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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游牧民族的起源与发展概述

从上面的叙述中我们可以看到,农业文明从它的起源地——中国南方的湖南,一步步向北方传播和发展的过程。在这个传播过程中,随着地理气候条件的变化,不仅种植的谷物品种在发生变化,种植业在经济活动中所占的比重也在发生变化。我们可以明显地看到,从南到北,种植业所占的比重在逐渐减少,与之相反,畜养业所占的比重却在逐步增加。在长江流域,是以种植水稻的农业为主,畜养业很少。到了黄河流域,因为气候较干旱,种植的主要是旱地作物,同时因为北方的草地比较多,所以畜养业所占的比重也随之大大增加,有的地区已超过了50%,畜养的家畜种类也在增加。到了辽河流域,则已经是以畜养业和渔猎采集为主,农业种植所占的比重已经非常小。再往北,到了黑龙江流域,那就基本上没有种植业,而只有渔猎采集和畜养业了。在中国北方的草原荒漠地区,那就更不用说了,根本无法进行农业种植,而只能畜养一些食草类动物。因此,随着农业文明和畜养业的传播和发展,在那些不宜发展种植业的地方,作为渔猎采集经济的补充,也逐步发展起来了一种畜牧业经济。但是,这还只是畜牧,而并不是真正的游牧,因为他们还遵守原始的领地原则,居住和放牧的地方都在部族的领地内,比较固定。而游牧民族是指那些打破了原始的领地原则,逐水草而迁徙,居无定所的民族。真正的游牧民族,还是在人类征服了性情猛烈,奔跑迅速的野马以后才开始出现。

在中国的北面,是面积辽阔的被称为大漠的荒漠草原,因为地处内陆,干旱少雨,那里形成了一种荒漠和草原相间的恶劣地理环境。在这种荒漠和草原相间的特殊地理环境中,孕育出了一种性情猛烈奔跑迅速的特殊动物,它就是野马。因为经常要在这些草原和荒漠之间进行长距离的奔跑转移,寻觅食草,它们进化出了这种特殊的快速奔跑能力。现在遍布世界各地的各种现代马,都是由原产于这里的野马经驯化后人工饲养演变而来。在中国北部的这些草原荒漠地区,直至近代(20 世纪中期)仍然还有原始野马,这在世界上也是绝无仅有的。大约在距今6000~5000 多年时,在这片草原荒漠地带南部边缘地区从事狩猎采集和畜牧业的人们,征服了这些野马,并把它们驯化成了人类的得力交通工具。有了这些马匹的帮助,他们就能够赶着温顺的羊群,用牛车拉着帐篷,在这些草原和荒漠地区或更遥远的草原之间不断的迁徙转移,寻找水草丰茂的草场。于是,游牧民族诞生了,人类社会也因他们的出现而发生了巨变。

因为游牧民族的生存环境十分恶劣,干燥、寒冷、居无定所,不断游动的生活使他们无法携带过多的生活用品和物资,因此他们始终处于物资匮乏的状态。但是这种艰苦的生活也造就了他们吃苦耐劳的能力和彪悍骁勇的性格。他们仍然保留着原始狩猎生活时与野兽搏斗所造就的勇猛野性。而且,大自然是慷慨的,因为从中国北部的大漠草原地带一直到西伯利亚森林地带之间,都是茫茫的草原,其阔度超过 2000 公里。而西伯利亚的草原地带则是从中国的东北地区一直延伸到了欧洲的中部,其长度超过一万公里。这为游牧民族的发展提供了无限广阔的空间,因此他们迅速地发展壮大起来。

但是,大自然带给他们的也并非都是恩赐,无尽的灾难也会随时降临。比如,干燥的气候和持续的干旱会使草原枯萎,牛羊无处觅食;蝗灾来临,铺天盖地的蝗虫会把草原上的牧草吞噬殆尽;夏季的暴风骤雨和洪水的来临,会驱散甚至淹死他们的羊群;更可怕的是冬季的严寒和大雪灾,会使他们的牛羊大批的冻饿而死。这些自然灾难严重时,会使他们一无所有,无以生存。因为这些草原都是处于高纬度的严寒地区,因此,为躲避严寒,他们冬季都会回到大漠的南面,那里比较温暖,他们在那里度过冬季。春季再追随着牧草逐步往北迁徙。在他们的南面,则是过着定居生活的农业民族。

