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传统时期,军王村土地90%以上为家户私有,其中地主占有土地并未过分集中。从产权类型来看,军王村土地主要有三类:家户私有土地、家族公共土地以及村落公共土地。庄内土地租佃少,土地买卖遵循“近门子—本家—街坊四邻—外庄的”的优先顺序以及时兴“倒业”,最大限度保证了村庄土地不外流。
1. 家户私有土地
在村庄内部,大部分可种植的土地为家户私有土地。最初的土地来源主要是两种方式,一是军屯分配给农户的土地,即军地,二是开垦荒地。
军地位于村东南一片,村东南出去有一条东西路,东西路以北是洼地,是孬地;东西路以南,大约有两三百亩军地,30亩军地属于军王村农户所有。随着土地买卖,军王村的军地逐渐集中在少数农户手中。1937年,军王村有5户农户有军地,他们分别为王者香、王者印、王万元、王守立、王守元。
据老人回忆,150年前,村子有苇地,苇地位于村西南2—3里,属于全村所有。开荒苇地占村庄土地总面积的80%,西坡的地全是开荒地。刚开始开荒苇地时,没有形成地契,各家各户都去开荒,后来家家户户都有苇地。苇地在军王村整个西坡中属于第三类土地,被村民称为“黑土地”,如果不发水,每亩能收约300斤粮。大约在1937年,国民党政府开展土地呈报工作,开荒苇地被呈报上去,此时政府才登记了土地。1937年以后,军王村发大水就少了。
2. 家族公共土地
老陵地。大约2亩,位于王明斌家附近。1949年以前,老陵地产权归整个军王村王家所有,没有专门负责管理的人员。老陵地属于家族所有,用于资助穷人,一般是谁家最贫困就归谁种。1949年以前,老陵地由村民王世明耕种。穷人只有耕种的权利,没有买卖老陵地的权利。
庙地。有庙的村子,村子里的庙地就归庙里的和尚。没有庙的村子,庙地属于全庄所有,用于帮助穷人,谁孩子多,谁家穷,过不下去了,就谁种。军王村没有庙但是有家庙,大约有10来亩庙地,位于村子西坡。由于时间太早,关于庙地来源已不可考证。庙地由穷人耕种,庙地没有地契,不用交税。村子里的庙地,村民王万乾种过,还有其他村民也种过,村民们已不记得他们姓名。种庙地获得的收入全部归种植人所有。
3. 村庄公共土地
1949年以前,军王村村庄公共土地主要有公坑和乱葬岗子。
在1949年以前,军王村总共有5个公坑,分别为东坑、南坑、西北坑、西坑和居于村中部的庙坑,5个公坑之间互不连通。公坑最开始属于私人共有。在几百年以前,人很少,军王村先祖来的时候还没有坑,是洼地。后来随着新建房屋,需要把地基加高,村民就开始挖坑找土,把土垫在宅基地上。就近的那几家修房子用土,就形成了坑,刚开始是属于哪几家的坑只能那几户农户用土。随着人口增加,庄子越扩大,坑就越变越大。不管是谁的坑,村民都可以用土,这些坑也就归全村所有。从形成时间来看,庙坑最早,位于村子中心的位置,因此坑北边有王氏家祠,故名庙坑;从水质上来看,南坑里的水质最好;从面积上来看,东坑面积最大,庙坑面积最小;东坑,南坑、西北坑、西坑和庙坑面积分别为20亩、13亩、15亩、5亩、3亩。1949年以前,每个坑里有鱼,只能本村的捉鱼,不许外村人捉鱼。坑里有黑泥,村民进行土地改良的时候,也可以用黑泥。坑里还有藕,归看坑人所有。
公共乱葬岗子。军王村的乱葬岗子位于村西南的枣树附近,属于前街的“公伙项”,无人看管。后来这个乱葬岗子就没有了,都用于种地。小孩死后,或外来逃荒的乞丐死后就埋在乱葬岗子。前街的乱葬岗子,属于前街村民共同所有。那时候西坡的荒地多,后街村民可以用西坡的荒地,随便埋。乱葬岗子没有人买卖。
