《大话三国》《水煮三国》《Q版语文》《Q版史记》《玩转三十六计》《搞定孙子兵法》《春运帝国》《闪闪的红星之潘冬子参赛记》《中国版自杀兔》《布什与猩猩的惊人相似之处》《武林外传》《疯狂的石头》《大电影之数百亿》《人体成为地球最后的水源》等,在竭尽调侃、戏谑、嘲弄、颠覆之能事后,在狂欢化的语言表达中,却也有对于诸多社会现象文化现象的愤懑与讥刺。

新世纪初的文坛上,“80后”文学已经成为不可小觑的文学阵营,他们的创作大多以其个人生活为半径、以个人体验为核心,基本呈现出以青春叙事、成长叙事为基调的青春文学,弥补了中国文坛历来有成人文学、儿童文学,而缺少青春文学的遗憾,也使他们的作品拥有众多青少年读者,在中国独身子女的氛围中,形成了他们作品令前辈作家惊诧的市场发行量,在名利双收的诱惑中,也吸引了更多的年轻写手加入这个阵营中,出现了李傻傻、郭敬明、张悦然、韩寒、春树、孙睿、小饭、蒋峰、周嘉宁、苏德等有影响的“80后”作家,在他们的创作颠覆传统、宣泄欲望、自我迷恋、自我标榜、孤独意识、悲观情绪等色彩中,一定程度上呈现出现代与后现代文化的某些特点。

从某种角度说,新世纪初的官场文学、传记文学与大众文化的流行密切相关,虽然官场文化成为官场文学的根基,但是人们对于官场腐败的憎恶、对于官场内幕的好奇,成为官场文学走俏市场的原由之一。陆天明《大雪无痕》《省委书记》《高纬度战栗》,周梅森《绝对权力》《国家公诉》《至高利益》《我主沉浮》,王跃文《梅次故事》《西州月》《官场春秋》《官场无故事》,张平《国家干部》,汪宛夫《机关滋味》,范小青《女同志》,肖仁福《待遇》等,成为新世纪官场文学有影响的作品。新世纪初传记文学的兴盛呈现出两种倾向,一种延续了以往对于领袖、名人的崇敬与关注,出现了诸多此类传记:毛新宇《爷爷毛泽东》,孔冬梅《我心中的外公毛泽东》《毛泽东与贺子珍》《与王海容谈毛泽东外交往事》,毛毛《我的父亲邓小平》,韩石山《徐志摩传》,陈廷一《宋氏三姐妹》《贺氏三姐妹》《周氏三兄弟》《蒋氏父子》《宋氏三兄弟》等。新世纪出现诸多电视主持人传记,如倪萍《日子》、赵忠祥《岁月情缘》、敬一丹《声音——一个电视人与观众的对话》、水均益《前沿故事》、杨澜《临海凭风》、崔永元《不过如此》、白岩松《痛并快乐着》等。一是拓展了对于平民人生的兴趣与书写,出现了诸多平民传记:刘红庆、王景春《向天而歌:太行盲艺人的故事》、刘邦立《我是北大四不像》、陆步轩《屠夫看世界》、李崇安《牵手一家人》、母国政《岁月剪贴》、陈丹燕《上海的红颜遗事》、胡辛《网络妈妈》)、陈燕《耳边的世界》、路福《路福记事》、国亚《一个普通中国人的家族史(1850—2004)》、陈子衿《一个和生命奋战的勇敢灵魂》、杨孟勇《一位心脏移植者的自述》等。

与其他文学作品相比较,新世纪初的生态文学是最具有忧患意识的,作家们面对环境污染的日益严重,面对生态危机的不断呈现,纷纷加入到生态文学创作的行列中,出现了不少有鲜明生态意识的生态文学作品:姜戎《狼图腾》,杨志军《藏獒》《远去的藏獒》,郭雪波《狼孩》《银狐》,雪漠《大漠祭》《猎原》《狼祸》,叶广苓《山鬼木客》《老虎大福》《黑鱼千岁》《猴子村长》,李传烽的《红豺》,温亚军的《寻找太阳》《驮水的日子》,陈应松《豹子最后的舞蹈》《松鸦为什么鸣叫》《狂犬事件》《马嘶岭血案》《太平狗》《独摇草》,李晋瑞《原地》,张炜《鱼的故事》等,这些作品在对于生态环境恶化的描写中,表达了保护自然保护生态平衡回归自然的企望。

新世纪初的文学现象是多元的、复杂的,我们在此列举如上的文学现象,只是关注到新世纪初文学的某些方面,并未注意到新世纪初文学的全部,并且大多仅关注小说文本,未对于诗歌、散文、话剧、报告文学等文学体裁予以关注。

我们梳理新世纪初的文学创作,意在观察新世纪初文学发展的趋势与走向,在总结此阶段文学创作的某些症候时,评说在新世纪初文化语境下文学创作的长与短,以引导新世纪文学健康有序地发展。

