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容(1885—1905),原名绍陶,谱名桂文,字蔚丹(威丹),留学日本时改名为邹容。重庆巴县(今渝中区)人。他讨厌经学的陈腐,鄙弃八股功名,喜读《天演论》《时务报》等新学书刊,心向维新变革的新思潮,常“非尧舜,薄周礼,无所避”。1902年赴日本留学,积极参加爱国革命活动。1903年5月邹容著《革命军》,由章炳麟作序,革命党人集资,由上海大同书局出版,立即轰动全国,被视为中国的“人权宣言”。先后翻印20余版。各地为之纸贵,销售量达110万册,为当时第一大畅销书。许多青年竞相传抄,偏远地区竞卖到10两银子一本。孙中山称《革命军》“为‘排满’最激烈之言论”。鲁迅也曾说:“倘说影响,则别的千言万语,大概都抵不过浅近直截的‘革命军马前卒’邹容所作的《革命军》。”《革命军》如振聋发聩的霹雳,读之令人热血沸腾。全文约1.9万字,本篇选读大部分。
扫除数千年种种之专制政体,脱去数千年种种之奴隶性质,诛绝五百万有奇被毛戴角之满洲种,洗尽二百六十年残惨虐酷之大耻辱,使中国大陆成干净土,黄帝子孙皆华盛顿,则有起死回生,还魂反魄,出十八层地狱,升三十三天堂,郁郁勃勃,莽莽苍苍,至尊极高,独一无二,伟大绝伦之一目的,曰“革命”。巍巍哉,革命也!皇皇哉,革命也!
吾于是沿万里长城,登昆仑,游扬子江上下,溯黄河,竖独立之旗,撞自由之钟,呼天吁地,破颡裂喉,以鸣于我同胞前曰:呜呼,我中国今日不可不革命!我中国今日欲脱满洲人之羁缚,不可不革命;我中国欲独立,不可不革命;我中国欲与世界列强并雄,不可不革命;我中国欲长存于二十世纪新世界上,不可不革命;我中国欲为地球上名国,地球上主人翁,不可不革命。革命哉!革命哉!我同胞中,老年、中年、壮年、少年、幼年、无量男女,其有言革命而实行革命者乎?我同胞其欲相存、相养、相生活于革命也!吾今大声疾呼,以宣布革命之旨于天下。
革命者,天演之公例也。革命者,世界之公理也;革命者,争存争亡过渡时代之要义也;革命者,顺乎天而应乎人者也。革命者,去腐败而存良善者也;革命者,由野蛮而进文明者也;革命者,除奴隶而为主人者也。是故一人一思想也,十人十思想也,百千万人百千万思想也,亿兆京垓人亿兆京垓思想也;人人虽各有思想也,即人人无不同此思想也。居处也,饮食也,衣服也,器具也,若善也,若不善也,若美也,若不美也,皆莫不深潜默运,盘旋于胸中,角触于脑中;而辨别其孰善也,孰不善也,孰美也,孰不美也。善而存之,不善而去之;美而存之,不美而去之,——而此去存之一微识,即革命之旨所出也。夫犹指此事物而言之也。试放眼纵观,上下古今,宗教道德,政治学术,一视一谛之微物,皆莫不数经革命之掏摝,过昨日,历今日,以致有现象于此也。夫加是也,革命固如是平常者也。虽然,亦有非常者在焉。闻之一千六百八十八年英国之革命,一千七百七十五年美国之革命,一千八百七十年法国之革命,为世界应乎天而顺乎人之革命,去腐败而存良善之革命,由野蛮而进文明之革命,除奴隶而为主人之革命。牺牲个人以利天下,牺牲贵族以利平民,使人人享其平等自由之幸福。甚至风潮所播及,亦相与附流合汇,以同归于大洋。大怪物哉,革命也!大宝物哉,革命也!吾今日闻之,犹口流涎,而心痒痒。吾是以于我祖国中,搜索五千余年之历史,指点二百余万方里之地图,问人省己,欲求一革命之事,以比例乎英、法、美者。呜呼!何不一遇也?吾亦尝执此不一遇之故而熟思之,重思之,吾因之而有感矣,吾因之而有慨于历代民贼独夫之流毒也。
