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煌
开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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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真的穿越了——”
装饰奢华精致的马车里,宗守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一面圆镜。
镜内的影像,分明是一个尚未成年的少年。年约十三,面色苍白,不过那五官,却是少有的俊逸,精致绝伦。
一双狭长的凤眼,流光溢彩。不过此刻内中,却有些苦涩无奈。
记得不久前的时候,自己还分明是一张平凡至极的大众脸,丢在人堆里绝对找不出来的那种。在云界一个小国国都的图书馆中担任管理员,混吃等死,身份再普通不过。
却不意这一梦醒来,躯体竟是换成了这般的俊男。虽说稍显病态柔弱,不过确实是一等一的俊秀无疑。即便前世时,那些以英俊闻名的顶尖男星,也远远无法企及。若说还差些什么,便只有气质而已。
只是此刻,宗守却无半点喜悦之情,反倒是只觉是愁苦无措。
仿佛是一只本来自由自在,生活遨游在大海中的鱼儿,突然来到了地面之上。
在周围所有一切,除了那要命的陌生窒息,以及惊奇诧异之外,更有股恐惧孤独之感。
不肯死心,宗守又使力捏了捏自己的面皮,立时便只觉一阵疼痛。自然也没发现,脸上有什么整容的痕迹。
“——有痛觉,应该不是在做梦?可我如今,到底是什么身份?还有这鬼地方,又是在哪里?”
‘宗守’,是他如今这具身体记忆中的名字。他前世之中,另有其名,不过身置此时此境,那对他而言,已无意义。
呢喃着自言自语了几句,宗守叹了口气,移开了视线。胸中更是满蕴着绝望,对于回归或者‘梦醒’之类,已然彻底死心。
其实他更换这个身躯,已经有好几日时间。几乎每次睡眠醒来,都会重复一番方才的动作。而今天,已经是第七日。
看这车厢之内的装饰风格,似乎是在古时,却又似是而非。
再挑开窗帘,只见外面,是大片大片的原野,一望无际,绿意盎然,令人心胸舒畅。空气亦是清新舒爽,绝无半点他那个时代的浑浊。
而再若往下看,便可发觉这马车,虽有车轮,却悬浮在半空中,离地三尺。前面那十六匹额生独角的角马,也是踏空而行,更能上下起伏。
故此这车体虽是庞大,光是车厢,便足足有四十个平方,可无论什么样的复杂地形,都能如履平地。
而此刻前方,也无人在驾驭,笔直的一路往前急赶,向远处飞驰。
车厢两侧,那些刀痕剑伤,也令人极其在意。
宗守只觉一阵昏眩,瘫坐在那铺着天鹅绒垫的软榻上。
马是驯化后的精兽,车是翻云车。只是据他所知,这两样东西,只出现在云界一万二千年以前,应该是久远之前的古董。
然后又略一动念,他的脑内,便浮起了一连串的记忆画面。
都是支离破碎,残缺不全。其中有许多文字,有不少人脸。忽而在习武,忽而在读书。看见过生死搏杀,也目睹人飞天遁地。再还有,便是一座直插云天的巍峨巨山,一个大得不可思议,占了大半个湖中岛的书院。
既觉陌生,又觉熟悉,又依稀有些恐惧之感。这种心情,实在是复杂古怪之至。
最后是脑内最深处,唯一尚保存完好的一段记忆。有无数玄奇的文字,组合在了一处,构成了一本完整的书籍。
这些字,他极其熟悉,甚至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尚在学生时代,便有过不少研究,甚至还发表过专门的论文。
“无定灵皇诀,还有这妖文。莫非这里,真是万余年前,武修灵师称雄的时代?记忆里这些特征,应该不会有错了——”
想起在残缺记忆中的书院里,那些灵师们每日施展的念法,以及种种灵能。宗守的唇角,不由微微抽搐,面上却全是茫然之色。
类似的场景,他也不是没有见过,不过却是在游戏中。
后世云界禁制私斗,加上天地灵能低靡,只有一些被称为‘圣地’的特殊地域,才较浓厚。武学念法,开始没落,随着各类机械的出现,使科技兴盛。
不过云界之人,到底是流传下先祖与天地抗争,养成的自强不息,好勇斗狠的因子。
无法正常修武,便只能在虚拟的游戏世界中,寻求慰藉。
其中最出名的,便是一款名为《神皇》的虚拟全息网络游戏。据说邀请了当代,所有存世的武学名家,以及数百位历史学者。完整再现了一万三千载前,那个神皇临世之前,英雄辈出的时代。武学以及念法修行,衣食住行,一切都趋近真实。
对了,记得在前世之时,他最后的意识,便是在《神皇》游戏之内。
云界七皇争锋。自己一人一剑,独斗群雄。却在最后时刻,身体突然一阵电流经过,失去了所有意识。
再醒过来时,便已换了一个躯体。眼前一切,也再非那个熟悉的世界。
那么自己此刻,到底是在游戏中,还是一个真正的,一万三千年前的时代?
