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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胜艺术 制胜之道
——《孙子兵法》中的思维方式

《孙子兵法》是中华文化土壤中生长出的一枝娇艳奇葩,无论是中国自古至今的军事家,还是当代西方有所相知的政商巨子,都无不惊叹该书的丰盈智慧与指导价值,其实这部影响深远的名著,是中华思维智慧在军事争战上的凝结,是春秋末期的孙武为适应时代需要而“磨制”出的一部争胜宝典。

一、从多因相和中把握战争规律

传统和合思维认定不同物质相交会生成新的物质,即“和实生物”。孙子把战争结果视为多种因素综合作用下的生成之物,在总结战争经验的基础上,归结了各种战争要素的复杂糅合情况,以及其对战争结果的影响,锻造了在多因相和中把握胜败的战争理论。

《孙子兵法》首先在意念中确立了战争结果的圆点,然后将战争要素看作围绕这个点而存在的三个层级的圆形系统,自内向外分别为军事条件、社会条件和自然条件。军事条件包括将帅能力、士卒素质和军需物资等;社会条件有国家经济实力、上下团结、人心向背及外交状况;自然条件指山川地理及寒暑风雨的气候等。不仅如此,它还充分考虑了战争耗时久暂和距离远近等时空状况,顾及各种要素的消长变化及其明晦显现程度,从而使这个多层级的系统成了一种非平面的立体存在物。在孙子看来,战争正是由于其中许多要素的激荡作用,才生成了圆点上的结果。根据这一思路,全书深刻分析并揭示出诸多要素相和合的不同形式及其结果,展现了圆形系统各层要素与战争圆点的联系规律。

人是战争中必不可少的和合要素,而《孙子兵法》进一步把人视为各种和合要素的操作者及战争结果的承受者,表现了对该要素——战争主体的极大关注。全书带着对战争主体特定的价值判断来论述战争,既揭示了各要素与圆点的联结规律,又着力阐发了人对这些规律的运用技巧。它把人的价值选择性、主观能动性和战术操作性突显出来、结合起来,使五千言的兵法既是论述战争规律的理论著作,又是指导用兵布阵的军事技术著作。把中华民族丰富的思维智慧聚合起来,推向实用的层面,又可以提示战争主体如何能动地操作,这样的文化创新是空前的。

《孙子兵法》在论证多因相和思想时,还将古老的五行学说作为一种思想资源,如讲到“经之以五事”及为将五法时,还提到进兵“五利”“将有五危”“火攻有五”“用间有五”“用兵五法(原则)”等,又用“五行无常胜”来说明战争因素的优劣无常。五行思想加强了多层系统中不同要素的关联性,强化了兵法理论的综合性特征,成为全书认识事物关系和说明变易规律的一种重要方法。

二、在两端相依中探求制胜之道

《易经》开创了两端相依的思维方式,《孙子兵法》运用这一思维利器分析了战争各要素间的相互作用,创造了把思维智慧与军事争胜相结合的无上典范。

孙子从对三层系统中许多对立要素相互关系的分析入手,揭示了军事争胜的规律。其中,军事条件涉及生死、存亡、胜负、利害、劳佚、强弱、卑骄、众寡、攻守、巧拙、智愚、钝锐、迂直、彼己、奇正、虚实、得失、怯勇、取予、安危、动静、行止、进退、专分、分合、徐疾、静哗、饱饥、锐惰、往返、屈伸、刚柔、聚散、劲疲、久速,还新创了形(军事实力)势(作战态势)、势节(节奏)、周隙(不周全)、全(完整)破(残缺)等概念;社会条件涉及道法、治乱、亲疏、内外、有无、主客、好恶、有余不足、纵横、文武、贵贱、赏罚、镒铢、轻重等;自然条件涉及天地、高下、远近、险易、广狭、短长、前后、左右、寒暑、朝暮、昼夜、阴阳等。全书借用两端思维捕捉和认识了诸多相反的战争要素,对它们的相互关系进行了透彻精细地分析,建构起了关于战争理论的一大奇观。