有野蛮之革命,有文明之革命。
野蛮之革命,有破坏,无建设,横暴恣狙,适足以造成恐怖之时代。如庚子之义和团,意大利之加波拿里,为国民增祸乱。
文明之革命。有破坏,有建设,为建设而破坏,为国民购自由平等、独立自主之一切权利,为国民增幸福。
革命者,国民之天职也;其根柢源于国民,因于国民,而非一二人所得而私有也。今试问吾侪何为而革命?必有障碍吾国民天赋权利之恶魔焉,吾侪得而扫除之,以复我天赋之权利。是则革命者,除祸害而求幸福者也。为除祸害而求幸福,此吾同胞所当顶礼膜拜者也。为除祸害而求幸福,则是为文明之革命,此更吾同胞所当顶礼膜拜者也。
欲大建设,必先破坏;欲大破坏,必先建设。此千古不易之定论。吾侪今日所行之革命,为建设而破坏之革命也。虽然,欲行破坏,必先有以建设之。善夫!意大利建国豪杰玛志尼之言曰:“革命与教育并行。”吾于是鸣于我同胞前曰:“革命之教育。”更译之日:“革命之前,须有教育;革命之后,须有教育。”
今日之中国,实无教育之中国也。吾不忍执社会上种种可丑、可贱、可厌、可嫌之状态,以出于笔下。吾但谥之日:“五官不具,四肢不全,人格不完。”吾闻法国未革命以前,其教育与邻邦等;美国未革命以前,其教育与英人等。此兴国之往迹,为中国所未梦见也。吾闻印度之亡也,其无教育与中国等;犹太之灭也,其无教育与中国等。此亡国之往迹,我中国擅其有也。不宁惟是,十三洲之独立,德意志之联邦,意大利之统一,试读其革命时代之历史,所以鼓舞民气,宣战君主,推倒母国,诛杀贵族,倡言自由,力尊自治,内修战事,外抗强邻。上自议院宪法,下至地方制度,往往于兵连祸结之时,举国糜烂之日,建立宏猷,体国经野,以为人极。一时所谓革命之健儿,建国之豪杰,流血之巨子,其道德,其智识,其学术,均具有振衣昆仑顶、濯足太平洋之概焉。吾崇拜之,吾倾慕之,吾究其所以致此之原因,要不外乎教育耳。
若华盛顿,若拿破仑,此地球人种所推尊为大豪杰者也。然一华盛顿、一拿破仑倡之,而无百千万亿兆华盛顿、拿破仑和之,一华盛顿何如?一拿破仑何如?其有愈于华、拿二人之才、之识、之学者又何如?有有名之英雄,有无名之英雄,华、拿者,不过其时抛头颅,溅热血,无名无量之华、拿之代表耳。今日之中国,固非一华盛顿、一拿破仑所克有济也,然必预制造无量无名之华盛顿、拿破仑,其庶乎有济。吾见有爱国忧时之志士,平居深念自尊为华、拿者若而人,其才识之愈于华、拿与否,吾不敢知之,吾但以有名之英雄尊之。而此无量无名之英雄,则归诸冥冥之中,甲以尊诸乙,乙又以尊诸丙,呜呼!不能得其主名者也。今专标斯义,绝大斯旨,相约数事,以与我同胞共勉之。
一、当知中国者,中国人之中国也。中国之一块土,为我始祖黄帝所遗传,子子孙孙,绵绵延延,生于斯,长于斯,衣食于斯,当共守其勿替。有异种贱族,染指于我中国,侵占我皇汉民族之一切权利者,吾同胞当不惜生命共逐之,以复我权利。
一、人人当知平等自由之大义。有生之初,无人不自由,即无人不平等,初无所谓君也,所谓臣也。若尧舜,若禹稷,其能尽义务于同胞,开莫大之利益,以孝敬于同胞,故吾同胞视之为代表,尊之为君,实不过一团体之头领耳,而平等自由也自若。后世之人,不知此义,一任无数之民贼独夫、大盗巨寇,举众人所有而独有之,以为一家一姓之私产,而自尊曰君,曰皇帝,使天下之人无一平等,无一自由;甚至使成吉斯汗、觉罗福临等,以游牧贱族,入主我中国,以羞我始祖黄帝于九原,故我同胞今日之革命,当共逐君临我之异种,杀尽专制我之君主,以复我天赋之人权,以立于性天智日之下,以与我同胞熙熙攘攘,游幸于平等自由城郭之中。