但是,放牧并非他们唯一的经济来源,他们另一个非常重要的经济来源是劫掠。因为他们仍然保留着原始狩猎的勇猛野性,抢劫和杀戮对于他们来说就如同狩猎,是一种勇敢而光荣的英雄行为。在这些游牧民族中,每一个人都必须是一名勇敢的战士,比如在游牧民族斯基泰人的习俗中:每个年轻人在成为成年人之前必须杀死一个敌人,才能为他举行改换发饰的成人仪式,每个年轻女人也必须杀死一个敌人后才有资格结婚。游牧经济的单一性,使他们物资非常匮乏,天灾人祸又使他们收入毫无保障,因此,劫掠是他们的传统习俗也是他们的生存需要。

对于游牧民族来说,通过劫掠来获得生活物资和财富,风险很小,成功率很高。因为马匹使他们拥有了无可比拟的机动性和军事优势,他们可以发动迅雷不及掩耳的突然袭击,得手后,又可以迅速地消失得无影无踪。如果有必要,他们可以逃遁到几百公里,甚至几千公里以外,人们对他们毫无办法。在力量对比占有绝对优势时,他们就会占领对方的领地,征服那里的人民,把他们作为供自己驱使的奴隶,役使他们进行生产劳动。而生活在他们南面的农业民族,成为了他们天设地造的劫掠和征服对象。因为农业民族在放弃了原始狩猎生活改操农业后,男耕女织,生活安定,谷物满仓,手工业品丰富,各种生活物质都十分充裕。而且农民们已经失去了原始狩猎生活的野性,长期面朝泥土背朝天的农业劳作使他们失去了勇猛搏杀的能力,性情变得温顺而善良,他们已经习惯了任劳任怨的劳作与和平安宁的生活,生性懦弱而且害怕战争,因此,游牧民族能够轻易地战胜和征服他们。

如果说自然界的狮子和老虎等猛兽因为拥有凶猛的性格和尖牙利齿等利器,从而处于了动物界食物链的顶端。那么游牧民族则因为拥有勇猛彪悍、嗜杀好斗的野性和马匹、弓箭,能骑善射,全民皆兵等军事优势,从而处于了人类食物链的顶端。他们可以轻易地打败并奴役农业民族。我们在后面的世界历史中可以看到,游牧民族的入侵劫掠和对农业民族的征服,始终是世界古代历史中的最主要篇章。

强悍而好劫杀的游牧民族在中国北部的崛起带给世界的第一个重要影响是,他们切断了中国通往亚欧大陆西部的西北商道,从此,中国通过西北商道对西方的农业移民完全被终止。东西方之间的商业往来也基本被切断,唯一可能的商业往来也被游牧民族所垄断。

游牧民族带给人类社会的第二个重大影响是,他们创建了种族奴隶制度和奴隶社会。因为游牧民族不仅好杀戮劫掠,而且还经常对农业民族发动征服战争,在侵占的土地上,他们会杀掉所有有反抗能力的成年男性,只留下妇女和儿童作为供他们役使的奴隶。他们自称“高贵人”,把被征服的农业居民当作下贱的奴隶,对他们进行种族压迫,实行种族奴隶制统治,役使他们进行生产劳动,从而给人类带来了种族奴隶制度和奴隶社会。

游牧民族在人类历史中造成的第三个重大影响是,使人类的迁徙速度明显加快,特别是往亚欧大陆西部的大迁移。造成这种大迁移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游牧民族天生有四处征伐劫掠的习俗;另一方面是因为游牧民族在中国北部的大漠地区崛起后,随着人口的增长,那里的草场已无法满足需要,他们必然要寻找新的草原。另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因为中国北部地区的草原,包括漠南、漠北以及中亚,都因为地处内陆干旱少雨,草场并不好,放牧羊和马还可以,但不宜于放牧食草量更大的牛群。而往西,从里海以西到黑海两岸,包括伊朗高原和东欧草原一直到欧洲中部平原,因气候比较湿润,因此草场更为肥美,不但可以放牧羊和马,也可以放牧牛群。因此我们在世界历史中也可以看到,来自东方的游牧民族一波一波潮水般的向西迁移,不断地发动西征,后来的把先来的往西驱赶,他们有的经伊朗高原到达西亚,然后进入中东,甚至到达了北非的埃及;有些经里海北岸进入东欧,然后再进入中欧,再往前一直迁徙到欧洲大陆的尽头,甚至越过直布罗陀海峡到达了非洲北部;还有些则从中亚南下,进入了印度河流域和南亚次大陆。