和西方的对立统一不同,中华文化中的两端思维更强调对立双方的相互依存、相互促进和相互成就。孙子在论述敌我争胜时,把两端相依的一面发挥得淋漓尽致。如粮草往往对争战构成制约,敌方间谍常对争胜构成威胁,孙子为此提出“因粮于敌”“因其敌间而用之”,要求消耗敌方粮草和利用敌方间谍,主张吸收对方的战争资源,将敌人的战争要素内化为支持自我的力量。又如克敌制胜是战争的最终目的,而孙子则认为我方取胜依赖于敌方提供机会。他说:“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认为高明的指挥员首先要使自己不可战胜,取胜则要依赖敌方提供战机;己方只能保证不被战胜,而夺取胜利取决于敌方。把战争最终目的的实现建立在对敌人一方的某种依赖上,这正是中华两端思维在战争论上的彻底贯彻。

三、打造以变为魂的争胜艺术

战争是复杂的动态系统,系统的要素处在争夺和流变中,战争的任何一方都不会固定于强弱的某一端,正是这种高度的流变才使主观能动性的发挥具有空间,才使战争的争胜成为可能。孙子以变易思维看待战争,论述战争规律,打造了以变为魂的争胜艺术。

首先是识变。孙子围绕“知己知彼”的根本原则提出了多种识敌技巧,如“半进半退者,诱也”“辞强而进驱者,退也”,并主张用“策之”“作之”等试探方式令隐藏真情的敌人自我暴露,以期对微妙多变的战争实情做出识辨。

其次是应变。孙子提出了不同地理条件下的不同用兵方式;提出了避实击虚、以治待乱等作战手段;提出了“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等不同敌情下的应对策略,其出发点是要将瞬息万变的战场情势迅速转化为于己有利的条件。他还认为用兵布局应像传说中的常山之蛇,“击其首则尾至,击其尾则首至,击其中则首尾俱至”,这正是兼有防御和进攻机能,具有灵活应变能力的用兵战术。

最后是创变。根据“兵以诈立”的原则,孙子提出了“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等迷惑敌人的策略;“置之死地而后生”则是一种高超的“魔变”艺术。他以奇正之变说明这种变化的无穷,认为“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河”。不仅指出了战争创变的一般策略,又留给战争指挥者无限的创变空间。中国现代战争史上的运动战,实质上正是以动创变,在运动中寻机歼敌的战术。

近代德国军事理论家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以德国古典哲学般的深刻冷峻,对战争的性质及诸多环节做了分析,被西方誉为“战略学的圣经”。《孙子兵法》规避线性思维,采用浑圆思维看待战争,是一种极富综合性、灵活性和跨越性的有机战争观。西汉战神韩信就是熟读和善用《孙子兵法》的高手,《三国演义》依据历史线索,艺术化地演绎了上百场大大小小的军事争战,这些演绎受到兵法理论的规范和引导,反过来又成为演示《孙子兵法》的经典案例。

《孙子兵法》的诞生距今已约2 500年,它的基本思想对当今军事争战仍不失为重要的借鉴和指导。1991年,第一次海湾战争中,防御方的萨达姆军队把大批飞机坦克隐藏在防空掩体中以避损失,以美国为首的多国部队则利用空中优势实施猛烈打击。孙子云:“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战后有评论认为,这是两个不同重量级对手之间的相互较量,但攻守双方都没有背离《孙子兵法》的预见和指导。美国总统里根曾说:“中国哲学家孙子主张不战而屈人之兵。真正成功的军队是这样一支军队:由于其力量、能力和忠诚,它将不是需要被用来打仗的一般军队,因为谁都不敢向它挑衅。”日本企业家松下幸之助说:“《孙子兵法》乃是我成功之法宝。”

《孙子兵法》是中华思维智慧在军事争战中的集中演示,传统和合思维、系统思维、两端思维、综合思维、变易思维、人本思维及能动思维在一个点上得到了充分调动与发挥,由此铸就了中外战争论上的千古绝唱。 OJ8/FAofZHZgAzFsGdgZxrKVp8QI4UFw8znV2DiWH/AT2aRdsfbXk9q+O7dERSw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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