1. 以何为界
军王村土地边界主要分为以下几种情况:一是以界石为界,二是以路为界,三是以自然物为界,四是以墒沟+界石为边界,五是以枕头地为界。
2. 如何认定
第一,自然公认。在以荒地、石头堆、朝脊岭、熵沟为边界时,这些边界都是自然形成的,村民自觉以这些为边界,没有人去破坏。例如熵沟就是村民在犁地时,自然形成的边界,也是村民公认的边界。
第二,第三方认证。一般发生在土地买卖的时候,土地买卖需要“交地边儿”,即丈量土地,确认边界。土地买卖时在场的人有买卖双方、中间人、四邻和朋友。为了保证买卖公平性,买主和卖主可以测量土地,但是测量用的测绳得用外人的。卖家和买家找的测绳不能用,因为绳子的松紧会带来一厘米的误差。
1949年以前,买卖土地被村民称为“划地”。军王村的土地可以自由买卖,不用得到村长或保长的许可。整体而言,军王村土地买卖频率不高,好年景“划地”的少,孬年景“划地”的相对多一些。卖地原因有多种,有因赌博卖地的,也有因家里人得重病卖地的。1947年,王世习家的二弟弟得了黑热病,上济宁去看病。当时要花300多块钱,家里只有通过卖地筹钱,就卖了5亩岗地。也有人在父母去世的时候卖掉2亩地用来办丧事,以此表示对父母的孝敬。尤其有钱的人家发丧,必须“划”2亩地,以显得对老人尊敬。也有卖插花地的,因土地数量少同时距离又远,耕种比较麻烦就卖了。王世良家有1亩地,距离军王村远,距离其他庄子近,粮食容易被偷,被糟蹋,于是将这1亩插花地卖掉。有的家庭因做小买卖挣钱而买土地,如王万亮老人的父亲做粮食买卖,一存钱就会去买几亩地,经过20多年,土地从原来的20多亩扩到40多亩。
卖地时间一般是接茬子的时候,即秋后种地的时候,等原来的主人把地里庄稼收完了再卖。如果超过秋后种地的时间,土地得贱卖了,因为别人拿去种地会减产。也有带着庄稼卖的,这样地的价格会贵一些,包含了种庄稼的工钱,一般是家里有特殊情况才这样卖地。这样的情况很少,军王村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
军王村的土地买卖没有强买强卖的情况,都是认为价格合适才自愿买卖的。土地买卖优先考虑近门子和本家,然后是邻居。卖给外村人的地不多,村民认为本庄的土地尽量不让别人占,因为本庄的地卖给外庄不好,本庄会因土地外卖而变穷。一般卖给外庄的地,是本庄上没有人要的。
卖地顺序,家户拥有的土地优先卖给近门子、本家,然后是街坊四邻,最后才是外庄的。祖业也可以买卖,也是按着上述顺序买卖。要是卖给外人,如果本家有人不同意,要以同样的价格先卖给本家。土地买卖时不用向保长汇报。
买土地兴“倒业”。土地买卖的时候,不管卖多少亩,优先考虑自家“一窝子”,然后是本家,如果没有询问自家“一窝子”和本家的是否有土地购买需求,而直接将土地卖给外庄人,近门子及本家可以进行“倒业”购买。即找到外庄购买的土地的人,按照同样的土地买卖价格通过中人把地业倒过来,外庄人不能不同意。这是土地买卖的规矩。
1. 请“地牙子”
在军王村,土地买卖要请中人,当地村民称之为“地牙子”。一般请一个人就可以,要给中人“力钱”,多少都可以,买卖双方都要给钱,通常买地的人会多给一些。
比如你卖地,你找这个人,我买地,我也找这个人,这个人说合,然后给这个人跑路的钱儿,给点力钱,随便给,给多也可以,给少也可以。
