郴县坳上有座山叫走马岭,古时十分陡峭。湘粤骡马古道从山下的村边经过。古道在这一段也顺山势一上一下,坡陡弯急。
说起“走马岭”这名字,原来还有一段来历哩!
唐元和十四年的一天上午,一位约摸五十岁左右穿着官服的男子骑着一匹马出现在古道上。兴许是上坡时间长了,那马似乎有气无力,快要上完坡时,那马一个趔趄,前蹄一软跪了下来,骑在马上的人随即摔下马滚到了坡底,不省人事。
不久,一位樵夫砍柴从这儿路过,看到坡下的男子,赶紧喊来村邻帮忙救人。他们把这个男子抬到树荫下,又到圆泉打来井水,给他掐人中,看伤势,喂水。
这时,私塾先生仔细看了看这个男子,说:“这好像是上次来过我们村的韩愈韩大人啊!”
“哦,好像是的。”有人回想起来。“他怎么又到这儿来了?是一个人吗?是走路来的还是坐轿?别的人呢?”
“既然是韩大人,我们赶快把他背回村里吧!”大家连忙帮忙背起他往村里走。私塾先生说:“背到我家去吧,上次他就在我家吃了晚饭,还给孩子们讲了故事哩!”
到村里后,有人找来药给他擦了伤处,又喂了圆泉的水,韩愈慢慢地苏醒过来。他睁眼看到私塾先生:“我这不是做梦吧?怎么又到你这里了?”
“韩大人,我们还正想问您哪,您怎么摔在路坡下了,就您一个人吗?去哪儿?”经私塾先生一问,韩愈才想起自己骑马摔跤的事。于是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了大家。
原来,担任刑部侍郎的韩愈,因直谏唐宪宗派人从凤翔法门寺迎佛骨入宫奉养一事,触怒了宪宗,宪宗把他贬到很远的岭南海边潮州(今广东潮安)去做刺史。“唉,我年已五十有一,知天命之年了,眼睛老花看不清东西,牙齿也松动吃不了东西,头发斑白老朽不堪,还要远涉千山万水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这让我如何是好啊?”韩愈满怀不得志的愁绪,心情闷闷不乐。他奉旨去岭南赴任,今天一大早从栖凤渡驿站出发,一路奔波劳累至此,马又累又饿又渴,不慎闪了一下,而自己心情也不好,一不留神就摔了。
“原来你是骑马来的啊!马呢?快叫几个后生找马去!”私塾先生说:“韩大人几次为民请命,不计较个人荣辱得失,是为官者的楷模,也是我朝的福祉。大人先好好休息一宿再说!”
这是韩愈第五次过郴县。上次是在唐顺宗元年,韩愈和张署获赦回京,两人来到郴州,地方官奉令转告:原地待命!原来是湖南监察史杨宪从中作梗,企图阻止他俩返京。说是待命,一待就待了半年之久。郴州刺史李伯康对韩愈的人品和才华十分仰慕,尊其为师长。引他结交郴州的贤达名士,游览郴州的山水名胜,体察乡村民情,畅饮郴州程酒,与文人雅士诗文唱和。那次他就是在李伯康的陪同下看圆泉,品泉水,来到这个村子的,还到私塾里与孩子们玩了游戏、讲了故事。故此与私塾先生很熟。
令韩愈倍感亲切的是,村里人又像上次一样那么热情。他们杀鸡、杀鸭、捞鱼、煎蛋,做了很多好菜款待韩愈。还找来好药给他治伤。到吃晚饭时,马匹也找回了,并告诉韩愈,马在后山已吃饱了,他们还割了一担草给马晚上吃。乡亲们的热情让郁郁寡欢、意志消沉的韩愈脸上又有了笑容,多日来愁闷的心情也变得开朗起来。
第二天,乡亲们送韩愈上路。这个村的粽子和粑子在郴州是很有名的,一年四季都做。将它带在路上吃,既美味可口,又能抵饿。乡亲们将粽子、粑子、咸鸭蛋装了一大袋,放在马背上。一个年轻人从灵寿山砍来灵寿木,送给韩愈做手杖。这一切让韩愈十分感动。
八个月后,韩愈奉旨回京,再次路过这个村,不由得想起自己在《送廖道士序》里的一句话:郴州“……必有魁奇忠信才德之民生其间……”,不由感叹一声:“郴州是福地,到处都是忠信才德之民,此乃朝廷之福啊!”
唐长庆四年韩愈病逝,谥号“文”,世称“文公”。郴县人为了纪念这位为民请命的政治家、文学家,将当年韩愈走马的山称为“走马岭”,将山下的村子叫走马岭村。还在走马岭建景贤祠、景贤书院,教育后代,景仰这位为国为民的先贤。
(国春 野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