一、当有政治法律之观念。政治者,一国办事之总机关也,非一二人所得有之事也。譬如机器,各机之能运动,要在一总枢纽,倘使余机有损,则枢纽不灵。人民之于政治,亦犹是也。然人民无政治上之观念,则灭亡随之。鉴于印度,鉴于波兰,鉴于已亡之国,罔不然。法律者,所以范围我同胞,使之相无过失耳。昔有曰:“野蛮人无自由。”野蛮人何以无自由?无法律之谓耳。我能杀人,人亦能杀我,是两不自由也。条顿人之自治力,驾于他种人者何?有法律之观念故耳。由斯三义,更生四种:
一曰养成上天下地,惟我独尊,独立不羁之精神。
一曰养成冒险进取,赴汤蹈火,乐死不辟之气概。
一曰养成相亲相爱,爱群敬己,尽瘁义务之公德。
一曰养成个人自治,团体自治,以进人格之人群。
曰国民,曰奴隶。国民强,奴隶亡;国民独立,奴隶服从。中国黄龙旗之下,有一种若国民非国民,若奴隶非奴隶,杂糅不一,以组织成一大种。谓其为国民乎?吾敢谓群四万万人而居者,即具有完全之奴颜妾面,国民乎何有?尊之以国民,其污秽此优美之名词也孰甚?若然,则以奴隶畀之,吾敢拍手叫绝曰:奴隶者,为中国人不雷同、不普通、独一无二之徽号。
印度之奴隶于英也,英人非欲奴隶之,印人自乐为奴隶也。安南之奴隶于法也,非法奴隶之,安南人自乐为奴隶也。我中国人之奴隶于满洲、欧美人也,非满洲、欧美欲奴隶之,中国人自乐为奴隶耳。乐为奴隶,则请释奴隶之例。
“奴隶”者,与“国民”相对待而不耻于人类之贱称也。国民者,有自治之才力,有独立之性质,有参政之公权,有自由之幸福,无论所执何业,而皆得为完全无缺之人。曰奴隶也,则既无自治之力,亦无独立之心,举凡饮食、男女、衣服、居处,莫不待命于主人;而天赋之人权,应享之幸福,亦莫不奉之主人之手。衣主人之衣,食主人之食,言主人之言,事主人之事。倚赖之外无思想,服从之外无性质,谄媚之外无笑语,奔走之外无事业,伺候之外无精神。呼之不敢不来,麾之不敢不去;命之生不敢不生,命之死不敢不死。得主人之一盼,博主人之一笑,如获异宝、登天堂,夸耀于侪辈以为荣。及樱主人之怒,则俯首屈膝,气下股栗,至极其鞭扑践踏,不敢有分毫抵忤之色,不敢生分毫愤奋之心,他人视为大耻辱,不能一刻忍受,而彼无怒色,无忤容,怡然安其本分,乃几不复自知为人。而其人亦为国人所贱耻,别为异类,视为贱种,妻耻以为夫,父耻以为子,弟耻以为兄,严而逐之于平民之外,此固天下奴隶之公同性质;而天下之视奴隶者,即无不同此贱视者也。我中国人固擅奴隶之所长,父以教子,兄以勉弟,妻以谏夫,日日演其惯为奴隶之手段。呜呼!人何幸而为奴隶哉!亦何不幸而为奴隶哉!
且夫我中国人之乐为奴隶,不自今日始也。或谓秦汉以前有国民,秦汉以后无国民。吾谓宴息于专制政体之下者,无所往而非奴隶。数千年来,名公巨卿,老师大儒,所以垂教万世之二大义,曰忠,曰孝。更释之曰:“忠于君,孝于亲。”吾不解忠君之谓何?吾见夫法、美等国之无君可忠也,而斯民遂不得等伦于人类耶?吾见夫法、美等国之无君可忠,而其国人尽瘁国事之义务,殆一日不可缺焉。夫忠也,孝也,是固人生重大之美德也。以言夫忠于国也则可,以言夫忠于君也则不可。何也?人非父母无以自生,非国无以自存,故对于父母、国家,自有应尽之义务焉,而非为一姓一家之家奴、走狗者,所得冒其名以相传习也。