中间人是要在买卖双方中说公道话,能一碗水端平的,既不偏向买家,又不偏向卖家的人,是起证明的作用。这样就省得买卖双方“打拐”,打“嘴官司”。通常“地牙子”一接业,他就要找全庄的人说,“谁留这个地?不留的话,我要上外圈了”。因为如果不问四邻,他把地卖给外庄了,四邻可再要回来,会造成他多跑路。“地牙子”也遵循本庄上的地尽量不让外人占的原则。
2. 市场价格来源
市场上,什么土地值多少钱,中间人心里都有一杆秤。年景不同,土地价格不一。土地价格的获取,一是向本庄的人打听。中间人在村里的街面上问问,哪里的地可以值多少钱。一则地、二则地、三则地分别多少钱。二是在集市上向经常做买卖、赶集的人打听。赶闲集、蹲茶馆儿的人,拉呱儿都聊这些闲事儿,因为每个村子都有要买卖土地的人。
3. 土地价格的确定
土地随年景好坏定价。旱涝保收的地,买卖时岗地价格高,洼地价格低,粮食产量高的土地价格高。军王村西坡地可以分为三类,史家庙附近的10亩土地属于一类,其土地质量是全村最好的,因为古人把土地养出来了,不淹不旱,村民认为这10亩土地“拔值利”,即付出相同的劳动,这10亩土地会收获更多粮食,但是距离村庄远。码头、于庄的地属于二类,苇地属于三类。家南附近的土地,在进行土地买卖时,可以卖二等价格,大约每亩可以卖400斤粮食。于庄、码头的土地大约每亩能卖到小麦300斤,苇地每亩能卖到粮食100斤。史家庙其他土地只能卖到80斤/亩,见表3-9。
表3-9 军王村西坡土地买卖价格统计
资料来源:根据王世良老人口述整理。
4. 交地边儿
交地边儿,即丈量土地、确认边界。丈量土地的时候,绷绳子的人由一个公道人担任。买家和卖家都可以找,如果是卖家找需要经过买家同意,如果是买家找,需要经过卖家同意。也有论杆丈量土地的情况,当地有俗语“长十六宽十五,不多不少正一亩”,以此形容论杆测量的准确。16乘以15正好等于240,面积为240杆就是一亩。丈量土地的时候,不由买方卖方测量,找个会算账的和中人一起测量土地,保证买卖的公平性。丈量好土地后,就开始下石埂,以作为标记。
5. 写地业
写地业要专门找代笔人,中间人不一定会写毛笔字,私塾老师可以当代笔人。当时找私塾老师写地业的最多,买卖双方谁找都可以,一式两份,在卖家家里写。
6. 土地买卖成功后的惯行
土地买卖成功后可以请中人吃饭,一般是买地的请,也可以不请客吃饭。土地买卖的钱要一次性付清,因为不急等着用钱是不会卖地的。如果过粮后,卖家反悔也没有用,近门子及本家想买的情况除外,因为可以通过倒业实现。
俺家里这个地呢,是俺爷爷和俺老爷爷他们卖给河西张三了。这12亩地是孬地,年年涨水年年淹。当时卖地的时候,卖的价格低,钱不多。那会儿俺父亲的表哥管农村的这一片儿,管纳银子,他叫翟金德,年年纳粮的时候,父亲表哥给挡回去了,他说:“他那地年年淹了,不能交。”年数多了,于是大舅就问俺爷爷和老爷爷,“你们过粮了吗?”爷爷说“当时写了一个业,划给张三了,没有过粮。”俺父亲的老表说:“我给你想个办法,你找他要银粮去,因为年年不交粮,我给你挡回去了。”于是父亲就去要了。张三算了一下,说:“我也不过粮了,还在你名上,我把粮钱给你,你再种去吧。”人家还在长沟请客,地归我们。就这样要回来了12亩地。
土地买卖的产权要通过签订文本契约来确定,与亲戚或是村里的人买卖土地也要写契约。土地买卖时,买卖双方各有一份地业,不用交交易税。
土地买卖可以过粮,也可以不过粮,过粮要去城里收税机构“房里”进行,但一定要过户,上济宁管地亩的地方去过户。买方拿着业去登记,有中人、有业,这地划给谁了,就添他名字上。过户后,买方纳粮,不过户就卖方纳粮。