早期开始向西迁徙的是生活在中亚草原的游牧民族,他们受到来自中国北部大漠的游牧民族的排挤和攻击,被迫向西迁移。因为他们后来广泛分布于从印度到西亚以及东欧和中欧等广阔地区,因此他们被称为印欧语系游牧民族。据历史资料,最早西迁到中东的游牧民族是胡里特人,公元前 25 世纪,胡里特人从中亚开始一路征伐,向西迁徙,最终占据了中东两河流域上游的草原地区,后来他们与当地土著融合成为了阿卡德人。公元前 2335 年,阿卡德人侵入美索不达米亚,灭亡了苏美尔人的城邦国家,建立了阿卡德帝国。而随后来到这里的游牧民族是库提人,他们于公元前 23 世纪到达伊朗高原西部,公元前 2191 年,库提人侵入两河流域打败了阿卡德人,占领了美索不达米亚。但是他们在美索不达米亚统治的时间并不长,70 年后他们被苏美尔人发动的起义所推翻,苏美尔人恢复了自己的国家。

大约在公元前 20 世纪,游牧民族喀西特人从中亚西迁来到伊朗高原,公元前18 世纪他们开始越过伊朗高原西部的扎格罗斯山脉不断侵袭美索不达米亚,并逐步占领了那里的大片领土。公元前 17 世纪他们占领了整个美索不达米亚,建立了喀西特王国。喀西特人统治美索不达米亚地区直到公元前 12 世纪,后来在埃兰人和亚述人的两面夹击下被灭亡。

在喀西特人之后从中亚来到伊朗高原的游牧民族是米底人,到公元前 16 世纪,他们已经占据了伊朗高原的大部分地区。公元前 7 世纪,米底人打败了强大的亚述帝国,把势力扩展到了小亚细亚东部,建立起了面积包括伊朗高原和小亚细亚东部的米底帝国。但是到了公元前 6 世纪,米底帝国被波斯人推翻。

波斯人也是来自中亚的游牧民族,他们大约是在公元前 12 世纪开始从中亚西迁到伊朗高原,后来他们占据了伊朗高原的南部地区,而米底人在伊朗高原北部。在米底人强大时,波斯人一直臣服于米底人,是米底人的附属部落。公元前 6世纪,波斯人开始崛起,他们推翻了米底帝国,并建立起了面积更为庞大的波斯帝国,波斯帝国的统治范围从伊朗高原一直扩展到了中东和埃及。

游牧民族进入欧洲的历史记载出现得比中东晚,不过据考古发现,最先进入东欧的游牧民族是赫梯人,他们曾经到达北高加索地区和黑海北岸。但是大约在公元前 20 世纪时,因为遭受到其后从中亚西迁而来的游牧民族的攻击,赫梯人有的越过高加索山脉进入了小亚细亚,并以小亚细亚为基地,在中东地区四处攻杀掳掠,后来他们以小亚细亚为中心建立了强大的赫梯帝国。有的则从黑海北岸继续西迁到了多瑙河流域,然后越过多瑙河南下进入了巴尔干半岛,公元前 20 世纪侵入巴尔干半岛南部希腊地区的游牧民族亚该亚人可能是他们的一个分支。根据有记载的历史文献,公元前 20 世纪由中亚西迁进入东欧的是多利安人,他们打败了赫梯人,占领了黑海北岸和南俄平原,并把原来在伏尔加河流域和第聂伯河流域从事农业的斯拉夫人赶到了北面的森林地带。

继多利安人之后从中亚迁移而来的游牧民族是斯鲁伯人,他们首先占据了伏尔加河流域,公元前 14 世纪开始继续往西迁徙,从而把多利安人驱赶到了多瑙河流域。多利安人后来越过多瑙河进入了巴尔干半岛,并继续南下侵入了希腊地区,占领了那里的一些大大小小的城邦,把那里原来的居民作为奴隶,建立起了许多奴隶制国家,他们即后来希腊人的主体。还有些多利安人继续西迁,后来越过了阿尔卑斯山脉进入了亚平宁半岛,在半岛北部的平原地区从事游牧。

