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的一个下午,我与李跃儿带着一些好吃的零食,盘腿坐在公园一棵大树下面的绿草坪上,开始了我们的“神侃”。不时有金色的树叶飘下,落在我们的四周。
莲子:记得前几年你老在说要背着画箱去当尼姑……
李跃儿:我不喜欢城市的乌烟瘴气,老设想在九华山的深处有一个小尼姑庵,四周是云雾缭绕的美丽森林。尼姑庵里有一个被木篱笆围起来的小土院。每天早晨起来,扫净院子,背着画箱到森林里听着鸟叫,画那些有灵性的树,中午回来吃一顿小沙弥做的可口素斋。但这一切都得等到把儿子养大、安顿好先生与父母之后才能实现,所以我有点怨天尤人。后来我发现,城里也有这样的地方,像自然一样美的、充满着大树一样的灵性与鸟语花香……
莲子:那是什么?
李跃儿:孩子的心灵。
我很喜悦地说起李跃儿这个名字。
李跃儿生于20世纪某个愚人节,上天却偏偏赐给她一颗聪慧的心灵。她最大的天分在于怎样让别人快活。她能将生活中那些最不起眼的芝麻绿豆炒得绘声绘色、出神入化,让你乐得一塌糊涂。在她的身边,庸常的生活就是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快乐矿藏。这绝不是我在夸张,不久,你就会从这本书中领略到她真正的风采。
我还想说的是,十年前,我是以李跃儿的先生徐晓平的朋友的身份到她家做客的。那是一个夏天。我喜欢睡在地上,跃儿给我打了地铺,并在我枕边插了一朵从墙角采来的野花,我便在那股芬芳中酣然入睡了。那是一个在我生命中被记住的美丽的夜晚。
从那以后,我成了李跃儿家的常客。李跃儿是个爱家、爱子、爱丈夫的女人。当然,她也爱画。一朵秋天的云、一棵老树、一道悠远的渠坝,在李跃儿的画布上,都显得典雅超然,余音袅袅。不过,你要是赞美她的画,顶多能博得她的微微一笑;你要说她是贤妻良母,一定会博得一顿丰美的晚餐。
这个可爱的家伙在做厨娘之余,便是为一个名叫英英的咸阳女人写信,十几年不间断。这种古典的做派长时间赢得了我的嫉妒。李跃儿的文字也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魅力,常常让英英全家“三月不知肉味”。
李跃儿还有一项爱好,就是教孩子画画。每逢节假日,她家客厅里塞满了遍天下的“桃李”,跃儿被捧在中间,威仪四射,又满目慈爱,倾听孩子们讲述外面的世界。据说跃儿的学生连续十一年全都考上了大学,被中国各地的美术院校录取。
对此,我不以为然。我经历过高考,清楚能让我考上大学的是什么质地的材料。后来我毕了业,站在讲台上当起了老师,面对一双双渴望的眼睛,我本该是清泉,可我的心却像沙漠一样干枯。我羞愧地逃离了讲台,开始真正成为一名学生。我在书房、人群与山水之间修复着自己。我心灵缺营养的程度远远超过了肉体。我被许许多多的老师教过,但没被育过。近十年过去了,我依然如饥似渴。
1999年春天,李跃儿在电话中对我说,她绷了一百个油画框,准备好好过过画瘾。她家旁边那个摇篮一样的小湖快要被一个目光短浅的旅游商糟践了。
2002年秋天,我回到老地方,一见跃儿便要看画。跃儿说,她搞教育了,不画画了。与其在画布上挽留风景,还不如在孩子心灵中种植美的种子。
这时,我看见李跃儿浑身洋溢着舒展甜美的幸福,俨然一个被爱滋养过的新娘。
我情不自禁地说:“好啊,搞教育好!”
作为一个渴望被教育的人,我急迫地想了解她教育的内幕。
于是我们没边没际地聊了起来,在客厅、餐桌、被窝、深秋的落叶堆中,还有李跃儿的艺术与科学教育中心。
我倾听了一个星期,我惊喜着,沉浸在一种可以称得上是幸福的享受之中。我深深感觉到,这个女人的心灵深处确实充溢着一个可以育人的矿泉,也就是那种我在当教师的时候所欠缺的生动活泼、随机施教的智慧,还有她那充沛的爱心。
爱是她教育的背景与根基,远远近近地环绕着她,祝福着她,使她不论从哪里出发都会回到爱、回到智慧的基点。她的一言一行都像春雨一样滋润着孩子的心灵,滋润着她周围的空气……
我无法说出更多的话,我只要把那矿泉里涌出的几滴水捧到你的面前,也捧给这个教育的时代。同时,我也把如同秋云一般的李跃儿捧给你,滋润你的心灵……
文/ 莲子