土地买卖不用报告政府或是村落。土地买卖时,交地边儿时,要请地邻看边界,地邻不参与边界的撰写。
立卖约人×××,因家庭困难(卖地原因)卖×××(地名)×亩×分地,长是×××,宽是×××,东至×××,西至×××,南至×××,北至×××,价格×××。
卖地人:
买地人:
中人:
又或者如下所示:
今有××村村西黑土地一段,东至×××,西至×××,南至×××,北至×××,东边长×××,西边长×××,北边长×××,南边长×××,面积×××亩,因×××事,急于用钱,甘心卖给×××人承粮为准。
中人:
立卖业人:
村落公共土地中有公坑、军地可以买卖,家户中养老地也可以买卖。而村落“庙坑崖”、乱葬岗子、家族老陵地没有买卖的情况。卖公坑是穷人日子过不下去时,向富人要钱的一种方式。一般是春天的时候卖公坑,好过春荒。每年卖一次,没有钱花的时候就开始卖。跟买地不同,买公坑的人不会去测量公坑,不会明确四至,而是指坑就卖。南坑和庙坑都有人卖。卖公坑要写契约,不用找买卖土地的中间人,卖主只需要请人写一个契约,然后拿着契约去找财主要钱,财主一般会给。
军地买卖。买卖军地要交地边儿,就是买卖土地时,叫上地邻,将土地四边的老石埂刨出来,确认边界。
养老地。父母生病无钱医治时可以买卖养老地,进行买卖时也是优先考虑近门子。
在军王村,租种土地的农户叫做“种地户儿”,租佃情况比较少,主要是因为有地农户比较多。同时军王村质量好的土地少,保口粮的地很少,地主不愿意出租,担心自己不够吃。盐碱地多但是不收粮食,因此无人租。此外,洼地多,军王村容易发大水,别人租种的话种不出粮食,也不愿意租。
租种原因。种地户一般为家里人口多、劳动力充沛、土地少的家庭,或者是外地逃荒来的农户。家里人口多,劳力就多,这样的家庭有工夫种。逃荒来的农户家里穷,刚开始在村子里没有土地,于是只有租种。
军王村李志勋家,因为灾荒,从河北逃荒到这里。当时是李家的父亲挑着挑子来到这里,一家人跟着也来了,来时有三个儿子,家里很是困难。过去一个场里有个棚子,用于搁置工具的棚子,棚子没有门,三面是墙。李家是文家的种地户儿,租佃文继文的地。
1. 租佃程序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般在春天过了清明是农户跟财主谈租地的时间。想租地的农户,先是打听谁家愿意租地,然后根据情况看是否需要中人。劳动力缺乏的农户也会选择出租土地或者提供生产资料让他人来耕种。土地租佃如果是出租给本村的人,可以不需要说合人,直接找种地的人谈价格。谈价格时,先请有地的说话,因为有地的知道1亩地要多少粮食才能租,农户认为租金合适就种。也有本村人租种外村人在本村范围内土地的情况。种地户儿大多租佃外村人在本村买的土地,因为隔着远,地主种也不方便。可以请说合人帮忙说合,说合人要与财主家有关系才行,同时也跟种地户关系比较好。双方谈好租佃条件后,就进行口头约定,不写租佃契约,村民认为当时的人们都守信誉,说了就能算数。
抗战时期,文继文在本村买了一块地,大约3—4亩地,位于家南。万宽大爷租的文家的地。当时,万宽大爷家里人口多,劳力多,有工夫种,所以就租种文家的地来种。俺父亲跟文家有亲戚关系,万宽大爷跟俺父亲关系挺好。俺父亲当了一个介绍人,把这个事情说合成了。当时没有写租佃契约,口头约定,一直租下去。万宽大爷找到俺父亲去跟文家说这个事。
2. 地主与种地户儿的关系