公元前 12 世纪辛梅里安人西迁来到东欧,他们打败了斯鲁伯人,占据了黑海北岸的广阔草原地带。公元前 8 世纪,来自中国北方大漠草原地区的斯基泰人(也称西徐亚人)打败了辛梅里安人,占领了黑海北岸。从斯基泰人开始,此后的游牧民族西迁至欧洲的情况,在中国和欧洲国家的历史文献中都有了比较详细的记载。

从历史资料中我们可以发现,公元前 10 世纪以前西迁的大都是来源于中亚的所谓“印欧语系”游牧民族,而公元前 10 世纪以后西迁的则都是起源于东亚的非印欧语系游牧民族。斯基泰人最初生活在阿尔泰山以东的大漠草原,他们的南面就是农业文明高度发达的富饶的中国,因此他们不断对中国发动侵袭劫掠。从这些侵略活动中,他们不但可以获得丰富的物质财富,而且通过掳掠工匠,他们还可以获得中国的先进技术,特别是兵器制造技术,这对他们来说是最重要的。中国古代各王朝为了打击游牧民族的入侵,经常对他们发动强大的攻势,迫使他们远离中国边境。公元前 9 世纪,中国周朝的周宣王发动了一次大规模的西征攻势,斯基泰人因此被迫西迁。

公元前 8 世纪斯基泰人西迁进入欧洲东部,占据了从里海直到黑海北岸的广阔草原,他们以这里为基地,四处劫掠。斯基泰人越过高加索山脉侵入中东地区,巴比伦、亚述、米底、波斯、叙利亚等都深受其害。最远时远征到了北非的埃及,埃及第二十六王朝法老萨姆提克一世被迫与他们签订纳贡条约,以避免他们继续南侵。他们还侵入巴尔干半岛,兵锋直至希腊,希腊的城邦国家被迫每年向他们纳贡以免遭受劫掠。但是到了公元前 4 世纪,萨尔马特人的到来使他们遭到沉重的打击,斯基泰人因此开始衰弱,他们有的被迫西迁至中欧,有的逃入了斯拉夫人的森林地区,剩下的逃到了黑海中的克里木半岛上。

萨尔马特人与斯基泰人操同一种语言,他们属同一个种族,也是来源于中国北部的草原,他们的西迁可能与周朝的秦国有关。公元前 8 世纪,周平王把抗击游牧民族侵略有功的秦君封为公侯(即秦襄公),并把西部的土地封赐给他,秦襄公从此建立秦国。此后秦国致力于打击游牧民族,在西部开疆拓土。公元前 7 世纪秦缪公在位时,发动了强大的攻势,大败游牧民族,把秦国的疆土向西北拓展了一千多里,那里的游牧民族被迫向西迁移。

公元前 6 世纪,萨尔马特人从中亚地区开始向欧洲迁徙,公元前 5 世纪,萨尔马特人西迁到了乌拉尔河与顿河之间的草原。公元前 4 世纪开始越过顿河攻击斯基泰人,到公元前 2 世纪,他们已经占领了从顿河一直到多瑙河的整个欧洲东部草原。同样,萨尔马特人也从这里出发,四处出击,不断发动侵袭掳掠,他们越过高加索山脉在亚美尼亚、小亚细亚和中东等地区制造毁灭。在多瑙河流域蹂躏罗马帝国的北部省份,并沿多瑙河向西推进,占据了欧洲中部的潘诺尼亚平原。他们统治欧洲东部的平原地区直到公元 4 世纪,但是匈奴人的到来使他们彻底崩溃,在匈奴人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下,萨尔马特人被迫西逃,后来在匈奴横扫欧洲所造成的民族大迁移浪潮中,他们迁移到了伊比利亚半岛,最终,他们越过直布罗陀海峡到达了非洲北部。