中国人无历史,中国之所谓二十四朝之史,实一部大奴隶史也。自汉末以迄今日,凡千七百余年,中国全土为奴隶于异种者,三百五十八年。黄河以北为奴隶于异种者,七百五十九年。呜呼!黄帝之子孙,忍令率其嫡亲之同胞,举其世袭之土地,为他族所奴隶者,何屡见而不一?“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纡青拖紫,臣妾骄人;二圣青衣行酒去,九哥白马渡江来。忠君、忠君,此张弘范、洪承畴之所以前后辉映也,此中国人之所以为奴隶也。
曾国藩也,左宗棠也,李鸿章也,此大清朝皇帝所谥为文正、文襄、文忠者也,此当道名人所推尊为中兴三杰,此庸夫俗子所羡为封侯拜相,此科举后生所悬拟崇拜不置者。然吾闻德相毕士麻克呵李鸿章曰:“我欧洲人以平异种为功,未闻以残戮同胞为功。”嗟夫!吾安得起曾、左闻是言!吾安得起曾、左以前之曾、左而共闻是言?吾安得起曾、左以后之曾、左——上自独当一面之官府,下至不足轻重之官吏——而亦共闻是言!夫曾、左、李三人者,亦自谓为读书有得、比肩贤哲之人也,而犹忍心害理,屠戮同胞,为满洲人忠顺之奴隶也如是,其他何足论!吾无以比之,比之以李自成、张献忠,吾犹嫌其不肖,李、张之所以屠戮同胞,而使满洲人入主中国也,李、张固无常识,不读书,又为明之敝政所迫,而使之不得不然,吾犹为之恕。曾、左、李三人者,明明白白知为汉种也,为封妻荫子,屠戮同胞以请满洲人再主中国也,吾百解而不能为之恕。某氏谓英人助满洲平太平天国,亡汉种之罪,英人与有力焉。呜呼!是又因乌及屋之微意也。
曾、左、李者,中国人为奴隶之代表也。曾、左、李去,曾、左、李来,柔顺也,安分也,韬晦也,服从也,做官也,发财也,中国人造奴隶之教科书也。举一国之人,无一不为奴隶;举一国之人,无一不为奴隶之奴隶。二千年以前皆奴隶,二千年以后亦必为奴隶。
同胞乎!同胞乎!法国议院中,无安南人足迹;英国议院中,无印度人足迹;日本议院中,无台湾人足迹。印度人之为奴隶也,犹得绕红布头巾为巡捕,立于上海、香港之十字街头上,驱策中国人以为乐。然吾试问我同胞,曾否于地球面积上,择一为巡捕之地,驱策异种人以为乐?面包一块,山芋一碟,此固非洲黑奴之旧生活也,同胞!同胞!其重思之!
吾先以一言叫起我同胞,曰:国民!吾愿我同胞,万众一心,肢体努力,以砥以砺,拔去奴隶之根性,以进为中国之国民。法人革命前之奴隶,卒收革命之成功。美洲独立前之奴隶,卒脱英人之制缚。此无他,能自认为国民耳。吾故曰:革命必先去奴隶之根性。非然者,天演如是,物竞如是,有国民之国,群起染指于我中土,我同胞其将由今日之奴隶,以进为数重奴隶,由数重奴隶而猿猴,而野豕,而蚌介,而荒荒大陆、绝无人烟之沙漠也。
近人有古乐府一首,名《奴才好》云:
奴才好!奴才好!勿管内政与外交,大家鼓里且睡觉。古人有句常言道:“臣当忠,子当孝。”大家切勿胡乱闹。满洲入关二百年,我的奴才做惯了。他的江山他的财,他要分人听他好。转瞬洋人来,依旧做奴才。他开矿产我做工,他开洋行我细崽。他要招兵我去当,他要通事我也会。内地还有甲必丹,收赋治狱荣巍巍。满奴作了作洋奴,奴性相传入脑胚。父诏兄勉说忠孝,此是忠孝他莫为。什么流血与革命?什么自由与均财?狂悖都能害性命,倔强那肯就范围。我辈奴仆当戒之,福泽所关慎所归。大金、大元、大清朝,主人国号已屡改;何况大英、大法、大美国,换个国号任便戴。奴才好!奴才乐!世有强者我便服。三分刁黠九分媚,世事何者为龌龊?料理乾坤世有人,坐阅风云多反复。灭种覆族事遥遥,此事解人已难索。堪笑维新诸少年,甘赴汤火蹈鼎镬。达官震怒外人愁,身死名败相继仆。但识争回自主权,岂知已非求己学。奴才好!奴才好!奴才到处皆为家,何必保种与保国!