在日常生活中,种地户儿一般不会帮地主干活儿,因为直接出租土地的地主大多是城里的大地主,除了交粮食时,平时都跟地主没有什么联系。有的种地户儿是地主家的二把粮,通知大家交粮,地主会在租金上少要一些,以作为报酬。如果租种的是本村地主的土地,过年时要给地主家拜年,不用带礼物,地主也会给种地户儿拜年。不过军王村的种地户儿都是租种外村的地主的土地。
3. 租佃形式
一是农户自己提供生产资料,然后向地主交租金。二是财主提供生产资料,承包给农户,最后与农户进行分红,多数情况为二八分成,农户称为“二八劈股”。
4. 租金缴纳
收租。大的财主家专门有负责收粮食的人——二把粮,负责给财主跑腿儿。每年到农历六七月份,粮食收成时候,他就通知所有租种财主家的种地户儿交粮食。这个人也租种财主家的地,财主会让他少交租。在文郑村有专门负责收租的人,军王村没有。
交租。村民们称之为“交粮食”。村民给地主送去,地主要“过斗”。那会儿论斗,用斗测量。交租时,得多带一点粮食,因为用的是地主家的斗,以防粮食不够。农历六七月,村民用小木车推着粮食去交租。地主只收小麦,不要其他粮食,通常只交一季小麦。
欠租。遇到天灾年份,有的财主要求村民不能少交粮食,但能缓期交粮食,今年交不上,就下年一起交;有的财主还会加利息。如果下年再交不清,就不能租种土地了,所以农民都不愿意拖。村民租地不用交押金,没有转租的情况,都是自己租地自家种。有的种地户儿遇到天灾年月会请跟财主有亲戚关系的人去财主家说情,有时可以免租。
万宽大爷找到我父亲,父亲跟文家人说“今年收成不好,他家人口多,明年再说吧”。实际上这个地保收,但他家人口多,能免就免了哦。在军王村租佃土地的农户,庄稼被淹了,粮食没有收成,得老早给东家说说,不用交租。大家都去逃荒去了。第一年商定好租金,以后就不改变。种地户儿如果能交清租金,同时他自己也愿意种时,就继续种下去。
5. 租佃关系解除
种地户儿如果觉得收不够本儿的时候,就可以不租地,春天、冬天主动提出便可。
1. 二八劈股概况
所谓“二八劈股”,即几户农户种地主家的土地,用地主的牲口、生产工具和肥料,等到粮食收后,进行二八分成,地主得八成,农户得两成,所得粮食也被称为“二八粮”。也有三七分成的情况,需农户自家提供种子,不过这种情况比较少。
地主王继符家有180亩地,家里有父母和儿子,劳动力少,种不过来,准备让王继成种,王继成一个人种不过来,于是找到王万坤,准备两家种。王万坤觉得两家种不过来,于是找到王世瑞商量三家二八劈股。
我们家也有二八劈股,我们请的是王世昌、王世吉,还有一位忘记姓名,共三家。那会儿地少,才五六十亩地,人多了就分不了多少东西了。
种二八粮的农户家里土地少,劳动力多,而且也不用提供生产资料。而地主选择二八劈股原因一是地多人少,没劳力种,地又不能荒着。如果雇工的话,除了工人工钱就没有自己的余钱。若让别人来种二八粮,除了工钱,地主还可以分一部分粮食。二是土地不用看护。土地多,管理不过来,粮食容易被偷。那会儿穷人偷东西也有顺序,本家先去偷本家,因为是本家的,外人不会管这事儿。然后偷财主,谁家富裕就偷谁的,其他人看见了会装不知道。但是村民不准外庄的人来偷,如果外庄的人来偷,这一庄的人都来保护庄稼。东家将土地交给种二八粮的话,他的地就不用看了。如果有人偷,就是偷这几家种二八粮的粮食了,这几家肯定不干。
一般是本村人、家里地少的农户才会去种二八粮。因为外村人来种不方便,吃饭、干活儿、分粮食都离得远。从地主的角度来看,一般是家里地中等偏多,劳动力少才会采取二八劈股这样的土地经营方式。
2. 种二八粮程序