匈奴人原来也是生活在中国北部的大漠南北草原上,中国汉朝为消除他们的入侵威胁对他们发动了强大的攻势,汉朝骑兵进入草原深处,对他们进行纵深袭击,把他们逐离漠北草原,匈奴人被迫逃往西西伯利亚和中亚。后来汉朝为打通通往西方的商道,对中亚的匈奴人继续进行打击,他们被迫向西迁徙。匈奴人在与中国人的作战中学会了使用被称为“中国靴子”的马镫,这使他们拥有了比其他游牧民族更高的骑术。马镫使他们与马匹更紧密地结合了起来,他们可以灵活自如地在马背上做出各种高难度动作,转身、站立、挥刀、射箭,尽全力使用各种兵器而不用担心坠落马下。因此他们能一路西征,所向披靡。匈奴人进入中欧后占据了潘诺尼亚平原,后来这里也因此而被称为“匈牙利”,意即匈奴之地。匈奴以这里为基地四处袭击,横扫了整个欧洲,并因此而造成了欧洲的民族大迁移。但是匈奴人在他们的伟大首领阿提拉去世以后陷入分裂,他的几个儿子为争夺王位而打起了内战,他们也因此而逐渐衰弱,后来在欧洲销声匿迹。

在匈奴人之后来到欧洲的是阿瓦尔人。阿瓦尔人也是来自东亚,他们原来是居住在中国东北大兴安岭山脉的鲜卑人中的一个北部分支,中国古籍称他们为柔然。中国汉朝把匈奴人驱离漠北草原后,鲜卑人走出大兴安岭山脉来到漠北大草原,他们在那里逐渐发展壮大。公元 3 世纪汉朝崩溃后,中国北方陷入了长达几个世纪的大动乱和军阀割据战争。在这段时期,鲜卑人大部分都趁乱进入了中国境内参与割据战争,后来逐渐融入了汉族。但是柔然人因为位置靠北所以留在了草原上,成了漠北大草原的主人。柔然人屡屡侵入中国境内进行劫掠,后来遭到中国北方割据政权北魏的打击而衰弱。公元 6 世纪,突厥人在中国西北部崛起,他们进入漠北草原打败了柔然人,占领了漠北大草原。柔然人被迫逃到了西西伯利亚,后来他们与那里的北匈奴人联合,并开始进行西征。欧洲人称他们为阿瓦尔人,他们一路西征直到中欧的匈牙利平原,并统治那里直到公元 9 世纪。

公元 7 世纪,中国唐朝崛起。唐朝对屡犯其边境的突厥人进行打击,突厥人被迫逃往中亚,此后他们开始向西发展,有些进入了东欧;有些则进入了西亚、中东和小亚细亚,并皈依了伊斯兰教,他们成了伊斯兰军队的中坚力量。突厥人后来从小亚细亚越过了博斯普鲁斯海峡进入了欧洲,他们攻陷了世界上最坚固的城堡——东罗马的首都君士坦丁堡,并灭掉了东罗马帝国。在小亚细亚和东罗马帝国的废墟上,他们建立了奥斯曼土耳其帝国。

公元 9 世纪,生活在西西伯利亚的北匈奴后裔又发动了新一轮的西征,欧洲称他们为马扎尔人。他们首先占据了顿河与第聂伯河之间的草原,因受到突厥人的攻击,他们继续西迁,最终占据了匈牙利平原。和他们的先辈一样,马扎尔人以这里为基地四处侵扰劫掠,意大利、德意志、勃艮第、法兰克等周边国家的城市都遭到他们的洗劫。欧洲人惊呼,阿提拉匈奴时代又来了。但是后来他们皈依了基督教,并开始改操农业。此后他们成了“基督教之盾”,为欧洲民族抵抗来自亚洲的突厥人和蒙古人的入侵奋勇作战。匈奴人、阿瓦尔人和马扎尔人构成了现代匈牙利人的主体,他们至今仍保留着一些东亚人的文化习俗,比如他们的姓和名的排列顺序与中国人一样,也是姓在前,名在后,这与欧洲的其他民族都不一样。

13 世纪的蒙古人使游牧民族的侵略扩张达到了极盛,整个亚欧大陆几乎都被他们占领。蒙古原是柔然的一个小部族,6 世纪突厥人把柔然人赶出漠北草原时,他们逃回到大兴安岭山脉以北,突厥人遭到中国唐朝的打击离开漠北草原后,他们回到了草原上。12 世纪时他们发展壮大起来,13 世纪初统一了漠北草原,漠北草原也因此而得名为蒙古草原,从此,他们开始了侵略扩张和征服世界的历程。