在新世纪多元化的文化语境中,文学创作也具有多元化的色彩,但是又一定程度上呈现出某些共性。

新世纪初的文学创作在忽略传统的启蒙、教育等职责时,注重文学的自我表达与娱乐特性。中国文学历来强调启蒙的传统、教育的功能,自梁启超提出文学新民说以来,中国文学就承担着极为沉重的重任,在救亡图存的民族现实危难面前,文学就担负着种种不堪的负荷。就是在新时期,文学在控诉“文革”伤痕、反思历史灾难、面对改革现实时,仍然具有着这种启蒙或教育的企望。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中国社会加快了市场经济商品经济的步伐,文学成为商品已经成为一个不争的事实,文学逐渐摆脱了以往政治功能教育功能的窠臼,突出了娱乐功能消遣功能。进入了新世纪,网络文学、戏访文学、“80后”文学等大多注重自我的表达,努力抒写自我的生活与情感,注重靠拢自我的生活与体验,注重文学本身的娱乐性特征,文学变得越来越轻松,文学脱下了以往启蒙、教育等沉重的外套,而注重以戏谑的、调侃的、诙谐的笔调,叙写人生抒发情感。

新世纪初的文学创作在忽略传统的经典性、贵族气等追求时,注重文学的个人化、平民性。在西方文学的影响中,中国20世纪文学整体上逐渐走着一条欧化的道路,在传统的通俗文学被鄙视、被歧视中,中国新文学注重文学的经典性,呈现出鲜明的贵族化色彩,无论是语言的表达,还是思想的建构,从总体上背离了“五四”初期为启蒙民众的文学大众化企图。新世纪文学在20世纪90年代文学的轨迹上前行,文学创作已并不将经典性作为追求,只要将自己的真实生活与真切感受写出来,就达到了表达自我的目的。新世纪初的文学,呈现出鲜明的个人化的特征,无论是“80后”的创作,还是“戏仿文学”;无论是生态小说,还是网络文学,都可以见出创作者独特的个性特征。在新世纪初的文学创作中,呈现出鲜明的平民意识,作品常常描写社会底层人生,官场文学在对于官场生活的描绘中,其实关注的是百姓的利益与眼光;传记文学中出现了诸多以普通平民百姓为传主的作品,屠夫、盲艺人、普通百姓都成为传记文学的描写对象;小说创作也常常将眼光靠拢平民,鲜有贵族气,而多了平民色彩。商业文化产业“用平民主义来巩固自身的文化折中主义基础……它卖出自己的产品时宣传的是人人都有权拥有自己的趣味,可以自由地按自己的方式享受快乐”

新世纪初的文学创作在忽略传统的崇高性、史诗性等风格时,注重文学的平易性、世俗化。晚清以降,中国文学就越来越注重崇高性、史诗性,将民族、国家作为作家描写的主要对象,在救亡图存中,让文学承担拯救国家危亡国民性改造的历史重任。就是新时期的文学,也常常在反思、寻根等文学潮流中,注重写出民族文化、民族发展的历史,在史诗性的创作中呈现出崇高的美学风格。新世纪初的文学,淡化了崇高与史诗,而强化了平易性与世俗化,作家注重描写普通人物的普通生活,几乎没有宏大悲壮,只有平平常常、普普通通,小说创作不执意追求跌宕起伏的情节、大开大阖的人物命运,而描写最有生活质感的普通人生。无论是“80后”文学的成长经历,还是网络文学的家长里短;无论是戏仿文学的异想天开,还是传记文学的平庸无奇,作家都老老实实地叙写出来,不注重惊心动魄,只要求有血有肉。

新世纪初的文学在多元文化的语境中,呈现出其独特的光与彩。新世纪初的文学注重文学自我表达与娱乐性,脱下了以往文学过于厚重的道袍与盔甲,使文学回到其原初的境地。新世纪初的文学注重文学的个人化、平民性,使20世纪30年代后文学逐渐强化的阶级性群体性得到了改观,突出了文学个人化个性化的特征,也使“五四”时期周作人提出的平民文学倡导真正得到了实施。新世纪初的文学注重文学的平易性、世俗化,洗净了以往文学伪善的油彩,将文学本真的、切实的面容呈现了出来,在世俗化的叙写中使文学充满了生活的真实与生动。

当然,我们也应该看到新世纪初文学的某些不足,在过于强调个人欲望的满足中,往往忽略某些社会的责任;在注重文学娱乐性时,又常常以过于随意的恶搞、戏谑展开戏说,使文学有时简单化地变异为一种笑料;在注重创作的个人化时,有时却极端突出个人的物欲追求,而忽略自我的修养;在注重文学的平民性时,往往又降格以求,缺乏对于平民社会的批评与针砭;在关注文学的平易性、世俗化时,有时将文学等同于生活的录写,甚至将世俗化等同于庸俗化,文学变得粗疏粗糙,缺乏对于文学精致化、经典化的追求。

新世纪初,在中国社会的转型过程中,文学也处于一种转型的阶段。在中国社会步向现代化的过程中,文学创作也逐渐发生着变化。 gq6Y9tQB8BLgihK0h/hKjPygxfL5nsLdM2dcIT/EJnp+hrYxhRFlRleqMhpc0ug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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