首先地主放出消息,然后想种二八粮的农户进行自愿联合。没有中人,地主与种二八粮的直接商谈。经营自主权归东家,种地的农民没有经营自主权,只负责干活儿。
种地时,大型工具用的是地主家的,如犁、耩子、耙、车、牲口、晒场等。
种二八劈股的人自己家也有几亩地,农忙的时候,只要跟地主家说一声,就可以用地主家的大型生产工具。比如耩地的时候,就用地主家的犁、耩子一并把自己家的也耩了。
分粮食是在割麦子、打完场、将麦子晒干后才进行。一定要在晒干入仓的时候分粮食,因为此时分麦子,斤两上没有多大区别。统一过斗,按照二八这个比例分,收的多,得的也多。
3. 地主与种二八粮的关系
种二八劈股可以帮地主家干其他活。帮地主家干其他活时,地主要提供饭食,同时还要给二八劈股的人工资,按照干零活儿的标准算工资。问及给工资原因时,王世习老人说:“因为人家上外边儿干活儿也能挣工资。”当种二八劈股的农户家中遇到大困难时,地主家也帮忙解决,因为别人没有吃的不能给地主家干活儿。比如,遇到青黄不接没有粮食吃的时候,种地户找地主借粮食。具体借多少,根据农户家中人口来算,保证度过这个青黄不接的时间段。虽然是借地主家的粮食,但地主不收利息。
在传统时期,虽然军王村距离城区比较近,但是村民进行土地典当不是在当铺进行,而是典当双方之间进行。
1. 土地典当规则
在传统时期,典当分为两种情况。一是自愿典当,即当地的农户主动去找别人,双方自愿协商。二是介绍典当,即通过介绍人典当。介绍人要选忠诚老实、有信誉的人当中人。村民要请中人吃饭,但是不给钱。典地时要写个“业”。要请典出人、承典人、中人、四邻到场,族中的长辈可以请也可以不请,不用请保长到场。典当土地后,也不用向官府或者村长报告登记。土地典当多是因为村民遇上天灾人祸,家里生活困难,不分时间,在需要典当时就当,春天当地情况的比较多,因为当给别人了后,别人好种。在典当顺序上,优先考虑本村的人,然后是外村的人。
在典地数量和质量上,农户只会典当一部分,如有10亩地,可能会典当5亩,一般是当质量差一点的地,因为典当土地的人都是土地较少的人家。典当期限最少为1年,最多5年,大多数情况是3年。不满典地期限可以赎回,超过典地期限,如果是活当可以赎回。典出土地的赋税由典当人交,摊派由典出土地的人缴纳,因为谁交税、谁摊派才表示这个土地为他所有。
2. 土地典当契约
土地典当要写契约。写当契一般是请识字儿的写,一般识字儿的不要报酬。因为识字的家庭条件比较好,不图报酬。
3. 土地赎当
一般分为活当和死当两种类型。活当价格低,到期后,还可以与承典人商量续当。死当价格高,典当价格是活当土地的三倍以上,到了典当期限后,不能续当,土地归承典人所有。
4. 出典人与承典人关系
承典人一般是中农,地主不接当。地主宁愿买也不接当,因为到当期以后,土地还得还回去,不属于他自己。当地的一般是有把握能赎回来,如果没有把握赎回来,就会直接卖地,能多卖钱。中农或者下中农一般是土地比较少而劳动力比较多,因为做小买卖,有点钱,接当就先种着。十六七岁的儿子也可以决定典地。如果是赌钱典当,家族可以干涉。
1. 典当概况
1949年以前,典当房屋时,村民优先考虑近门子亲戚,然后是关系好的。典当房屋没有固定的时间,什么时候都可以。典当房屋的价格比买卖房屋的价格便宜一些,典当年限越长,价格越高。承典人急用程度越高,房屋价格越高,同样的房屋,如果不急用,典当价格是2石麦子,急用的话就是3石或者5石麦子都有可能。典当不会交换房契,房契仍由出典人保管。
赎回时间按到期时间计算。没有到期,不能赎回,要守信用,关系好的也得到期赎回。活约到期后,可以续当。具体可以续当几年,由典当双方再协商。