蒙古人在侵略中国北方的金国时获得许多中国工匠,并学到了许多中国的先进军事技术,比如中国人发明的火药、火铳、火炮和火箭等。有了这些先进技术的帮助,他们在发动西征时无坚不摧,所向披靡。蒙古骑兵战术灵活,在与强大的敌人对阵时,他们会主动撤退,以吸引敌人追击。因为蒙古的荒漠草原是野马的原产地,所以蒙古马都具有野马的特性,这些马虽然体型并不高大,但是能够适应各种恶劣的环境,而且耐力特别好。因此,敌人在对他们进行长途追击时,往往会因马匹的耐力不支,队伍越拉越长,这时他们就会反过来将分散的敌人分割包围而歼灭。在攻城时,他们会用火炮轰击城墙,如果火炮轰不垮城墙,他们还会用工兵挖地道到城下,用火药炸开城墙,然后蜂拥入城,把城里的人杀戮殆尽。

蒙古人先后进行过三次西征,足迹遍及亚欧大陆,并建立起了庞大的帝国。第一次西征开始于 1219 年,先后占领了中亚和伊朗高原,然后他们越过高加索山脉占领了南俄草原。第二次西征开始于 1235 年,蒙古人征服了广阔的欧洲东部和中部地区,包括俄罗斯、乌克兰、波兰、立陶宛、捷克、匈牙利、罗马尼亚、保加利亚、塞尔维亚、克罗地亚等地。第三次西征开始于 1253 年,这次蒙古人原来是准备继续征服欧洲西部的,但是从收集到的情报看,西欧当时太贫困,物质匮乏,而中东当时却非常富裕繁荣,物产丰富,于是他们决定先攻取中东。蒙古人首先占领了整个伊朗,然后攻陷了中东最繁荣的城市巴格达,接着他们又征服了小亚细亚、叙利亚、巴勒斯坦,直到埃及边境。

通过这三次大规模的西征,蒙古人建立起了从东亚直到东欧和中东,地跨万里的庞大帝国。但此后他们因内部权力之争而发生分裂,从而导致力量削弱,因此没有能力再次发动西征战争了。蒙古人的西征战争是来自中国北部草原的游牧民族的最后一次西征,此后,那里的游牧民族开始衰弱。

侵入南亚的游牧民族也有很多,比如:公元前 15 世纪从中亚越过兴都库什山脉侵入印度河流域,毁灭了那里的农业文明的游牧民族雅利安人。雅利安人是他们的自称,意为高贵人,而那些被他们征服的当地农业居民则被称为下贱人,成了他们的奴隶。雅利安人对他们实行种族奴隶制统治,并制定了严格的种姓制度,对他们实施种族歧视和种族压迫,这种种姓制度直至近代仍然存在于印度社会。

公元前 2 世纪,生活在中国西北草原地区的游牧民族大月氏被匈奴人打败后,他们西迁至中亚阿姆河流域,此后他们在中亚发展壮大。公元 1 世纪,大月氏侵入印度河流域和南亚次大陆,建立起了地跨中亚和南亚的贵霜帝国,贵霜帝国统治南亚直到公元 4 世纪。另外,侵入南亚的游牧民族还有:公元 10 世纪,突厥人侵入南亚,建立了地跨中亚和南亚北部的伽色尼帝国(公元 10~12 世纪);公元16 世纪,蒙古人侵入南亚,建立了几乎囊括整个南亚次大陆的莫卧儿帝国(公元16~18 世纪),等等。

游牧民族的侵略和掠夺不仅给人类社会带来了巨大的灾难,而且对人类文明的发展造成了极大的破坏。无数的无辜人民死于他们的烧杀掳掠之下,无数的古代文明国家惨遭他们侵略战争的蹂躏,许多曾经辉煌灿烂的古代文明被他们的血腥征服而毁灭,有的因此而彻底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之下,有的则因此而文明发展进程被中止,社会发生严重的倒退,以致数百年后都得不到恢复。比如:古印度河的农业文明、中东两河流域的苏美尔文明、北非尼罗河流域的古埃及文明、欧洲的古希腊文明、古罗马文明等等,都曾遭到游牧民族不同程度的毁灭和破坏。