与贵族重大之权利,害人民营业之生活,擅加租赋,胁征公债,重抽航税,此英国议院所以不服查理王而倡革命之原因也。滥用名器,致贵贱贫富之格大相悬殊,既失保民之道,而又赋敛无度,此法国志士仁人所以不辞暴举逆乱之名,而出于革命之原因也。重征茶课,横加印税,不待立法院之承允而驻兵民间,此美人所以抗论于英人之前,遂以亚美利加之义旗,飘扬于般岌刺山,而大倡革命,至成独立之原因也。吾不惜再三重申详言曰:“内为满洲人之奴隶,受满洲人之暴虐,外受列国人之刺激,为数重之奴隶,将有亡种殄种之难者,此吾黄帝神明之汉种,今日倡革命独立之原因也。”
自格致学日明,而天予神授为皇帝之邪说可灭。自世界文明日开,而专制政体一人奄有天下之制可倒。自人智日聪明,而人人皆得有天赋之权利可享。今日,今日,我皇汉人民,永脱满洲之羁绊,尽复所失之权利,而介于地球强国之间,盖欲全我天赋平等自由之位置,不得不革命而保我独立之权。嗟予小子,无学顽陋,不足以言革命独立之大义,兢兢业业,谨模拟美国革命独立之义,约为数事,再拜顿首,献于我最敬最亲爱之皇汉人种四万万同胞前,以备采行焉如下:
一、中国为中国人之中国,我同胞皆须自认自己的汉种中国人之中国。
一、不许异种人沾染我中国丝毫权利。
一、所有服从满洲人之义务,一律取消。
一、先推倒满洲人所立之北京野蛮政府。
一、驱逐住居中国中之满洲人,或杀以报仇。
一、诛杀满洲人所立之皇帝,以做万世不复有专制之君主。
一、对敌干预我中国革命独立之外国及本国人。
一、建立中国政府,为全国办事之总机关。
一、区分省分,于各省中投票公举一总议员。由各省总议员中,投票公举一人为暂行大总统,为全国之代表人;又举一人为副总统,各州、县、府又举议员若干。
一、全国无论男女,皆为国民。
一、全国男子有军国民之义务。
一、人人有承担国税之义务。
一、全国当致忠于此所新建国家之义务。
一、凡为国人,男女一律平等,无上下贵贱之分。
一、各人不可夺之权利,皆由天授。
一、生命自由及一切利益之事,皆属天赋之权利。
一、不得侵人自由,如言论、思想、出版等事。
一、各人权利必要保护。须经人民公许,建设政府,而各假以权,专掌保护人民权利之事。
一、无论何时,政府所为,有干犯人民权利之事,人民即可革命,推倒旧日政府,而求遂其安全康乐之心。迨其既得安全康乐之后,经承公认,整顿权利,更立新政府,亦为人民应有之权利。若建立政府之后,少有不洽众望,即欲群起革命,朝更夕改,如弈棋之不定,固非新建国家之道。天下事不能无弊,要能以平和为贵,使其弊不致大害人民,则与其颠覆昔日之政府,而求伸其权利,毋宁平和之为愈。然政府之中,日持其弊端暴政,相继放行,举一国人民,悉措诸专制政体之下,则人民起而颠覆之,更立新政,以求遂其保全权利之心,岂非人民至大之权利,且为人民自重之义务哉?我中国人之忍苦受困,已至是而极矣!今既革命独立,而犹为专制政体所苦,则万万不得甘心者矣,此所以不得不变昔日之政体也。
一、定名中华共和国(清为一朝名号,“支那”为外人呼我之词)。
一、中华共和国,为自由独立之国。
一、自由独立国中,所有宣战、议和、订盟、通商及独立国一切应为之事,俱有十分权利与各大国平等。
一、立宪法,悉照美国宪法,参照中国性质立定。
一、自治之法律,悉照美国自治法律。
一、凡关全体个人之事,及交涉之事,及设官分职,国家上之事,悉准美国办理。
皇天后土,实共鉴之!
我皇汉民族四万万男女同胞,老年、晚年、中年、壮年、少年、幼年,其革命,其以此革命为人人应有之义务,其以此革命为日日不可缺之饮食。尔毋自暴!尔毋自弃!尔之土地,占亚洲三分之二,尔之同胞,有地球五分之一。尔之茶,供世界亿万众之饮料而有余,尔之煤,供全世界二千年之燃料亦无不足。尔有黄祸之先兆,尔有神族之势力。尔有政治,尔自司之;尔有法律,尔自守之;尔有实业,尔自理之;尔有军备,尔自整之;尔有土地,尔自保之;尔有无穷无尽之富源,尔须自挥用之。尔实具有完全不缺的革命独立之资格,尔其率四万万同胞之国民,为同胞请命,为祖国请命!掷尔头颅,暴尔肝脑,与尔之世仇满洲人,与尔之公敌爱新觉罗氏相驰骋于枪林弹雨中,然后再扫荡干涉尔主权之外来恶魔,则尔历史之污点可洗,尔祖国之名誉飞扬。尔之独立旗,已高标于云霄;尔之自由钟,已哄哄于禹城;尔之独立厅,已雄镇于中央;尔之纪念碑,已高耸于高冈;尔之自由神,已左手指天,右手指地,为尔而出现。嗟夫!天清地白,霹雳一声,惊数千年之睡狮而起舞,是在革命,是在独立。
皇汉人种革命独立万岁!
中华共和国万岁!
中华共和国四万万同胞的自由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