2. 典当双方关系:你情我愿
典当原因一般是家里遇到事情,有困难,急等着用钱,比如发丧、娶媳妇儿或者家里有病人。也有因为赌博、抽大烟把房屋典当的。因为那会儿房子贵,卖房子也舍不得,所以就典当给别人,暂时缓解家里困难,以后再赎回去。如果房屋闲置,有关系好的农户要用或者自家买土地需要钱也会典当。因为在传统时期,军王村的房子大多是草房子,闲置的房子每年春天还得维修,否则房屋会漏。当房子跟租房子不一样,当房子的急等着用钱,买方一次性付清,租房子是一年一年的给钱。家里当家的才能做主典当房子,女人没有权力典当。如果家里父母在世,典当必须得跟父母请示,否则父母会有意见。在1949年以前,当铺不接受典当房屋。承典人一般家里房子不够用,需要用房子,想买但是没有卖的,才会通过典当的方式得房。只要有需要,亲戚也可以承典,亲戚用房子时间短的话,就不用典当,用的时间长了就得典当。
3. 中间人
中间人职责有三,一是说合典当价格。典当房屋要请中间人,没有中间人,典当双方直接当面不好讲价,所以请中间人当价格的公道人,在典当双方中间说合价格。二是证明典当过程,如果房屋出典人不承认把房屋当给别人,强行收回房屋,这时中间人得证明。军王村还没有出现过不承认出典的情况。三是调解典当纠纷。如果典当双方发生纠纷,首先找中间人来调解。典当的所有过程,中间人都会在场。如果中间人在过程中不幸去世,典当双方就拿着活业当面交易。
4. 写当契
当契分为两种,一是活约,二是死约。活约就是所当期限到期后,还可以续当。死约,所当期限到期,就会成为死当。当契上会写着典当时间、典当价格、典当房屋位置和边界,中间人和代笔人姓名也都要写上,一式两份,不报告政府和村落,自由典当。
王本荣家宅子大,闲着的多,都是草房子,每年春天对房子进行维修,不置的话,房屋会漏,当给别人了不用维修,也不用管,自己也能弄到物件儿。王本荣家跟我家关系不错,他们家红白喜事,我们都围。我们家里人口多,买了牲口,要喂养牲口,但是没有地方喂养,正好缺房子就当了他的房子。一般不舍得卖房子,当房子跟租房子不一样,当房子是把钱一次性付清,租房子是一年一年地给。租房子一年给的少,当房子的急等着用钱。当时典当的王本荣家的闲院子,2间北屋,加上1个场院。典当宅子也得找人,也得写活业。比如,当时给他100斤麦子,到期后,他还得给咱100斤麦子,然后咱把房子交给他。房屋不能扩建和改建。
通常没有土地置换的情况。如果是相隔远,耕种不方便,村民会选择把插花地卖掉。受访者说,“地过百年换千主”,与土地相比,房子是“万年产”。虽然没有出现土地置换的情况,但是军王村村民有房屋置换的情况。
房屋置换程序。房屋置换一般发生在近门子之间,都是为了各自方便而进行房屋置换,如喂养牲口,居住自在。然后双方协商,同意置换就可以。
房屋置换规则。房屋置换遵循基本对等原则,按照房间数进行置换,如果房间数不够,就用土地来弥补。房屋置换时,不用和邻居商量,也不用请村长、保长、家长、绅士等人参加。另外房屋置换后不能反悔。
分家时,王世良家与他的三爷爷家平均分一个院子,世良家住东边,他三爷爷住西边。王世良家因为喂养牛等牲口不方便,于是与三爷爷商量置换房屋。三爷爷觉得住在一处独院也比较方便,于是答应置换。三爷爷用他另外一处闲院子置换,这个闲院子面积大,世良的父亲决定用另一块地补偿三爷爷,但是三爷爷不要,认为都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