脑内再次一阵晕眩,宗守干脆放下了一切,不再去想。
在这车厢中,反正是无所事事。宗守转而将一口大约三尺长的青钢剑取出,在这还算宽阔的车厢室内,练起了剑术。
脚下步伐进退转移,配合身形,使这不大不小的车厢之内,剑光闪耀。
正如他前世之时,每一个剑式,每一个步伐,都是精准到了毫巅之境,几乎堪称是完美。
然而这基本剑术,才不过练了半刻钟,宗守便已是气喘吁吁,浑身上下,亦是冷汗淋漓。
而那剑光身影,也不免是微微走形。只凭着他那与生俱来,死不认输的信念,一直强撑着,才没有瘫软在地。
直到全身仅余的力量,彻底耗尽。宗守这才止住剑光,气喘吁吁地坐在榻上。
当那专注至极的注意力,终于分散。立时间,便可觉浑身筋骨,四肢肺腑,所有部位,都如火焰灸烤般疼痛。
此举绝非仅仅是闲的无聊,而是单纯的不安。这个世界,还有自己本身的境况,莫不都令他心生危机紧迫之感。迫不及待地,想要获得一些实力,至少也要有些保命之能。
前世为了那款游戏,他将所有的武者基础,都修炼研究到可宗师境界。整个云界,有此成就者,不过千人而已。
其中的剑理,变化,都已掌握。他此刻所需要做的,就只是让这身体,牢牢记忆,成为自己本能。
只是自己这身体,实在太过不堪。只是普通程度的练习,却也仅仅只支撑到一盏茶时间,体力甚至不到常人的一半。
而更令人沮丧的,是那基本内功,根本就无法修行。
倒非是宗守身体,真的很弱。其实若论及力量、灵活、敏捷之类,他甚至可超出常人一截。甚至那根骨与五行灵根,也应是属于天才一流。只是体力,不知是因何故,出奇的弱而已。
不过这七日时间摸索,宗守也已经有了些头绪。应该是自己身具的血脉之故,身为半妖,人狐混血,这才有这般俊俏的面孔。也造成了如此虚弱的体质。
而且若不出意料,无论是自己父族还是母族,都应是来历不凡。
“这人族血统,还不清楚特征。可这妖族血脉,分明便是七尾天狐。整个云界,能有此血脉者,只怕不出百数!若是能有一方压倒另一方也就罢了,偏偏是相持不下。这云界中,无论哪个时代,都几乎人人学武,即便是一介未成年的少年,也往往能疏通一脉。不起眼的小民,也常能有一身不俗武学。似我这身躯般,半点内力也无,手无缚鸡之力,实在是少有——”
躺在软榻上,宗守脑内那些被他强行压下的思绪,又再次纷至沓来。
意念里也几乎下意识地,想起了记忆深处,那段玄奇妖文。
自己记忆中的这本无定灵皇诀,还配有一套无定杀拳,一套鱼龙风云变,都是可称为绝学的武道技法。
而这‘无定灵皇’四字,宗守总觉自己似乎听说过,却又想不出是何出处。
“顶级绝学,居然还另搭配一套拳术,一套身法。身具两种高阶血脉,这身份,绝非是常人,只怕真是什么云界显贵之后。莫非这宗守,是世家子弟?宗姓?出身那个已经全族死绝的天狐宗氏?这名字,也不知怎的,有几分熟悉之感。对了,还有那两个仆人——”
想起这七日时间一起同行,此刻却都暂时离开的二人,宗守不自禁地,又是一阵头晕脑涨。
以那两人的不凡,恐怕‘自己’的身份之高,也是远超他的想象。
再思及那游戏中的世界,成为现实。而自己竟也身置其间,宗守更觉是不可思议。
正头疼之时,那马车之外,忽而传来一声呼啸声响。宗守挑了挑眉,转首往窗外望去。
只见一位身穿彩裙的女子,正飞纵而来。虽是步行,奔腾之速,竟是还胜过那十六匹角马一筹。而那双纤纤秀手中,更还托着一只庞大的兽尸!
看见车内的宗守望来,那女子立时抬起头,甜甜一笑。容貌娟丽,眉目如画,耳后两侧,赫然还有着一对可爱至极的白色猫耳。正是他在这世界醒来之后的两位仆人之一,素初雪。
而在其身后,还跟随着一位雄魁大汉。乃是这辆车的车夫,名唤尹阳,身高足有九尺,浑身肌肉虬结,仿似钢铁铸就。
气势雄阔大气,脚下不急不缓,却每个一跨步,便可达数丈开外。方方正正的面上,沉凝如水,隐透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