中国紧挨大漠草原这个游牧民族的起源地,因此,所遭受的游牧民族入侵和破坏就更多。在中国的远古历史中就有大量遭受游牧民族侵扰的记载。为防御游牧民族的入侵,中国人从远古时期就开始在北部修筑长城,这些长城越修越长,以致延绵长达万里。因为中国地域辽阔,并且很早就形成了力量强大的统一政权,再加上有长城的防护,所以远古以来游牧民族对中国的入侵只能在中国北部地区造成灾难和破坏,而一直不能占领整个中国。但是,火药被应用于战争后,情况发生了改变,长城和城墙再也不是游牧民族进攻的障碍,他们可以轻易地用火炮和火药炸开城墙,长城因此失去了它的防御作用。公元 13 世纪,掌握了火药和火炮技术的蒙古人,在征服了欧洲、西亚和中东后,最终也灭亡了南宋,占领了整个中国。蒙古人毁灭了宋朝的文明,毁灭了城市和村庄,把农田变成了放牧的草场,对中国人民实行种族奴隶制统治,执行近似印度种姓制度的种族歧视和种族压迫制度,把中国带入了野蛮的黑暗社会。宋朝是中国历史上经济和文化最繁荣的朝代,拥有发达的工商业和繁华的城市文明,但是,蒙古人的入侵使文明的发展戛然中断,社会倒退回原始和野蛮。

在蒙古人演绎了征服世界的最后疯狂后,游牧民族开始衰败。而导致游牧民族最终衰败的直接原因是俄罗斯的崛起。公元 15 世纪,俄罗斯摆脱了蒙古人长达 240 年的统治取得了独立。16 世纪,因为新航线的开辟和美洲新大陆的发现,使欧洲的经济开始繁荣,在欧洲经济发展的影响下,俄罗斯也开始发展强大起来。而蒙古人西征时把火药、火枪、火炮等热兵器带到了欧洲后,火炮、火枪等热兵器制造技术在欧洲的不断发展和进步,也使游牧民族所擅长的弓马骑射相形见绌。

公元 16 世纪,俄罗斯打败了南俄草原上的蒙古、突厥等游牧民族,占据了整个乌拉尔山脉以西的南俄土地。17 世纪,俄罗斯人越过乌拉尔山脉开始向东推进,从而进一步压缩了游牧民族的活动空间。俄罗斯人沿着西伯利亚的森林地带向东挺进,一直推进到了太平洋海岸,而且控制了中亚地区。而中国在 14 世纪就推翻了蒙古人的统治,把他们驱回了蒙古高原,并控制了东北地区。这样就形成了,俄罗斯从北面和西面,中国从南面和东面,对蒙古高原的包围,从而把游牧民族限制在了蒙古高原这片狭小空间。而在此前,游牧民族有着从太平洋海岸直到欧洲中部的数千万平方公里的广阔活动空间,当中国人深入草原对他们进行打击时,他们可以向北逃到西伯利亚的辽阔森林地带,向西逃到中亚或遥远的欧洲草原,向东逃入东北的山野森林地区,中国人撤回去后,他们又卷土重来。但是,现在他们被夹在中俄两个强大的邻国之间,再也无处逃遁,而蒙古高原最多也只能养活 100 多万游牧人口,游牧民族从此衰弱,再也不能对农业民族构成威胁。人类历史上这场延续了几千年的农业民族反抗游牧民族侵略的斗争,最终,以农业民族的胜利而告终。

游牧民族虽然给人类社会造成了巨大的灾难和破坏,但是,另一方面,他们的迁徙和征战活动也产生了一些有益的作用。因为正是他们不断地长途迁徙和征战,推动了人类的人口和民族的大迁移,客观上促进了人类的民族融合。而他们的四处征战,也打破了国家和地域之间的边界限制,客观上促进了文明的传播和各地区人民之间的交往。同时,他们的远距离长途迁徙征战还加快了文明的传播速度,例如蒙古人的西征,在数月内就从东亚到达了西欧,从而把东方的先进文明带到了数万里之外的西方,而如果没有他们,中华文明要跨越这么多国家和地域之间的边界限制而辗转传播到西欧,至少需要数百年以至上千年的时间。因此,也可以说,他们改变了人类文明在世界各地不均衡发展的历史进程。 eNK5lrA4rYxB6lm6wIsmEQaz+wdyzpMTwd7/K8UC1H0AKm0ZboCGBi6nzIS+LxD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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